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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照在城墙上，暑天的日头只要悬挂天上就有酷热难当的感觉，可今日落在城头却泛出淡淡的寒意。
起风了……
毫无征兆刮起的风卷起地上的尘土，仓皇的远走，市集上无人清理的污水顺着低洼流淌并发出恶臭，街道上人烟稀少往日相熟的也不见了踪影，大片的商铺关上了门，偶尔探出的脑袋也是苍白的观望，见路上没人便匆匆带着包裹离去。
商人是城市中消息最灵通也最善于分析消息的人，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嗅到战争的气息，成为撤走最早的一批，而见状的百姓也开始商议并决定去留。
梁山的大军已经临近，虽还未兵临城下，可战争的氛围已经笼罩下来，混乱也初现端倪。
柴安把从衙门领取的银子堆积在一处，足有千两，他把这些银两交给铁棠，让他负责保管，言明如何用度不会理会，即便私下分了也可以。
“把银两藏好之后汇合，兵临城下之前范河山一定会挖出我们，大家伙都做好心理准备，定然是一场血战。”
“东家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包括身后事。”
铁棠带人离去，他们在城中的人不多，加上铁棠也只有九人，铁匠铺五个，酒楼伙计两个，青楼龟公两个，平日里很少见面，关系也不为人所知，不过各自都握着城中情报的一环，在安排好后事碰头，高唐州九成的消息都到了柴安手中。
剩下的一成是高层的政、军讯息，柴安不需要知道，在得知大体的兵将数量及城中驻防地点后，梁山的大军正放心的迅速逼近，一旦真刀真枪的开战考验的就是硬实力以及领兵将领对战场的把握，什么阴谋诡异都没了用武之地。
“东家，人都到期了，吩咐吧。”
柴安一一看过九人，除却铁匠铺见过的五人，其余四个各有特色，仿佛骨子里就带着那种气质，嗯，店小二跟龟公的气质，若不是知道身份，他真不敢相信会是手底下的情报人员。
“很好，非常好。”柴安十分满意，这才是情报人员的质素，与普通百姓无异，融于扮演的身份当中。
“铁棠，他们四个留下来回归岗位，你们五个则出城，城中的事都不要插手了。”
“东家，怎么了？”
柴安看着眼前的九人，很欣慰的笑起：“你们是未来情报的班底，所以我要留下你们。”
原本还因柴安变卦的命令而脸色大变的九人闻言全都笑了起来，一改各自的状态变成统一严肃的样子。
“东家，你认可我们是最高兴的事情，不过也正因为认可，我们才更不能走，只有经得起考验的我们才能完成最后的蜕变，以往都是我们在东家的羽翼庇护之下，现在有机会让我们帮东家撑起一片天，不止是历练更是一种心愿。”
“照这个情形，就是下命令也不管用了？”
“哈哈……”
九人同时大笑，柴安耸耸肩：“既然生死与共，那我也就不多说了，诸位，活下来！”
各自领到任务，彼此拱手道声珍重，头也不回的分别。
“官人，他们都是好样的。”
“是啊，只要能过了这关，他们会成为我们情报系统中最好的尖子。”
“希望他们都能活下来。”扈三娘望着背影消失的方向低声轻语。
柴安牵起她的手：“我们也该走了。”
在他们走后不久，皇城司的人便赶到，可惜扑了一个空，不过也由这一刻开始，属于柴安与范河山的博弈正式开启。
一层层的深挖，一个个与梁山有关的人都遭到了抓捕，有一些甚至莫名其妙，但在审讯过程中才知道曾经有过接触的竟是梁山逆匪，更甚者不少还是许多年前接触的。
皇城司的可怕终于在范河山的主持下一点点显露出来，随着排查可供柴安藏身的地方的也越来越少，不过皇城司很快就遇到了麻烦，喊冤的人越来越多，堵在府衙前的百姓也越来越多，背后有着柴安等人的影子。
战事临近，这样的躁动极为不利。
范河山坦然处之，将每个被抓之人的前因后果都宣之于众，并对最后证明没有牵连的当场释放，他还即兴演讲，告诉百姓所做事情并非是胡乱来的，而是在真正为了保住城池而努力。
一场演讲过后，百姓热血沸腾，无不心中有底，就连原本打算逃出城的也因此安稳了下来，还有一些激进的青年更是走上街头，帮着守城，口中不时念叨干死那帮梁山逆匪。
事情并未第一次交手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范河山出面安抚住城中的富贾商户，之后借助柴安当初煽动起来的百姓，以千两悬赏买柴安的消息。
高唐州整个陷入了疯狂，就连换班下城墙的兵卒都加入进来寻找柴安的落脚地，许多迷惑皇城司的布置还未起到应有的作用就被疯狂的人群给破掉，皇城司的“大爷”成了他们身后的跟班，完全不必费心思寻找线索。
他们二人用的都是阳谋，虽没有阴谋诡计的阴险毒辣，可却谁也躲不开，只能正面应对，堂堂正正的决出胜负。
