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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天气应该逐渐走凉，可自从中秋的几日凉意过去，温度一反常态的暖和起来。
夜晚在房中只穿着单衣就不觉得冷，这样的反常的天气令得柴安心中始终不安，他分析过吴用施计的各种可能性，或许真的只是针对人心人性而已，可感受着指尖的温暖，脑海闪过的那道灵光如同阴霾一般总是挥之不去！
每日里他照旧处理各种公文，有的是皇城司的踪迹，有的是明教其他分支的异动，当然也少不了吴用的鬼谋，只是这些都无法引起柴安太多的注意，九成以上的注意力都投注在歙州那边战场。
两日、三日、五日，天气竟然有走高之势，柴安心头的阴霾愈发浓郁，方腊来见过他几次，兴奋的告知柴安给王寅的办法奏效了，城中的兵卒不再闹腾，反倒憋着一股气等候杀出去的那一刻。
柴安没有喜色，反倒索要王寅送来的文书仔细翻阅，之后又换来歙州来的斥候，把关于歙州的一切讯息都详细问过，就连城外一丝一毫的异样都不曾放过。
方腊一脸迷惑的看着柴安，虽然不知道柴安到底担心的是什么，可在他的脸上也多少察觉出一些，也渐渐恢复了冷静。
“对了先生，城外多了老鼠算不算您口中的异常？”送信的斥候走到房门口突然说了一句。
柴安猛地抬头看过去，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啊？”斥候傻眼了，被柴安的样子吓到。
柴安窜到前面，紧紧抓住他的衣领，眸光凌厉如利剑，有两道漆黑的光束射入斥候的眼中：“快告诉我，刚才你说了什么？”
斥候被吓得慌不择言，但支支吾吾中也道出了意思，歙州城下最近冒出许多老鼠，在死去同袍的身体上钻来钻去，官军大营又莫名后退了，只有弓箭手阵营还守卫着尸体。
尸体、老鼠，瘟疫！
来了！
饶是柴安贯来冷静此刻也趔趄倒退差点坐在地上，方腊急忙搀扶住，急切问道：“柴兄弟，到底怎么了？”
“瘟疫，吴用不让收尸就是为了瘟疫！”
方腊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古时的瘟疫从来都是死绝人才能过去，不过为天灾人力不能抗，但如今却为人祸，他已经能想象后果。
“如此毒计，丧尽天良，吴用此贼当杀！”扈三娘在房外正好听到忍不住按刀怒骂。
这等毒辣的计谋的确要被天下人唾弃，可已经发生了，将损失降到最低才是当务之急。
柴安深吸几口气稍稍平静，他坐回书桌，手指响亮沉闷的敲击在桌沿上，指间的疼痛早已忘却，脑海在思索所有的对策。
他抬起头道：“连安、穆熊回来了吗？”
早前这两个家伙被派回江州送信，沿途不太平，柴安特意吩咐两人结伴，当然也是身负了重任，原本是为了留后手，如今却阴差阳错能派上用场。
扈三娘点头：“刚刚才到，我过来就是要告知你一声。”
“好，让他们两个立刻来见我。”柴安说完又转向方腊：“事态严重，歙州唯有放弃，让王尚书带人撤回，有发热生病的尽可能隔离，再有死者必须即刻焚烧。”
方腊还没来得及插嘴，柴安打断道：“这时候可能瘟疫已经蔓延了，歙州完了，清溪决不能再被瘟疫席卷，即便再不忍也唯有壮士断臂！”
“至于城中的百姓能带上尽量带上，实在不成也让百姓不要外出，按照我写的法子各家各户自行消毒隔离。”
柴安也不理会方腊对陌生词的不解，埋头书写，将简单的应对之法写了满满一张纸，然后递过去道：“圣公，事不宜迟，你迅速安排，纸上的东西你让誊抄下来，挨家挨户都要发到，人命能救一条是一条，拜托了！”
方腊扶起躬身施大礼的柴安，沉声道：“我也是百姓出身，如何不知底层生活的艰难，此事我会安排妥当。”
方腊走了，八百里加急文书飞一样的送往歙州，柴安接着又对赶来的连安、穆熊吩咐道：“让你们准备的烈酒与桐油尽数运往城外，并调动守军布下三重据点，每一层都要备足烈酒与桐油，之后架起两口大锅，一口烧水，一口煮白布。”
“这事让连安去办吧，俺要跟在主人身边，上次俺刚走您就差点死在这里，俺不放心。”穆熊连连摇头，绝不离开半步。
话虽然不好听，但一根筋的家伙完全出自真心，柴安也不便责怪，只好应下，转而对连安道：“那么你就多操劳一些，记住，我们要应对的是瘟疫，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疏忽，需要任何物品尽管提出，我会安排周边所有掌柜配合你。”
连安身体一震，他也在情报系统，自然知道周边暗子的重要，但柴安竟然舍弃，可想而知情况到了何等遭的地步，郑重应下：“东家尽管放心。”
他在清溪县城的人马也调动起来，当初平乱已经暴露，方腊早就盯上，只是没有借口动，如今这等关头趁机调出去对双方都好，这一下整个清溪都运转起来，如同巨大的轮盘每个齿轮都在转动，朝着同一个方向。
安排好一切，柴安握紧扈三娘的手：“城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外出，等我回来。”
“死的是方腊的人，官人何必冒险出城。”
“换做以往我是不会置身险地的，但金人南下给我敲了一个警钟，世道是需要好一点更好一点的，所以我们每个人也要多做一点，积累多了就是世道的改变。”
“妾身不懂这些大道理，只知道一点，嫁入柴家，就要跟官人同生共死！”扈三娘目光决然，是劝不了的性子。
柴安唯有点头应下，他看向夜空，轻声呢喃：“几十万的生命，戴宗、安道全，你们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呐……”
梁山，戴宗背起正在熟睡的安道全连夜下山，山中人都吓坏了，追着询问，当得知是柴安吩咐的最重要之事，每个人都有不详预感，在戴宗背着安道全离山后加紧了防备，三日后，翻阅到瘟疫消息的苏策亲自现身安排。
… …
歙州城，王寅已经接到了八百里加急文书，刚要安排撤离事宜，外面就发生了变故。
城外百台投石机将死尸与老鼠抛入了城，腐臭之味蔓延全城，变色的血迹也溅到城池的每一个角落.
王寅急忙登上城楼，投石机正拉着吴用不让他们抢回的同袍尸体朝着城池投掷，只见漫天的尸体遮蔽了天空落入城中，摔碎的尸体，横行的老鼠，歙州城俨然是人间地狱。
此时，正值烈阳高悬的正午！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