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咖啡人生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枕上豪门:寂寞游戏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沈宁宁大学毕业后,便留在了省城,没有回来。
沈宁宁喜欢省城的天空,她固执地认为,省城的天空是五彩缤纷的,蓝天与白云都镶嵌着金边,闪着光彩夺目的光芒。她在电话里,对了苏菲儿说:“菲儿,你也到省城里来吧,呼吸省城里的空气,做一个时尚的省城人。”
于是,苏菲儿便去了。
苏菲儿想换个生活环境,她决定振作起来,不能总是过着那样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的醉生梦死日子。还有,她写文章,需要生活经历,但她天天呆在家,她的世界,也只有井口般那样的大。她要走出那个井口去。
苏菲儿拖着行李,到省城的时候,沈宁宁正在上班。
沈宁宁在一家大型宾馆的西餐店里,做服务员。
一个大学本科生,在餐厅里做服务员,还真的是浪费了人材,有着说不出的委屈和苦楚。但,你不做,有人抢着做。如今的大学生多的是,遍地开花,想要工作稳定的,薪水过得去的,还真的不容易。
苏菲儿没有去找沈宁宁,而是在一家宾馆住下了。
沈宁宁住的地方,苏菲儿上次到省城玩的时候,曾经去参观过。为了节省开支,沈宁宁和六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挤在一间十来平方米的出租屋子里,睡着上下架床,没有私人的空间,做什么都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连转一个身都人碰人,别说洗澡,就是上卫生间也要排着队。
苏菲儿不喜欢那样吵闹的环境。
当然,苏菲儿也不必要住那样的环境。
苏菲儿住宾馆,挑选的房间,是豪华那种,宽敞,有空调,电视机,电脑宽带上网。苏菲儿在宾馆房间内小睡了一会,养足了精神,便决定出去走走,顺便看看哪儿有房子租。先找住的地方再说。
路过一间中介公司,是那种所谓的职业介绍所,好几个人站了在门前,对了来来往往人群中,热情洋溢地喊:“要找工作吗?快进来呀,什么工作都有,随你挑。”
苏菲儿停下脚步,随口问:“招什么工?”
那个男孩子看到苏菲儿注意到他了,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凑了过来,一边指了指旁边的职业介绍所,说:“美女,我们这儿的工作可多了,有仓库保管员,有公司的电话接线员,有超市的导购员,还有大公司的秘书。美女,你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好,很多工作由你挑呢,要不要进来看看?让我们经理给你介绍一下。”
苏菲儿想了想,说:“好。”
苏菲儿也想找一份工作,以打发无聊的时间,薪水不一定要高,但一定要舒服。
她随了男孩子进职业介绍所里面。
职业介绍所,不过是摆了几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有一堆文件,还凌乱摆放着几张报纸。里面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到苏菲儿进去,都齐齐地饶有兴趣地朝了她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连忙迎了上前,很热情地说:“你好,是来找工作的吗?请坐,请坐。我是这儿的经理,姓张。”
苏菲儿说:“你好,张经理。”
张经理问:“美女,贵姓?”
苏菲儿说:“姓苏。”
张经理口甜舌滑:“苏小姐。”
苏菲儿微笑。
张经理问:“苏小姐,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苏菲儿说:“你这儿有什么工作?”
张经理又问:“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苏菲儿说:“会计。”
张经理打量着她,忽然笑:“苏小姐,要不,你来我们公司上班可好?真巧,我们公司的会计前个星期辞职,去深圳嫁人去了,如今正空缺呢。”
苏菲儿问:“待遇怎么样?”
张经理说:“包住。试用三个月,工资一千元。”
咦?这倒也不错。
苏菲儿点头:“行。”
张经理说:“手续费二百元。这是公司规定的啦。”
苏菲儿又再说:“好。”
既然是公司规定的,也无可非议。
张经理收了苏菲儿二百元,给了她一张收据。然后,他叫了刚才那个男孩子:“小黄,把苏小姐带到老板处面试。”
那个叫小黄的男孩子,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走吧,苏姐姐。”
这个小黄,大概还没长开,黑黑瘦瘦的,个子矮小,身子单薄,有着狭长的眼睛,笑容略略带着邪气,给人感觉,与街头上的小混混差不多。不过人生各体,不能以貌取人。
小黄为人倒也热情,问了苏菲儿:“苏姐姐,你来省城有多久啦?”
苏菲儿说:“没多久,刚刚到。”
小黄又问:“喜欢省城吗?”
苏菲儿说:“还可以啦。”
路过一间小商店,小黄犹豫了一下,吞吐:“苏姐姐,待会儿去见老板,你是不是,应该买两包烟给他?”
烟?
哦,是。给人家留个好印象,送烟也是应该的。苏菲儿想起,以前她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别人求他办事,还不是一大堆一大堆礼物的送过来?现在,不过是两包烟而已,是应该的。
小黄挑了最贵的,要了两包玉溪。
苏菲儿也不在乎,不过是四十元一包,二包八十元。
苏菲儿发觉,小黄盯那玉溪烟,眼睛都绿了,还咽了咽口水。大概平日,他很少能抽这么好的香烟吧?小黄把烟接过来后,把这两包烟,小心翼翼地放到口袋里。
小黄一边走着,一边告诉苏菲儿,老板姓柴,他开了两间职业介绍所。两间职业介绍所的距离,隔了半条街道,来回十分种的路程。
到了职业介绍所,小黄先进去,吩咐了苏菲儿:“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看看老板在不在。”
这间职业介绍所,比刚才那间职业介绍所热闹得多,人来人往的。而站在门口叫唤着的,也多数是些年轻的女孩子和男孩子。
他们热情洋溢地拦截来往的路人:“要不要找工作?进来看一看,什么工作都有,随你挑。”
那些路人,有的不屑一顾,当了他们是透明,扬长而去;有的看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没兴趣;有的则犹豫了一下,终于听信了他们的游说,跟了进来。刚刚进门,便有另外的人迎了出来,接待了去。
小黄进去没多久,很快便出来,说:“老板叫你进去呢。”
苏菲儿点点头。
小黄把苏菲儿带进职业介绍所。职业介绍所比刚才那间职业介绍所还要大些,里面有一间用咖啡色色玻璃隔着的小小的办公室。小黄走的时候,苏菲儿无意之中发觉,他左边的口袋里,隐隐约约露出了半包玉溪烟。而老板的桌上,则摆放着另外一包。大概小黄口袋的那包玉溪,是他的回扣了。
苏菲儿心里很不以为然。
切,这个便宜也贪?
