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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不同世界的人

枕上豪门:寂寞游戏 苏色桃 33276 2021-04-06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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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菲儿到公司,原本都说了,她是做会计人员,是与金钱打交道,管财务的。不想,她这个“会计人员”的工作,每天不过是打扫打扫卫生,有求职的客人到来了,捧杯茶,招呼一声。

  总公司的办公室,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不过是四十多平方米,因为住得高,也不大有灰尘,如果手脚麻利的话,打扫几分钟便OK。那刘经理和覃经理,也不和苏菲儿较真,打扫干净与打扫不干净,也没在乎。

  倒是林新狐假虎威,看不过眼,他挑剔:“你到底会不会拖地板?拖了半天,还是湿湿的,外面下倾盆大雨,也没这样子。”

  苏菲儿还真的不会拖地板。

  在家,她从来不拖,她在家政公司,请有一个钟点工,每逢周末,便来给她大扫除一次。

  反正,有钱能使鬼推磨。

  后来林新教她:“这儿有两把拖把,一湿一干,湿的拖一次,干的拖一次,不就行啦?笨!”

  因为那次苏菲儿严词拒绝他,还冷言而对,让他颜面尽失,感到从未所的的尴尬与羞辱。刚开始的时候,林新也装腔作势,故意给了苏菲儿黑脸孔,正眼也不瞧苏菲儿,以维持他那支离破碎的自尊。后来看到苏菲儿不大多说,若无其事,从来不提一句半句,无论是人前人后,仿佛忘记了那晚不愉快的事,也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渐渐的,林新也放下心来,对了苏菲儿和颜悦色。

  有时候,他也不甘心。

  虽然林新也知道,苏菲儿对他来说,是遥遥无不可及,就像一个高高在天上,一个低低的在地面,但他对苏菲儿的爱慕与臆想,还是免不了。

  漂亮的女孩子,正如苏菲儿所说的,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公司的每张办公桌上,都摆放着一台旧电脑。其实,那不过是摆给别人看的,充门面,能用的,不过是一台,还不拉宽带,不能上网。

  有时候有空了,没顾客上门,对电脑一窍不懂的林新,便喜欢了坐在电脑前,虽然上不了网,但听听音乐,或看看电影,或和电脑玩玩游戏,还是可以的,因为电脑里面装了这些上去。

  有一次,林新和电脑玩游戏,玩着那个幼稚的接龙,电脑忽然一下子的便黑了。

  林新只得重新开机,但开机后,出现了一排排的英文字母,然后画面便静止不动。林新又重新开关几次,电脑还是那个样子。林新慌了神,以为电脑坏了,如果万一给柴老板知道,臭骂一顿,还有被扣薪水,那是免不了。

  林新手足无措的把覃经理自经理室叫出来。

  他们大概是老乡,用了家乡话“咕噜咕噜”说了一通,覃经理又对了电脑搞搞震一阵,电脑还是没反应。

  覃经理说:“可能是病毒了,是因为你的那些片,得装过程序。”

  林新对电脑不熟悉,听不明白:“病毒?装程序?那是什么?”

  覃经理不耐烦:“解释给你听,你也不懂。”

  林新讪讪然。

  覃经理不会弄,便走回了他的经理室。苏菲儿对电脑虽然不是很精通,但毕竟玩了很长时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路。她不声不响走了过去,查看原因。她开了电脑,出现了那些英文字母后,在键盘按了几下,找到硬盘,又再找到一键还原,电脑很快的,便恢复了正常,能用了。旁边的林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了她看,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他想不到,苏菲儿对电脑,竟然这样内行。

  愣了一会儿后,林新指了指电脑上的一个文件夹,很诚恳的样子,对了苏菲儿说:“这个我一直打不开,你能不能帮我试试一下?”

  那个文件夹,打开了,又是文件夹,再打开,还是文件夹,仿佛一件珍贵而神秘的礼物,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如此重复了七八次,那文件夹终于打开了。原来,是一组劲爆片。所谓的职业介绍所(三)

  苏菲儿看了林新一眼,便把那文件夹关了。

  林新嘿嘿笑,脸上有得意洋洋的坏。

  苏菲儿不理他,才不和他见识,当了他是透明。

  还真无聊了他。

  林新是公司里名副其实的跑腿,专门打杂的那种。

  所谓的职业介绍所,也许真的是职业介绍所。每天,都有职业介绍所的员工把不同的顾客带上总公司来。带顾客到总公司的职业介绍所的员工,有着各种各样的脸孔,冬梅是其中一个。那个原先介绍苏菲儿到公司的,叫了苏菲儿买烟的,那个叫小黄的男孩子,也是其中一个。他们每次来,都很络熟的叫了苏菲儿:“苏姐姐。”尤其是冬梅,每次都热情如火地说:“苏姐姐,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玩啊。”

  客人到公司后,由刘经理,或覃经理接待,向他们游说着,介绍各种各样的工作。这些工作,大多数都是得钱少,又辛苦的,是由一些公司或工厂长期和他们挂钩,长期招工,需要用人;也有一些,是刘经理和覃经理在报纸上的招工启事中得来的信息,然后打了电话去询问。

  顾客大多数是没有文凭,没有见识,从贫穷落后乡村来省城淘金的,也有不少学生来找暑寒假工。那刘经理和覃经理,极会观言察色,看顾客的穿着打扮,身上大概的钱有多少,要他们交一百,二百,五百,甚至一千元,名义是押金,实际是手续费,由他们签订了合同。合同是五年,如有不满意,可以找他们换工作,如在在五年的时间内,工作没坚持下去,那押金便泡汤。

  ——其实,基本上没有人能坚持五年的。

  苏菲儿也不能确定,她是否能在这个公司,坚持工作五年。

  待一切手续办完毕后,无论刮风或下雨,都是由林新前赴后继带了他们,送他们去用人单位,谁叫他是跑腿的?如果实在忙不过来,来找工作的顾客多,林新分身无术,刘经理和覃经理给了地址,电话号码,又通知了用人单位,叫顾客自己去。

  也有顾客对他们产生质疑和不信任的。

  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打扮时尚,耳朵,手指,手腕,都带满了金灿灿的黄金首饰。她交了二千元押金,覃经理给她开了一张白纸收条,女子要求开正规发票,覃经理说,正规发票刚好用完了,下午再来要吧。

  下午那女子来了,覃经理却不在,休息,和了他的女朋友逛公园去了。

  刘经理接待,推托:“不知道了,你得找当事人。”

  女子不是好吃的果子,不依了,大吵大闹,最后索性叫来的110。

  刘经理应付不了,便打电话叫来了柴老板。

  这柴老板,嚼着口香糖,若无其事,笑容可掬地来了。还真的是老奸巨滑,临危不惧,极有大将之风,是那种崩于泰山前而不露声色的人。苏菲儿不禁想起了汉高祖刘邦的故事来。刘邦和项羽对阵,项羽把刘邦的父亲和妻子子押到阵前。项羽大声高呼要刘邦投降,否则烹了他的父亲。刘邦面不改色,说我们是结拜兄弟,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你要是将他烹了,别忘记分给我一碗肉羹。项羽又说要杀刘邦的妻子,刘邦居然笑嘻嘻地说,你爱杀就杀吧,悉听尊便。

  柴老板,便是这样的人吧?