柴安可以说已经走投无路，可谁也没想到无路可走的柴安正混迹在人群中，抡着棍子大喊着抓拿逆匪。
“哎，兄台面生啊。”
“你竟能说出这话，我是你舅兄家三姑的儿子，年前喝酒还坐一桌，难道不来往就不记得，难道不富贵就没亲戚？”
“咳咳，兄弟说的什么话，哥哥岂是那种没品的人，方才只是开个玩笑，你我兄弟的交情哪会忘记。”
柴安跟这人勾肩搭背，同进同退。
“这位兄弟有些面生啊？”
“这是我兄弟，二狗子你滚一边去。”
“别说了，逆匪没找到，还找到悬赏的江湖人了。”
“卧槽，甘雷，兄弟们抓住他啊。”
甘雷已经联合了几名同道，正商议逃出城的事情，谁想被人堵上，桌椅掀翻，杀出一条血路，刚认识的二狗子差点被一个高来高去的江湖人砍掉脑袋，幸好柴安从后面一记闷棍将其放倒。
“大傻你的兄弟俺也认了，以后兄弟无间。”
柴安很憨厚的挠着脑袋，但下一刻又钻入人群，对着第二个人打出闷棍。
“卧靠，这才是人才啊。”二狗子傻眼了。
“兄弟，你好猥琐啊。”大傻也呆住了，盯着柴安的一举一动，忽然咧嘴大笑：“不过我喜欢，二狗子，上喽。”
一人一根棍子钻入人群，跟着柴安猥琐的打闷棍，联手又收拾掉一个，身边的兄弟也越来越多，可惜最后还是让甘雷逃了，缘由是柴安的闷棍砸在大傻的棍子上，这才让甘雷发现了他们猥琐的举动，果断掉头从另一个方向杀了出去。
抓拿了几个江湖人，得到了一批赏银，可对柴安却一无所获。
范河山得到汇报想了许久，然后让皇城司的人围住参与的人群，让他们挑出面生的人，可惜又失望了，柴安混在人群中，呼兄唤弟的太多，根本没有破绽，反倒是几个与邻里不相熟的家伙被拿了出去严刑拷问。
又是坏消息，范河山走出府门，没有问题的这群人已经陆续离开，他扫了一眼，淡淡道：“扈三娘已经被抓拿，你那个铁匠铺的下属也被抓，柴安你有两条路，救他们或者看他们去死！”
柴安脚步没有停顿，但是身形却缓了几分，长长吐出一口气，大傻跟二狗子问他怎么了，柴安摇头不语，但三人刚拐过弯就见到了一个人。
“范河山！”
“柴安。”
“好久不见。”
“想不到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你，很不错。”
柴安笑笑不语，范河山看向目瞪口呆的大傻跟二狗子，抬手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顿时走出两个皇城司高手，剑锋出鞘，柴安出声阻止：“与他们无关，滥杀无辜没有任何必要。”
范河山深深看着他，最后摆手将两人放走，大傻跟二狗子慢慢挪步，离皇城司的高手有一段距离后转身问道：“兄弟，你真是柴安？”
柴安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范河山，那两个人已经知道了答案，转身就跑，可刚跑出两步，胸口便被箭矢洞穿，转过身想要说话，又被射穿了喉咙，口中鲜血汨汨而涌，轰然倒地。
“言而无信？”柴安眸子中有波澜荡漾。
范河山嗤之以鼻，伸手请柴安一并走着，道：“柴安，你的心太不够狠了，到了你我这种程度，拿无辜来指责本身就显得幼稚，何况你也应该清楚，世上事从来没有无辜之说，因为活着就要承担世上的恶，这是天道，凡人违背不了。”
“人不能只接受好而不承受坏，世上的好与坏都那么多，总要所有人一起承担才能不令世界垮掉，你我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靠谁都不成，唯有自身强大才是最真的。”
柴安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范河山有一丝出神，之后又微微而笑：“我要做的很简单，弄死柴进，让你成长。”
“你有病？”
“天下都病了，谁能独善其身！”范河山话中卷来一股寒风。
柴安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想不到范河山竟能看得如此透彻，天下都病了，他以为只有自己能看到……
“有病就要治，而你就是一剂良方。”范河山目光炯炯，但很快又轻轻摇头：“可惜你的心还太稚嫩，所以啊，我要帮帮你。”
两人的目光对视，有彻骨的寒意，换旁人绝对承受不住，但柴安跟范河山却都是平淡以对，而眼神也透出彼此的意志。
“这么说你不准备取我的性命，那么我就走了。”
柴安转身就走，范河山忽然笑得很开心，明明是个老者却笑得像个孩子，柴安的脚步没有停，眼神自转身的一刻就再无半分的波澜。
“我不会取你性命的。”范河山的声音远远传来，压过了风声，压过了寒意：“但我不满意你成长的速度，所以砍掉你一条臂膀当惩罚！”
皇城司的两个高手冲到了近前，双剑一上一下绞住了右臂！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