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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百态,各有各的活法。
昨晚柴安还感叹柴进夫妇的恩爱,谁成想早上刚起来就听到两人在争吵,不知为了什么事争执不休,两个人都不让步,有越吵越凶的迹象。
柴安与陆云裳起床赶去劝架,这才知道吵架的原因,原来张大娘子想要给柴进纳妾,而柴进不用意,于是两夫妻就争执了起来,柴进是一家之主,自然不会退让,那日祠堂的一幕也能看出张大娘子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于是讲不通又各不相让。
“嫁入柴家多年都不能给家中添丁,妾身愧对柴家,夫君的疼爱妾身铭记于心,但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这点上没有商量的余地,妾身必须对得起柴家列祖列宗。”
“你,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不准就不准,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外事自然是夫君说了算,但后宅的事是妾身说了算。”
“你,你,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柴进气得手抖。
“是啊,妾身就是女人。”说完她直接朝外走去。
“你要去哪?”
“我看上的几家今天约好见一见谈一谈,只要妾身看中,明日媒人就登门提亲,十日内就娶进门。”张大娘子转过身应道,语气不容置疑。
“反了反了,小心我休了你!”柴进气在头上口不择言。
柴安等人急忙上前,早番还觉得不好插嘴,但现在再不吭声可就要闹大了,但张大娘子霸气回怼:“那妾身就在夫君还没休掉之前把人娶回来。”
两人彻底顶上了,柴进气得当场就要写休书,而张大娘子头也不回的就出去,原本约好的陆云裳跟徐真对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柴安追上去对云裳叮嘱了几句,随后将在院中摆开桌子铺好纸张提笔真要书写的柴进推了一把,将毛笔扔在地上,愤怒道:“你还真写啊!”
“我柴进说话算话。”
“狗屁,跟女人装男人了,人家嫁给你可不是看你装大男人的。”柴安吩咐人把东西全撤了,吐出一口气道:“生活里你是英雄,有委屈可以诉说但决不能胡乱发泄,否则即便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见他终于冷静几分,柴安挥手驱散家中的仆人,搂着他的肩膀一步步朝外走去:“世上事都要讲理,家中看似从没道理可言,实则却是最讲道理的地方。”
“家里真能讲道理吗?”柴进摇头:“个人有个人的道理,每次都要有人先低头才能解决,否则必然越演越烈。”
“看,你也是知道的。”柴安与他走到一个茶寮,从袖中取出两瓶状元醉,柴进眼睛一亮:“就知道你会藏好东西。”
柴安给他一瓶,而后斟满共饮:“你觉得不讲道理恰恰是因为缺乏沟通,讲道理并不是要低头,而是更好的避免争执,如果能在争吵的苗头前讲通那么九成的吵架都是可以避免的。”
柴进喝着闷酒不言不语,柴安继续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高唐州曾经有一个市井小厮,与邻家的女子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但随着长大,儿时梦想的生活支离破碎,在现实面前原来许多努力都是徒劳的,于是看着心爱的女子成为了别人养在外面的外室,而他也愈发堕落,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地痞无赖。”
“后来他们重逢,做下了错事,并有了女儿,不成想母凭女贵竟在家中有了身份地位,被重新拆碎心的男子落草为寇,后来又辗转在梁山相逢,彼此的人生都发生了剧变。”
柴进皱起眉头:“他们是罪有应得。”
“是啊,故事到这里他们真的是罪有应得,兄长,不妨听下去。”
“那个男人早已不在乎那种女人,但见到女儿从枝头凤凰掉落成走地野鸡,多年的怨恨、磨难最终都化为了父爱,他求来了一个随行的名额,为了女儿甘做任何事,要求的只不过是希望女儿能有个好的着落。”
柴安伸手唤来了故事中的人,在梁山时柴进见过,揭发了兰儿的身世,不过短短一些时日,竟瘦得不成样子。
“他或许不是值得敬重的男人,但眼下却是有担当的汉子。”柴安吩咐道:“李良,你跟着连安去寻张大娘子,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搅得所谈之事成不了。”
李良正是那个地痞无赖,但现在更是兰儿的生父,他闻言急忙拱手:“多谢东家给小人效劳的机会。”
“去吧。”柴安微微点头。
李良匆匆而去,柴安看着他的背影道:“兄长,你看到了吧,人生百态,各有各的活法,同一个人不同的时期活法都不同,你却强求嫂嫂在不知晓缘由的情况也要绝对顺从你岂不是过分了。”
“我知道你心中是有委屈的,但男人的肌肉肩膀可不是摆设好看的,一家之主这个名号的英雄更加不是好当的,不开心可以寻三五好友出来醉一场,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夫妻坦白。”
“那件事……”
“正是因为事关重大才要告诉她,如果以前你还担心会吓到嫂嫂,会露出口风,但经历了祠堂的那一幕,你还有这样的顾虑吗?”