不过是四十元。
那个老板,哦,姓柴,柴老板,五十岁了吧?坐了在苏菲儿对面,看着苏菲儿。柴老板的皮肤黝黑,身子结实,像了四方八稳的举重运动员。而他的脸容,姿整,神情带着狠劲,平头,薄唇,眼神锐利。——苏菲儿除了她父亲之外,从没见过一个男人的眼睛,是可以这样剔透,而且犀利的,仿佛前生今世,万古洪荒,都能够一眼洞穿。
苏菲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她父亲来。
她父亲如果没有去世,那他的年龄,也和柴老板相差不了多少吧?
柴老板一脸笑容的望向苏菲儿,问:“为什么到省城来?”
苏菲儿说:“想换个生活环境。”
柴老板又问:“你以前有过什么工作经验吗?”
苏菲儿摇头,老实:“没有。”
柴老板奇怪:“干嘛一直不找工作?”
苏菲儿答:“找不到合适的。”
柴老板点点头:“慢慢来,做什么都有个开始。”
柴老板要了苏菲儿的电话号码,告诉她,过两天再答复她,看公司录取不录取她。
晚上,苏菲儿独自一个人呆在宾馆里,无所事事。
为了打发时间,苏菲儿便上网。
她玩升级游戏。
苏菲儿玩来玩去的,不过是升级,或锄大地,顶多是斗地主,对于麻将,她一直没有学会。对于没有兴趣的东西,她往往像了个低能儿,怎么学也学不会,有时候,苏菲儿也自嘲,她智力发展不平衡。
玩了大半天,苏菲儿越玩越觉得无聊,闷得不得了。看了看时间,晕,才九点半,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睡觉又睡不着,太早;出动玩,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又不知道去哪儿。要打电话给沈宁宁,想了想,还是算了。沈宁宁上班呢,她十一点才下班,明天又转早班,得早起,哪里挤得出时间来陪她?
苏菲儿觉得闷死,闷得几乎要生出个鸟来。
她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出去,找一杯咖啡喝?
这个时候,苏菲儿发觉电脑右下角,QQ的小喇叭在闪,有人要加她为好友。
有人和她聊聊天,也是好的。
苏菲儿点了同意。
也是一个居住在省城的男子,网名叫“咖啡人生。”。
咖啡人生?
什么意思?
电脑那边,“咖啡人生”对了苏菲儿娓娓地道来:“人生,就像一杯咖啡,初尝是苦的,但回味甘甜的。生活也像咖啡一样,需要加一点糖,或牛奶,或肉桂等香料,那是人生的一种修饰与点缀。人的一生,就像浓浓的咖啡一样,是一种境界,需要不同的角度去研读,揣摩。如果,你能读出生活的甘甜,那么你就读懂了人生,否则,你收获的只能是苦果。”
“咖啡人生”问了苏菲儿:“你呢,是否读出了生活的甘甜?”
苏菲儿侧头,想了一会儿,回答了一句很有哲学,很有水平的话来:“最近,我迷上了焦糖玛奇朵,因为它的气味,浓香无穷。”
玛奇朵是一种咖啡泡法,洒上焦糖就成了焦糖玛奇朵:玛奇朵意大利文的意思便是[烙印],焦糖玛琪朵加了焦糖,代表“甜蜜的印记”。
“咖啡人生”不愧是“咖啡人生”,听懂了,他问:“好浪漫。”
苏菲儿发了一个呲牙奸笑的表情。
“咖啡人生”问她:“平日里喜欢什么?”
苏菲儿答:“吃喝玩乐,还有,帅哥和钱。”
“咖啡人生”惊诧:“坦白!现实!”
苏菲儿嘻嘻笑,她礼来尚往,问他问题:“你帅不?”
“咖啡人生”说:“还可以啦,走出去没对不起观众。你呢?是否漂亮?”
苏菲儿说:“不漂亮,很丑。”
“咖啡人生”说:“哦。”
苏菲儿想起了东山歌手赵传的一道歌,她调皮地打上:“我虽然很丑,但我很温柔。”这完自觉幽默,便自个儿笑了起来。
“咖啡人生”说:“哦。”
过了一会儿,“咖啡人生”问:“你住在哪儿?”
苏菲儿说:“宾馆。”
“咖啡人生”又问:“一个人?”
苏菲儿答:“嗯。”
“咖啡人生”问题多多,像是永远问不完:“寂寞吗?”
苏菲儿翻翻白眼,尽管他看不到:“废话!如果我不寂寞,我干嘛和你聊天?”
“咖啡人生”提议:“看来你也喜欢咖啡,要不,我们出去喝一杯?”
苏菲儿想了想。
想了想。
电脑的旁边,有着一面大大的镜子。苏菲儿抬头,看到镜子里面的她,无聊地点着一支薄荷ESSE,一下一下地吸着,火花中的烟灰,一寸一寸地跌落,映落了她一张貌美如花,却又无比寂寞的脸。就在这短短的一刻,苏菲儿觉得,她的寂寞和凄凉,就得不到控制。
啊,良辰美景空虚设。
为什么不呢?
