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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睡美人,欢迎回归爱情城堡
回到房间,徵渊拨通了易千秋的电话。
“你好,小易,我是徵渊。我……已经自由了。”
易千秋立刻明白了“自由”的含意,她咬紧嘴唇,没有说话。
“我想到初夏家里看看……我知道你一直保留着她租住的房子。我想知道那些日子她一个人是怎么过的,我想我现在终于有资格踏进她的生活……”
徵渊撑伞站在一栋破旧居民楼前。在阴雨天的灰暗背景下,这栋旧楼显得更加破败萧条。
地下一层,3号房……
徵渊走进楼里,光线立刻暗淡不少,他看看周围墙壁上遍布的污垢灰尘,向更黑暗的地下室走去。
走过一段逼仄台阶,徵渊借着走廊里的暗淡灯光找到了3号房门。
站在房门前,他顾不得空气中飘散的霉味,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房门。
房间里没有窗,因此呈现出一片纯净黑暗。徵渊摸索着找到开关,一盏苍白的日光灯闪动了几下,终于费力地亮起。
瞬间,这间小小的房间里所有的陈设尽收徵渊眼底。
只一秒钟,徵渊心中便涌起酸涩潮水,淹没了他好不容易才建构好的心理防线。
单人床、小圆餐桌、简易衣柜、塑料杂物架,这就是所有家具。床边墙壁用一块小碎花布遮挡着,上面还挂了几个廉价饰品。一大一小两床薄被整整齐齐叠放在床角,枕边摆着几个塑料小玩具。床边,一副画夹和几盒颜料靠墙摆放着。小圆餐桌上铺垫了块塑料餐垫,以遮挡凹凸不平、划痕无数的桌面。简易衣柜不大,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不会有太多衣物。紧靠衣柜摆放着三层杂物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奶瓶、碗筷、水杯、烹饪调料……虽然初夏把这个小小的空间整理得干净利落,还在细节部位做了装饰,但这仍无法掩饰它散发出的寒酸破旧气息。
没有座椅,徵渊轻轻坐在吱吱作响的单人床边,他感到了被单的潮湿,然后缓慢躺在初夏的床上。枕着她睡过的枕头,身下是她接触过的床单。虽然它们的主人已经离开一年时间了,可徵渊似乎仍能嗅到初夏的味道。
伸出手,徵渊抚摸着用按钉固定在墙上的小碎花布,墙体的冰冷潮气隔着薄薄的布料穿透指尖,流淌在血管里,渐渐的,他整个身体都冰冷起来……突然,靠近床头的一颗按钉松动了,从墙体上脱落下来,小碎花布立刻垂下一角。
徵渊睁大了双眼,望着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图景--在小碎花布后的斑驳墙壁上,数不清的字迹!
徵渊、徵渊、徵渊……
原来这花布后竟满满的都是他的名字!
初夏一笔一画写下的他的名字!
泪水再也无法控制,汹涌而出。
当徵渊离开地下室来到医院的时候,天毫无征兆地晴了。
阳光很好,徵渊把窗帘全部拉开,让整个病房都充盈着热烈而安静的日光。洁白的床单反射了一部分光线,将初夏的脸庞映照出难得的光泽,她看起来白得透明。
徵渊坐在初夏床边,把一个精美的黑色礼盒放在病床上。
“初夏……”他怜爱地用手慢慢抚摸初夏消瘦苍白的脸颊,“我给你带来了一件礼物,你会喜欢吗?”
徵渊打开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礼盒,一套有着晶莹剔透玫瑰造型的彩妆套装躺在里面,在深蓝色天鹅绒衬托下,它们宛如一块块珍贵的宝石。
“我觉得这个颜色应该很适合你,你看看,喜欢吗?”徵渊拿出一小盒淡粉色腮红,“我来帮你化妆好不好?不过我可是第一次给别人化妆,如果化得不好你可别生气……”
打开盒盖,在精巧的玫瑰花形盒子里,一朵粉嫩玫瑰正盛开在里面。徵渊拿起盒里的小刷,在那朵玫瑰上扫了几下。
“我要开始了,你不要动哦!”
