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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纸鸢飞吧,带我离开

寄往初夏的风筝 杨紫汐 14150 2021-04-06 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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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纸鸢飞吧,带我离开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是徵渊人生中最暗淡无光的一年。欢乐、幸福、希望……一切美好的词汇都与他绝缘。虽然已和余晴果结婚,但他们两人从未共度过一个夜晚,哪怕新婚之夜。

  面对余晴果的幽怨神情,徵渊不是没有心痛过;面对双方父母的关切询问,他也不是没有愧疚过。可是,他就是没办法……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在拥有了初夏之后,他的世界就再不可能被别的女人占据;而在得知初夏父母的死亡真相后,他又怎么可能和那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共同生活?

  多少个难眠之夜,当对初夏的思念几乎令他窒息而死时,他会独自驾车,按照地址来到那栋楼下。

  当年那个被他焚烧掉的地址,那条街道、那个小区、那栋公寓、那个房间号……它们以顽固得近乎惨烈的形态牢牢烙印在他脑海中,以至于他深信,即使自己化成骨灰,它们仍会存在于那一颗颗细小的灰尘中。

  多少个深夜,他就那样站在被夜色笼罩的公寓楼下,仰望着一扇漆黑的窗口。

  和余晴果结婚后的第一个新年,父母都远在美国的徵渊是和妻子一家共同度过的。

  除夕夜,坐在摆满丰盛菜肴的华丽餐桌前,徵渊不可遏制地想起曾与初夏一起度过的新年……那一年,她还恋着元江,他带她到江边放烟花。零点时分,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他第一次对她说出“我爱你”……那一年,她已经爱上了他。除夕夜晚的热闹沙滩上,当他想要轻吻她的时候,却发现不胜酒力的她已经靠在他肩头甜甜睡着……原来,我们也曾那样幸福……可那么幸福的两个人,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何到头来会是这般结局……“徵渊?”

  猛然间,徵渊从过往回忆中抽离出来,茫然地望着餐桌对面的那个人。

  “徵渊啊……”岳母正望着他,“你和果果计划要宝宝了吗?”

  这问题来得太过突然,徵渊完全错愕住,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那些画面里,深夜躺在床上的只有寂寞的自己……“妈……你别乱问这种问题啦!”余晴果马上用撒娇的语气遮掩徵渊的尴尬,“我年纪还小呢,不想要baby,等我三十五岁以后再说吧!”

  “你玩心也太重了,哪能等到那么大年纪再考虑要孩子的事情呢?你等得了,徵渊也等不了啊!”

  面对岳母期待的眼神,徵渊无言以对。

  家庭晚宴终于结束,徵渊独自站在餐厅外的阳台上,眺望远方不时绽放在寒冷夜空中的烟花。

  大家都已到客厅去了,餐厅里没有开灯,阳台被深夜紧紧包裹着。

  点燃一支烟,烟草气息和北冰洋海水般的冷空气混合在一起,充斥着徵渊的肺部。

  “喂!最近抽烟有点儿凶啊……”余擎天不知何时走到徵渊身旁。

  徵渊依然盯着没有星星的夜空,“还好吧。”

  许久,两个好友都沉默着。

  “你还爱她,对吧?那个初夏。”余擎天看到徵渊的身体微微战栗一下。

  似乎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沉寂,徵渊终于开口:“没错,我还爱她……从没停止过爱她。”

  余擎天心里一阵痛感袭来,一半是为妹妹,一半是为挚友。

  “擎天……”徵渊扭头望着黑暗中的朋友,“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我妹妹。”

  “我知道……”徵渊垂下头,望着手指间的结婚戒指,“我……实在没有能力给她幸福,我没办法以丈夫的身份面对她……”

  余擎天的声音听起来略显残酷:“但是,当初是你突然主动提出娶她的,我想请你记住这一点!”

  心中最不堪的那块伤口又被撕裂,徵渊痛苦地闭上眼睛,“是……我记得,一辈子都记得……因为,那是我此生作出的最后悔的决定……”

  “你……”

  徵渊没让余擎天把话说完,他继续呓语般地说道:“我以为我能忘了初夏,我真的以为自己能忘记她,和晴果一起开始新生活……可是,她怎么会这么顽固?她占据着我的整颗心、整个人、整个灵魂……我走到哪里都逃不开她,我任何时间都会见到她……你来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不知是因为空气寒冷,还是徵渊无助到极致,余擎天感到他的声音带着颤音。余擎天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团黑色浓雾。他做了个深呼吸,让刺骨的寒气化解掉心中积郁的愤懑,“尝试着接受晴果吧……尝试着接受她、爱她,和她生一个孩子……有了孩子,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有这种可能吗?那个顽固的初夏丫头,会肯就此罢休,从此退出我的心灵世界吗?

