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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城下风云汇聚,所有人都在等最后的结果。
柴进满腹忧虑,低声问道:“二弟,此时我们要做些什么?”
柴安没有睁眼,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故意高声道:“被逼无路之时我们商议过,与其处处受制不如索性打出柴氏旗号公告天下,赵国的天下怎么得来了还会有人记得,太祖的话依旧回荡在这天下,丹书铁券也还放在祠堂内,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吗,完全不必要,如果非要说做,那就只有一件事,等!”
他的话既是说给柴进听,也是说给所有人听的,说完就没有再理会柴进焦虑的心情,又躺了回去。
柴安相信自己的判断以及运作的效果,这一次之所以能在短时间掀起如此之大的声势,除了利用了人的心理还动用了商业脉络,不止儒商商会全力相助,就连许多跟他有生意往来的也出人出力,他们或为利益或为人情,都不同程度的推动,合在一起掀起了谁也未曾想到的风浪。
柴安相信这场风浪掀到这种程度,注定无解,即便是天子也根本无法遮掩,除了化解柴氏危机外也要保住柴氏的名声,而且还不可多说,只能吃个哑巴亏。
正如那晚梁山上柴安对那些人的声讨,他的言辞并不是绝对的完美,但剩下的一分谁都不敢挑明,如果真将柴安的那些财货功绩都记到劫持他上山的宋江头上,那么事态就脱离控制了,许多事就是这样,暗地里如何都成,明面上却一定要过得去,否则定是两败俱伤,后果都承受不起。
当今天子正筹备联金伐辽的大事,绝不会允许声名受损,更加不愿事态发展下去,因为皇城司背后就是他,这一点点人人尽知,若是柴氏人丁的丑闻被捅出来,休说天子颜面,只怕就连整个赵氏皇族的颜面都要尽损了。
所以他很耐心的等待,不同于其他人等待结果时的焦虑,他是真的足够淡定,当然也来源于自信。
起初他的言辞的确令得所有人止步不前,但随着时间推移,有心人又生出想法。
前后的人不断逼近,围观的百姓全都屏住了呼吸,而柴进等人则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跟在林冲旁边的徐真也紧紧拉住了林冲的手掌。
林冲宽慰道:“没事的。”
“嗯。”徐真轻轻应声,两人的手静静握住。
陆云裳给柴安烧好了茶水,嗔怒道:“就你睡得安稳。”
柴安睁开眼,看看四周又瞧了一眼林冲那边,茫然无知:“反正无事可做,正好休息一会,毕竟入城之后还有许多事要忙。”
陆云裳见他不解风情,气得咬牙,可又知道恋爱是他最大的短板,于是忍着气诱导道:“官人,这种场面对我们女子来说是很吓人的,毕竟女人跟男人还是有区别的。”
柴安点点头:“娘子这倒是说对了,男人跟女人除却构造不同之外还有许多的不同,比如思维习惯、性格等等,这也是真正阴阳协调的根源,人是很难完美的,但许多时候找准另一半,夫妻同心就无限接近完美了。”
“官人真是见识不凡。”陆云裳淡然的应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说话,又忙起自己的事。
柴安盯着她看了一会细细琢磨起来,知道虽然她是淡然恬静的性子,可之前明显是不同的神情,说实话还真有些迷人,以她的性子很少会有任性的小女人性。
“不对,小女人性?”他隐约明白了一些东西,急忙扭头重新看林冲那一对。
众目睽睽之下夫妻二人脸上是同生共死的无畏,他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恋爱果然是短板,人心他能看透,可偏偏自己女人的心思就是看不透,真是笨死了。
他伸手握住陆云裳的柔夷,她要甩开,可柴安却紧抓着不放,深情款款:“娘子,我们也生死不离弃。”
陆云裳高冷的瞧了他一眼:“官人请自重,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摆明不会有事,跑来糊弄我?”
柴安噎了一下,不过并未松手只是苦笑连连:“我觉得没有危险所以自然也不觉得要弄什么生离死别的样子,倒是忘记这也是恋爱小技巧,一次小分离也哭哭啼啼才最能打动人心,爱是细水长流是无声无息。”
“你啊……”陆云裳点了他脑门一下:“剖析头头是道,但自己却从来做不到,我们三姐妹也不知道怎么就着了你的道。”
“因为你家官人是真男人,平日谈恋爱不擅长,但关键时刻绝对最靠得住!”柴安挺起胸脯拍打的嘭嘭响。
陆云裳掩嘴而笑:“官人,你嬉皮笑脸的时候真是让人气不来。”
“这也是你家官人的本事。”
“我知道,就是不要脸嘛。”
“噗……”
柴安差点吐血,不过留给他们打情骂俏的时间没有了,柴进已经翻身上马做好了死战的准备,纵马来到近前:“二弟,眼下的情形不妙,为兄虽不知道你到底在等什么,可恐怕是等不到了。”
“等不到也简单。”柴安跃下马车,又伸手搀下陆云裳,在地上活动一下,抬头道:“那就杀人或者被杀,后果对我们是难以承受的,对他们来说更是承受不起的,既然开打注定没有胜利者,我们怕什么,要怕的是他们!”