  以前,苏菲儿的父亲苏西凉,也有这种从容不迫崩于泰山前而不露声色的气质。

  这,已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柴老板大概是不想让苏菲儿知道公司太多的秘密,从了口袋掏出了十元钱,笑眯眯地说:“小苏,去楼下帮我买包烟。”

  苏菲儿知道柴老板是要支开她,便说:“好。”

  既然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不要知道好了。

  苏菲儿到了楼下书报亭,买了烟,顺便翻看那儿的杂志。有两本新到的杂志,登着她两篇情感小说。虽然苏菲儿发表文章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但看到自己的文章印成铅字,还是兴奋无比。

  杂志的样刊不懂得什么时候才到,苏菲儿索性的,也把这两本杂志买了,反正杂志才几元钱一本。苏菲儿有收集自己发表过的文章习惯,用了一本大相册,粘贴那种,然后把她的文章剪下来,贴了上去,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心里不是没有自豪感的。

  苏菲儿又用楼下闲逛了一阵。

  那个女子终于下来了。

  苏菲儿等了一会儿,才上楼去。

  其实苏菲儿当初交到公司的二千元押金,覃经理还没有发票给她呢,甚至收据也没有。

  苏菲儿也不在乎。

  如果公司要赖,她也没法子。

  不就是二千元么?当买一件皮衣,不合身,扔了。或者,当出门旅游一趟,花光了。又不是等着那两千元吃饭。

  苏菲儿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柴老板对了刘经理说:“你们怎么这样不小心?惹了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来的,以后要注意了,事情闹多了,110也会反感的。”一抬眼,看到苏菲儿进来,顿时便住了嘴。

  柴老板的那张脸,仿佛变脸一样,满面春风了起来。

  他问苏菲儿:“小苏,在这儿习惯吗?”

  苏菲儿说:“还可以。”

  柴老板说:“好好干,年轻人,大把前途。”

  旁边的刘经理也笑:“小苏是不错的啦,很懂事的一个女孩子。”

  他们两个也真的伪装得很好,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苏菲儿的好奇心不是没有的,但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她不大热心,——也许,并不是不相干,她也可以像了刚才那个女子一样,大吵大闹,叫了110,叫柴老板他们把榨她的二千元拿回来。

  但苏菲儿没有这样做。

  她现在在公司,也没有什么不好。

  每天朝九晚五,躲在空调底下,又不用上夜班,工作又不辛苦,除了打扫几分钟的卫生,——扫扫地,拖拖地板,抹抹桌子,招呼一下顾客,便无所事事。刘经理和覃经理,也对她和颜悦色,从不要上司的口吻和她说话。林新虽然还是那样的沉默寡言,但对苏菲儿的态度却转变了一百八十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言行举止,都规规矩矩起来。

  大概他明白,他是癞蛤蟆。

  癞蛤蟆又怎么能够吃天鹅肉?那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公司的办公室,有两个经理:刘经理,覃经理;一个跑腿的:林新;还有打杂的:苏菲儿。一共四个人。其实,柴老板也是算一个的,因为他是老大呀,不过他不大上来,他驻守在“第一战线”,解决“前方”问题,除非有事,要不他极少大驾光临。

  早上九点钟上班,下午六点钟下班,中午没有休息。公司的几个男人,大概是吃快餐吃怕了,讨厌那味道,吃到谁都不愿意吃。不知道是谁,拿来了电饭锅,中餐来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每天十点半刚过,谁有空谁便到了楼下附近的超市,购买当天的米和菜,——通常“有空”的那个人,是林新。刘经理覃经理以大压小,谁叫林新的职位最低,最没有发言权,是属于弱势群体?两位经理大人就是有空,也推说没空,有文件要处理如此借口的。米和菜买回来后,除非两位经理心情好,要不,动手做的,通常也是林新。

  林新以为苏菲儿来了,他便从奴隶翻身做主人了,把买米买菜和做饭做菜的光荣任务交到苏菲儿手中,他可以舒舒服服做饭来张口的主。一来嘛,苏菲儿是新来的,新来的肯定要做多点;二来嘛,苏菲儿是女子,女子下厨房是理所当然。

  不想,苏菲儿是厨房里的白痴,什么也不会,叫她做饭菜,她宁可出去胡乱吃一顿,或泡方便面。十元钱交到她手中,叫她拿去买米和菜,她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就这点钱?买得了什么?晕,就是全吃素也不够。”一点也不会精打细算,计划用钱。

  林新只好又再乖乖的,无奈的,除了做跑腿之外,还继续担任采购员与大厨师。

  做饭做菜只得一只电饭锅。先煮饭,饭熟后倒了出来,再要电饭锅炒菜。

  苏菲儿第一次听说,电饭锅不单单可以煮饭,还可以用来炒菜的,她还真的是孤陋寡闻,像听到天底下最匪夷所思的事儿。终于忍不住,苏菲儿好奇的凑了过去看,仿佛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

  那天是刘经理心情特别好,亲自下厨做菜。

  很简单的菜,青瓜炒牛肉,还有一个油菜。

  看到苏菲儿饶有兴趣的张望,刘经理随口地问了她:“小苏,会做菜吗?”

  苏菲儿不好意思,老实地说:“不大会。”

  刘经理问:“会就会,不会就不会,怎么不大会?”

  苏菲儿说:“做出来的饭菜,没人愿意吃。”

  刘经理呵呵笑:“那就是不会了。女孩子不会做菜怎么行?以后怎么嫁人?有句话说得好,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一定要抓住他的胃。”

  苏菲儿笑嘻嘻:“我会煲汤,还不行么?”