  元宵节的下午,余晴果站在徵渊那座位于景鼎路的别墅门前。

  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个元宵节,然而徵渊说有应酬,推辞了和晴果一家的晚宴。

  余晴果知道,今晚,徵渊依然不会回到他们的新房过夜;今晚,他又会独自留在这栋别墅。手中握着从徵渊那里偷配来的钥匙,她咬紧嘴唇,打开房门。

  五分钟之后,余晴果站在徵渊卧室中,浑身冰冷得战栗不停。

  紧临美丽城堡壁画的另一面墙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徵渊的字迹。

  初夏、初夏、初夏……

  不同颜色的“初夏”,或潦草或工整的“初夏”……这些在不同时间写下的同一个名字,排山倒海般地吞没了余晴果。她宛如被巨浪抛上岸的鱼,拼命扇动着腮,却仍旧呼吸困难,奄奄一息。

  深夜,徵渊回到他那座位于景鼎路的别墅。疲惫不堪的他只想躺在床上,躺在那张初夏曾经睡过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美丽“星空”,望着“初夏城堡”里的柔美“灯光”,一边在心里默念初夏的名字,一边进入梦境。

  然而,当他推开卧室房门,打开灯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自己必定是在一场噩梦中。

  那面由初夏一笔笔画上精美壁画的墙壁,还有那面他一笔笔写下初夏名字的墙壁……已全然变了模样!

  鲜红涂料被粗暴地泼洒在墙面上,那字迹,那承载了他所有思念的城堡,都在一片刺激人视觉神经的鲜红中,颓废成残破不堪的废墟……仿佛亲眼看到初夏在自己面前被人强暴,徵渊感到再多看一眼,自己就会立刻精神崩溃。他紧闭双眼,用颤抖的手摸到开关,关上灯。

  当房间重新布满黑暗的时候,他这才踉跄地走到床边,重重跌下。

  不用亲口询问,第二天,回到新房的徵渊看到余晴果的表情,便知道昨晚那场醒不来的噩梦正是她所导演的。

  没有对妻子发火,甚至没对她开口讲一句话,徵渊只是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个人物品,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徵渊出门前,余晴果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站住!你到哪里去?”

  徵渊没有回头,他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回家。”

  “这儿就是你的家!”余晴果终于爆发了,“我是你的妻子!你给我听清楚!我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你没有别的家,这里就是你的家!那个初夏,你永远别想得到她!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

  这一番声嘶力竭的话语似乎没有对徵渊产生任何影响,他依然是那副冷冷的口吻:“余晴果,如果你再踏进我家一步,后果自负!”

  说完,他丢下激动得浑身打颤的余晴果,径直离开了。

  经过大半天的努力,徵渊终于完成了他的工作。

  站在卧室中央,望着四周围的景象,徵渊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

  黑的墙壁,黑的天花板。这房间的颜色,和他的心情一样绝望。

  与其看到如同被强暴了一样的“初夏”,他宁愿“初夏”被掩盖在望不穿的黑暗虚空里。

  这一年,对初夏来说也是艰难的。

  那个早产的男婴最终还是坚强地活了下来,他的到来,既给初夏带来了无尽欢乐,也给她带来了无穷辛酸。这么小小的一个小人儿,完全改变了她的生活。

  非青紫型先天性心脏病……右心室间隔缺损……

  孩子出生不久,诊断书上的文字便如同火红烙铁烙在初夏心头的印记,每时每刻都疼痛。多少个夜晚,她望着小家伙的睡脸,黯然落泪。

  对不起,宝贝,全是妈妈的错……如果那天妈妈不去参加爸爸的婚礼,你就可以好好在妈妈肚子里再睡几个月……如果那样,或许你就会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虽然元江一再挽留,但初夏还是从他家里搬了出来,自己租房住。她不是不明白元江的心意,只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再难找回往昔的情感了。而且……如今的她,已再没精力经营自己的情感花园。

