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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吹了过来,站在山口的兵卒拢了拢衣领,旋即站得更直,腊月的天气以寒冷为主,屋外与屋内简直是两重天。
议事厅铺满了地龙,即便开着窗子也没有刺骨的感觉。
柴安望了一眼那杆正缓缓升起的柴字大旗,收回目光转向其他人,语调平和稳重:“还记得我们与宋江决裂的初衷吗?”
所有人回忆当初的事情,不由怔怔出神,柴安也露出追忆的神情:“当初我们不同意招安,固然有不愿为无能朝廷卖命的缘由,但更大的原因还是不相信朝廷能对抗金人。”
每个人身体一震,猛然记起原来当初他们的心思是抗金,眼神中多了些复杂,但也不再做所谓争执。
人大多数都会这样,随着时间推移总会忘却曾经迈步的初衷,所以才有了有志者事竟成的至理名言,事怕拖人怕懒,这也是思想教育必须坚持不懈的根本原因。
“世道本就不好,民生维艰,如今女真踏破山河更是雪上加霜,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关乎到家家户户,当此之时,我们能做的事情其实有限,但正因为有限才避无可避。”
话点到为止,但所有人都明白了柴安话里的意思,静等着他的下文。
柴安扫过每一张面孔,沉声道:“从今往后替天行道的大旗就留在大家伙的心中,往后梁山只有柴氏龙旗!”
这是一种决心,也是柴安对天下的姿态,所有人起身立正,柴安也目视龙旗,他郑重万分:“往后的路会更难,诸位要做好准备,为了活下去,为了改变这世道,我们唯有向前向前再向前!”
“明日出兵,接应百姓南下,如遇金人……死战!”
会议的两件事全部敲定下来,柴安宣布散会,只留下了王定跟栾廷玉,对于法官的事情,先前跟苏策、朱武都商议过,全都认为一蹴而就是不现实的,只能先从最基本的开始坐起,即是做到断事的尽可能的公正无私,这也是柴安为何选择王定的最大原因。
法官需要的并不是一味的正义无私,还需要很多对人对事的裁断技巧,当然这些所谓机变皆要建立在完善的律法条文以及自上而下的审判、监察、缉捕等一系列严谨又细致的体制。
在机变上,王定无异于是不合格的,更偏向于缉捕程序,但草创阶段,法官的职务更偏向于公开性,也就是保证断案在最大程度上公正公平公开,这是柴安的第一步,也是播下了一颗种子,希望依法治民治军能在往后的岁月生根发芽。
“人都是有偏颇性,基于这一点而言,法官本身就不适合人来担任,除却容易有预设立场外,而且谁都有亲眷,请托跪求都是会碰上的,如何处理会是极大的难题,当然秉公之法的上上人也是有的,但我们终不能将法官这个重任寄托于运气,所以为了对当权者形成约束也为了最大程度降低偏颇性,完善细致的律法是必不可少的,确保断案过程中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王定的眼睛闪着耀眼的光华,尤其是最后八个字,简直烙印在他的心头,深深震撼终生无法忘怀,他空有一颗坚守正义的心可始终不得其门,许多时候都是凭一腔热血做事,有时无愧于心,可有时也会好心办坏事,两者自然就出现了诸多纠结与矛盾,可如今深思,不是心态有问题而是方法从一开始就错了。
“真正的正义并非快意恩仇,而是利于大众的相对公平公正。”柴安看了正在沉思的王定一眼,点了这么一句。
王定通体一震,呆呆的看向柴安,许久后他郑重一拜,自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即将要踏上的路。
柴安也对他拱手:“律法一事还要法官多费心了,我的目标是一年草创,两年完善,最后再拿出所有人讨论,最后确定下基本律法,若我们真有等到天下大定的那天才去真正的把关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写入其中。”
王定跟栾廷玉都抬头看向他,前者看到的是他坚持的道路在绽放光明,而后者则看到了柴安的野心。
“不过若是等不到那一天,也希望这些种子能够在这片天地下开花结果。”
柴安送走了王定,也给他吐露了一些人名,都是参与制定基本律法的人,除却苏策、朱武还有公孙胜、罗先生以及与他相处最久的七娘。
山风迎面吹来,柴安背着手与栾廷玉走在山道之间,冬日的梁山有不一样的韵味,也或许是往日里山匪气太重,此时恬静的如同一个处子。
“栾教头,今日寻你过来,是要谈你的去留问题。”
栾廷玉神色古怪,想了一下咧嘴道:“先生早知栾某的心意,又何必多此一问。”
柴安摇头:“终归是不同的,既然栾教头说出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一直以来教头都是以左军师的护卫以及安行总教头的身份在梁山立身,今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若是有意参军我可以帮你协调一二。”
栾廷玉微垂头颅沉默不语,显然是在思考,而柴安也没有催促,人的一辈子只会碰到几次重大的转折,作为其中之一,自然要深思熟虑草率不得。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栾廷玉终于有了决断,猛地抬头看向正在远眺山景的柴安,此时柴安也知道他有决断了,目光投过来问询,栾廷玉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栾某先谢过先生美意,不过……”
柴安听到这两个字就明了栾廷玉的心意,倒是颇感好奇,静静等候他的理由。
栾廷玉沉声道:“栾某自己知自己的事,要说武艺还算过得去,不过领兵打仗却是远远不成,以往无知自然无畏,总觉得统兵打仗就那么回事,在扈家庄时也带着人跟梁山的较量过,不过在梁山的所见所闻彻底改变了这一想法。”
“统兵打仗并不是以往想的那么简单,应该说有着栾某担不起的重担,士兵有士兵的责任,将军自然也有将军的责任,而我自认担不起。”栾廷玉自嘲一笑:“不怕先生笑话,栾某更向往快意恩仇,虽有抗金之心,却自问没有能力带兵对阵,以后只能从别的方面来做一些补憾的事情了。”
柴安见他说完终于笑了:“我懂了,那么就交给你另一件事,如果做好未尝不能补憾。”
栾廷玉忍不住露出振奋的神色,柴安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战事将起,有两件事我放不下,一件是安行的发展,越是难关经济越不能断,你知道战争最是烧钱,人马兵甲粮草样样都所耗极大,不过好在早在金人正式南下之前我就吩咐南边的掌柜囤积粮草,想来也足够用一段时间,所以我需要你行走四方确保安行发展不受太大的冲击。”
栾廷玉跟随苏策身边也有不短的时光,自然清楚经济基础的重要,想也未想就答应下来,柴安冲他点头,说起第二件事:“你出身绿林,虽落脚扈家庄但也不曾断了绿林的关系,所以我希望你尽可能的联络绿林豪强,抗金不是儿戏,也不是一人一刀能完成的事,正如入汴梁时所说那样,我们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而绿林豪强无疑是联合的首选,而这些需要你来做,一旦成功可转作底牌,将来未必不能给金人一记重拳。”
栾廷玉略一思虑也明白过来,若是功成,还真能填补不上战场的遗憾。
“教头方才的话很有道理,士兵有士兵的责任,将军有将军的责任,每个人都有最合适的事情,也该担起相应的责任,那么这件事就拜托给教头了。”柴安拱手一拜。
栾廷玉哪敢承礼,避到一旁还礼:“栾某定当竭尽全力。”
处理完王定跟栾廷玉的事,柴安独自在山口站了许久,刺骨的凉风让他保持最清醒的头脑,将下山的诸多应对及推演在脑海中重过了一遍,捋清后他忍不住轻叹,与金人硬刚胜算不足五成,但那有怎样,有些事终归要做的,这或许就是生而为人的意义。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