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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寸铁 苏辰 4214 2021-04-06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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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八

  我以为盛峰帮忙办下批文,就算万事俱备,没想到还有工业局的检验。他们秉公执法,我们没什么好说,只是白敬轩自己心里过不去。我怕他思虑过重,再引发旧疾,于是一连看了他几天,小心翼翼,好在什么事也没发生,才渐渐放下心来。

  我想他大概暂时断了做军工的念想,看起来比以前少了心气,只是每天按时去车间,盯着工人安全生产,预防出事。

  若梅后来又约了我一次,和李兰夏一起去公园的许愿池。上次在罗锦程的店里,厉晓洋出现得蹊跷。我趁李兰夏不在提醒若梅,是否他们的计划被人泄露,引来军方监视。若梅只是说不可能,要我不要乱想。

  天气已经有些凉了,我翻出从西安带来的旧外套,去公园的那天就穿在身上。我把钱包放进兜里,就触到一只藏在深处的金属圆片,厚度很薄,不像硬币。我一路上摸着它,想不起是什么,等到她们两个走在前面,我把它拿出来,对着阳光看了看。

  那是我从顾曼容手链上拆下来的吊坠,一面是几个法文单词,若梅说意思是此爱永恒。另一面只有两个字母,可能是商标,也可能是他们两个的外文名字缩写。

  我当时还没有和白敬轩在一起,所以只是觉得惆怅,随手把它忘在这里。现在顾曼容嫁人也该有两年多,我看着上面刻的此爱永恒,忽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里许愿很灵的,最好两个人一起来,许愿的时候把硬币扔进去,就像电影里一样,非常罗曼蒂克。”若梅拥着李兰夏,走到池边,那是整个公园的中心,用白色大理石砌成圆形,周围雕了西洋天使。

  “曼婷?”她见我没跟上来,回头叫了一声,“来,我们三个先试试,下次再各自带着人来。”

  我走过去,李兰夏已经把手放在胸前,背对着我们闭上眼。我拿着那圆片,摸到刻着两个字母的那面,在围栏的石头上摩挲了几下,扔进水池。

  我的愿望是:我想要知道,会不会有样东西,一辈子不会改变?

  那只圆片坠入水中,显出与硬币不同的光泽。水面清澈,若梅显然认出了它,顿时张了张嘴,转过头来看我。只是我没说话,她也不好开口。

  “若梅,许的愿是不是不能说?”李兰夏正好许完愿,睁眼的同时扔下了手心里的硬币,挽住若梅,“我听人说,这个说出来就不灵的。两个人一起许,要是许得不一样可怎样算?”

  “有什么不一样的。人不过求那几样东西,要么求长久,要么求钱财地位,要么求子,还有什么?你家的总长大人是什么都不缺,我猜他是想跟你生个大儿子。”

  若梅笑笑,等说到生儿子,却被李兰夏抓住胳膊,轻轻打了几下。

  “你这个丫头又没结婚,倒口无遮拦。”

  “跟兰夏姐怕什么?又不是别人。”若梅始终笑着,拉起李兰夏,又说起关于这许愿池的故事来。李兰夏听得入迷,抓着她问来问去,完全地陷入那种西洋的浪漫情调里。

  我跟着她们转完了回去,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仿佛有事要发生。

  那公园里树木掩映,小路上假山层层叠叠,与北京的廖府有些类似。罗锦程逃走的时候,我把尹良的空枪扔给了他。我不知道他是否弄到新的子弹,又或者是否准备用枪。如果不用,他应当会像暗杀廖景同的那次一样,藏身暗处,伺机用刀袭击。

  我并不想被卷入这件事,所以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正好铁厂有一炉钢锭出产,于是我和白敬轩商量好,一并搬到铁厂宿舍,避免太晚回家。

  方若梅有段时间没来找我,我几乎渐渐淡忘这些,只顾记录炉温数据。那天晚上,车间收工算早。我正在办公室誊抄数据,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枪响。我正愣住,想着方若梅之前说的事,白敬轩从楼上下来,推开技术室门,看了看我。

  “怎么了?”我说。

  “外面有动静,过来看看,怕你害怕。”

  “我没事,听着还远,我得先把这些写完。”我摇摇头,白敬轩看着我桌上的那叠记录,退回走廊。

  “那我上去睡了,早点回宿舍。”

  他说着带上门,我抄着那些数,渐渐地有些坐不住。大约挨过一个小时,我草草整理完桌子,锁了门便往宿舍去。

  铁厂的院子很大,有一半的厂房闲置,年久失修,空旷旷地长出野草。到宿舍的路并不远,一些秋虫在草丛里吱吱地叫,月光暗淡。我走过那条小路,眼看要到宿舍,忽然心里不安,想着刚才的枪声站住脚,向着黑黢黢的厂房望去。

  月光下,厂房和小路之间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窸窸窣窣。我想着或许是猫,又不太像,于是向着那走了几步,弯下腰去。就在那一刻,草丛里的响动忽然剧烈,我退了退,有个影子忽然从野草间撞出来,向前一扑,撑住地面。

  “白小姐。”他说。

  那是罗锦程,脸上和身上大半是血,深色的衣服紧贴臂膀,洇成湿漉漉地一片。

  “你……你从哪进来的,有没有蹭上血,”我扶住他,压低了声音,向他身后望去,“你快说我去看,是不是有人追?!”

  “北面……北面的角门没锁。我知道白小姐……白小姐在这。”

  “你在这别动,我先去看。”我打断他的话,匆匆起身,打算去北面的角门。然而就在我转身的一刻,我看到刚刚走过的路上站着一个人,逆着月光,不声不响。我只觉后颈的寒毛立起,竭力压制尖叫。那个人抬着一只胳膊,走出阴影,才让我看清楚他的脸。那是白敬轩,笔直地端着他那把柯尔特,毫无表情。

  “你怎么没睡,他是罗锦程,你听我说。”

  “罗锦程?”

  白敬轩终于开口,却没有停下,而是边走边压下保险,同时脱掉外套裹住枪口,做了个简易消音,对准地上的人。

  “敬轩,白敬轩!”

  我见他就要开枪,一把抱住他胳膊,转开枪口。

  “他不是死了吗?他在北京劫过你,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没有事,不是我,他是和若梅……”

  “方若梅?”

  “不是,他和若梅,还有几个学生一起,”我咬咬牙,看了看罗锦程,“他们是去暗杀万鸿。”

  白敬轩停了一会,用另一只手抓住我,甩开胳膊,眼眶有些泛红。

  “这里面有没有你的事?”

  他问出这几个字,枪口对准罗锦程。我不知道怎样说,只是觉得喉咙哽咽。白敬轩见我不回答,冷着脸重复了一遍。

  “我问你,这里面有没有你的事。”

  “是我的主意,”我说,“当年放走他,把被杀的尹良说成他,是我的主意。是我杀了尹良,尸体是我放火烧的,做伪证的也是我。今天这件事,他不是为了他自己,若梅也不是。我们的批文为什么难办,工业局又为什么不让我们开工做军品。你知道的,你知道若梅他们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寸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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