小刷轻轻扫在初夏脸颊上,那原本苍白无光的皮肤立刻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焕发出淡淡光泽与活力。
“初夏,你的脸色好多了!”徵渊有了一点儿信心,“接下来我们再试试唇膏。”
拧出唇膏,一阵极淡的玫瑰香气从光滑细腻的膏体中飘散出来,徵渊微微俯身,“我要给你涂唇膏了,初夏,你的嘴唇就保持现状,不要动啊!”
徵渊一手轻轻托着初夏的脸庞,一手拿着唇膏,极小心地让那带着香气的美丽唇膏慢慢滑过初夏苍白的双唇。
初夏的嘴唇似乎刚吻过一朵初次绽放在朝阳中的小玫瑰,花瓣上的色彩温柔地留在她的唇上。
徵渊由衷地微笑,“初夏,你真美!其实你没生病的时候,即使不涂唇膏也能有这么好看的唇色。”说着,他又从礼盒中拿出一个亮晶晶的粉色小瓶,“我再帮你涂一下指甲油好吗?这个颜色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
他托起初夏的右手,这只惨白小手的骨骼硬度在他手中格外明显。捏起瓶盖上的小刷,他小心翼翼地在初夏指甲上刷了一下。
“你看,很漂亮吧?好像指尖开了朵小玫瑰!
“初夏,还记得我第一次给你涂指甲油的情景吗?就是那时,你说你爱上了我。
“初夏,还记得我在家里第二次帮你涂指甲油吗?涂完了指甲,我让你双手什么都不要碰,把指甲晾干,然后我就去接电话了。结果半个小时回来以后,我发现你还举着两只手,岔着十个手指晾指甲呢。
“初夏,我送你的那些指甲油你一直都不舍得再用吧?后来在你退还给我的纸盒里,我看到它们几乎完全没有被用过。
“初夏,以后每次都让我帮你涂指甲好不好?我要给你买各种颜色的指甲油……”
一滴眼泪滴落在初夏手指上,像颗柔软的水晶。
视线模糊了,指甲油不小心被涂到了指甲之外。徵渊放下手中的小刷,本想拿张纸巾帮初夏把指尖擦拭干净,却难抑心头涌上的巨大悲哀。
他索性将自己的脸埋进初夏小小的手掌里,任泪水无声肆虐。
门外,已默默站立许久的元江转过身,轻轻走开了。
自从徵渊出现后,元江便尽可能地避免和他碰面。
不知为什么,元江心里总有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如果上天安排初夏醒来,那么唤醒初夏的人必定是这个名叫徵渊的男人。即使初夏始终沉睡,这个男人也会终其一生时光来陪伴、照料初夏……我们三个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宿命安排……那根冥冥之中的情感红线,上天究竟抛给了谁……这段时间,徵渊觉得自己的泪水格外多,虽然他不想在初夏面前表现得脆弱,却实在无法抵抗那种心痛到窒息的情感。
也许只是一分钟,可徵渊感到自己好像已在初夏手掌里躲避了一个世纪。
他终于抬起头,初夏的右手已经被眼泪打湿,还好,刚涂好的指甲油没被弄花。
“初夏你看,还是很漂……”徵渊抬起头,话却在瞬间被噎在喉咙。
初夏的眼睛微微睁着,正望着他!
他怕自己看到的是幻境,所以一动不敢动,生怕丝毫动作便会打破这来之不易的景象。直到看见初夏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他才敢确定这是现实。
一时间,徵渊不知自己是该继续将目光留在初夏眼睛上,寸步不离紧紧守护这梦幻般的奇迹,还是应该赶紧按下呼叫器,把医生护士叫来。
“初夏?你能看见我吗?初夏?”
徵渊俯身贴近初夏,牢牢捕捉住她微弱的目光。他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另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了床头呼叫器,重重按下按键。
值班护士的声音传来:“您好,908号有什么事情?”
徵渊的声音在颤抖。
“初夏醒了!”
