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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心中还有刀。
他挡在师父周侗的前面,肃穆抱拳:“天下可无林冲,不可无柴先生,师父,恕徒儿不孝!”
“好,很好,不愧是我周侗的弟子。”周侗望着以前优柔寡断顾虑重重如今却腰杆笔直敢为天下直面自己的徒弟,老怀宽慰,打量林冲的眸子也满是欣慰与骄傲。
林冲一怔,本以为站到师父的对面会是触怒,却想不到竟是赞赏,不过很快他也明白过来,师父的良苦用心他深切体会到。
“来吧,正好看看你这些年的功夫有没有落下。”
周侗一抖臂膀,一股大势顺着臂膀震荡而出,柴安离着十数步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人都说老不以筋骨为能,可周侗年岁不小,气血还宛如壮年。
林冲拳脚迎上,只出了三招便被打落,他翻身而起,冲着远处喊道:“拿枪来。”
一杆精制的铁枪落入林冲的手中,整个人的气势骤变,人枪合一,散溢着冲天的锋锐。
“好,林冲,不枉为师教导你一番。”
周侗一步迈出,迎着林冲而去,衣袖鼓动而起,迎着枪尖挥动了拳头,一声轰鸣,周侗竟然倒退了一步,林冲的枪锋无人可硬撼。
周侗笑得更大声,他没有再硬撼枪锋,但迈步间更加劲道汹涌,枪杆被拍断,他在林冲的枪下从容穿过,一掌拍在林冲的胸口,虽然声势极大,但并未伤及林冲根本,他只是震退出去,而后扬手要枪,燕青在柴安的示意下扔出了铁枪。
周侗接枪挥舞,赞道:“好枪。”
他挥舞枪花,走向林冲,一套枪法迅猛而疾驰,林冲在躲闪的过程中渐渐沉浸在玄妙的枪法之中,枪法他很熟悉,是林家祖传的枪法,可在周侗的手中有着远胜自己的精妙。
这招刚猛,那招轻柔,时而如猛虎下山,时而又似狡兔灵活,周侗对于林家枪的领悟高出林冲不止一筹,虽然他并未学太极,却将刚柔并济渗透到枪法的每招每式。
林冲瞪大眼睛牢牢记下焕然一新的林家枪,当周侗演练完最后一招后,他感受到枪法中透露的锐利可怕,他相信自己在这样的枪法下也难以活命。
周侗将枪尖刺入林冲的腋下,劲力喷吐将林冲带出数米,而后转向柴安,衣衫猎猎气势慑人。
燕青、穆熊全都迈前一步,林远及暗卫则握住了手弩,在他们的戒备中,柴安跟周侗目光对视。
“若你不死,天下如何?”
“无外敌入侵,无不耕种之田,无饿死之民,无流血又流泪之兵!”
“我如何信你?”
“在场人尽可作证。”
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都知道这个两人言辞的较量,或许事情会有所转机,可就在这时两人忽得相视而笑。
其他人都很不解,但暗暗松了口气,可就在都以为无事的时候,周侗的笑声变得越来越大,骤然间他冲向了柴安,穆熊、燕青全都不是一合之敌,两人跌飞,林远跟暗卫如临大敌牢牢护住柴安。
认真起来的周侗太过可怕,柴府内外的高手尽出全都不是对手,陷阵营营长卞祥从后方走来,他没有提斧,徒步而来,他铁了心要杀金兵为田虎复仇,后来为将也放不下此事,不少人将领都反应此事,为了不影响军心,柴安综合考虑为他单独成立了陷阵营,张清、琼英辅佐,依照三国高顺的锐士模式照搬,成立了一支千人的重甲敢死队。
如今这支队伍划归东平府突围损失惨重的董平师部,但独立性极高,除了董平师部内谁都调动不了。
卞祥低吼一声,内劲卷动飞沙走石,周侗探掌按出,被震退一步,他惊讶于卞祥的力量,不过掌心一旋弹开,而后迎着卞祥再次挥动的拳头也打出了一拳。
沉闷巨响传出,力大无穷的卞祥被一拳砸入地面,仍然不敌。
张清跃出,飞石呈连环之势,袋中有三十六枚石子,平日打人只需一颗,但今日全部用尽也未能伤到一分一毫,周侗指点了两句后直接以大袖扫翻在地,飞刀琼英也出现,寒光乍闪却连衣袖都未能破开。
杜微、方百花一一出现,全都被周侗放倒,最后在四方阁地位崇高专门负责江湖事的栾廷玉亲自出马,但也只接下了十招,随后便处在了下风,被铁拳打断掌中龙棍,倒退开来。
铁臂膀周侗,天下第一!
周侗睥睨四方,仰头大笑,一步步走向柴安,身前拦阻的高手众多,可谁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暗卫、弓团全都到位,对准了逼近的周侗。
可就在距离柴安只有十步,弓弦响动的瞬间,周侗突然掉转方向扑入了人群,数颗头颅横飞起来。
“此四人是朝廷的探子,算是老头子的赔罪,柴望之,记住你的话,换一个世道!”
