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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死寂,落针可闻。
柴安的杀机来得快去的也快,他看着岳飞,恢复了淡然平和:“韩氏越过朝廷自我筹谋,如今更是想借用我们来成全韩世忠的功业,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旁人飞不敢断言,不过先生,我料想只要买卖划算肯定会答应。”
“哦,说说看。”柴安有点兴趣。
岳飞静听一会确保四周没有潜伏的人,这才开口:“我跟随过先生,知道买卖如何,是非又如何,也清楚是非面前,人情牌没用,利益交换也没用,所以也不说虚的,韩公说如果我能劝说成功最好,若是不能,只需交给你一封信。”
说着递出了一封信,柴安接过然后笑着问:“不试试,或许你能说服我呢?”
岳飞饮了一口茶,稍显落寞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能做的都做了,所以不掺和你们。”
“师弟莫要如此,其实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换旁人来连门也进不来。”林冲见岳飞情绪低落急忙劝慰。
岳飞点头,他何尝不知,只是想到柴安方才那句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韩氏一族,真的因私废公吗?
虽然只跟韩世忠见过一面,可他相信韩世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可韩公,这位宦海沉浮,掌控韩氏一族几十年的老人他摸不准,毕竟韩氏南迁本该元气大伤,可短短时日,反倒声望更重,韩世忠也在他的栽培下隐成赵国第一名将,这等翻云覆雨的手腕,由不得不敬畏。
“韩世忠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但他始终是韩氏族人,所以你如何高看他都是对的,如何留心眼也是对的。”柴安看穿了岳飞的心思,将韩公书信递了过去。
岳飞不想接,可又鬼使神差的接下,他很快便看完了书信,整个人如同抽空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林冲急忙搀扶,待岳飞稍稍回神,他才放心,但也看到了书信,不同于岳飞的失魂落魄,林冲差点跳起来叫好。
书信上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只写着一句话。
此战胜,若赵不可扶,韩氏将为柴氏之臣!
“叛逆,此乃大逆不道之言!”岳飞拍案而起,冲着柴安怒目而视,柴安泰然自若迎着岳飞的目光。
“精忠报国,儒门大儒,岂能如此!”岳飞向着柴安迈出了一步,衣衫猎猎作响,内劲因情绪而散发于外。
柴安依旧神色不变,门外的穆熊听到动静闯了进来,握紧拳头就要冲过来,被柴安挥手阻止,林冲则挡在了岳飞面前,以狮子吼内劲喊出:“师弟,你要清楚一件事,臣服乃韩氏一族提出,交易也是韩慎提出,若心有不甘,可寻韩氏杀人!”
他的话犹如晨钟暮鼓,岳飞猛地惊醒,随即瞳孔失去了焦点,颓然坐回椅子,他第一次动摇了坚守的信念。
柴安起身道:“有时候我很佩服你,毕竟精忠报国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实则能真正做到者几人,所以我对你敬佩,同样我也充满了惋惜,你精忠报国却分不清对象。”
“何谓国,四口为家,万家为国,你忠于的不该是一人一家,而应是千万家之国!”
“自女真南下,赵氏无能,累百万人死,千万人破家,你执着忠心,却无视百姓苦难,这可是你心中的精忠报国,错,这是愚忠误国!”
“岳飞,有句话我留在心中很久了,今日不吐不快,你听好了,也用脑子好好想一想。”
柴安起身走到岳飞面前,一字一顿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而非赵氏天下,也非柴氏天下,更非你岳飞的天下,所以睁开眼去看看如今破碎的山河,路边尽白骨,魂归无家门,也竖起耳朵听一听世道的声音,民间哭声何时止,岂非英雄不作为!”
书房的门重重闭合,柴安将岳飞一人留在了这里,他带人离开了这里赶到参谋院,新的会议召开,参会者只有柴安、苏策、朱武、公孙胜、林冲、毛秀才、柴仁。
他们讨论了韩慎的提议,其实对于韩氏的抉择他们也不需要过多讨论,韩慎那头老狐狸不简单,若真能相助护国军,岭南三省的处境势必大大不同。
虽然他们都没有明确表示出来,可接下来的议题走向无疑说明了他们藏在心中的意思,出征计划被完美出炉,各方面操作在当天就开始延展下去,潜伏的暗棋也一一启动,一盘大棋在柴安跟韩慎的推动下改变天下局势。
李俊的海军驻扎在魔鬼岛,一座不大不小却固若金汤的岛屿,上面有李俊的五万精锐,还有十多万家眷,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吞下暹罗国,不过在柴安的示意下暂时并未实施,因为柴安在等一个机会。
为了护国军能够走得更远,他需要师出有名,而韩慎就是一个缺口,现在时机到了,出兵相助他们便能得到攻破暹罗国的最好名头。
他让柴仁亲自出马,抹除李俊跟护国军的关系,虽然猜测根本避免不了,可证据绝对不会让人拿捏。
待一切都做好,李俊亲帅三万海军扬帆出海,韩石、韩杰随行,张横则坐镇魔鬼岛。
柴安终于还是出手了!