刚刚下班,元江觉得十分疲惫。
初夏昨天早晨醒来了,这是个极好的迹象,现在,她各方面的指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当徵渊给她化妆的时候,她或许就已经在缓慢苏醒吧?没有想到,昏睡一年多的睡美人初夏,居然在徵渊给她涂指甲油的时候苏醒了……不知道为何,理应欣喜若狂的元江却没有预想的那般兴奋,一种嫉妒和失落的隐痛如同暗流,在心底缓缓流淌,让一颗心潮湿而敏感。
或许是因为……因为初夏是被徵渊唤醒的吧……
元江这样想。
这大概意味着,她深爱着的、依恋着的、生命里放不下的、灵魂被羁绊着的那个人,是徵渊。自己用了一年多时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徵渊用了两个月便做到了。
元江明白,他这是在嫉妒。
他嫉妒徵渊和初夏之间有着那么多的故事和回忆,他们两人的记忆匣子里盛满珍宝,丰富无比。正是这点点滴滴的往事,成了打开初夏意识大门的钥匙……而自己呢,自己和初夏之间的故事相比之下就显得如此单调了。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不正是自己当年的骄傲把初夏推开了吗?把她推出了自己的命运轨迹,从此他们便是异面直线--或许从某个角度看去,两条线似乎是相交的,而实际上却相差万里,永无交汇可能。
是不是,就该这样放弃了?
坐在初夏床边,徵渊久久凝视着她的睡脸。她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睫毛颤动,在他看来都美得如同一首用鹅毛笔写下的动人诗歌。
初夏,他的初夏,自从出现在他生命中,就再也不曾离开一天的初夏,在今天醒来了。
仿佛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一时间,徵渊竟觉得初夏好像是自己的女儿,她如天使般美妙的降临让自己的生命得到了延续……是的,是初夏延续了他的生命,没有她,他的生命随时都可能被无边的虚无痛苦摧毁。
徵渊伸出手,想要轻轻抚摸初夏的脸庞,可又担心会弄醒她。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坐在窗边,借着窗外的微光,徵渊打开笔记本电脑,建立了一个名为“我的初夏”的新文件夹。
屏幕上打开了一个新文档,徵渊郑重地敲击着键盘。
今天,我的初夏苏醒了。为此,我要用自己余生的每一天来感谢上天恩赐……今天是初夏醒来的第二天。我的初夏还没有重新学会说话。清晨醒来,她那样静静地望着我,然后,眼角就有泪水流淌下来。用了好多纸巾,我也没有擦干她的眼泪,于是,我的泪也下来了……初夏还是不能开口,不过没关系。她就像童话里那条为王子失去甜美嗓音的美人鱼,即便只能用眼神传递情感,也依然让我心动不已……今天下午,当我拉起初夏小手的时候,感觉到她的食指动了一下。作为奖励,我吻了她,鼓励她再动几下手指给我看……今天,初夏开口说话了!虽然她只含糊不清地说了两个字,虽然这两个字让我心头那道久而未愈的伤口重新鲜血直流,但是,我依然非常高兴。
那是傍晚时分,我刚帮初夏擦了身体,突然发现她的嘴唇在动。我凑过去,仔细分辨那微弱气息所代表的含意。终于,我明白了,她在对我说--宝宝……她想起了我们的宝宝……我躺在她身旁,紧紧抱着她,和她一起泪流不止。我们的宝宝……对不起,初夏……以后,我们一定还会有个可爱的宝宝,我用生命起誓,我会好好保护你们,不再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又是一年多过去了。
元江推开病房门,初夏正坐在床上看书。
“虽然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但也不要太累。”
听到响声,初夏抬起头冲元江微笑,“好吧,我听医生的话,虽然是牙科医生。”她恋恋不舍地放下书本。
元江走到初夏床前,“初夏,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意志力最顽强的病人。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就可以恢复成这样,这个成绩实在惊人!”
“是吗?这全是拜医院的地狱式康复训练所赐呀!难道你忘了我做康复训练时痛哭流涕的狼狈样子?当时我还真后悔自己醒过来呢!”