  刘经理说:“会煲汤还不行,应该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

  苏菲儿伸伸舌头,说:“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很累的,反正不会做又死不得人。”

  刘经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哪,出得了厅堂,入不了厨房,一个两个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懂得享乐的主。”

  ——其实,刘经理也不老,才三十来岁,顶多大了苏菲儿十年,不知道是因为他戴了眼镜,那种书生气,还有那种温文尔雅,这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成,也比同年人沉稳,有着一种成熟男子的聪睿和智慧。

  刘经理正在慢条斯理炒着菜的当儿,小黄带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顾客进来,听口音像是外地人,而且像是来自贫穷落后的山区,——看穿着打扮便知道。而覃经理刚好也接待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是大学生,想在上学之余,打工挣钱赚生活费。

  刘经理连忙说:“小苏,你来接棒炒菜,我去接待顾客,公事要紧。”

  苏菲儿说:“好。”

  一边手足无措的接过了对她来说,是烫手的山芋。

  牛肉刚放到锅里,还在半生熟之中,苏菲儿拿了个勺子,把牛肉翻过来,又再翻过去。翻了好一会儿,苏菲儿把头凑了近去瞧,又再翻,又再瞧,如此动作来回了好几次,也不知道到底熟了没有。

  这牛肉,是在超市买的,冰冻过,如果不熟,吃了会拉肚子的。翻来翻去,又怕水干,牛肉会焦了,连忙把拿半碗水倒了进去。苏菲儿想了想,跑到门口把头伸出去张望,想找林新询问。

  偏偏那天顾客特别多,这个没有走,又来了一个,目不暇接。

  公司,有着不成文的规定,接待一个顾客就一个,不能再时接两个,或N个,当然,来的除非是他的同伴,一起的,要不,得单独分头行动。因为条件不一样,要求不一样,寻找的工作不一样,主要的,是交出来的押金不一样,如果顾客互相比较,交流心得,事情容易搅黄。——这是苏菲儿的猜测。苏菲儿觉得,这所谓的职业介绍所,有着黑店的味道,变相的吭蒙拐骗。

  忙的时候,连那个大老粗,大字不识多少的林新,也客串做“经理”,去接待顾客去,装腔作势问一些问题,是哪儿人啊,多少岁啊,想找什么工作啊,如此之类的问题。此刻,林新忙着去招呼冬梅刚刚带来的,那个想做门卫的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去了。

  冬梅把老头子带到林新跟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大概是口干,她跑了过来找水喝。

  苏菲儿看到她,仿佛看到了大救星,忙抓住了她,问:“冬梅,过来帮我看看,这牛肉熟了没有?”

  冬梅走了近来,瞧了一下,嚷嚷着说:“快点盛上来啊,不但熟了,都老啦。牛肉老了不好吃。”

  苏菲儿手忙脚乱的把牛肉盛了起来。

  还剩下青菜没有炒。

  苏菲儿皱了一下眉头,对了那堆青菜,想着应该如何动手做。

  冬梅奇怪地看她:“苏姐姐,你不会做菜?”

  苏菲儿摇头:“不是很会。”

  冬梅很热心:“炒菜很容易啊,苏姐姐,我帮你炒这青菜。”

  苏菲儿求之不得,连忙说:“谢谢哦。”

  想不到貌不惊人的冬梅,做起工来,倒也干净利落,动作爽快麻利。她把油倒入锅里,放一些盐,锅里有点冒烟了,便把青菜倒了下去。不一会儿,一碟青翠碧绿的油菜便做好了。

  冬梅说:“行啦!OK啦!”

  苏菲儿说:“谢谢啦。”

  冬梅憨厚地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别客气。苏姐姐,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苏菲儿微笑:“好。”

  这个冬梅,年龄也比苏菲儿小不了多少,也是那么的一两岁。但冬梅比较单纯,样子天真纯朴,她左一声“苏姐姐”,右一声“苏姐姐”,把苏菲儿叫得亲热无比,不但可爱,而且有一种豪爽的味道,让苏菲儿有一种想亲近的感觉。

  结果那顿饭,冬梅炒的青菜连菜汁也不剩,那盘青瓜炒牛肉,几个人也尽挑青瓜,没人吃牛肉。

  刘经理说:“因为牛肉太难吃了!天,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牛肉。”

  苏菲儿略略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

  三个男人之中,最数刘经理做菜最拿手,做出来的菜最好吃,他极会调味,做出来的菜色香味齐全。刘经理说,现在的菜还是要电饭锅做,火候不够猛,如果要锅做,还要好吃N倍再N倍。

  刘经理是正经八百的省城人,出生在省城,成长在省城,一举手一投足,充满了浓浓的都市气质,较覃经理高雅与洋气。他做了会做菜,最有兴趣的,是品茶,对于各种的茶,了如指掌。

  办公室那一套茶具,是他的,没事的时候,他喜欢坐了在沙发里,慢慢地品。

  茶具,大大小小的,有二十余种,什么茶壶,茶海,茶盘,茶托,茶荷,茶针,茶匙,茶拨,茶夹,茶漏,过滤网,养壶笔,品茗杯,闻香杯,等等的。刘经理告诉苏菲儿,品茶要讲究审茶,观茶,品茶三道程序。而且,什么茶,用多高温度的水,沏冲泡煮,方法也各不相同。

  刘经理特别喜欢铁观音,他说铁观音香高味醇,是天然可口佳饮。

  苏菲儿对茶没有兴趣,她是假洋鬼子,喜欢咖啡,迷那种特有焦糊香味。

  但因为时间太多,无处打发,苏菲儿也跟了刘经理,学着泡茶,一边听刘经理讲有关茶方面的知识。

  苏菲儿想不到,刘经理的知识这样丰富,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甚至算命,八卦,佛经,也略略懂一些。

  刘经理很幽默地说:“知识是学到老,用到老,像了金钱一样,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苏菲儿不禁“朴哧”一声笑。

  暑假期结束后,顾客便少了起来。前一段时间因为放假,很多学生来找暑假工,更多的是那些来自附近乡镇农村的学生,读完了初中不想上高中的,有些是高考落榜不想复读,或家里供不起的,也跑到省城找工作,仿佛省城,是遍地的黄金。

  学生开学后,职业介绍所便清闲了下来。

  那刘经理,个子只比穿了平跟鞋的苏菲儿高出那么一点点,不算得胖,也不瘦,也许是不爱运动,坐多了的缘故,小肚子居然堆积了不少的脂肪,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仿佛那些有了三个月身孕的女子一样。刘经理常常说不舒服,特别是吃饱了饭,他喜欢抚着小肚子,来回的走动,当散步,一边愁眉苦脸地说:“怎么办?如何才能消除这些多余的赘肉?”

