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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会宁府,位于张广才岭西麓大青山脚下,阿什河左岸,青山绿水之间,俗称白城,起初只有毡帐,自灭辽劫赵,才建成宫殿群,终成一座粗犷雄壮的都城。
国丧中的都城挂满了缟素,但此刻肃穆的气氛真逐渐变得肃杀起来。
汴梁城破,伪楚覆灭的消息已经传来,他们扶持起来挟制南朝的势力旦夕间灭亡,对金人来说是一种羞辱与挑衅。
打狗还要看主人!
完颜宗弼在皇庭内踢翻了桌椅,长身而起:“梁山贼寇是在寻死,臣请战提兵荡寇。”
继皇帝位的吴乞买身形魁梧,黄袍外罩着孝衣,他坐在王位上如同猛虎盘踞,给人一种凶猛不可直视的威仪。
他眼光开阖,透着不同威猛的沉稳:“梁山贼寇固然需要荡灭,可国丧期间不宜妄动刀兵。”
“我们族何时也学起南人那一套了。”宗弼冷哼一声,吴乞买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宗弼感受到莫大压力,猛然想起这位叔父可是曾生撕猛虎的第一勇士。
“老四住口。”宗望起身呵斥,他将桌上的羊腿扔给宗弼,令其做回去,随即扫视殿中诸人:“国丧期间谁也不准再谈出征之事,老四你也停下你的小动作,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宗望是阿骨打的次子,面相丰腴似佛,人称菩萨太子,但性情沉稳执着,将士甘为所用,攻必克战必取,为皇庭战功第一人,威望极重。
此刻他开了口所有人都闭口不言,就连四太子宗弼也愤恨不语。
下了朝,吴乞买留下几位重臣,其中就包括宗望,商谈到黄昏才散去,从宫中走出的宗望去了宗弼的府上,两兄弟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说话。
桌上是羊腿跟烈酒,宗望拔出刀割下一块塞入口中,笑望四弟:“老四,我们兄弟也很久不曾这样同桌吃饭了。”
“今日我可没心情陪你喝酒。”
“这可不像老四你的性情。”宗望端起酒碗等着碰杯。
完颜宗弼看了片刻还是端起酒碗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抹抹嘴哼道:“如果之前我还觉得你们是学起南朝那一套了,现在确信是瞒着我筹谋其他事。”
“知道你会生气,但并非有意瞒你,想来你也知道,此次参与的只有我、希尹、谋演,就连粘罕也不曾知晓,实则是因为必须保证不走漏消息。”
“难不成是……”
宗望笑着点头,再次端起酒碗,这一次宗弼立刻端起与之相碰,眼中有一些东西在闪烁。
“梁山的手都伸到我们眼皮底下了……”完颜宗望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重重砸在桌案,眼中杀机毕露:“出兵之前不扫清这些眼线,岂能安心。”
黄昏日落,夕阳,如血……
捕快穿梭在街头巷尾,金兵封锁城门四周,还有一群全身黑衣红刀的人从四面八方涌出,冲入一个铺子当场拿人,只要有所反抗立刻就地格杀。
这些人做事干脆利索,抓人杀人封铺只在一瞬间完成。
府中干道有兵马冲来,那些黑衣红刀的人亮出腰牌,兵马立刻让路,这些人则冲入另一个地方。
商铺、民居、官员大宅,黑色的身影红色的刀缨成为会宁府的灰色恐怖。
彭怀安与王柱在酒楼碰面,两人的神色都凝重万分。
“黑水司动手了,你要速速离城。”
“那条线只能用一次,还是你带着情报南下,至于这一关我还能应付得来。”
“我有酒楼的掩饰,应该出不了差错,而整个北方的情报还要赖你维系,决不能有事,何况此次情报重要,只有你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彭怀安摇头:“情报我自有安排,倒是如此危局,未尝不能忙中寻错,若是功成,能给先生争取一些时间。”
“你疯了,那些辽人信不过的。”
“我何尝需要信任他们,我要的只是他们有反抗之心。”
“你个疯子。”
“在金国腹地,不疯一些谁能保证活下来。”彭怀安口中如此说,可眼神中没有半分的疯狂,反倒是无比的冷静。
王柱还要劝说,忽然外面传来轰乱之声,两人的脸色霎时大变,此地暴露了!
