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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的剧变快到令人目不暇接,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变了样,翻了天。
柴进那日从天而降的身影简直像是携带金光而至,就连柴安都不得不承认,以他的那日的形象而言,当真是英雄中的典范。
“二弟,家眷从梁山也接过来了,老夫人可一直惦记着弟妹的事,特意叮嘱尽快令你认祖归宗,还说这种事还是在祠堂中走过祖宗家法为好。”
“嗯。”
“祠堂为祖宗重地,自柴荣先祖立国我们柴氏一脉极尽辉煌,或许是盛极而衰,赵氏篡国后,始终不曾出现能够带领家族的人才,所幸如今终于有了二弟,柴氏一脉即便不能恢复荣光也肯定能够上一个层次。”
“不敢说的,不过起码能保证人丁兴盛。”
“哈哈。”
两个大男人一同大笑起来,柴进带着柴安观赏祖宅,走到祠堂止步:“二弟,这就是祠堂,那日你也见过,现在里面正在为你认祖归宗做准备,所以就不进去看了。”
“嗯。”柴安脸上又是不起波澜的应了一声。
柴进沉吟片刻道:“要不进去看看,可能那日你看得不够清楚。”
柴安抬头看向他,也沉吟了片刻,道:“兄长那日很帅。”
“帅?”柴进脑子有些当机。
柴安解释道:“就是有型、英俊、英雄中的英雄。”
柴进老脸通红:“二弟也看到了吧,不过还不到你说的那么,那么帅吧?”
“兄长不就是想这样。”柴安心底暗暗鄙视,但面上却充满真诚:“比我说的还要帅。”
“哪里哪里,二弟过誉了,说实话在城外你可比为兄帅得多。”
“我不行,我虽然也很帅,但帅的那叫日月无光、阴风阵阵、惨绝人寰,兄长不同,帅的阳光灿烂、铁树开花、天蓝海阔、汹涌逼人。”
“……”
柴安对他大夸特夸,自己家人的一点小愿望能顺手满足绝不会吝啬。
柴进也真的很高兴,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自知道那个秘密始,他就想与天子争命,对许多人来说无异与跟苍天争命,以卵击石的下场只要不是傻瓜都能够想象。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叔父的死就是最现实的耳光,他的那点小动作一直都在皇城司的监控之下,应该算得上最刻骨的教训了。
在梁山柴进不是没有深思过,若没有柴安答应认祖归宗或许他真的撑不下去了,好在最苦的人生也总有一线生机,有了二弟,弟妹又怀孕,神医还断言是男丁,一切的一切如在梦中,这就是上天对他们柴氏的补偿吧。
尤其经历了这一遭生死博弈,自己束手无策,可柴安却能逼着天子低头,吃了最大的哑巴亏,实则自入城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一件事,也正因为明白了,所以对于柴安无条件的信任,并隐隐有几分依赖。
每每看到柴安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肩膀上的担子也轻了一半还多,终于可以活得像自己一些了,而且身边还有一位兄弟能够偶尔纵容自己,吹捧自己。
“二弟,谢谢有你。”他不是傻子,更明白柴安不会看不穿他的小心思,看穿了却还这般纵容,除了亲情恐怕都做不到的。
“兄长,有句很低俗的话说的很对。”柴安压低声音:“不是夜晚有错,而是一个人太寂寞。”
柴进咀嚼一番,瞧瞧四周:“二弟是想说不是下半神易犯错,而是……”
突然有人经过,柴安立马一本正经的道:“兄长说到哪里了,我的意思是以后两兄弟不会孤单,起码能守望相助。”
“……”柴进瞪回正以异样目光偷看他的婢女,对柴安也生出鄙视。
柴安扬长而去,不知不觉天色黯淡,一家人吃过家宴都没有说太多就匆匆散去,毕竟明日才是最大的正事,每个人都养精蓄锐。
偏偏往日最是淡然的柴安却有些心头繁复,晚间跟陆云裳在房中疯狂了两次,可依旧难以入睡。
窗外传来丝丝的虫鸣声,陆云裳如同美女蛇一样缠在柴安身上:“官人,你为明日而睡不着吗?”