  覃经理不胖,也像了苏菲儿一样,瘦瘦的,身上没多少两肉,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十五楼有一间美容院,听说有减肥按摩的,你可以去试试啊。我女朋友去年,就去了一家美容院,花了几百元,减了三公斤,目前还没见反弹。”

  刘经理来了兴趣:“真的?真的可以减?那倒可以试试。”

  十五楼有美容院,那是假不了,大厦内到处贴着宣传广告,貌似也有减肥这类的。为了确实真假,他们派了苏菲儿去视察实情。因为苏菲儿是女的啊,女孩子去美容院,天经地义,刘经理说,一个大男人冒然闯进去,还真有点什么什么的。于是,苏菲儿到了楼下十五层转了一圈。那美容院有减肥按摩不假,不过呢,人家是专门招待女士,男士没份。

  刘经理气馁:“没戏了,看来赘肉没法消除了。”

  过了一天,刘经理突然兴奋了起来。

  原来大厦对面的那个娱乐场所,最近对外开放了游泳池。

  游泳,不但是一种全身性运动,还可以可以减肥。据说,水的传热的速度比空气要快,也就是说,人在水丧失热量的速度会很快,大量的热量会在游泳当中消耗掉。身上那些多余的脂肪,也会悄悄的“溶解在水中”。

  刘经理兴致勃勃地说:“下了班,游泳去。”

  他随口问:“小苏,你去不去?”

  游泳?

  苏菲儿眼睛一亮,她也喜欢游泳。

  苏菲儿很小就学会游泳了。

  那个时候,苏菲儿因为身子弱,常常感冒发烧,她的父母为了增强她的体力,常常带了她到游泳池里游泳。略略长大了的苏菲儿,觉得小小的游泳池不好玩,游不过瘾,有一次竟然背了大人,和几个同伴偷偷跑到河里去。一时兴起,还和同伴一起游了过对面河。那条河,横穿在小城中间,算不得宽广,但水流极急,常常有人丧生在那儿。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居然给她母亲知道了,她母亲第一次拿了棍子,跑了整个供电局生活区里追着苏菲儿打。

  母亲哭着说:“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活呀。”

  如今有三长两短的,不是苏菲儿,而苏菲儿的父母。

  但苏菲儿,还是坚强地活了下来。

  下了班,苏菲儿也去游泳池游泳。她没有泳衣,跑去超市挑,喜欢上了一件黑色的款式。即然她有青春,美腿,那样修长的身材,那她为什么要收起来,不秀给别人欣赏呢?苏菲儿觉得她有点无耻,仿佛要引诱什么人似的。苏菲儿想,说到底,她是虚荣的。只有虚荣的人,才会迫不及待的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一面炫耀出来,像老鼠偷到米一样,沾沾自喜。

  苏菲儿换了泳衣出来,游泳池所有的人,顿时惊艳了起来。

  刘经理在不远处,也瞪大了眼睛,看了她,眼光忽然间便有了炽热,一种久违了的以为此生此世不再有了的感觉,“哗哗哗”的冲向心里,那么的强烈。

  旁边有个高瘦的男孩子,走了近来,望向苏菲儿,眼里露出了贪婪的惊艳光芒,他色迷迷地对了苏菲儿打招呼:“嗨,美女。”

  苏菲儿装作听不到,没有和他“嗨”。

  她才懒得和那种毛头小子“嗨”。

  那个才长完毛不久的毛头小子不甘心,无休无止的缠着苏菲儿,跟了在她屁股后面转,一边长舌乱卷,唾沫星子满天飞地说:“美女,你的身材好好哦,你的腿那么长,到底是不是黄金比例?”

  苏菲儿仍然不理他。

  刘经理在那边,来了个英雄救美,扬声说:“小苏,到这儿来。”

  苏菲儿跑了过去。

  男孩子看到苏菲儿“名花有主”了,很是失望,耸了耸肩,他的脸上,有种惨痛的表情。临走的时候,男孩子还是回头,频频地朝了苏菲儿看,嘴里喃喃:“美女!真的是美女!”

  男孩子的同伴取笑:“人家是美女不假,但你是癞蛤蟆,别痴心妄想。”

  男孩子不服气:“她身边那个老男人,才是癞蛤蟆,好不好?

  刘经理是癞蛤蟆吗?

  他是吗?

  不知道刘经理听了去,有什么想法?

  苏菲儿忍不住地窃笑。

  苏菲儿许久没有游泳了,久了很久很久以前,花正香,月正圆,她还是个简单快乐的女孩子时。但苏菲儿对水并不陌生,跳下了水池,一下子的,便游了老远。

  游水的感觉真好,真舒服。

  泡在水中,好清凉,好惬意。

  刘经理游泳也游得很好,动作标准,正规,挥洒自如,——像了他的人,深沉,四平八稳。苏菲儿和他,兴高采烈的泡了在游泳池好长时间,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下,又再游,那手指和脚趾的皮肤,因为在水里泡久了,都变皱了起来,仿佛老头子老太婆的脸。后来,肚子也饿了,“咕咕”地抗议,两人才意犹未尽起来。

  换了衣服出来,刘经理看她,温和地说:“我们一起吃饭吧。”

  苏菲儿说:“好。”

  这个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天空渐渐的被夜色漆黑。

  苏菲儿跟了刘经理,去了韩国餐馆,吃韩国料理。

  苏菲儿对韩国的认识很片面,只知道韩国电视连续剧不错,美女与俊男多如牛毛。却不知道,韩国料理原来是这样好吃,比较清淡,少油腻,而且基本上不加味精。韩国的饮食与中国的饮食不同,韩国饮食特点十分鲜明,烹调多以烧烤为主,不论是烤肉泡菜还是糕点,五颜六色的视觉享受,既保持了食品原有的新鲜色彩,也一方面的通过料理展现出美食的不同形态。

  大概刚才游泳的时候,苏菲儿的能力损耗太大,肚子又饿得厉害,加上第一次吃韩国料理,苏菲儿赞不绝口,吃得津津有味,狼吞虎咽,几乎连舌头都吞下去了。

  她连连地说:“哇!好吃!好吃!”

  有时候,苏菲儿像了一个天真小孩子。

  刘经理微笑,看了她。

  刘经理的眼里,闪烁着一股火花,这股火花,幽幽地燃烧着。

  苏菲儿不是笨人,自然读懂了意思。

  苏菲儿的心里,忽然用力的,就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苏菲儿觉得,刘经理的笑容,很温暖,仿佛三月里的阳光。一个男人,能做一个女人温暖的感觉,是很难得的。虽然,刘经理不是苏菲儿所喜欢的那类型男子,虽然,刘经理已结了婚,——他从来没提起,可他左手的结婚戒子,便说明一切,此地无声胜有声。

  但,有什么关系呢?苏菲儿也没计划要做长线投资,没计划要做他的妻,没计划要和他天长地久,甚至,她也没计划过了今天,她和他,还有什么关系。

  此时此刻,苏菲儿不过是寂寞。

  此时此刻,苏菲儿不过是想抓住那一瞬那的温暖。

  此时此刻,苏菲儿不过是想把自己,放纵到了无边无际。

  这个时候,在昏暗的灯光下,苏菲儿的双眸闪亮得出奇,像一道勾人心魂的光束,她的眼角眉梢,充满了风情。

  夜色,暧昧并浓郁。

  刘经理略略惊讶,他知道苏菲儿长得很漂亮,但他不知道,苏菲儿会这么妖娆。

  但,刘经理什么话也没说。

  这是成熟男人的好处。

  生活的温温吞吞,平淡如水,一成不变,今天重复着明天的日子,过一天像一生。有时候,刘经理的内心深处,也有所不甘,渴望着某种风景,梦想着一份艳遇,一个情人,一种偏离婚姻,脱离人类某种道德的粉红爱恋。

  刘经理也不知道,他这种危险的渴求,缘自什么?

