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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石砸落城头，箭矢遮蔽天空。
蓝天白云的头顶被阴影遮住，目光所及只有黑暗以及夺命。
嗖嗖嗖
箭矢落入了城中，城头的守军全部举起了手中的木盾，朱武一直盯着战场，寻找到最好的时机下令，二重工事下的兵立刻将砍断了绳索，几面大木板呼啸飞旋，击断了无数箭矢，后续飞射的也被木板挡住。
柴安被穆熊护卫着站在远处，他需要观察这些守城器具的优劣也要对二重工事进行评估，这是他们第一次制造并修筑，对他们而言有着极大的参考价值，整理改善后的资料将成为未来守城至关重要的模板。
“弩车。”朱武站在一个木箱中，身边两名打旗的护卫，随着他一同升到最高处，令旗挥动，几架弩车在滑轮的拽动下缓缓运到城墙边沿，骤然爆发，无数的弩矢宣泄而出，城下冲锋的金人死伤惨重。
头顶的箭矢依旧垂落，不归在弩车雷霆暴雨般的打击下，那些纵马骑射的金人精锐倒下了大片，终于有了一丝间隙。
就在间隙出现的刹那，花荣带着弓箭队张弓射出了箭雨，这支纯正的弓手队伍是他耗费心血训练出来的，每一个在弓箭上的造诣都不同凡响，有几个真有天赋的更是隐有他当年风范。
花荣的五根箭矢直奔马眼，五匹战马当即翻倒，他的神射之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他看了一眼正在重新张弓的女真铁骑，扬起手臂大喊：“三连射 ！”
这是麾下习练许久的射术，对于准头、臂力都有很高的要求，这支五百人的弓营齐齐拉弓，并且一口气射出三支，连贯的动作美观又令人震动。
近乎不间断的抛射，直接打断了金营的骑射，而他之所以要求弓营高强度的练习，为的就是这般。
“不定点抛射。”
这一次是城头半数兵将张弓射箭，箭雨将接连遭到打击的女真人差点打懵逼，而这只是一个开头。
怨军打头，疯狂的冲到城下，冲车对准城门不断撞击，云梯搭建在城头，一个个不要命的攀爬。
攻城战终于到了惨烈阶段，城头上下的刀剑对砍，砍落的，被扯下的数不胜数，人命在这一刻贱如草芥。
“金汁，快倒。”关胜拖着大刀指挥，可那边的人被怨军砍翻了许多，气得关胜大怒。
“贼人受死！”
青龙偃月刀搅动风云，带出血雨腥风，他一人杀散了围着金汁的怨军，随后一掌拍在缸身，体内的内劲汹涌澎湃，竟将大缸生生推动。
“看个屁，过来帮忙。”
附近的兵卒应声涌来，帮着将金汁倒下，滚烫的金汁浇了下去，哀嚎声此起彼伏，这样的场面在许多地方上演，死的死伤的伤，而且被金汁浇中恐怕想要养好都难，毕竟谁都知道那玩意脏到极点，伤口沾上不感染才怪。
关胜在这边指挥，林冲在另一面城头临危不乱，王进将门出身更是毫无压力，还有一面则是呼延灼，他跟关胜一样，本身就是将官出身，征战守城早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就跟喝水吃饭差不多。
四门固守，虽然怨军也冲上来两次，但还未掀起什么风浪就被湮灭在兵将的反击中。
“先生，不如我们先行回去，今日恐怕只会让怨军跟泰宁军试探。”毛秀才忙完事情赶来，看过形势又担忧柴安的安全忍不住相劝。
柴安摇头：“午后才是真正的攻城，金人等不及的，即便不到孤注一掷的程度，想来也不会相差太远。”
果然，在午饭过后，怨军、泰宁军被调开，金人亲自担负攻城任务，密密麻麻的金兵涌上城头，他们悍不畏死，手中轻盾弯刀，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攀上城头。
“金人天下无敌不是没有原因的，死尚且不畏，天下还有何事不成。”柴安也乘坐木箱升到了最高处，自然看到了盯着箭雨弩车冲锋的金人。
“所以要想打败他们，除了不怕死之外还要有信仰，先生的话今日学生领悟透彻了。”毛秀才对眼前所见大有感触。
柴安微微点头：“学问就是这样，会读会说不见得吃透，往往需要人生阅历才能融会贯通，故而才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之言。”
“学生往日愚钝，今日方洞悉学问艰难。”
柴安看着毛秀才满脸欣慰，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就被眼前攻城的惨烈打断了交谈的心思，拼杀更加白热化，攀爬的金人，挥刃的兵将，性命在此刻微不足道。