柴安轻抚着她的秀发,声音低沉:“自醒来后我除了七娘就没有家人,即便后来有了你们也只是组成一个小家,明日忽然就要有一个大家,终归担心会不适应。”
“自家破之日,云裳就再也没有了家人,那时候我以为终其一生也就这样一个人过了,但先是翠儿,后是你,再之后是七娘姐姐、三娘妹妹,从没想过会有一个家,我起初也担心会不适应,可真的放开心去接纳去融入,才感恩起上苍,有家的感觉比没家好太多了。”
她趴在柴安的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用自己的方式宽慰轻语:“家大了琐事自然也会多,对官人来说或许是一种枷锁,但对云裳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热闹,未尝不是柴米油盐的平淡日子。”
月光透着纸窗映照着两人的脸庞,柴安盯着仰头看他的陆云裳,上苍精雕细琢的容颜焕发着幸福的荣光,这种光彩是对当下生活的满意,也是对男人的认可,他的心被悄然触动,猛然翻身:“既然娘子想要热闹,那就多生几个孩子来热闹。”
“哎呀,你还来。”陆云裳推拒。
柴安俯下身子:“之前不是娘子说也想要个孩子,反正都睡不着,那就继续吧。”
“哎呀,羞死人了……”
虫鸣鸟叫依旧很响亮,盖住了房中粉色的声响。
第二日清晨,柴安盛装打扮,陆云裳也换上了专门准备的衣饰,夫妻二人朝着祠堂走去,老夫人、柴进、张大娘子、叔母都已经在祠堂外等候,该有的礼数少不得,但随后便没有多余的寒暄。
在一些婢女及远房的见证下柴进高喊:“柴安,江州人士,柴氏二房嫡子,几代流落在外受尽苦楚,好在苍天垂怜,今日终回祖宅,在祖母与柴氏当代族长柴进的见证下认祖归宗,重归族谱,柴安,入祠堂!”
规矩昨日已经顺过,柴安一丝不苟的做完,那种仪式感是家族的传承与底蕴,是血脉延续与继承的厚重,也随着进行,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柴氏,柴安,飞叶有根了……
祠堂的仪式还在继续,不过柴安已经站到柴进的身旁,后面的是陆云裳在完成,原本祖母、叔母都有异议,毕竟是一个妾室的身份,但柴进说了几句后就全都不再吭声,带着陆云裳重复了三遍仪式,代表着韩七娘、陆云裳、扈三娘也入了族谱,而且还是以妻的身份,正妻、平妻。
老夫人也跪在祖宗牌位前,声音哽咽:“二郎归宗,柴氏也渡过了大劫,全赖祖宗庇佑,不过眼下最大的事还是七娘腹中的孩儿,列祖列宗有灵定要保柴氏的血脉与媳妇平安。”
她虔诚恭敬的叩首,陆云裳搀扶她起来,对于这个老夫人肃然起敬,曾经固然有过可恶的一面,但此刻思来所有的可恶只是太过在意仅剩的孩子,将心中的焦虑、痛心、不安都投射到最小的孙女身上,变得护犊子。
可恶又可爱可敬,他们相信柴安的孩子生下来肯定也会被老夫人拼死护着,这或许是大部分老人的通病,到了一定的年纪,早已忘了理性的栽培,在纵容中倾注了满满的疼爱。
认祖归宗的仪式终于结束了,柴进吩咐官家对等着拜访的人通报了这件事,而后就闭门谢客,一家人正式又融洽的吃了一场家宴。
柴安的性格与家庭情况在座都是知道的,虽不是很认同,但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剩下的每个家人都值得倍加珍惜,于是自然就成了柴安家的那一套相处方式。
这一通家宴吃到很晚,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就连老夫人都破例喝了一些酒。
最后只剩柴安两兄弟还在对饮,柴进举杯道:“二弟,为兄真的高兴,比懂事时知道家中有丹书铁券还要高兴。”
“兄长,我也高兴。”
“既然这么高兴你我兄弟再饮一杯。”
两人又碰了一杯,柴进终于喝大了,差点滑到桌子底下,柴安扶着他送回房,柴进拉着他不让走:“二弟,我们再喝。”
“兄长,早些睡,明日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
“来日方长。”
柴安终于安抚住他,盖好被子出去,大娘子早在外候着,见柴安出来急忙施礼:“劳烦叔叔了。”
柴安打量了一眼她,容貌绝对算得上出众,尤其带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属于古代贤惠典雅女人的典范,若不是那日亲眼见到她在祠堂一人捧着丹书铁券护住家人的样子,真不敢相信如此娇小的身子里蕴着那种了不起的力量。
“嫂嫂见外了,夜深不便打扰,兄长也要嫂嫂费心,安就回去了。”柴安对眼前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肃然起敬的心态,礼数也更加周到。
她也还礼:“叔叔慢走,对了,明儿我想邀请云裳妹妹一并外出,只是不知道徐真姑娘是……”
柴安想不到她竟然连这种小细节都考虑到,心思通透着实刮目相看,笑道:“也一并劳烦嫂嫂了,正好林教头也得闲,可一路护送。”
“叔叔的话记下了。”
她又福了一礼回转房间,婢女也端来了温水,她打发走婢女亲自伺候着夫君。
柴安全程都看在眼中,嘴角忍不住也轻笑起来,柴氏或许劫难重重,悲痛重重,但一家人恩爱和睦就是苦难中最好的恩赐。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