苏菲儿说:“好。”
苏菲儿虽然说不上是过尽千帆,但也不说昨天才出世的婴儿,心里也是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咖啡。可是,这又如何?寂寞已深深地植在心底,而男人便是解药,不管是张三,或李四。说到底,是谁勾了谁,都不好说,如今这世道,往往是相互诱惑,只要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苏菲儿给了“咖啡人生”电话号码。半个小时后,“咖啡人生”便给了她打来电话,说他已到了她所住的宾馆楼下。于是,苏菲儿便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下去了。
“咖啡人生”是一个个子不高,身子单薄的男子,年龄和苏菲儿差不了多少,大概是刚从学校出来没多久,气质里,倒有一种叫“儒雅”的东西,书生气十足,很文质彬彬的样子。
他看到苏菲儿,有点发呆,目光似乎就跌了一下。
他喃喃地说:“还说你丑!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漂亮,像了电影明星一样。”
苏菲儿微笑。
她当然知道她长得漂亮,漂亮得眼前这个叫“咖啡人生”的男子,连给她提鞋也不配。
苏菲儿问他:“去哪儿喝咖啡?”
“咖啡人生”回过神来,四周围张望了一下:“附近有没有咖啡店?”
苏菲儿说:“不知道。”
白天,宾馆楼下那个小餐馆是有的,还是现磨现做的咖啡,但到了晚上,人家便不营业了。
“咖啡人生”说:“那我们走走?”
苏菲儿说:“好。”
省城的夜市很热闹,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人群。四周围,有大光灯亮着,一张张的脸孔,灯下影子绰绰,面目模糊,周围景物荡漾着一片红光,幽幽摇摇,是是非非,迟迟疑疑。
走在苏菲儿身旁的“咖啡人生”,鬼鬼祟祟地瞧了瞧苏菲儿,昏暗灯光下的苏菲儿,有着高挑削瘦的身材,精致而又略略冷漠的五官,美得都不像真实,仿佛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咖啡人生”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冷不防地握了苏菲儿小小的,有点冰凉的手。
苏菲儿坏脾气地皱了一下眉头。
她不由分说的,就用力甩开了“咖啡人生”的手。
他凭什么?有什么资格,要拉她的手?
“咖啡人生”尴尬,手足无措,脸上涨了个通红。还好是晚上,没人注意到他的关公脸。他咳嗽了一声,装腔作势的四处张望,一边说:“怎么附近,怎么都没有咖啡店的?哪儿有呢?”
苏菲儿忽然停下了脚步。
兴致索然。
这个游戏,她不玩了。
不想玩了。
苏菲儿说:“我不喝咖啡了。我累了,要回去睡觉了。”
不等“咖啡人生”反应过来,苏菲儿便转过身子,自顾自回去了。
“咖啡人生”怔了好一会儿,连忙追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问:“么又不喝了呢。”
苏菲儿面无表情:“不想喝了。”
“咖啡人生”还在傻傻地问:“为什么?”
苏菲儿不耐烦:“没为什么?”
“咖啡人生”心里忐忑然。想不明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此一举拉了她的手,所以得罪了她?抑或,她真的是不想喝咖啡了呢?“咖啡人生”心中有所不甘,就这样和她擦肩而过。他出来一趟,本是兴高采烈的,还专程打的过来,花了时间,花了精力,花了金钱,他又岂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又岂能什么好处也没捞到?
“咖啡人生”巴巴的,灰孙子一样,跟了苏菲儿往回走。
到了宾馆门口,苏菲儿看也不看“咖啡人生”一眼,便说:“晚安!拜拜!”
“咖啡人生”不愿意就这样“拜拜”,加快了脚步,赶了上来,他捂了肚子,装了痛苦的样子,说:“我内急。我可不可以,借用你的卫生间?”
苏菲儿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便走进了电梯。
“咖啡人生”脸皮老厚,也跟着走了进来。
苏菲儿又皱了一下眉。
苏菲儿住在13楼,1313号门。
13,在西方,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偏偏此时,又逢了个星期五。13号,星期五,一个黑色的日子。
圣经说,上帝创造了第一个男人--亚当后,从他身上取下一根肋骨又造了一个女人,夏娃。据说,亚当是在星期五被造出来的,他和夏娃吃禁果也在星期五,他俩死的日子也是星期五,亚当和夏娃的儿子该隐也是在“黑色星期五”杀死了他的弟弟亚伯。
晕了,还真的是“黑色星期五”了。
苏菲儿开了房门,“咖啡人生”便迫不及待跑到了卫生间。接着,传来了一阵冲厕所的水声。
也许,他真的是内急。
谁知道。
苏菲儿没有关门。但,总在门口站着,又仿佛有点什么的,十三点兮兮。苏菲儿想了想,也由着门口敞开着,以防万一。她走到电脑前,开了电脑。门外,偶尔一两个走过的住客,好奇地张望了一下,又走了过去。
“咖啡人生”出来了。
苏菲儿连忙站了起来,她说:“晚安了!拜拜!”
“咖啡人生”没有作声,朝了门口走去。但“咖啡人生”没有出去,而是反手,忽然的把门关上了。
苏菲儿瞪他。
他也瞪苏菲儿。
突然,“咖啡人生”像了一条狼,冲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苏菲儿,一边把头伸了过来,要强吻苏菲儿“咖啡人生”的脸,闪着蓝绿色的精光。
苏菲儿大吃一惊。
同时的,苏菲儿气急败坏,急怒功心,血涌到了头顶,额头上暴出了青筋。苏菲儿的目光,不禁流露出了一股杀气腾腾,呶牙脉齿,仿佛了一头被触怒的小猫,尾巴的毛都给竖了起来,怒发冲冠了。
苏菲儿用力的,狠狠地推开“咖啡人生”,一边地对了“咖啡人生”又是抓又是咬,在挣扎的同时,苏菲儿还不忘记抬手,给了“咖啡人生”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咖啡人生”的脸上,有了五只清晰的手指痕。
苏菲儿指了门口,冷冷地说:“滚!你再不滚,我就打110了!”