  房租、生活费、平时的治疗费、未来的手术费……虽然还没完全适应妈妈这个角色,但初夏在竭尽全力支撑这个两口之家。她同时做好几份工作,像只坚强的燕子,一点点筑巢,哺育宝宝。

  易千秋结婚了,虽然是最好的朋友的婚礼,可初夏还是以照顾宝宝为由没有出席。如今的初夏发现,任何与婚礼有关的事物都会令自己心如刀割。教堂、婚纱、钻戒……甚至路过蛋糕店时,橱窗里展示的华丽的婚礼蛋糕都会让她心痛得一阵晕眩。

  易千秋当然理解初夏的心情,所以她没有埋怨自己最好朋友的缺席。

  就在易千秋去度蜜月的第三天上午,孩子突然病情恶化。

  “孩子右心室间隔的缺损属于大型,随时会心脏衰竭……恐怕已经等不到2~5岁的最佳手术年龄了……要尽快做手术……手术费用……”

  站在医院走廊,初夏的世界里不停回荡着医生的话语。感觉身体被抽成真空,她不得不扶住墙壁,保持平衡。

  镇定下来……当务之急是马上筹备手术费!

  自己银行账户里有多少钱,初夏当然清楚,所以她马上掏出手机。

  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千秋,一辈子一次的蜜月,不能因为我中断……元江哥哥这周出差,似乎是什么培训,电话一直关机……叔叔?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孩子的事情始终瞒着叔叔和婶婶,如果现在突然开口借钱说要给孩子做手术,刚做了肿瘤切除手术的叔叔肯定受不了……那么……难道只能……

  周日上午,徵渊去看望岳父岳母。

  和余晴果分居的消息至今还瞒着晴果的父母,因此每过一段时间,他和晴果便会约好一起去探望老人。

  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徵渊正坐在书桌前办公,手机却突然响起。是陌生号码,他刚准备拒接,手指却停了下来。

  那个号码的末尾数字,是他的生日。

  初夏的身影猛然出现在徵渊脑海中,拿着手机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不要胡思乱想……这绝不可能!她不可能打电话给我!

  按下接听按键,徵渊把手机放在耳边:“喂?您好!”

  电话那端沉默着,似乎有人在极轻地叹息。

  “喂?”徵渊有种预感,那个小小的、隐秘的叹息声,属于初夏。

  电话那端依然无人回应,徵渊觉得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喂?是……初夏吧……”

  几秒钟之后,一个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是我……”

  那一刻,徵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时间,电话两端的两个人都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握住手机,从无形的信号中感应对方的呼吸。

  好久,徵渊才控制好剧烈起伏的情绪,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好吗?”

  “嗯……”初夏的声音似乎想竭力显得随意,但却有掩饰不住的颤抖。

  一阵剧烈心痛,徵渊不得不闭上眼。婚礼那天,远远站在马路对面的初夏的模样又浮现心头,几百个日夜,那画面始终挥之不去。

  电话那端的初夏似乎做了个深呼吸,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有些疑虑,但又迫切,“你能不能……借我六万块钱?”

  这话大大出乎徵渊意料,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可以,你什么时候要?”

  “马上……”

  她的声音既疲惫又焦虑,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徵渊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马上见到她,“你在哪里?我马上给你送去!”

  “不用麻烦了……我把银行账号发给你,转账就好。”

  你不想见到我,是吗?我明白了……

  “好的,我马上去办……”徵渊感到身心疲惫。

  “谢谢……再见……”没等徵渊再开口,初夏便挂断了电话。

  手机贴在耳边,徵渊迟迟不舍得将它放下,仿佛通过那块没有生命的机器,他仍可以捕捉到初夏的气息。

  “谁的电话?”余晴果站在书房门口,面无表情。

  徵渊正在查看初夏刚刚发来的账号,没料到余晴果的突然出现。

  “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我认识吗?”余晴果不肯罢休。

  满脑子都是初夏的身影和声音,徵渊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去答理余晴果,“不认识。”

  余晴果惨然一笑,“是啊,我不认识初夏这个人。”

  徵渊一愣,心里瞬间燃起一股怒火,仿佛自己最隐秘、最美丽的心灵花园被人残忍践踏了,“你偷听!”