  是对平淡婚姻的倦息?

  还是对背叛的奇妙幻想?

  刘经理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此时,苏菲儿眼睛里发出的妖娆之气,令刘经理欲罢不能。

  饭后,苏菲儿跟了刘经理去了宾馆。

  刘经理本来说,去苏菲儿的家。但苏菲儿说,家里有一个朋友住着,不方便。刘经理问,男朋友?苏菲儿只是笑,不说是,也没说不是,只管他猜,猜想什么也是他的自由。苏菲儿不想解释。

  ——其实,那个朋友,并不存在,苏菲儿家中的客人,来来去去,只得沈宁宁。但沈宁宁极少在她那儿过夜,除非休息。因为苏菲儿的住处,离沈宁宁上班的地方远,城市的一南一北,坐公共汽车,也要一个半小时。

  苏菲儿不想男人到她住处。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的家,如她的心,她的心不留客。

  既然苏菲儿说,不可以到她家,那只有去宾馆了。

  刘经理是个少有耐心而又温柔的男人,在宾馆的卫生间,他细心的给苏菲儿洗头发,帮苏菲儿擦背,做得那么理所当然,又那么的心安理得。待洗干净了,刘经理用了柔软的大浴巾,像婴儿一样的裹起了苏菲儿,把苏菲儿抱到了外面的床上。

  苏菲儿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味同嚼蜡,有着不紧不慢,似有似无的恨恨。苏菲儿的牙齿,隐隐的发着痒,她除了狠狠地咬着嘴唇,便找不到解痒的途径。苏菲儿,她觉得自己像了沙漠,有多喝,有多饿,但一滴水,一丁点的面包屑,根本于事无补。

  之后从他的手袋里掏出了一包摩尔烟。因为平日里,刘经理不吸烟,所以苏菲儿也没问他,就抽出了一根,自顾自的衔住,点上,深吸,然后吐出了青白烟圈。

  细长的摩尔,有薄荷的清凉慢了出来。

  窗外,青灰色的月光,扑洒了进来,苏菲儿立了在空前,月光中的她,手很美,手指细而长,她抽烟的姿势也美,那略略冷清的脸,有一种迷茫与颓丧的气质。

  一支烟吸完毕,苏菲儿就摸索着,穿了自己的衣服。

  苏菲儿对了躺在床上,还着着她发愣的刘经理,面无表情土说:“夜深了,我该回去了。”

  然后,她不等刘经理反应过来,便自行的走了。

  她打的回去。

  那辆红色的士里,放着音乐,一位女歌手在幽怨地唱着歌,歌声充斥于小小的车厢里:

  “天黑了

  孤独又慢慢割着

  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

  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你听寂寞在唱歌

  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

  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柴老板是在一个普天是灿烂阳光的下午,四点多钟了,才衣冠楚楚的来到公司的。柴老板的神态,一如既往的姿整,黝黑的脸上带着狠劲,眼神还是犀利,一副信心十足,踌躇满志的样子,——当然,他是老板,对下属,是免不了有点意气风发,趾高气扬。

  他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进了经理室,和覃经理刘经理说了一会儿公事,因为门口没有关,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不过是业绩比去年同期下降了,生意一年比一年难做了,也没说多久,便出来了。

  柴老板无所事事的坐了在长沙发上,和一起跟随出来的刘经理品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着什么的铁观音好喝,什么的铁观音价格比较贵,说着说着,又再说到股票,哪股升了,哪股跌了。

  刘经理在说,柴老板听。

  柴老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忽然,柴老板转过头来,问正坐在电脑前,无聊地和电脑机器玩着升级游戏的苏菲儿:“小苏,到公司这么久了,习惯了没?”

  苏菲儿说:“还好!谢谢!”

  柴老板说:“好就OK了。”

  旁边的刘经理笑,搭腔:“小苏不错啦,挺勤快的,脾气也好,对工作够热情。”

  柴老板点点头,说:“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嘛,要有上进心。”

  苏菲儿微笑,也不说话。

  苏菲儿是不多话的,——不过,得看对谁了。在公司,她总是安静的坐在那儿,与她说话,她一般很简短的“好”,或“不好”,为人总是淡淡的,不冷也不热。

  这个时候,苏菲儿的电话响,是沈宁宁打过来的。

  苏菲儿跑出了阳台去听。

  电话那边,沈宁宁的声音低沉,像刚刚哭过的,声音带着哽咽,但她也没有说什么,只叫苏菲儿下了班,到超市里去买菜,晚饭她过来做,两人一起吃。

  苏菲儿求之不得,快餐吃多了,口里淡出鸟来,有人做,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苏菲儿说:“好!”

  挂了电话,转身,冷不防的看到背后站了一个人,苏菲儿吓了一大跳,一惊之下,差点儿就要跌落到他的怀里。苏菲儿连忙站稳脚步,定眼一看,原来是柴老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鬼祟祟的跟了她走到了阳台。

  柴老板低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好一会儿,他才问她:“和朋友打电话哪?这么开心。”

  苏菲儿惊魂未定,忡怔了一会,才答:“嗯。”

  柴老板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忽然的,他就走了近来,把嘴巴凑到苏菲儿的耳朵边,放低声音说:“小苏,我很喜欢你呢。今晚有空不?我到你家吃饭。听说,你家很漂亮,我还没有去过呢。”

  苏菲儿直愣愣地望向他。

  柴老板也看着她。

  苏菲儿不知道,柴老板每次见到苏菲儿,都有一种强烈想要她的念头。他期待着她那高挑单薄,却又充满了青春气息的身子。但每次苏菲儿见到他,总是淡淡的叫他“柴老板”,若无其事的来来去去,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她的冷漠,使他犹豫。

  有时候,柴老板也疑惑,他碰过她吗?他和她温存过吗?对女人,他也算得上是见识无数,历尽千帆,但这样风过无痕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过。此时此刻,柴老板很怀念苏菲儿的身体,冰凉冷静,如水。

  苏菲儿对了他,低声地,坚定地说:“对不起,我也没空。而且,我也不喜欢别人到我家里作客。”

  柴老板脸上一僵,笑容凝固了,一时三刻,难过一手抹去。大概,他想不到,苏菲儿的回答,这样果断,这样毫无商量余地,一点情面也不肯给他。

  柴老板有所不甘。

  不到黄河心不死。

  他想了想,又再另生一计,又再压低嗓门儿,很无耻,很不要脸地说:“既然晚上没空,那一会儿下班了,你晚半个小时回去,好吗?就在办公室,就半个小时。小苏,我有些事儿要和你说呢。”

  苏菲儿自然听出了柴老板的弦外之音,明白“有些事儿”是什么。

  苏菲儿忽然的,就烦躁了起来,意态凄然。

  她,真的是这么下贱么?下贱到由不相干的男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么?