“徵渊呢?”元江故作随意地问。
“路上堵车,不过应该快到了。”初夏回答得也很随意。
接下来,空气有些沉闷,两人都没说话。
终于,还是初夏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沉默,“元江哥哥,谢谢你一直帮助我,只说声谢谢似乎显得太单薄……”
“我只是做了亲人或者说朋友该做的事情。”
“是吗?我都听千秋说了……徵渊找到我之前,一直是你为我支付所有医疗费,也一直是你在每天下班后给我做防止肌肉萎缩的按摩,日复一日……”
望着初夏认真的表情,元江一时语塞,良久,他轻轻吐出一句话:“因为你是我所在乎的、心里放不下的人。”
初夏表情复杂,没有说话。
元江突然放松下来,他有种感觉,拦截住心里那条清澈河流的堤坝,不知不觉间已然塌溃,河水映着金色日光奔流而下。
“初夏,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想要谢谢你。谢谢你曾经爱过我,那么坦诚、干净、单纯地爱过我。当时的我太骄傲了,不能容忍有人搅乱我的心境。现在,我得向你承认,错过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这也是我为自己的傲慢所付出的代价。”
元江苦笑一下,继续说道:“有时候我会自己假设,如果徵渊没再出现,如果唤醒你的人是我,你会不会重新爱上我--别紧张,这只是我的幻想,一个没有答案的假设,你不必回答。
“其实,我不应太过贪婪--上天已经安排你爱过我一次了,我怎么还能要求更多?现在我所能做的,也是由衷想做的,就是祝福你!初夏,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初夏静静望着元江,听他娓娓道来。
面对这个初恋男子,往昔青涩、甜蜜的单恋如同被拍摄进照片里的蛋糕,仍旧可以看到它美丽的模样,却再难准确捕捉蛋糕入口时的千滋百味。
不过,时光毕竟给自己留下了这么一张珍贵的照片,把它珍藏在记忆相册里,放进行囊,继续上路吧!
“谢谢你,元江哥哥。我们都会很幸福的!”
“初夏。”徵渊推门进来,看到站在床边的元江,便冲他微微点头,然后对初夏说,“初夏,我们该走了。”
自从徵渊接替自己照顾初夏之后,元江一直刻意避免与他相遇,尤其是在初夏面前。不过今天,他觉得自己坦然许多。
“你好好照顾初夏吧,幸福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元江从一直拿在手中的病历夹中抽出一叠纸,“这是出院后的护理要点和注意事项。”
徵渊接过这叠纸。看得出,这是他精心编写出的专门针对初夏的护理手册,看来为了初夏,元江向他的同事们讨教了不少。
“谢谢!”
“再见,初夏。祝贺你出院!”
“谢谢,再见!”初夏和徵渊目送元江离开。
初夏觉得那个穿着白衣的背影显得有些寂寞。
“终于要出院了,我实在是在医院里住够了!”初夏扯扯身上淡蓝色条纹的病号服,“这衣服我也实在是穿够了,以后我绝不再穿蓝色条纹的衣服!”
徵渊笑着欣赏她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初夏,“给你买了一件衣服,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
“喜欢,喜欢!就算是和尚穿的灰大褂我也喜欢!只要不是蓝色条纹的。”初夏抱过纸袋,欣喜地说,“我现在就去换上!”
重新出现在徵渊面前的初夏穿着一条淡粉色连衣裙,薄纱材质的公主袖和裙边的银色刺绣让初夏周身散发出一种古典美。
“好看吗?”初夏兴奋地问。
“嗯,很好看。”徵渊故意慢慢地说,“如果忽略草窝头发和脚上拖鞋的话。”
初夏摸摸自己那毫无造型、显得有些营养不良的头发,再看看脚上红色的塑料拖鞋,“那你就只看中段,不许看两端!”
“来!”徵渊牵着初夏的手,把她拉到床边,让她坐下。然后他蹲下身,从身旁纸袋里拿出个漂亮鞋盒。打开盒盖,一双装饰有精美碎钻蝴蝶结的白色低跟女鞋展现在初夏面前。
“真漂亮!”初夏忍不住赞叹。
徵渊脱下初夏脚上的塑料拖鞋,帮她把鞋穿好。
“我好像是灰姑娘,正在穿水晶鞋。”望着俯身为自己穿鞋的徵渊,初夏笑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给我戴上假发了?”
面对初夏的询问,徵渊笑了,“等你变成没有头发的老太太那天我再帮你戴假发。”说着,他又拿出一个小巧的金色盒子,里面是一对珍珠发卡。
“过来,坐在椅子上。”
徵渊站在初夏身后,把她那没有造型的长发轻轻卷起,挽成个蓬松的发髻,然后用珍珠发卡固定住。几缕碎发从初夏耳边垂下,倒有一种自然美。
“这样就好多了!”徵渊重新站在初夏面前,含笑打量她。然后,他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初夏对面,“我来帮你化妆吧!”