  余晴果没有做声,她冷冷地望了徵渊一眼,转身离开了。

  徵渊的钱很快到账了,然而孩子的手术却进行得不算顺利。

  因为年龄太小,所以并发症依然威胁着孩子的生命。当听到医生这么说时,初夏虚脱地瘫软在走廊的长椅上,一滴眼泪也没有。

  自从知道了初夏的手机号码,徵渊便总处在焦虑之中。好多次,他都有冲动想要拨打她的电话,问问她遇到了什么困难,问问她是不是幸福,哪怕只是听她说一句话,甚至是她直接挂断电话的声音,那都能让他的心境平复下来。

  可是,他始终不曾这样做过。他怕自己一旦再听到她的声音,便会无法控制那已被压抑太久的感情……你的手机号码里有我的生日,这会是无心之举吗?或许这是你对我们感情的最后纪念?我爱你,用我的每一次呼吸和心跳去爱你……这种爱,恐怕会持续到我死去的那一天……徵渊结束了应酬,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半了。推开卧室房门,他愣在门口。

  他的床上,躺着余晴果。

  在墙壁和天花板一片漆黑的诡异房间里,在被调节得恰到好处的暧昧灯光下,穿着薄薄纱质睡裙的余晴果正紧紧盯着徵渊,“我今晚要住在这里。”

  徵渊心底弥散开强烈的不悦和厌恶,他讨厌别人躺在这张充满美好回忆的床上,尤其是面前这个女人,虽然,她是他法律上的妻子。

  “起来!”

  余晴果不肯妥协,“今晚我要睡在这里。我想要一个孩子,我想要给你生一个孩子。”

  不知为何,这话让徵渊一阵心酸。

  他和她结婚已经一年多了,然而,他们从未在同一个房间里共处过一夜,哪怕新婚之夜。

  晴果对他的感情,徵渊不是不清楚。这一年多来,生来心高气傲的她始终强忍被冷落的委屈,努力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希望他有一天能回心转意。然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他心里,爱的归宿始终还是初夏,即使他们已经分手,即使他娶了别的女人。

  徵渊知道,当晴果对他无所求时,他们的婚姻或许还可勉强维持;但是,当她开始索要更多,这场婚姻便注定要死亡。因为,他不可能给她更多。他的一切,早已都给了初夏。

  我们不该结婚的……

  在婚礼当天,这念头便像食肉秃鹫一样盘旋在徵渊心头,时刻准备扑下来,啄食他婚姻的尸体。在这场婚姻里,没有赢家,有的,只是两个伤痕累累的人。

  “晴果……”徵渊觉得前所未有的乏力,“我们……离婚吧!”

  房间里一片可怕的死寂。

  “离婚吧。你我都知道,这场婚姻已经没有继续维持的意义。晴果,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提出结婚的,现在又是我提出离婚……对不起……”

  深深叹了一口气,徵渊觉得现在的自己没办法向晴果表达更多。他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一个星期后,徵渊接到岳母打来的电话。几天不吃不喝的余晴果住院了。

  从余晴果病房里出来,徵渊行尸走肉般走在医院一楼大厅里。

  一直默默流泪脸色憔悴的晴果,对自己颇有微词的岳父岳母,愁眉不展的擎天……这些脑海中的虚幻面孔,竟然有着难以想象的重量,压得徵渊步履沉重。

  初夏,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现在的我,究竟该怎么做……“23号纸鸢,请到3号窗口取药。”

  纸鸢?我的名字……

  一阵电子女声突然刺激到徵渊的听觉神经,他不禁回头望去。

  3号取药窗口上方的电子屏幕上,一行字正在滑动--23号纸鸢。

  徵渊的目光从屏幕上滑落下来。

  窗口前站着的,是他日思夜想的初夏!

  一时间,徵渊觉得那必定是幻觉,可是那幻觉中的初夏却慢慢转过身来,她一眼便看到了他,顿时僵硬在原地。

  徵渊和初夏互相望着对方的眼睛,多少脚步匆匆的身影从他们之间走过,却始终无法隔断他们纠缠的视线。原本喧闹的大厅在他们的世界里已失去实体,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好不容易,徵渊才终于迈开脚步。

  他走向初夏,眼睛紧紧凝望着她,好像一旦错过了她的视线,就会把来之不易的她再次弄丢。

  站在初夏面前,徵渊贪婪地望着她黄瘦的脸。

  在徵渊炙热的目光中,初夏垂下眼帘,心如乱麻,她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了。”

  徵渊一把抓住初夏的手臂,“等等!”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纸鸢是谁?”

  徵渊感到初夏的身体和自己的声音一样,也在微微战栗,“什么……”

  初夏的回答气若游丝,他又重复了一遍:“纸鸢是谁?”