  苏菲儿忍住心头怒火,冷冷的,一字一句,一字一句地说:“不好!半个小时也不行,我没空!”

  说完,苏菲儿便回到了办公室里去,留下一脸尴尬,又恨得牙痒痒的柴老板。

  柴老板不知道,苏菲儿,还想对他说:做人不要贪得无厌,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没完没了。他当她是什么?免费的午餐?投怀送抱的贱人?不不不,他太过看低了她,也太过看高了自己。

  但苏菲儿,咬了咬嘴唇,什么也没说。

  柴老板的年龄,比她大一倍不止,可以做她的父亲,她有什么资格,教训他?

  苏菲儿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她的自作自受。

  怨不得别人。

  时间刚到了六点,够上时间下班,苏菲儿便收拾了她的东西,抬起了头,看也不看柴老板,一言不发,扬长而去。

  她下班了。

  柴老板背地里的气急败坏,咬牙切齿。但,又与她何干?

  沈宁宁之所以不开心,是她辞职了,不在西餐厅里做了。

  工作辛苦,薪水低,这倒也罢。沈宁宁最忍受不了的,是那个上司,禽畜男人。

  那个上司,长得黑,身材胖矮,五短身材,有了老婆孩子,但他人心不足蛇吞象,对了沈宁宁总是色迷迷的。常常是趁了别人不注意,扯沈沈的衣服,或拉一下沈宁宁的手,甚至有意无意的,用手肋“不小心”碰沈沈的胸。

  沈宁宁息事宁人,敢怒不敢言。

  不想,沈宁宁的儒弱,更助长了色狼上司的气势。

  终于,这个色狼上司,禽畜男人,变本加厉,在今天上班的时候,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明目张胆的强抱了沈宁宁,臭烘烘的嘴伸了过来,要吻沈宁宁。一直忍气吞声的沈宁宁,终于火山爆发,忍无可忍地狠狠的甩了他一记耳光。

  色狼上司恼羞成怒。

  因为这记耳光,便使沈宁宁没了这份工作。

  沈宁宁在苏菲儿的住处,向着苏菲儿诉说着,一边哭得稀里糊涂的,泪水“哗啦哗啦”地掉了下来。

  苏菲儿不以为然,耸耸肩:“你那份工,吃不饱,饿不死,不做也掉。有什么可惜的?”

  ——其实苏菲儿打的工,何尝不是吃不饱,饿不死?

  当初到公司找工作,那个叫张经理的拍着胸膛承诺,包住,试用期三个月,月工资一千元。嘿嘿,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想尽千方百计把人骗上贼船后,那承诺就大打折扣,别说没包住,就是月工资一千元,只给七百。发薪水的时候,柴老板说,试用期总是这样的啦,哪有这么高工资一千元的?

  出尔反尔了。

  不过苏菲儿也没有计较,懒得吵。钱多钱少,还不是一样的花?她只不过是因为时间太多,无处打发了,来公司溜达溜达的,如果她不高兴,照样拍屁股走人。顶多,那些押金她不要了,——她也没有奢求,她两千元押金还能要回来。

  职业介绍所。

  吃人不吐骨头所才是真!

  沈宁宁好不容易哭停了,过了很久才说:“没了工作,叫我拿什么交房租?叫我吃什么?”

  苏菲儿说:“再去找呀,东家不打,打西方,亏你还是大学本科生呢。”

  沈宁宁说:“这年头,工作有这么容易找的么?大学本科生满载街都是,我们这些不入流大学毕业的,人家才没兴趣。”

  苏菲儿嬉皮笑脸:“工作不容易找那就不找好了。你可以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代价是天天给我做煮饭婆。”

  沈宁宁白了她一眼。

  苏菲儿认真:“真哦,干脆你搬来和我住,我也有个伴。”

  沈宁宁像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才说:“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个小区对面的那个转弯角,有一间叫‘懿派女郎’的咖啡店在招工。明天我过去看看,如果人家要我,先留在那儿做,以后有好的工作,再跳槽。”

  苏菲儿说:“记得哦,如果人家要你,你得搬到我这儿住,顺便的,给我做煮饭婆。”

  沈宁宁再白了她一眼:“知道啦。”

  苏菲儿嘻嘻笑:“我要把我养得胖胖白白的,像了猪一样的可爱。”

  沈宁宁心情再不好,还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笑中带泪。

  翌日,苏菲儿去上班。

  刚到公司不久,卫生还没有打扫完毕,覃经理便找来了苏菲儿,很和颜悦色地说:“小苏,你到公司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公司的各个部门,你还没有完全熟悉呢。从今天开始,你到下面的部门去,了解公司的各项管理规章制度,熟悉熟悉一下业务,到时候再回到总公司来做会计人员。”

  苏菲儿面无表情,说:“好。”

  其实,苏菲儿心知肚明。

  这是她拒绝了柴老板的下场,他给她颜色看了。

  苏菲儿也不在乎。

  大不了不做。

  她到公司,是来打工的,付出了劳力,用自己的汗水来挣钱,又不是卖肉的。用人单位,又没有明文规定,打工的女子,一定要陪老板,由老板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凭什么?