午后日光把房间渲染得明媚动人,带有病房特有气息的空气中弥散着一丝玫瑰香气。
初夏望着徵渊的脸,他正全神贯注地给自己涂唇膏。他的脸距离她好近,甚至看得清他的每一根睫毛、他眼角细小的纹路……初夏突然间觉得怜惜,“徵渊……”
“不要说话,会涂出来……”
初夏感到自己双唇上似乎轻轻飘过一片玫瑰花瓣。
“好了,可以说话了!”徵渊满意地望着初夏的唇,“对了,还有指甲!我特意选了一个很淡的粉色,应该很配这件衣服。”
他拉起初夏的手,低头认真为她涂指甲。小刷子轻轻刷过初夏的指尖,凉凉的,一抹自然的娇嫩粉色铺展开来,透着淡淡柔美。
“你这样打扮我,好像着急要把我嫁出去似的!”初夏开玩笑。
徵渊涂完最后一个指甲,轻轻向它吹吹气,然后抬起头,深情地盯着初夏的眼睛。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初夏……”
初夏凝望着徵渊眼睛深处,那汪黑潭里隐约闪动着不确定的忐忑和忧虑,不过更多的还是浓得化不开的期待。
“你还愿意嫁给我吗,初夏?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愿意嫁给这样的我吗?”
眼睛里蒙了层亮晶晶的水晶,初夏含泪微笑,“愿意呀!”
这答案虽然已被徵渊默想过无数遍,但当他真切地听到初夏说出这几个字时,依旧被巨大的幸福和激动冲击得无法动弹,无法言语。
他就这样凝视着初夏,良久,才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深红色盒子,翻开盒盖,一枚钻戒在两人之间闪耀着炫目光辉。
“当年在美国就已经买好的,本想要一回国就为你戴上,结果却迟了这么久……”
“你还一直留着?”
“一直留着。心里总是怀有一丝期待,说不定我们之间的缘分还未尽,说不定初夏还在我未来生命里的某个地方等待着我。”
“嗯,我一个人在这医院、在这房间里等你,等了好久……”初夏微笑,眼泪却坠落下来。
“对不起,初夏……”徵渊用手指轻轻拭去初夏脸颊上的泪珠,然后拿出戒指,慢慢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车行驶在树影斑驳的道路上。
初夏望着车窗外闪过的景色,疑惑地问:“你搬家了吗?”
“我们先不回家,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半个小时之后,徵渊和初夏并肩坐在一起,目光都注视着前方。
“你早有预谋了对不对?”初夏小声说。
“回家路上正好顺便……”徵渊不动声色,依然头也不扭。
“原来还有这么绕远的顺便啊……”初夏笑道,“怪不得那么卖力地打扮我,还偷偷把两个人的证件都带齐了……”
“好了!新郎新娘不要再说话了,照了啊!”婚姻登记处的摄影师在照相机后提醒。
从民政局出来,坐在车里的初夏看了一会儿结婚证书上两个人并肩微笑的照片,又扭过头看看正在开车的徵渊。
“你还在看呀?都看了一路了!”
“你还挺上相的。”初夏嗤嗤笑道。
“你直接说我本人比照片难看不就行了!”徵渊的笑容里含着从未有过的幸福,“不过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从今以后,你再也别想从我身边逃跑,永远都不许离开我!”