金人已经在城头占据了一定位置，大有越来越多的迹象，可惜他们的好景不长，很快就被墨家器具吞没。
随着号子声传来，滚木在滑轮等各种器械下吊到了城头上方，猛地放下，滚木轰隆隆滚出，无数的金人头破血流并随之掉落城头。
这只是一个开始，各种奇形怪状的守城器械一一出现，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金人的死伤随着这些器具的出现成片的倒下，血流成河。
坚韧的铁丝在巨弓的带动下绕着城头飞旋，守军立刻卧倒，而反应不及的金人被全部拦腰而斩，满城半截的尸体在地上爬动，想要接回去。
挤满金人的城头一下变得空荡，王进、林冲等城头守将奔走大喊，趁这个机会重新夺回失去的地方，再一次固守。
“掷弹兵。”
一群身负重甲带着手套的人冲到城垛，朝着外面用力投掷铁片包裹的火药，俗称铁菠萝。
轰鸣声几乎要震穿耳膜，单单这两轮，金军的无敌气势被生生掐断。
完颜宗翰传令让金人暂且后退，泰宁军则充当主力继续攻城，他则让金军将领聚到身边。
不少人都在质疑他的命令，但望着他冷峻的面孔又全都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谷神，你怎么看？”完颜宗翰不曾理会这些人，反倒转头问向身旁儒雅的中年男子。
男子虽然还保持着女真装束，可身上散发出的书生气质一点也不下于韩慎这等大儒，他永远的温和儒雅。
从城头收回目光，他胸有千壑淡淡而笑：“柴望之铁了心要扎在此地，火器损耗一空，如今墨家器具就是他最后的依仗。”
此言一出金军将领无不大骂，个个扬言要亲自带队攻城，今日定斩下柴安的首级，术烈速没有掺和，反倒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梁山贼寇的手段层出不穷，为何会选困守孤城这条路？”
是啊，有这样的器具又有高超的手腕，不论南下还是以空间换时间都不是难事，为何偏偏选了一个看似最愚蠢的路。
面对所有人疑惑的目光，完颜宗翰凝望着城头持续的惨烈战斗，沉声道：“他是故意的，是想把我们拖死在这里，并打算借助这些墨家利器消耗我们的有生力量。”
术烈速眉头的疑惑并未舒展，显然心中的困惑远不止这些：“即便这是真的，可他图什么，赵国朝廷并未灭绝，赵氏依旧是正统，他挡在前面不仅要承受我们的打击，还要承受背后临安朝廷的仇视加下绊，若他是个傻子我能想通，可偏偏他不是，这又是为什么？”
完颜宗翰凝视着汴梁，在升起的高台上他隐隐看到了柴安的身影，缓缓道：“英雄！”
“书生意气！”完颜希尹也吐出四个字。
两种不同的评价，却真切道出了柴安困守孤城的原因。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充满着书生意气的真英雄！
城头喷火的木兽探出了头，将无数的云梯冲车化为了火海，泰宁军的攻城已败退告终。
术烈速带着人砍掉了百颗头颅全军宣示再有下次以连坐之罚全军斩杀，接替的怨军涌向城墙。
弩炮被运送上来，原本需要几人拉动的弩炮在齿轮的作用下，一个人就能操作，强劲的巨矢呼啸射出，跨越百丈距离射杀战马。
战马一匹匹倒下，完颜宗翰等人的眼睛皆不由睁大，这等利器简直是骑兵的噩梦。
“要不要暂缓攻城？”谷神微微皱眉。
完颜宗翰摇头，随即举起马鞭指向城墙道：“攻城不得停歇，他书生意气，想为天下打出一个希望，我偏不让他如愿，传我命令，所有人轮流休息，不分昼夜地攻打汴梁，我要三日破城！”
更加疯狂的攻势拉开了序幕，而城头各种器具也陆续出现，杀伤力惊人，死去的人、马数之不尽，城头、墙面、四野，斑斑血迹，流血漂橹。
“墨家门徒。”谷神看着城门所在，眼中露出一抹异样神彩。
他写了封让下人送出：“必须亲手交给二弟。”
“小人一定交到二爷手上。”一员彪悍的家奴领命而出。
攻防拉锯战将一方天地染成了红色，而时间也远比完颜宗翰预料的要长。
梁山将士的坚韧与战力让天下都不得不正视，三个月的时光，汴梁城金营扔掉的尸体超过三万人，而城内也折损过三千之树，至于伤者更多，柴安整日在清心殿与伤兵营穿梭，这是一场持久战，他必须带着城中兵将撑过去。
秋日残阳如血，完颜宗弼抵达汴梁，金营的人数达到十五万，曾经还是如山的压力，可此刻却真的是泰山压顶。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