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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寸铁 苏辰 4689 2021-04-06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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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

  “厉长官!”

  盛峰并没说话,倒是他手下的几人围过来,剑拔弩张。

  “盛参谋是司令面前的红人,便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如今就要告你渎职,私通乱党,你要造反?”

  “你说谁是乱党。”

  盛峰说出这几个字,厉晓洋冷哼一声,枪口用力,却看向我。

  “白小姐在的地方,就有怪事,”他说,“当年在火车上,你是怎么帮着他躲过我,白小姐是个藏人的高手,今天的逃犯该不会也在你家里?!”

  他没有证据,上海这样大,他们昨晚没有找到罗锦程逃跑的线索,否则早已入户搜查,所以以后也更难找到。我知道他是随口诈我,却依然全身冰冷。

  “白曼婷是我同乡,”我正不知怎样回答,又怕激起他搜查铁厂的念头,盛峰忽然迎着枪口接过话,听上去顺理成章,“她家在西安开铁厂,当时见过,有什么奇怪?倒是厉长官,每次见我都要提投诚前的事。你我是弃暗投明,就该一心效忠党国,不该顾念旧主。厉长官每每提及旧事,难道是因为不满现在,怀念直隶府的风光?”

  众目睽睽,厉晓洋被打断思路,又被说中痛处,一时脸色铁青。他举着枪,只挤出几个你字,大概想不到话反驳,便被身后的警卫拉了开。

  盛峰始终站在那,目光从我脸上掠过,并没停留。我知道这是是非之地,于是趁着厉晓洋和他们拉扯挤出人群,一口气跑回铁厂。

  白敬轩还在办公室,因为一夜没睡,面色都有些枯槁。他心里有事,见我进来,顿时坐直了身。

  “我们得去找若梅,”我关上门,走到他办公桌前,“我在街上遇见厉晓洋,你知道吗?昨晚封锁公园的是盛峰,抓到的那个学生自杀了,他现在押着尸体游街。厉晓洋正好撞到我,他说盛峰昨天渎职,而且他又提到火车上的事,他……他怀疑我,我怕他来这搜。”

  我说得太快,白敬轩愣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起身就要出门,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抓住我肩膀。

  “他没有证据,不会来搜。现在你不能去,他既然怀疑,这周围就有人监视。你如果去找人,倒是给了他借口。”

  他说得对,若梅本来就与五姨太李兰夏走得太近,又曾一起去过许愿池。他们多半已经怀疑她,甚至暗中调查,只是表面平静,避免打草惊蛇。也或者他们的布局更大,正在监控这些天去找若梅的人,想要将同伙一网打尽。

  “这些天不要出去,”白敬轩看着我,目光郑重,“火车上那件事随他怎样说,你不要松口。”

  “我没松口,我……”我抢白道,但对着白敬轩的眼睛,又说不出后面的话。

  “你有多少事瞒着我,”他沉默了一会,仿佛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你之前说你杀过人。我以为你杀了他,我万万没想到你是放了他。你和盛峰怎样,我不担心。他至少算男人,有情有义,不会使下三滥的手段。但那人是个戏子,就算他和方若梅一条心,我不了解他。”

  “只有这件事,”我说,“没有别的事,我当初放他是因为同情,现在我和你一样,是敬佩他做的事。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一向规规矩矩。况且今天都是你去见他,你有什么好担心?”

  “我担心什么?他做的事不能凭一己之力,一定要发展人,要牺牲、要流血。他和方若梅就是在发展你,你说你没答应,但你现在和答应了有什么区别?你没有做这种事的经验,又善良,我怕流血的是你。”

  他只字不提罗锦程的名字,不知在避讳什么。我忽然感到内心的沉重和恐惧。白敬轩握着我肩膀,眼珠几乎没有分毫错动。

  “你决定不报警,就是要担下这事,你得担得起,每个细节都想清楚,保什么,舍什么,关键时刻要牺牲谁,不能凭着自己的性子来。否则流血的不止是你,还有我、方若梅,甚至盛峰,他手下的人都要被牵连。一个案子要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这不是闹着玩。”

  我点了点头,白敬轩略微松开手,让我挣脱出来。

  “我……我现在去车间看看,”我说,“那个窨井还是不安全,应该遮一下入口。”