柴进想到那日的场景,他坚决摇头:“她绝不会露口风。”
“对啊,所以坦白的时机到了,你还在等什么呢?”柴安拿起瓷瓶将剩余的美酒一饮而尽。
柴进呆呆的望着瓷瓶,某一刻忽然也一饮而尽,而后大步走出了茶寮。
柴安喊住他,很无奈的指指另一个方向:“那边。”
柴进拍着脑袋尴尬一笑,而后大步冲向了柴安指着的方向。
张大娘子今日感觉很不顺,原本约好的人家都出了不同的事情,要么不见要么见了也不松口,先前明明都挤破头要送女儿进柴家门的,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
实在觉得不对劲,她亲自邀几家赴宴,如今柴家如日中天,谁敢不来,不过落座后却一个个如坐针毡,竟连动筷的都没有。
“王夫人,你是最先答应妾身的,又是第一个变卦的,总要有个交代吧?”
“这,妹妹呐,姐姐实在是有难处。”王夫人不好明说,其他人也全都附和,点头如啄米。
张大娘子看了一圈:“我想你们的难处都是差不多的,说说吧。”
没有一个人说话,张大娘子取下头上手上身上的首饰,一一发下去:“诸位姐姐,妹妹的为人你们是知道的,自家事绝不会让旁人为难,所以你们只管说出来,不管我能不能解决都绝不会再怪你们,而且拿着这些首饰我保证无论是谁在沧州都不敢动你们!”
张大娘子就是这么霸气,以往的时候这些妇人自然不信,但自从柴氏祠堂的事情传出谁都不敢再小视这个女人,胜过男子甚多。
王夫人终于松了口气:“是有人给我们送信说柴大官人要休妻,妹妹你别生气,女人家没大能耐,只想嫁个好郎君,早前有大娘子看顾总能安心,但眼下这般哪敢放心嫁女过去。”
“是啊,我也是因为这个消息才反悔的。”
“我家倒没有得到这个消息,但有个男人在门口磨刀,威胁说要是敢答应,就照顾照顾我家的三郎,我们惹不起总能躲得起。”
“我家是被人泼黑狗血。”
“我家是仆人被打闷棍。”
“我家更惨,井水被放了泻药,一家人实在顶不住,哎呦,我去去就来。”
张大娘子目瞪口呆,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可不像柴进的所为,难道还有人跟他们柴家为难,一定是这样,害怕柴家开枝散叶。
她承诺道:“回去我就让仆人散出去,谁敢再动手脚全都打杀了,柴家开枝散叶的大事谁敢拦阻妹妹绝不饶恕!”
她一拍手掌,顿时几个健奴应声走进来,房中的那些妇人都吓住了,她下令道:“去查谁在阻挠我们柴家的事,查到直接打死。”
吩咐完她转向这些妇人:“姐姐们,这些你们都不会再有异议了吧?”
这些妇人对视瞧瞧,全都点头应下,张大娘子刚要拍手忽然房外闯进一个男人,她刚扭头看过去就被来人抓住了手腕,她顿时大惊,下意识就抓住了桌上的茶壶,但下一秒又愣住了,因为认出来人是自己的夫君柴进。
“娘子,我有异议。”柴进说了一句,而后拽着她就走:“柴进不会娶旁人,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娘子,旁人我全都看不上眼。”
拽着就走,张大娘子也被镇住了,柴进向来带着儒雅的气度,即便跟那些绿林人来往也是豪气中夹着沉稳,何时这般不顾世俗目光,如愣头青一样横冲直撞。
“连安、李良,后面你们处理,莫要失了礼数。”
两个人应声而出,那些妇人的脸顿时变了,罪魁祸首就是他们啊,天呐,岂不是自投罗网……
柴进拽着娘子一路跑到月老观前,道观早已破旧,只有一个老道人住在里面,一株很大很有年岁的树在道观前,叶子还没飘落,但已泛黄。
张大娘子甩开柴进的手,气恼道:“你到底要怎样?”
柴进轻轻握着她的肩膀,郑重道:“娘子,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我们没有孩子的原因不在你,而在我!”
“啊,官人,你不行?”
柴进满脑门黑线,张大娘子急忙改口:“官人你行的,妾身能作证。”
“……”
“哎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张大娘子急得错乱。
柴进将赵氏的绝户计低声道出,头顶的黄叶在飘落,他道:“就是这样,往日的那些赏赐都带着不知名的药,早害了我的身子,即便侥幸能怀上,也有麝香等等会滑胎的手段,所以我们没有孩子不在女人,而在绝户计不允许。”
张大娘子惊呆了,心中充满了震撼,她怎么也想不到柴家人丁稀薄的原因在这里,实在太毒了!
“官人……”
“娘子,往后的日子别再提纳妾的事了,我柴进此生能娶你实乃最大的幸事,至于孩子就听天由命吧。”
“好。”
张大娘子靠进柴进的怀中,两人深情相拥,地上黄叶不知不觉已铺了一地,道观中的老道人望着观外的一对,轻轻笑着对着月老像叩拜。
无量天尊。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