  刘经理远远的看她,神情复杂。

  对着苏菲儿,刘经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感觉。他本是一个温和冲淡的人,对生活没有太多的要求,安于现状,习惯了生活像一杯淡而无味的隔夜白开水。但随着年华的流逝,有时候,他便忍不住的有点恐惧。而苏菲儿,给他一种年轻的吸引和冲击,让他不由自主,有点不受控制地想跟她亲近。

  不过,刘经理也明白,他在苏菲儿的眼中,不过是像了一颗细小的尘埃,无声,无息,无影。

  那么一个寂寞,且又心高气傲的女孩子。

  刘经理想,大概,所有苏菲儿遇到的男人,对苏菲儿来说,不过是过客,苏菲儿和他们,匆匆来,匆匆去。而苏菲儿,永远是走在路上的,只会与那些男人,擦身而过,或暧昧,或纠缠,却没有相交点。

  苏菲儿收拾了她的东西。下楼的时候,宋新意外的,跟了在她身后,默默地送她下来。他“借”她的一百元,一直没有还,她也没问,仿佛忘记了。不就是一百元么?也买不到什么东西。苏菲儿没想到,那宋新,眼睛里竟然有一丝的不舍。

  苏菲儿没有说话。

  宋新也没有说。

  到了路边,苏菲儿便打的走了。

  柴老板有两间职业介绍所分店,覃经理问她去哪一间,苏菲儿说,去冬梅所在的那一间。覃经理点点头说,也好,那间年轻人多,相信你和他们能够和睦相处,打成一片。

  和睦相处是肯定的了,苏菲儿又不和他们争吵。

  那间职业介绍所分店,除了冬梅,还有另外两个女子。一个已结了婚,瘦瘦的,三十岁左右,叫甘小兰的女子;另外一个二十七八岁,是管那分店帐目的,苏菲儿不知道她叫什么,因为那儿的人都不叫她名字,而是叫她“老板娘”。

  冬梅悄悄地告诉苏菲儿:“她是老板的小三,跟了老板好多年了。”

  这“老板娘”,并不是很漂亮的那种,娇小玲珑的个子,有着庸懒的单眼皮,永远睡不醒的样子。但她却有着性感的唇,小而微翘,上唇薄,有着清晰的弧线,下唇却很厚,有着细密的纹理。这种唇,天生用来接吻的。

  她是一个非常媚惑的女子,一股子独有的媚态从骨子里泛出来。

  女子的媚态常常是这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宛如行走在一团浓雾里,一直想辨清前面的路,可是兜兜转转,却越发迷糊。

  清朝花花公子李渔都说了:“女子一有媚态,三四分姿色,便可抵上七八分。”

  职业介绍所上上下下的人,似乎对“老板娘”都不大尊重,看她的眼神,明显的带着不屑,和她说话喜欢含沙射影,带着刺儿。“老板娘”不知道是迟钝,听不出话里的意思,还是听多了,脸皮厚了,装疯卖傻,并不理会。

  苏菲儿刚到来的时候,凭着女子特有的敏感,“老板娘”似乎嗅觉到了什么,对苏菲儿充满了敌意,把别人对她的招数,原封不动的搬到了苏菲儿身上,对了苏菲儿说话含沙射影,带着刺儿。

  苏菲儿也不搭理她,当了她是透明。

  苏菲儿就是有这种本事,对了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置若罔闻,不理不睬。

  那柴老板,不大到这间职业介绍所分店来,喜欢呆在另一间。因为那间的员工,年龄比较偏大,还有两三个,像了柴老板的年龄,柴老板和他们,比较有共同语言。

  偶尔,柴老板过来了,苏菲儿只是淡淡地对他点点头。

  话也不愿意和他多说。

  苏菲儿只除了对冬梅,对谁都是淡淡的。

  冬梅不同,冬梅很活泼,可爱,为人很真诚。

  冬梅也不掩饰的对苏菲儿好感。冬梅说:“苏姐姐,你是我见过所有的人之中,气质最好的,最高贵的。”

  苏菲儿只是微笑。

  偶尔,也有人欺负苏菲儿是新来的,想让她破点财,趁机揩点油,占些便宜,对了苏菲儿说:“公司的规矩,每个新来人员,都必须请客吃饭。当然,请快餐也行。不过请快餐,得要外加每个人送一包烟。”

  苏菲儿没理他,装作听不到。

  倒是冬梅,路见不平,挺身而出:“胡说!才没有这个规矩!别欺负苏姐姐不懂!”

  那些人不服气,不肯就如此放过苏菲儿,便倚老卖老,想着法儿刁难苏菲儿。因为新人受旧人镇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说:“新来的,地脏了,怎么不拿扫把扫扫?”或:“新来的,擦擦桌子。”或:“新来的,倒杯水去。”

  苏菲儿听进耳里,烦不胜烦。

  终于,她心情不好,那天不知道触动了她那根神经,她忍无可忍,忽然拿了她喝茶的杯子,高高举起,然后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怦!”

  杯子顿时落地开了花。

  苏菲儿绷紧了脸,拿了她的手提袋,杯子的玻璃碎片她也没清理,便对了职业介绍所分店的负责人,那个叫薛经理的年轻男子说:“我有事,提前下班。”然后,在所有的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之中,扬长而去。

  此地无声胜有声。

  苏菲儿终于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老虎不发挥,请别当病猫!

  苏菲儿,也不是任人欺负侮辱的主。

  第二天,苏菲儿又若无其事的来上班。

  公司上下的人,从此再也没人来找苏菲儿的麻烦。世人总是这样,欺软怕硬的。公司上下的人,除了冬梅,所有的人都对了苏菲儿敬而远之。

  苏菲儿自然也没和他们打成一片。

  那些人,文化素质不大好,名副其实的小市民,爱贪小便宜,喜欢说三字经,张口闭口都“他妈的”,喜欢随地吐痰,随地扔垃圾,还喜欢不分场合大呼小叫,举止行动粗鲁,是苏菲儿从小到大,从未接触过的群体。

  苏菲儿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所谓的“职业介绍所”,由几个职员站了在门前,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寻找目标,可能性,然后热情洋溢地放出鱼饵:“要找工作吗?快进来看看呀,什么工作都有,随你挑。”一般都是针对提了行李包,穿着土里土气,来自小乡镇或农村的人群;抑或,是涉世不深,却找零工补贴生活费的学生。

  如果那人有意了,凑了过来看,职员会热心的把他带到职业介绍所里面,那儿自有经验比较老到的职员接待,向客人游说。对了客人,那些经验比较老到的职员,不管张三或李四,统一是“经理”。

  介绍工作的手续费,三十元到五百元不等,看那人穿着打扮有钱率大概多少判断而定,太过狮子大开口会吓跑了将到口的肥肉。出价太少不打紧,如果来人弱智属于脑进水,视金钱如粪土,第一个“经理”收取了费用,会有第二个“经理”轮流坐阵,以别的名义再掠夺榨取“上钓鱼儿”口袋里的钱。

  榨取多少随你本事,柴老板不过问,他也不是“吃人不吐骨头”,很仁义的把“自天上掉下来的饼馅”,取一半。那一半的钱,除了交房租,工商,税金之类的钱,剩下的,自然入柴老板的口袋。另外一半的钱,由“有功人士”瓜分,按劳分配,多劳多得。