  这个问题,初夏没有办法回答。她用力想要挣脱徵渊的手,然而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初夏!纸鸢到底是谁!”

  “纸鸢就是初夏的儿子!”

  易千秋的声音突然传来,徵渊扭过头,发现她手中拿着两瓶矿泉水,正狠狠地瞪着自己。

  “你是初夏什么人!凭什么对她大呼小叫!”

  “千秋!”初夏拉过好友,“别说了,我们走吧!”

  “等等!”徵渊依然紧紧抓着初夏,盯着她的眼睛,“你……你的孩子叫什么?”

  没等初夏开口,眼中冒火的易千秋已恶狠狠地把话砸向徵渊:“叫纸鸢!和某人名字读音一样!”

  “易千秋!”初夏大叫一声,“你再跟这个人说一句话,我立刻跟你绝交!”说完这句话,初夏又转向徵渊,“放开我!”

  初夏的严厉口吻让徵渊有种被利刃割伤的痛感,他不得不放开了抓紧初夏的手。

  “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我的儿子,跟你也没有关系……借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你的。”说完,初夏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纸鸢……为什么会叫纸鸢……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在以后的岁月里,光明正大地呼唤你的名字……三天后,支撑初夏全部生命的小纸鸢没有挺过并发症,还是夭折了。

  初夏想要最后一次再抱抱这件徵渊留给她的唯一礼物,但是,她还没走到孩子身边,便晕倒在地。

  隐忍在初夏身体里太久的疲惫、痛苦和绝望在这时统统爆发出来,它们轻易地将早已不堪一击的她击倒,让她发着高烧,躺在病床上意识不清。

  易千秋和元江一边照料病中的初夏,一边办理了小纸鸢的后事。

  本以为醒来后的初夏会为宝宝的离去而再度悲伤万分,然而,初夏的表现却大大出乎易千秋和元江的预料--她再没问起过小纸鸢的事,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再掉过。送来的饭,她会吃,但只是一点点;和她说话,她也会应答,不过都是只字片语。

  大多数时候,初夏会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树叶发呆,那眼神里,如同藏匿着无边的宇宙。

  出院那天,元江来接初夏。他没有把初夏送回她自己那简陋的地下室。

  初夏顺从地跟着元江,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回到他的家,走进那间专门为她布置的房间。

  “今天你就住在这里吧!”元江把初夏的个人物品放在桌上。

  初夏轻轻坐在床边,“好。”

  元江望着不再言语的初夏,心头一阵刺痛感袭来。“初夏……不只今天,以后,你也住在这里吧!”

  听到元江的话,初夏慢慢扭过头望向他。

  元江蹲在她面前,抬头望着她的眼睛。有句话,已经在他心底酝酿好久,如果再不说出,恐怕就会腐烂成泥。

  “初夏,嫁给我!以后,让我来照顾你!”

  元江看到初夏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竟缓缓绽放开一个惨然的笑容,“元江哥哥,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很认真,初夏。我想娶你,想在以后的日子里照顾你!”

  初夏盯着元江的眼睛,但元江却感到,她的目光似乎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在他身后一片未知的虚无世界中。

  许久,初夏缓缓开口:“元江哥哥,我明天给你答复,好吗?”

  深夜,穿着薄衣的初夏站在一座位于城市主干道上方的天桥上。虽然夜已深,但桥下依然不时有车辆疾驶而过。

  初夏趴在冰凉的栏杆上,望着道路两侧的盏盏路灯。它们延伸出两条游走向远方的金色光带,那景象异常美丽。

  元江哥哥,谢谢你愿意接受已经残破不堪的我……只是,如今的初夏早已不是当年的初夏了……千秋,谢谢你和元江哥哥送小纸鸢最后一程。虽然我从没问过,你们也从没说过,但我知道,你们一定非常用心……徵渊,谢谢你让我知道,刻骨铭心地爱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感受……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可我现在才知道,自己远没想象中坚强……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许多年以后的你,还会记得一个名叫初夏的女孩吗?她站在雨天的公交车站,冲你招手……一辆辆疾驶的车辆带着闪耀的灯光,迅速从天桥下穿过。

  不知是起风了,还是车辆卷起了气流,初夏感到一阵寒意,心口冰凉。

  爬过栏杆,站在栏杆外侧,她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望不到星星的夜空,然后纵身跃下。 寄往初夏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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