  “晚上一起去,厂里也不都是自己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保不准有人去报案。以后送饭和换洗衣服都等晚上,换下来的马上放到炉里烧掉,不要留痕迹。”

  白敬轩说得对,我想他到底严谨,于是定了定神,等情绪平复便拿了他的饭盒,去食堂打回饭来。

  中午的太阳正大,白敬轩吃过饭,去他办公室的套间里补觉。我在他桌上趴了一会,便听到外面的响动。有人轻轻叩在门上,似乎有些犹豫不决。我怕吵醒白敬轩,轻手轻脚去开了门。走廊里有几个工人,见是我出来,向里看了看。

  “董事长在午睡,有什么事和我说,先别叫他。”我说。

  “小姐,街上来了好多当兵的,”他压低了声,说得极快,“正在搜对面的洋布厂,那个当官的说认识董事长,让我们来说一声,先停工,清理现场,一会方便他们查。”

  “那就停工,把铁屑什么的清一清。我先去看看,等十分钟再叫董事长,让他睡一会。”

  我听他这样说,便知道外面的人是盛峰。他昨天办事不利,刚被厉晓洋说了渎职,现在来搜查,就带着将功抵过的意思,一定格外认真。而他要提前告诉白敬轩,怕是和厉晓洋一样,也对我们疑心。

  我看了看表,扯过外套跑出去。街上已经没有闲杂人等,每隔几米便有士兵警戒。对面洋布厂的大门敞开,库房里的布匹都被搬了出来,堆了满地。那些当兵的手脚粗暴,崭新的布就滚在杂草里,不知要报废多少。他们家的老板和姨太太哭天抢地,被工人死死拦着,也做不出什么事。

  在那片狼藉前,空荡荡的街心中,我一眼望到盛峰,喊了一声。他回过头,皱了皱眉,眼中竟有些厌恶。

  “白敬轩呢?”他说。

  “他在午睡,最近身体不太好,他……”我正说着,盛峰忽然变了脸色,上前几步,抬枪抵住我肩膀。

  “身体不好,在西安的时候就是这个借口!”他几乎是喊出这句话,让我全身一震。我看出他的不同,与往常判若两人。他握着枪,另一只手抓住我胳膊,直到把我抵到铁厂的围墙上,气势汹汹。其他人都停了手里的事,看向这边,却没人敢过来劝。

  “这叫冤家路窄,当初我怎样对你,你们又怎样对我!当年看不起我是个当兵的,现在倒知道求我,上次答应的事是不是又不作数?这就是你们两个一贯的作风,你们没想过再落在我手里,是不是?你再好好求我!”

  盛峰忽然大肆宣扬这件事,话里半真半假,不知什么意思。我不记得我答应过他什么,只觉得喉咙哽住,委屈说不出话。他看着我,忽然枪口一重,人却凑到我耳边,放低了声音。

  “曼婷,”他说,“昨天我看到了,他在不在铁厂?”

  他看到什么?我不确定他是否在诈我,于是绷紧了身子,一声也没有吭。

  “后半夜,我们从你墙外过,地上有血,我蹭掉了,因为我知道这是你家的厂子。但今天不一样,他要告我渎职,我去立了军令状,要么抓住人,要么我自裁。曼婷,你和我说实话,你只和我说,他在不在铁厂?”

  我盯着他,他也盯着我。我从未想过他会这样和我说生死,脑海里却始终想着白敬轩的那句话,他说你要担得起,知道要保护谁,舍弃谁,不能凭着自己性子来。所以我只觉得一股力量涌上胸口,又被生生压下,让我鼻腔胀痛。

  “我不知道。”我说。

  “你再说一次。”盛峰的目光忽然闪动,就好像失望至极,又抿住嘴唇,举着枪退了半步。

  “盛峰!”就在这时,白敬轩正好跑出大门,扑到盛峰身后,一把抓住他胳膊,挡在我面前。

  “要搜便搜,逼我妹妹干什么?!”他说着,将我向后推开。我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向大门退去。

  “白先生倒是敞亮,”盛峰笑笑,随即抬高声音,“洋布厂查完就到你,你厂里有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寸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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