“咖啡人生”喘着气,脸色苍白,继而又脸红耳赤,把头垂得很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了一会儿,便狼狈地走到了门口,开了门,落荒而逃。
苏菲儿的心,“怦怦”地用力跳。
还好,“咖啡人生”矮小,瘦弱,身子单薄,如果换了是别的男子,苏菲儿哪里是对手?估计,她早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苏菲儿想起了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苏菲儿又想:这,是不是她的自作自受?
柴老板是第二天下午,才打来的电话。
他称呼苏菲儿,“小苏”。柴老板在电话里说:“小苏,公司录用你了,你看明天是否有空,如果有空,便来报到上班。”
苏菲儿兴奋:“真的哦?真的我明天就可以上班哦?”
柴老板说:“对啊,明天你就可以来上班了。”
苏菲儿说:“呵。知道了。”
柴老板停顿了一下,很关心地问:“哦对了,小苏,你家不是住省城的,现在你住在什么地方?是不是住在亲戚的家中?”
苏菲儿老实:“没有,现在我住宾馆。”
柴老板问:“哪一个宾馆?”
苏菲儿说:“海天宾馆。”
柴老板说:“这个宾馆我知道,离公司不远,我天天经过。”他责怪,口气像了一个长辈;“这个宾馆很豪华,价钱不便宜。小苏,你年纪轻轻,出来找工作,想来钱也不多,怎么不省点用?住那样贵的地方。”
苏菲儿只是笑,也不说话。
苏菲儿觉得柴老板的口吻,像了她父亲。
当然,他的年龄,也可以做苏菲儿的父亲。
柴老板问:“一个人住?”
苏菲儿答:“嗯。”
柴老板马上说:“你在那儿等我,待会儿我拿合同给你看。还有,交待一些公司规则,还有应该要注意的事项。”
苏菲儿一愣:“到我这儿?”
柴老板说:“是啊,公司现在人多,很忙,在这儿说话不方便,吵吵闹闹的。还是到你那儿吧,你那儿比较清静。”
苏菲儿还有点发呆,但那边的柴老板已挂下了电话。
苏菲儿又呆了一会。
那个柴老板,并不讨厌,相反的,苏菲儿有一种想亲近的感觉。大概,柴老板的神态,眼神,还有说话的语气,与苏菲儿的父亲有点相似的缘故吧?苏菲儿好希望,她可以回到儿时,她的父母还在世,她可以在他们的怀抱里,撒着娇,嚷嚷着:“爸爸妈妈我爱你们,我们永不分离。”
可惜,回不到从前了。
苏菲儿幽幽的,便叹了一口气。
苏菲儿想了想,便到了楼下的小餐厅,点了一杯咖啡,焦糖玛奇朵。焦糖玛奇朵的意大利文,除了是“甜蜜的印记”外,还代表着相亲相爱,幸福美满的意思。
苏菲儿的心里,忽然间的,便有着无限的惆怅。
恍惚之间,苏菲儿感觉到自己变成了秋天里的一片落叶,无依无靠,风一吹,便飘散了无方向。
苏菲儿又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宾馆的小餐厅,是用了咖啡色的玻璃把外面的世界隔开来的,气氛幽雅,清静,轻轻的小提琴曲,悠悠地回旋着。苏菲儿找了一个靠近窗口的位置,坐了,一边的转了头,看着外面的人来车往,热闹非凡,但仿佛与她不相干的世界。
近日,天气变化无常,外面的天空,忽然就下了一场急雨。
雨点大滴大滴地从高空洒下,一串串,“噼里啪啦”的,仿若是天堂的泪。这场突如其来的雨,顷刻间,便把这个城市淋得遍体鳞伤,与刚刚的阳光之城,顿时变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空气中,就有了潮湿的芬芳。
雨只下了一会儿,便停了,来去如风。雨水还没有完全撤去,太阳便迫不及待露出了脸,变本加厉的照耀大地,阳光毒辣,有一股不射穿万物心不甘之势。
然后,苏菲儿便看到柴老板出现了。
柴老板坐了摩托车来,他把了摩托车停到了宾馆的停车场。苏菲儿透过玻璃,看到了柴老板的动作敏捷,利落,虽然是近五十岁的人,但柴老板眉目凛凛,精光慑人,不怒而威,那张黝黑的脸上,略略带着狠劲,给人感觉,是那种介于富商和黑色会之间的从士。
苏菲儿看着他,一边呷着焦糖玛奇朵。
苏菲儿想,这柴老板,不应该是出现在这儿的,他应该是属于电影电视里的坏人,那些黑色会的头目,穿梭于城市的黑暗角落,暗中瞄准他的一切猎物——而不是她。
柴老板站了在宾馆的门口,掏出了手机,打电话给她:“小苏,你住在多少楼?多少号房?”
苏菲儿说:“我在小餐厅里,你进门来,往右看,便看到小餐厅的招牌了。”
苏菲儿的视力极好,看到远处的柴老板,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
他大踏步走了过来。
苏菲儿只是看他。
静静地看他。
苏菲儿在猜想,柴老板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帅?柴老板的五官,有点像电视里扮演和坤的王刚,只不过人家皮肤白,柴老板皮肤黑而已。不过,柴老板要比人家英俊——眼睛较大,脸型较长,肚腩较小,他只是患“轻微肚腩症”。故也算得潇洒。
他坐了下来。
苏菲儿问他:“喝些什么?咖啡?果汁?”
柴老板说:“一杯矿泉水好了。”
柴老板打量着四周,摇了摇头,责怪:“你还没有工作,还没有挣钱,怎么生活就这样小资?”