终于回到了那栋熟悉的别墅。
再次站在一楼客厅,初夏环视四周。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她想起第一次来到这别墅时的情景,也就是几年前的事情,却仿佛发生在隔世。那些场景都被蒙上了一层岁月的轻纱,有种看不真切,却温情脉脉的朦胧美好。
“跟我来!”徵渊牵着初夏的手,带她走上楼梯。
“这是我们的房间……和以前不太一样……对不起。”徵渊推开门。
初夏被徵渊拉着,轻轻走进去。
黑的墙壁,黑的天花板,大面积的黑色让初夏感到一阵绝望压抑,然而再细看,家具陈设还是老样子。
那个徵渊生日的夜晚……被雨水淋湿而瑟瑟发抖的自己……包裹在黑色垃圾袋中的精美领带……温热香甜的牛奶……徵渊轻轻的一吻……整个夜晚窗外的雨声……那个夜晚的每个情节都被初夏隆重包裹在内心里最隐秘、最柔软的地方。
“那天晚上之后,这里的一切东西都保持原样……我原本是打算保留它们直到我死的那天……可惜后来出了点儿状况,我只得选择用黑色掩盖……这屋子,这屋子里的记忆,我都保存着、保护着,再不让任何人打扰它们。有时候,我会一个人回来,躺在这床上,静静地思念你。我想,如果今生再不能与你相遇,至少我还能在这房间里回忆我们最幸福的一夜。”
徵渊说完这些,两人都静默着。他们手牵手,无言地望着房间里的一切。
在他们两人心底,那个夜晚就是幸福的顶点,而从那之后,命运之车便急转直下,不可阻挡地滑向黑暗的谷底。
不过,感谢上天,这一切都已结束。
领教过刻骨铭心的伤痛,如今站在这里的两个人经历过生离死别,隔世再见,他们与两年前曾经无忧无虑、尽情享受单纯小幸福的两个人早已不同,但唯一的相同点已足够支持他们重新开始未来生活--那就是,他们依旧深爱对方。
徵渊望着初夏,“不过,现在我已不必再保留这些了,因为以后真实的初夏会始终陪伴在我身边,我再也不必从回忆中寻找你的影子。你可以按自己喜欢的样子重新布置这个房间,换上你喜欢的窗帘和壁纸,还可以在这里放个梳妆台。总之,你是这里的女主人,这个房间,这整个房子,你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布置。不过,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再为我画一座‘初夏城堡’,属于我们两人的城堡……”
初夏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她含笑点头答应了徵渊,然后开始细细打量着房间。忽然,她察觉一面墙壁上似乎有些不寻常的东西,走近一看,墙上竟写着她的名字!
密密麻麻,整个墙壁触手可及的地方全都用铅笔写满了她的名字,再看另一面墙壁,同样如此。
铅笔字迹特殊的金属光泽悄悄隐匿在黑色背景之下,只有从特殊角度观察,才能发现它们低调的存在。
徵渊轻声解释:“每次想你的时候,我就会在墙壁上写你的名字,好像这样可以略微缓解自己心底的相思之苦……我本想,如果把整个房间、整座房子的墙壁上都写满了你的名字后还是不能忘记你,我就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居起来,再也不和这没有你的世界有任何瓜葛……”
初夏忍不住动情地抱住徵渊,“谢谢你……还在等我。”
“不,该说感谢的应该是我……”徵渊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是我要谢谢你,一直等我。”
天色渐渐暗淡,两人相拥而立的身影变成了深色剪影。
两个月之后。
无风,海面平静。粉红色绚烂天空中,夕阳余晖显得格外温柔。
爱德华王子号豪华邮轮上,初夏站在船舷旁欣赏醉人的景色。船已停泊,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徵渊从她身后走来,伸出双臂,轻轻环绕住自己心爱的妻子。
“公主殿下,您对这趟蜜月旅行还满意吗?”
“嗯,非常满意。允许你提出一个愿望,本公主一定满足。”
“那我希望公主殿下收下这份礼物,好吗?”徵渊放开初夏,让她转过身。
甲板上摆放了个扎着银白色蝴蝶结的粉红礼盒,很大,足有半人多高。
初夏惊喜地叫道:“这是什么呀?”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徵渊笑着把她牵到礼盒面前。
初夏兴奋地解开丝带,在盒盖打开的瞬间,她感到一片五颜六色的东西向自己冲来。
“啊!这是……”
数不清的彩色气球从盒里飞出,不过它们并没有飘向天空,而是乖乖悬浮在初夏周围,轻轻摇摆,仿佛在向初夏示好。
初夏看到每只气球的绳端都系了一粒洁白的珍珠,旁边还附有一张小小的卡片。
她拿过一张卡片,读出上面被夕阳照耀着的文字--“初夏,我爱你。感谢上天把你赐予我,让我能有机会告诉你,我是多么爱你。”
另一张卡片--“初夏,我爱你。真幸运,我能成为那个陪你走完今生的男人,此生有你相伴是我最大的幸福。”
每张卡片上都有徵渊写下的动人话语,初夏看着看着,幸福的泪水便盈湿了眼眶。
她抬起头,徵渊正站在将两人团团包围的缤纷气球中,微笑着等待她的拥抱。 寄往初夏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