柴安噌啷拔出了刀,气势张扬指向了皇城司的三位指挥使,他跟李廷面对面的教训过,跟范河山也当面斗智斗勇过,跟皇城司最大的巨头赵廷还是第一次见,想不到最是激烈,俨然到了生死拼杀的地步。
赵廷望了过来:“柴安,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可惜等不到的,最早也要明早才能到,而且即便到了你也很难保证到底结果怎样。”
“天心难测我懂,无非尽人事听天命。”柴安毫不在意。
“你倒是看得开,只可惜你注定等不到了。”
赵廷拔出了剑,剑尖指向柴安,一夹马腹轰然冲出,后方的皇城司齐齐发动,前面的沧州守军也整齐而来。
军阵的气息绝对可怕,不止是铁血更是冷酷到极点的肃然。
所有人都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就在这时,一匹骏马飞奔而来,无比及时的摔死在这里,而上面的骑士翻滚着落地,大喊:“不可妄动,陛下有旨。”
皇城司的三位巨头愣住了,时间上绝不可能,他们其实在赶到的那一刻就能杀掉柴安的,只是想着最快的圣旨也要明早才能到,缓一下能让对面的人心涣散岂不是更容易对付,折损的人手也能少一些,谁成想却酿成大错,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接旨。”
哗啦啦跪倒一片,柴安拉住柴进目光淡然的落在宣旨人的身上,那是名健硕稳重的汉子,只见那人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选择先念了圣旨。
当圣旨的内容读完,柴安笑了,一推柴进道:“兄长还不去接旨。”
柴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很快醒悟过来,急忙上前领旨谢恩,不过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闹出高唐州天大的风波,柴氏竟然无罪了,他脸上的惊喜从清醒那一刻就没有消失过。
“二弟,谢谢你。”
“兄长,一家人何必说那么多,入城吧。”
柴进急忙点头,高声喊道:“入城!”
车驾启动,前一刻还是柴氏逆匪的一行人光明正大的来到了军阵之前,兵卒不退,柴进傲立车驾之上,高举圣旨:“胆敢抗旨者,抄家灭族!”
挡在车驾前的兵卒左右观望交头接耳,后面的将军也不好再说什么,柴进暴喝一声:“让开!”
人头耸动,让出一条窄窄的路,正好能容马车穿过,车驾轰隆隆而过,柴进手捧圣旨目视前方,柴安翻阅典籍沉在书海之中,这一对兄弟给沧州城的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入了城门,柴进打量着熟悉的街道,忍不住仰头长啸,而后大笑出声:“沧州,我柴进回来了。”
发泄完毕,他扭头对柴安道:“二弟,坐稳了,我们回家。”
车驾在街道狂奔,路上的人人仰马翻,但认出柴进后竟然没有谩骂反而欢呼着奔走相告。
“兄长,你在沧州的声望不错嘛。”
“不坑不抢,不蒙不骗,我们柴家在这里上百年,总算积攒下些许名声。”
他骄傲的解释了一通,而后径直冲进了家中,此时的柴府并不太平,族人都被逼进了祠堂,柴进的正妻虽身形娇小,此刻却抱着丹书铁券一步不退,单薄的肩膀护住了仅剩的家人。
“尔等找死!”
柴进高高跃起,身体挡住了光线,如英雄一般踢翻了一片落在了坏人的眼前……
“周教头,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沧州?”赵廷对前来宣旨的人拱手问道。
那个汉子一拍脑袋:“把那位兄弟给忘了,这一路若不是背着我赶了一程,你们就要闯下大祸了。”
范河山微皱眉头,详细问起那些事,众人这才知道朝堂风波,一方面因未能杀掉柴安而可惜一方面又为没有杀掉而庆幸,即便能猜到天子的心意,但正所谓天心难测,说不得又变卦了,而他们也很可能最终成为替罪的羔羊!
“那这里的事……”李廷不甘心。
范河山转身道:“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先回京城吧,否则弹劾的本子会堆成山。”
赵廷一言不发带头离去,皇城司的大队人马尽数撤走。
失去了皇城司的支持,沧州城风向逆转,柴进的身姿成为英雄、王者的代名词,而这一切都得益于周教头的及时,戴宗的身影在柴府外一闪而逝。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