苏菲儿微笑,也没有说话。
柴老板一口气喝完了杯是的矿泉水,然后说:“我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一点也不喜欢!还是到你房间去吧。”
苏菲儿看他。
他也看苏菲儿。
柴老板的眼睛,还是那样的剔透,那样的刚毅,有着一种男人的霸道与阳光之气。
苏菲儿说:“好。”
苏菲儿在宾馆住的房间,虽然和总统套房差得远,但却是这间宾馆最好的,最贵的,不但宽敞,舒适,干净,明亮,还有单独的阳台。从了阳台看下去,可以看到远处一栋栋林立的高楼大厦,像虫子一样大小行走着的人群,天空中的蓝天白云,仿佛触手可及。
柴老板又摇头;“太豪华,太会享受了。”
柴老板说:“小苏,明天你就到公司报到,然后把这房间退了,另外找房子住。这么贵的房间,你能住多少天?别搞到自己身上分文全无,连吃饭的钱也没了。”
苏菲儿点点头:“好。”
柴老板说:“公司虽然不大,也有两间分店,二三十个员工。工作并不辛苦,只要用心做,收入还是OK的。”
苏菲儿说:“嗯。”
柴老板望向她,忽然就改变了话题:“小苏,你看我这个人怎么样?”
柴老板坐了在沙发里,跷起了二郎腿,右手搁了在茶几上,几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弹动着。苏菲儿则坐了在他对面的电脑椅子上,也跷起了二郎腿,一下一下地晃着。
苏菲儿瞅了他一眼。
苏菲儿说:“你是个精明能干的老板。”
柴老板饶有兴趣:“还有呢?”
苏菲儿说:“你是一个成熟的,有事业的男人。”
柴老板故作谦虚:“老啦,还成熟呢。”
苏菲儿说:“现在的男人,四五十岁,正是黄金年龄。”
柴老板目光炙炙地看牢苏菲儿:“真的?”
苏菲儿说;“真的。”
柴老板问:“你喜欢吗?”
苏菲儿不答。
柴老板站了起来,走了近来,低着头,目光还是热烈,炙热:“小苏,你很年轻,也很漂亮,让男人看到了,总忍不住的心动。小苏,我很想抱抱你,可以吗?”
苏菲儿什么也不说,便站了起来,伸了手,抱了他。
自动的,投怀送抱。
那一刻,苏菲儿的心,不是不感到悲哀的,她对男人,始终与爱无头。
苏菲儿想,也许,她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一个贪欢的女子,只能是纵情的伴,不能把心交出来,相伴一生。
对面的镜子,照着苏菲儿的脸,那是一张漂亮的,青春逼人的脸,可是,因为太多的放纵生活,已经变得世俗。苏菲儿感觉到,此时此刻,她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和她的灵魂结合在一起,因为,它们是分开的。
苏菲儿倒了在床上,柴老板的重重地压了下来。
苏菲儿闭上了眼睛。
忍不住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菲儿觉得时间过得好漫长,一分一秒像了电影里的慢镜头。
柴老板走后,苏菲儿跑到了卫生间,用了冷水冲洗着自己。苏菲儿把花洒的水开到最大,水丝一下一下的打在了她麻木的身上,发出了一种异常的声音。
在那一刻,苏菲儿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游到了那里。苏菲儿不敢触摸她的灵魂,因为她害怕,害得自己再也找不到了。
轻狂,放荡,不羁,让苏菲儿明白了,原来,快乐与不快乐之间,是如此的接近。而对男人而言,也许,他在提裤子的瞬间,在想,女人其实很贱;又也许,他什么也没想。
柴老板走后没多久,他便给了苏菲儿的电话:“明天一大早,九点钟,记得要准时到公司来报到。”
苏菲儿说:“好。”
柴老板说:“我会尽量关照你的。但你在公司上班,不要对我表现出过分的亲热,要不在公司影响不好,别人会说闲话的,明白没有?”
苏菲儿说:“好。”
关了机,苏菲儿便把她的手机,狠狠地摔了在地上。
然后,苏菲儿找来了一支烟,点燃,用力地一下一下吸着。白色的烟雾,顿时便喷了一屋子。在青烟袅袅中,苏菲儿觉得,她像了一朵激烈盛开着的罂粟花。
罂粟花是美丽的,但却是有毒的。
翌日一大早,苏菲儿便早早的起了床,没睡到太阳晒PP。要知道,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天上班啊,她不敢怠慢。她到了宾馆下面的小餐厅里吃了早餐,便赶去职业介绍所。到了职业介绍所的时候,已快九点半。职业介绍所里面,三三两两的几个人,有翻报纸,有吃早餐,还有一个黑瘦的女孩子在`打扫卫生。
柴老板早到了,端坐在里面的办公室里。
看到苏菲儿,柴老板点点头,声音很职业化,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公事公办的样子,一脸的严肃:“小苏,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第一天上班,你便迟到了。”
苏菲儿涨红了脸,低下了头,没出声。
柴老板咳嗽了声,声音温和了些:“小苏,你吃了早餐了没?”
苏菲儿说:“吃过了。”
柴老板说:“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公司的一份子,正式上班了。”
柴老板抬起了头,忽然放高了声音,把一个叫冬梅的女孩子叫了进来,就是刚才打扫卫生的那个女孩子,柴老板吩咐她:“把小苏带到总公司去,让小苏熟悉熟悉那儿的环境。”
总公司?
还有一个总公司么?
苏菲儿有点奇怪,不过,她也没多问。
冬梅很爽快,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苏菲儿,很热情洋溢地说:“苏姐姐,我们走吧。”
这冬梅,二十岁左右的年龄,穿了一件大红印花短袖衫,更把她的脸衬得黑不溜秋的,不过因为年轻,皮肤倒是细腻,光滑,她的笑容,很纯朴,带着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头发很长,梳了一条马尾巴,染了轻微的粟色,缠绕如海藻。
她带了苏菲儿,去挤了公共汽车。
苏菲儿平日里出门都喜欢打的,她讨厌坐公共汽车,特别是夏天,人挤人的时候,遇到旁边的人出汗多,还得忍受着那一阵阵的恶臭汗味。苏菲儿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仿佛自己像了一只无处可逃的虫子,好像随时随地都要被挤死,或被恶臭汗味熏死。
还好,坐的那辆公共汽车是空调车,人也不多。上车的时候,冬梅在低声嘀咕:“天气又不是很热,干嘛要坐空调车?还真的是浪费钱。”
苏菲儿微笑,也不说话。
苏菲儿身上没有零钱,便拿了一张五元钱投了进去,不但连冬梅的那份帮出了,剩下的一元还贡献出来了。
找了座位坐了下来。
她问冬梅:“远吗?”