范河山出现在酒楼中央,牵着一个孩子的手,温和教导:“龙儿,你要记住,但凡事之成败,关键皆在于人,用人之道深奥复杂,但要切记的一点只有一个字,忠!”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黑水司的大批精锐杀入了楼中,惨叫随血水蔓延,后厨一个厨子抡着两柄菜刀纵横冲突,菜刀为精铁打造,坚不可摧,斩断了十几柄长刀直扑范河山而来。
“范氏奸贼,纳命来!”
厨子杀到了近前,两柄菜刀舞得密不透风,在范河山的面前猛地交叉挥出,漫天的血刀碎片,在其中两道寒光乍闪劈向了范河山的脖颈。
范河山牵着孩子的手不做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还有一点要记住,做人要识时务,否则只会白白枉死而已。”
嘭嘭
仿佛在印证他的话,那个厨子的心脏遭了两记重拳,后心的衣衫直接震碎,而厨子落下的菜刀也变得软弱无力,随即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个孩子看着嘴角溢出血丝的厨子,仰头问道:“师父不是曾说,儒家有舍生取义,死得其所吗?”
“是啊,死要死得其所,而非毫无价值,这就是智者跟愚者的最大差别。”
站在他们身前的金大折断了厨子的双手,踢碎了膝盖,抓着跪倒在地的厨子头发冷酷傲立,范河山松开孩子的手,将一把匕首递了过去:“龙儿,愚人的下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任人鱼肉,杀了他,然后牢牢记住。”
名叫龙儿的孩子握着匕首,盯着那个厨子很久很久,最后还是刺了过去,匕首刺穿了厨子脖颈动脉,喷溅的鲜血染红了龙儿的脸颊。
稚嫩的双手在颤抖,但在某一刻又忽然稳如泰山,他转身走到一旁,将匕首插在桌案上,对范河山道:“师父,我都明白了。”
“好,很好。”
范河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一边帮他擦着脸颊一边对金大吩咐:“带人去把王掌柜带过来。”
金大领命而去,黑水司的几十个精锐随着他冲上了楼,一间间的搜查。
门窗粉碎,木屑纷飞,闯入最里面房间的人影飞出,随后走出一个满身鲜血的汉子,他笑得坦然:“带我去见无双毒士吧。”
他迈着从容的步伐,缓缓踱步到范河山的面前,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容。
范河山盯着他,刚要说话忽然神色冷了下来:“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搜。”
金大等人一愣,他们已经搜过了,但又不会质疑主人的命令,匆匆回转,王柱解脱般的开口:“晚了。”
范河山眼中冷意森然,这时候王柱的嘴角流出黑色血丝,金二急忙上前捏住嘴巴,同样晚了一步,王柱已然毒发身亡。
范河山牵着龙儿的手走进了王柱的房间,金大已经带人仔仔细细搜过了,却一无所获。
“师父,一眼就看遍了房间,不可能有藏人的地方,也不可能有暗道啊。”
“龙儿,有时候人的眼睛才是最会欺骗人的。”
范河山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在几处地方敲敲打打,金大等人一直盯着,那些地方他们都查过,绝不会有暗道,忽然范河山在房角的柱子前站定,手指轻轻敲打。
柱子虽然有小部分在墙内,但怎么都能看出并不粗,别说暗道了,就是一个瘦子也不可能钻进去。
可就在他们否决的刹那,范河山突然一拍柱子上点燃的烛罩,而后整个人朝前迈步,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他竟然穿过柱子走了进去。
龙儿睁大了眼睛,很快范河山又走了出来,扫视一周道:“人已经跑了,传我命令,封城严查。”
“喏!”金大等人连忙应下。
范河山背手走了出去,只给龙儿说在暗道出口等候,迫不及待的龙儿在金大的帮助下学着范河山的动作拨动烛罩,走进了暗道,想不到墙内的部分远比想象中宽敞,有一个容人通过的暗道通到地下。
暗道并不算长,但七拐八拐的让人有走迷宫的错觉,当出来后竟身在酒楼的后街上。
“眼睛会欺骗人,感觉也会欺骗人,这就是光的作用,整座酒楼也只有最里面的这间房才能实现,见不到阳光借助烛光就能迷惑视线,在会宁府的这人不简单。”
范河山有种赞叹,他刚要下达其他的命令,忽然金三跑到近前,汇报了一个消息,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仰头笑了起来:“有意思,竟能煽动辽人作乱,看来真是小看了。”
六月初六,会宁府中辽人作乱,虽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被平定,可千余辽人的人头引发原辽境契丹人的愤怒,更大的混乱正在酝酿。
夕阳余晖下,浸染着鲜血的尸体被装上车拉出城,残阳,是血。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