岳飞浑浑噩噩的离开广州,他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精忠报国四个字如同梦魇一般折磨着他。
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正逐渐崩塌,而离约定好的镇江越近,崩塌的越猛烈,他有一种窒息的错觉,好像整个人都要失去生命力。
小偷偷走了他的钱袋,行人撞倒了他的身躯,岳飞跌倒在巷子角落,眼中再无神彩。
忽然一道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是一个老人,身躯雄壮眸光有神,他穿着藏青色长衫,站在那里像是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
老人将岳飞背在身上,一步步远去,方向不是镇江,而是岭南。
不久后岳飞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师父的背上,他挣脱着想要下来,可周侗阻止了他:“这是师父最后一次背你,再往后或许就要你来背师父了。”
“师父,徒儿无能……”
“飞儿,人不是神,总有力不能及之时,何况你面对的还是柴安,此人行事在大是大非上固然没有偏差,甚至令人敬佩,可在算计一途上,手段并不光明,当然在乱世,谁会在乎呢,你遭他算计,也在情理之中,同时也看出他对你有求才之心。”
岳飞自然知道柴安的心意,可是他受到的教育让人实在难以背离朝廷。
“无需现在做决定,如此重要的决定还是要多看一看,多想一想。”
岳飞轻轻点头,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问道:“师父,换了你,会如何选择?”
周侗顿住脚步,旋即苦笑起来:“若还年轻我会毫不犹豫拒绝,可这把年纪无疑动摇了,看遍了肉食者的丑陋嘴脸,实在有些厌恶甚至想要打破,如今朝堂还有人非议柴安,说他是趁势发难,愧对江山社稷,愧对黎明百姓,要我说,时势造英雄,正是这样的乱世才造就了柴安。”
岳飞心头巨震,想不到周侗对柴安的评价如此之高。
“师父现在去岭南,难道是相助柴安?”岳飞很担心是不好的答案,若真是,他不知道将来该如何面对师父。
周侗笑了一下,摇头道:“不然,我此去是杀柴安的。”
岳飞身躯颤动,他连忙劝阻,可周侗并不理会,只是道:“你还年轻,要走的路还很长,要多想一想,看一看,这世道不是只有对错黑白,最重要是对得起自己的心。”
“习武之人,仰无愧于天,俯无怍于地,中对得起良心,飞儿,多问问自己的心,正如柴安所说,精忠报国,并非忠一人,而是忠天下。”
周侗背着岳飞进了岭南,他安置好岳飞,独自去了广州府,他来到柴府正门,高声道:“周侗拜访柴先生。”
声音浑厚浩荡,原本正在收拾行装到四方巡查的林冲立刻跑出来,见果真是周侗,立刻跪下。
“师父,徒儿给您请安,您身体还好吗?”
周侗弯腰搀起林冲,眼中满是赞赏,随后道:“先站在一旁。”
林冲顺从地站在周侗旁边,很快柴安迎了出来,拱手道:“柴安见过老英雄,晚辈早想着拜访您老,但也知身份敏感,故而一直不敢叨扰,快快请进。”
周侗一直打量着柴安,此时微微点头,道:“三个劣徒得先生照顾,该是老头子拜访。”
“老英雄折煞晚辈了,我们入内说话,请。”柴安礼数十足,对这位江湖中的豪杰他真的心存敬意,何况还有卢俊义、林冲、武松的面子。
可周侗却后退一步,眸子逐渐犀利下来:“柴先生,老头子今日过来是应诺取你性命,所以让你的人准备准备吧。”
“师父不可。”林冲跪在周侗面前,“先生为百姓力抗金兵,如此大仁大义,我不能让任何人伤他。”
“冲儿,去做你自己的事,今日没有师徒,只有敌友。”周侗神色肃然,一掌柔劲将林冲送到柴安身前。
“师父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林冲站定后眼中痛楚,他不能跟周侗动手,但又不得不做。
“老头子欠朝廷一件事,如今圣上下旨,不得不做。”
“徒儿不敢让师父为难,所以愿用我命换先生之命。”说着又跪了下来。
周侗怒其不争,大喝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给我站起来。”
林冲倔强不起,周侗上前一脚踹开:“林冲,武人要心中有刀,只要认准对的就要敢于拔刀,不在乎敌人是谁,只在乎问心无愧!”
“我……”林冲心头挣扎不已,他终归还是他,说重情重义行,说优柔寡断也行,但终归他没有忘记初心。
周侗迈前了一步,其他人要动全被柴安拦住,眼看师父气势凝聚,林冲终于起身挡在了前面。
他,心中有刀!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