冬梅说:“十几个站,要二十多分钟。”
苏菲儿说:“哦。”
冬梅一直看着苏菲儿,眼神里充满了羡慕,终于忍不住,说:“苏姐姐,你好漂亮哦,也好有气质哦。”
苏菲儿笑:“你也不错啊,很可爱啊。”
冬梅问:“苏姐姐,你是大学生吗?”
苏菲儿说:“嗯。不过,是专科的啦。”
冬梅一脸的崇拜:“苏姐姐,像你多好,要相貌有相貌,要身高有身高,要学历有学历。”她挠了挠头,懊恼:“而我,什么也没有,不但是个土里土气的农村丫头,连书也没读多少,只读到初中毕业。”
苏菲儿奇怪:“那你干嘛只读到初中毕业?”
冬梅无奈:“家里穷呀,供不起。我妈生了我,又生了我妹,后来又再超生了我弟,被罚了不少钱。我爸我妈说,生女儿,是赔钱的货,多读书也没用,白浪费钱。便不给我读书了。我初中毕业后,便跟了同村的一个大姐姐,到了省城打工来啦。”
苏菲儿问:“你在公司做了多久?”
冬梅说:“三年。”
苏菲儿接着问:“现在你住在公司的宿舍里?”
冬梅支吾了一下,欲言又止,终于吞吞吐吐地说:“不,我搬了出来,嫌那儿环境不好,和了别人租房子住。”
苏菲儿说:“是这样呀。”
总公司在一幢商业大厦上面,坐了电梯上去,十六层,1612门牌号。走进门去,映入眼前的,是几张办公桌,每张办公桌上面都摆着电脑,还堆放着资料。右边则放着一张长沙发,几张椅子,茶几上有一套精致的茶具。看上去,倒似模似样的像了办公室。
长沙发上,坐着两人个,在喝着茶。
冬梅走了过去,介绍着他们:“这位是刘经理,这位是覃经理。”
苏菲儿有礼貌地打招呼:“你们好。”
刘经理三十来岁,戴着眼睛,皮肤白净,样子斯文,像了学校里对学生谆谆教导的中学老师。覃经理则年轻一些,算不得英俊,当然也不丑,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是走到大街上,落到人群堆,分不清谁是谁的那种人。
冬梅介绍完毕,便对了苏菲儿甜甜地笑:“苏姐姐,我先走了哦,再见啦。”
那个覃经理站了起来,伸了手和苏菲儿相握,一边笑眯眯地说:“苏菲儿是吧?你好,欢迎你加入到公司来。请到里面的办公室来,签一下合约。”
里面还有一间小小的经理室。
经理室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笔记本,一张短沙发,两张椅子,已把小小的空间填满。
“请坐。”覃经理客气地说。
苏菲儿坐了在他对面。
覃经理问:“你是大学生吧?”
苏菲儿说:“是。”
覃经理又问:“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苏菲儿说:“会计。”
覃经理笑:“呵,还真的是专业对口了。”
覃经理自了抽屉里,拿了两份合约出来,叫苏菲儿看了,如果同意,便在上面签字。合约不过是说些甲乙双方经平等协商,自愿确立劳动关系,并签订如下工作合同条款之类的。苏菲儿粗粗看了一下,条款倒是公平,没有不平等。于是,苏菲儿便签上了名字。
最后,覃经理很认真严肃地说:“苏菲儿,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公司的一份子了,以后,你是公司的会计人员,管公司的财务。请问一下,你在省城里的担保人吗?或者,在省城里有房子吗?这是公司规定的,如果有什么事情——当然,并不是对你不信任,只不过是手续。如果有什么事情,在省城有担保人,或有自己的房子,便好解决问题。有一句话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苏菲儿一愣,为难:“没有。”
覃经理问:“两样都没有?”
苏菲儿说:“没有。”
覃经理沉吟了一下,又说:“如果两样都没有,公司还有另外一条规定,那必须要交二千元押金。”
苏菲儿想了一会儿。
好像他说得也有道理。
苏菲儿以前也听说过,一般找工作的,都需要交押金。
二千元。
二千元数目不小,但对苏菲儿来说,却无关痛痒。
既然是公司规定,那就按章办事好了。
苏菲儿说:“行。”
覃经理问:“你有现金吗?”
苏菲儿说:“没有。但我有银行卡。”
覃经理问:“你的银行卡是哪儿的银行?”
苏菲儿反问:“附近有什么银行?”
覃经理说:“工商银行。”
苏菲儿说:“工商银行也OK。”
苏菲儿有一大堆银行卡,每个银行的都有。她的父母,什么也没留下给她,除了钱。既然有钱,不花白不花,不是自己挣来的,花起来也不觉得心痛。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句话是谁说的了?哦,对了,是李白。唐代诗仙李白在《将进酒》一诗中写到:“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花光了算数。
苏菲儿跟了公司的一个男职员,叫林新的,却了附近的银行取了钱出来。那个叫林新的男子,二十五六岁的年龄,一直沉默是金,用了一种奇怪的眼神望向苏菲儿。
这个林新,中等身材,无论是穿着,还是打扮,还说语言行动,都是土里土气的,一看他就知道,他是来自农村,而且没有文化知识。他的五官,倒也整齐,国字脸,浓眉,大眼,但他不爱笑,绷紧了脸,好像有人欠他十万九千七的样子,他的眼神还深沉得很。苏菲儿觉得,他像一头牛,多过像一个人。
想归想,苏菲儿却不敢表达出来,只有在心里窃笑。
从头到尾,苏菲儿也没有和他说话。
很有点狗眼看人低的味道。
待一切手续办好后,已是中午了。
覃经理说:“肚子饿了没有?先去吃午饭吧,二点钟再到办公室里来。”
苏菲儿到了下面,四周围溜达了一会,便跑到超市旁边的麦当劳,点了一杯冰爽意式摩卡咖啡,外加2个麦辣鸡腿,一个汉堡包,一包薯条。正在大嚼的当儿,柴老板亲自出马,打了电话给她。
柴老板说:“小苏,你吃饭了没有?”