  榨取一番后,再由人带到总公司,由总公司的“经理”们,收取押金。

  带人到总公司的职员,带一次,有十元收入。

  这十元,当场领取。

  虽然是乌龙了点,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不过也不完全是黑店,工作倒是要给别人安排的,要不怎能堂而皇之挂上“职业介绍所”的横幅?对于这种街头的职业介绍所,又不单单的是柴老板开的两间,在省城,遍地开花,满街都是。但既然人家堂而皇之的挂了个合法的营业执照,肆无忌惮的拉客做生意,也自有一定的过人之处。

  只不过,并没有像他们所吹嘘那样,“月工资上千元,包吃包住”,而是把交了手续费和押金的客人,打发到早打好关系而又需要用人的“虎口”或“狼穴”之类的黄世仁公司,一个月下来,东扣西扣,够吃够住,已是上上大吉。

  如果运气好来得巧,也有不错的工种。

  那是凤毛麟角。

  冬梅告诉苏菲儿,收入倒也不错。如果是旺季,比如春节过后,或学生放假后,或节日里,最多那个月,也有四五千进帐,那些“经理”们更多,有近万元收入的。就是淡季,也有一千几百,够平日生活开支。

  因为太过不厚道,麻烦事也是免不了的。

  苏菲儿到职业介绍所分店不久,便有人来闹事了。

  两个十几二十来岁的男孩子,不理会冬梅的热情如火:“帅哥,找工作吗?”黑着脸冲进职业介绍所里面,一脸的怒气冲天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争吵声,其中一个用力拍了桌子,怒气冲天大声地说:“什么中介公司?什么职业介绍所?全是骗人的,不退钱给我们,我们报警,打110。”

  接着是薛经理的声音:“不要激动嘛,有话慢慢说嘛。”

  但两个男孩子,还是激动了,有一个拿起了手机,跑了出来,瞧了瞧职业介绍所的门牌,又看了看四周的地理位置,真的拨打了110,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跟随着他跑出来的一个薛经理,伸了手想阻挡,但已来不及了,他使了个眼色给站在门口伸头张望的“老板娘”,小声说:“打电话给老板,叫老板过来处理。”

  苏菲儿站在旁边,定眼望去,本来她一向是不爱管闲事的,也不爱凑热闹,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存心的,就想看看事情的结局。

  薛经理装腔作势,一脸的和颜悦色对那两个男孩子说:“有什么事好商量嘛,别这样好不好?”

  较高的那个一脸青春痘的男孩子忿忿然:“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想要回钱,你们又不肯退回给我们,安排的工作,又不是我们想做的。”

  薛经理还是和颜悦色问:“那你们想做什么工作?”

  男孩子说:“原先不是说好了么,我们做押运,可带我们到公司,却要交一千元押金,我们没钱交,便把我们安排到那个破工厂做搬运工,原本说好是一千二百元工资的,如今刚给七百,只包食宿又不包吃,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正闹得不可交关,柴老板来到了。

  柴老板当下堆着一脸笑容,像了长辈那样,和蔼可亲地问那两个男孩子:“年轻人,怎么回事?”

  那个较高的一脸青春痘的男孩子说:“我们不想在这儿找工作了,我们想要回那二百元钱见工费。”

  柴老板问:“年轻人,好好的,为什么又不想在这儿找工作了呢?”

  男孩子说:“因为工种不好。”

  柴老板又问:“怎么不好啦?”

  男孩子说:“太辛苦,太累,工资又低。”

  柴老板说:“工种不好,可以重新安排呀。”

  男孩子坚持:“我们不想做了,想退回钱。”

  柴老板仍然笑容满面,声音不紧不慢地说:“但小伙子,你们这么大了,总得找工作做吧?总得养活自己吧?”

  男孩子说:“那工作,又累又辛苦,不是我们想做的。”

  柴老板问了他们:“但你们想做些什么呢?一来你们没有文凭,二来没有专长,三没有工作经验,你们说,你们能些做什么呢?”

  男孩子又说:“我们不做了,我们要退回我们的钱。”

  柴老板说:“钱是不可能退的了。小伙子,你想想,假如你去一间饭店吃饭,吃下肚后,你说饭菜不合你口味,能退吗?”

  男孩子生气:“我不管,反正我就想要回那二百元钱,我报110了。”

  柴老板也不以为然,轻轻松松地说:“哦,是吗?”

  然后,柴老板不再理会那两个男孩子,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大门口旁边,还跷起二郎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这柴老板,不但若无其事,还气定神闲地笑眯眯的嚼着口香糖,甚至兴致来了,还歪了头,和旁边的冬梅开玩笑。

  柴老板说:“冬梅呀,你打扮漂亮一点好不好?老是穿得这样土里土气的。你看苏姐姐,穿得多时尚,多有气质。”

  冬梅说:“我没钱,哪里能和苏姐姐比?”

  柴老板说:“没钱,那你工作努力点呀。”

  话音刚落,110便风驰电掣的来到了。柴老板只看了一眼,一脸的笑容可掬,仿佛不关己事,还坐在椅子上,还跷着二郎脚,二郎脚不停的摇呀摇。这类事,在柴老板眼内,仿若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苏菲儿不禁嫣然一笑,想:老奸巨滑,便是他了吧。

  苏菲儿心里,不是不佩服柴老板的。

  从容不迫,崩于泰山前而不露声色。

  此时,很多好事者围了上前,一圈又一圈,人头汹涌,一边兴奋莫名地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仿佛,看着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剧,而每个人都等待着看事情的结局。

  苏菲儿不屑挤近去,只是远远的站着,听不清楚他们争论些什么。但苏菲儿心里明白,赢的一方肯定是柴老板,他那么胸有成竹,八面玲珑。俗气一点地说,他吃的盐比那两个小屁孩吃的米还要多,走过的桥比两个小屁孩过的路还要多,他们凭什么和他斗?简直是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嘛。

  果然,不一会儿,围观的人笑着说着,事不关己的渐渐散去。

  苏菲儿不知道柴老板用了什么的办法,说了什么理直气壮的话,反正,那两个穿着警服拿了警棍的110人员,风卷残云的就解决了这场纠缠,也没逗留多久,很快便上了车,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那两个大男孩,垂头丧气,一脸的铁青,像斗败的公鸡,却也无可奈何。

  柴老板笑眯眯的走了过去,意犹未尽的拍拍他们的肩膀,趾高气扬地说:“年轻人,如果你们有心要找工作,就服从我们的安排,如果不呢,请你们走人,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好吗?要不,也轮到我们不客气,打110了。”

  苏菲儿歪过头,“扑哧”一声笑。

  靠,杀人不眨眼,逢商必奸!

  “老板娘”站了在旁边,一脸崇拜地望向柴老板。

  大概他吸引她的,便是这种临危不惧的魅力吧?所以她心甘情愿的,做了他背后的女人。 枕上豪门:寂寞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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