周侗的身影越来越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董平带着五百精骑赶到,请命追杀,林冲跪在柴安面前为师父求一条生路。
虽然周侗已经证明了天下第一,可因为柴安经常遭遇刺杀,护国军早已形成了专杀绿林人的手段,即便周侗足够强,也绝对挡不住董平的五百精骑。
柴安搀扶起林冲,宽慰道:“老英雄在我们这无事的。”
林冲生出感激,但立刻又意识到什么,追问道:“先生之意是离开岭南三省家师还会有危险?”
“据我所知,老英雄此番是朝廷下旨方来杀我,今日他没有下手,势必无法交代,为了不失信天下,恐怕只剩下一条路,而这条路或许在一开始他就想好了。”
柴安长叹一声,亲眼见了周侗,他内心深处极为敬重,这是一个跟李纲、王文厚一样的人,一心为公生死无惧。
林冲已然明白周侗的选择,他追出去却怎么都寻不到周侗的身影。
半月后,周侗亲赴镇江,孤身刺杀金兀术,他刀斩百骑,又力毙百人,劈杀女真将领十数人,金兀术也受了重伤,一身武功差点被废,但周侗也最终被乱箭射杀。
岳飞拼死杀入其中,将周侗的尸身背了出来,可卧榻的金兀术愤怒不已,十万金兵发了疯的追杀,鲜血染红了衣衫,岳飞如同从血海走出,背着周侗一步一步杀出。
他眼中无泪,只有一片血色,耳中回荡的也是跟周侗的最后一次对话。
“这是师父最后一次背你,再往后或许就要你来背师父了。”
岳飞想着师父说过的话,他哭不出泪,只能哽咽道:“师父,我背您回家!”
越来越多的金兵杀来,岳飞手中的宝枪吞噬一条条生命,仿佛从血海中捞出,他视线变得模糊,脚步变得沉重,他心生绝望,或许自己背不出师父了……
在黑暗完全吞噬视线前,他隐约看到了一杆长枪从自己的前方出来,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刺破了长空,刺穿了人躯,破除了一切敢于阻挡在前的人和物!
师兄,林冲!
来人的确是林冲,他得到柴安传书,立刻赶到这里接应,见到的是师父尸体和满身血污的岳飞,他怒发冲冠,挺枪而至,枪刺一条线,无物不破,谁敢触其锋芒!
马上马下的金兵死伤惨重,林冲一人挡住了数百女真精锐,他大杀四方,枪法在悲痛中破入另一层境界。
不过人力终有尽,渐渐的林冲枪法出现了迟滞,好在栾廷玉及时出现,他带着四方阁的高手出现接应,背起周侗跟岳飞就朝外杀去。
眼看着将要脱身,金兀术强撑病体出现在他们面前,身后是成千上万的精锐,他咳出大滩鲜血,但望着被包围的人,苍白的脸色露出一丝笑容:“周侗、林冲、岳飞、栾廷玉,四方阁近半的高手,很好啊,网到不少的大鱼。”
林冲从四方阁一名人员手中接过周侗负在自己背上,抬头看向金兀术,缓缓举起了手中枪:“陷阱又如何,今日你留不下林某,而终有一日,林某必杀你!”
“梁山一役,你们死了几万人,想不到还敢在我面前嚣张,看来死得还是太少,那么就全都去死吧。”金兀术挥动手臂,身后的精锐一拥而上。
这是一个陷阱,不过四方阁早就料到,一排人突然扯开了衣服,身上绑满了火药,而且形式多样化,有竹雷,木柄手雷,铁菠萝,他们认准金兀术的方向,发起了死亡冲锋。
轰隆巨响一波接一波,四方阁的死士一排排的冲锋,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怕不把自己命当回事的。
面对不在乎自己性命的大批死士,别说普通金兵就是金兀术也脸色剧变,纵横杀场按说对死亡早司空见惯,可看着那一张张麻木淡漠的面孔,第一次生出胆寒的感觉。
外面吴劲草带领的无数绿林人也开始冲阵,里应外合将阵营撕开了一道口子,林冲也没有坚持,背着周侗杀透重围而去,栾廷玉则背起岳飞紧跟其后。
四方阁仅存的死士护卫左右,宁死不让林冲等人受伤,大片的死士倒下,一个个大好男儿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林冲恨欲狂,几次想要回去都被栾廷玉拦住:“乱世人命不值钱,所以能活下来就不能让死去的兄弟白死!”
林冲眼中血泪齐流,可也听从了栾廷玉的话,背着周侗跃马远去,至于后方他不敢回头。
吴劲草带来的绿林豪杰几乎尽数战死,只有少数十几人逃了出来。
天下起了大雨,血色掺杂着雨水蔓延开来,镇江府化为了血海汪洋。
正在弹奏笑傲江湖曲的柴安突然手指划破,琴弦断了,他沉默许久,起身折断了古琴。
这一日,周侗悲壮战死,江南绿林折损过半,从此世间再无铁臂膀,世间再无笑傲曲,天下之殇,莫过于此!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