苏菲儿说:“正在吃。”
柴老板说:“吃快点,吃完了便到办公室里来。你还得找住的地方呢,你总不能总住宾馆吧?”
苏菲儿说:“好。”
苏菲儿以为,公司几十人,是有集体宿舍的,谁知道没有。没有倒也好,反正就是有,苏菲儿也不愿意住。她不习惯和陌生人住在一起,也不习惯像了沈宁宁那样,一大堆人挤了在一间房子,鸡一嘴鸭一嘴,成个蛤蟆坑一样的人欢马叫的热闹场所。——从了学校出来后,苏菲儿习惯一个人孤独的过日子。
陪苏菲儿去看房子的,是林新。
总公司的办公室,除了经常驻在职业介绍所的柴老板,只有两个经理,外加一个职员林新,官多兵少。因此,柴老板便理所当然的,命了林新做苏菲儿的跟身跑腿。
刚开始,林新总是带了苏菲儿去看那些低档的便宜的出租房。
环境不好,地方乱而杂,仿佛某一个村庄。那全是私人自己建造的房子,一幢幢,然后出租,像了民工的宿舍。四周围,到处都是光膀子的男人,走到哪儿吐痰到哪儿,还有吵闹追逐着的小孩子,当街露出了奶子喂孩子吃奶的女人。住在那儿的人共同之处,便是大声说话,当街吵闹,十句话之中有九句半是粗口话,祖宗十八代,还有所有的女性亲属,都问候了个遍。
苏菲儿坏脾气的,便拉长了脸孔。
苏菲儿问:“没有更好的地方么?这哪里是人住的?”
林新说:“有说有,不过房租贵。”
苏菲儿又问:“不是说,公司包住宿的么?”
林新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苏菲儿旁敲侧击:“林新,你不是住在公司的宿舍么?”
林新的表情,也像了冬梅,支支吾吾了一阵,才尴尬地说:“不,我搬出来住了,嫌公司的宿舍不好,我另外找地方住。”——林新的话,也和了冬梅一模一样,大概柴老板,都交代了所有员工,遇到这样的问题,统一要这样回答。
这个时候,苏菲儿才明白,所谓的“包住宿”,不过是信口开河,乱开的空头支票。
包住宿个屁。
不过,苏菲儿也不在乎。
她也不缺租房子的钱。
既然是自己掏的钱租的房子,那她住什么地方,找什么的房子,也与公司无关。
她出的钱,她作的主。
苏菲儿在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看中了一套一房一厅的房子。但房东说,她如今还住着,要一个星期后才能搬走。也就意味着,如果苏菲儿租住,得一个星期后,才能搬进来。
苏菲儿晚上都想住进来了。
林新看着她:“怎么办?”
苏菲儿说:“再找呀。”
房东望了望他们,突然问:“你们两个住?”
苏菲儿快嘴快舌,连忙说:“不是,谁要和他住?”
房东说:“我有一个亲戚,去了上海跟了儿子住,空有一套房子,两房二厅,就在对面那幢楼,要不要过去看看?”
苏菲儿说:“好啊。”
林新吓了一跳,不可置信:“不是吧?你自己一个人住,住那么大的房子?”
苏菲儿白了他一眼:“不关你事!不要你管!”
林新被得罪了,黑了脸,闭上尊嘴。
苏菲儿不理他。
那二房二厅的房子,八十八平方米,装修没多久,空气清新,窗明几净,阳台宽敞。跑了到阳台,往了远处看,还可以看到对面一条小河流,有清澈的河水,小河流中间架着一座桥,桥的旁边耸立着高楼大厦,风景优美,绿叶成荫。
苏菲儿决定租下来。
从看房子,到签合约,交租金,拿钥匙,前后不到一个小时。
林新一直在旁边看着,张大嘴巴,下巴几乎都要掉下来,他说:“天!”
苏菲儿瞪他:“天什么?”
林新又再闭嘴。
苏菲儿说:“你可以回去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林新走后,苏菲儿看到时间还早,太阳还没有下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跑到家具市场,买了全套的家具,床,柜,沙发。再然后,又跑到了附近的超市,买了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空调,电热水器,还有电饭煲,电磁炉,微波炉。
苏菲儿从来都不肯虐待自己。
她要她住的地方,有个家的感觉。
待一切做完毕,已是晚上十点多了。
苏菲儿胡乱的泡了方便面吃,填饱肚子后,她跑到了她的卧室里看。这才发觉,刚才搬运工把她卧室里的家俱和客房里的家俱弄错了。刚才也实在是忙得无暇顾及看,这边装空调,那边装电热水器,还有搬运工来来往往抬家俱。兵荒马乱一番。
那个装电热水器的小伙子看不过眼,还说了句:“干嘛都赶在这个时候?明天没时间了么?”
苏菲儿回答:“不,我就喜欢一下子做完,要不今晚我睡不着觉。”
现在好了,因为实在是太忙,都不发觉,卧室里的家俱和客房里的家俱弄错了。
她一个人,搬也搬不动。
正在懊恼间,忽然有人打电话给她。
是林新。
他问:“还没有睡么?”
苏菲儿说:“没睡。”
林新又问:“在忙什么?”
苏菲儿说:“在搬家俱。”
林新说:“需要我帮忙吗?现在我刚好在你楼下。”
苏菲儿惊喜莫名:“真的?”
林新说:“嗯。”
苏菲儿说:“快点上来啊,快点上来帮我。”
林新很快就上来了。
林新大概是洗澡了的,衣服与白天不同,焕然一新,头发还打了摩丝,白衬衣,西装,皮鞋光亮光亮的,还喷了香水,是那种劣质的古龙味道。不过,再怎么装扮,还是穿龙袍不像太子,那种浓郁的乡土气息,如附了身,种植在骨子里,永远挥之不去。
苏菲儿惊诧:“咦?去约会刚回来?但,还不到十一点,是不是早了点?还是,你刚刚要去约会?”
林新的脸略略红了一下,有点不自然,过了一会儿,才嘀咕:“又没有女孩子喜欢我。”
苏菲儿笑:“迟早一天总会有的啦,别担心。”
林新的脸,又再红了一红。
过了一会儿,林新小声地问:“你呢?有没有男孩子喜欢?”
苏菲儿神气活现,吹嘘:“当然有,我这么年轻貌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人爆胎,很多男孩子排了长队来喜欢。”
说完,苏菲儿自觉幽默,便自顾自笑了起来。
林新没有笑,只是看着她,若有所思。
苏菲儿说:“喂,帮我搬东西呀。”
林新闷闷地说:“嗯。”
苏菲儿挽起了衣袖:“快呀。”
苏菲儿可不管林新是否洗了澡,反正洗过了,也可以重洗。如今当务之急,是把现在摆放在客房那张大床,还有梳妆柜,搬到卧室里来,把卧室那张小床,搬到客房里来。还好衣柜没有搞错,要不这么笨重,苏菲儿可不敢确定,她和林新两个人能搬得动。
林新虽然大块头,四平八稳的样子,可家俱还没有搬一半,便嚷累,一头一脸的汗,后来他干脆脱掉衬衣,光着膀子。大概是年轻吧,林新身上的肌肉倒也结实,有点像了某些运动员的身材,——肌肉发达,屁股大,腿粗,腰也粗。
苏菲儿想,他不去做举重运动员,还真可惜了。
苏菲儿想笑,却不敢,怕林新罢工,只好拼命地忍住。
搬了大半天,两人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才把那些家俱换了过来。
最后搬的,是苏菲儿卧室里的床垫。
那张斯林百兰床垫刚刚放好,林新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趁势要坐下去,苏菲儿眼尖,发觉了,唬得连忙叫:“喂喂喂!”
夜深人静,这几声“喂”,特别震天动地。
林新给吓着了,跳了起来,一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啦?”
苏菲儿着急,说:“不要乱坐我的床!那是我的床呀。”
林新不以为然:“你的床怎么啦?不能坐吗?”
苏菲儿认真:“我不喜欢别人坐我的床,如果坐过了,我便不要了。”
林新抬眼,凝视着苏菲儿,一边研究这话是真还是假。
苏菲儿的样子不像开玩笑,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在光如白昼的灯光下,苏菲儿的神态,带着许些较真,许些执着,那盯着他看的眼神,分外飘渺,眼波浩如烟海,让林新读不懂。林新想了想,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敢坐下去。
他坐了在旁边的椅子上。
但苏菲儿还是不高兴,一个与她无亲无故的男子,老是呆在她的卧室里,成何体统?
苏菲儿赶他:“到客厅里去坐,那边有沙发。”
林新不想走:“这儿有空调,比较凉快。”
苏菲儿没法子,只好瞪了他。
两人都不说话了。
夜很深了,窗外的月亮很好,又大又白,满天的星星闪烁着。而远处的街道,路灯不及的暗处,昏暗的光线里,隐隐约约有些苍白的底色,周围的夜色,像了寂寞的深海,绵延不断。
林新忽然开了口,说:“今晚,我不回去了,我留在这儿,好吗?”
苏菲儿一愣,她想不到林新会说出这样的话,连忙说:“不好。”
林新问:“为什么?”
苏菲儿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的家,如我的心。我的心,从不留客。”
林新说:“没有例外的吗?”
苏菲儿直直地盯了他,也不怕得罪他,直截了当地说:“也许是有,但不是你。因为,你不够格。”
林新坐在椅子里,一动也不动。
苏菲儿说:“夜深了,我困啦,想休息了。”
林新仿佛没有听到,还是坐了在椅子里,还是一动也不动。
苏菲儿只得画公鸡画出肠,直白地说:“林新,你应该回去了。”
林新闷闷地,小声地说:“不,我不回,我还不想回。”
苏菲儿斜着眼睛看他,脸色忽然就“刷”地变了样,眼神顿时变得冰冷起来。苏菲儿同时的,被一种怒气席卷了她,七窍要冒出烟来。
他是什么东西?
他也配?
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就算她再放荡,再不羁,再习惯成为生张熟魏的第三者,再“老举众人妻,人客水流柴”,这林新,还是不配,不配和她在一起。
苏菲儿冷冷地说:“你不走!我走!”
林新问:“你去哪儿?”
苏菲儿说:“我住宾馆!”
说完,苏菲儿便拿了她的包包,装了一些贵重的东西进去,然后风卷残云的收拾几件要换洗的衣服,便要出门而去。林新只好站了起来,讪讪地拦了她。
林新说:“借二百元给我,我便走。”
林新的意思很是明白不过。白天他帮她找房子,奔波了大半天,是义务劳动,公司老总安排的,他无话可说。但晚上,过来她搬东西,出了一身臭汗,说什么总得有回报,他不能白白的付出。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免费的劳力。
苏菲儿很瞅他不起。
这种人,简直是垃圾。
人渣。
白白当了一个男人。
就这二个小时的搬运,也值二百?
苏菲儿与他讲价还价:“没有二百,只有一百。”
林新坚持:“二百。”
苏菲儿自鼻孔哼了声,看他的表情不禁带着嫌恶,声音充满了鄙夷和不屑:“我只有一百,要不要由你。”
林新不敢接触她的眼睛,犹豫了一下,终于伸手,厚着脸皮,把这一百元接了过来。
一百,总比没有的要好。
苏菲儿跑去打开门口,冷冷地说:“不送了,晚安。”
林新涨红了脸,低下头,灰溜溜地,灰溜溜地走了。
苏菲儿重重地把门关上。 枕上豪门:寂寞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