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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黑色的,乌云密布在城头。
柴安看着刚到的情报,有巨大的压力在心头浮生。
金人分兵两路攻赵,东路军完颜宗望连破中山、真定府、信得府,距离东京只剩十日路程。
西路军完颜宗翰出大同攻太原,而童贯就在太原,以广阳郡王的身份督战,先破朔州后克代州,最后围困太原,此时童贯畏敌如鼠,素有赵国第一名将之称的他弃城逃去,太原岌岌可危。所幸原太原守将张孝纯率军民坚守,如一颗钉子死死将西路军钉死在太原城下。
或许这是所有消息中最好的一个了,柴安将手中的情报封入柜中,他转身走入营帐,会议开始了,内容谁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场会议从早晨一直开到黄昏,出来的每个人都神色凝重。
参与会议的人很多,不仅有柴安在营地中的人还有许多来自南地的掌柜,他们走得时候全部带着一叠文件,内容自然是绝密,最后柴安走出,对身旁的扈三娘道:“三娘,发信号吧。”
扈三娘领命走了,柴安目光投向宋江的大营,轻声低语:“宋江,我们恩怨的了断要开始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宋江一巴掌拍在桌上,死死盯着卢俊义,他强压怒火但也是在牙缝中吐字:“兄弟,我们意气相投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过往的那些早已解释,为何你抓着不放。”
“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卢俊义傲然站立,依旧重复着同一句话。
“这是柴安小儿的挑拨离间之计,你信外人却不信自己兄弟,何其可笑。”宋江的眼中有失望溢出。
卢俊义却从他眼中的失望里看出还有寒光,他对宋江彻底绝望,从夺兵权再到不允旁人接触,直到此刻的杀机流露,他终于明白看似孝义无双宋三郎实则是一位真正的枭雄。
“既然哥哥不愿告知,那卢某告辞了。”
卢俊义带着燕青大步离开,关胜、花荣、呼延灼上前劝阻未能成功,关胜有心责备宣赞,可念及相识一场又落得如此下场,终是没能开口。
当初梁山上及时雨宋江跟玉麒麟卢俊义是两杆最大的旗,可今日闹至僵硬令众人心生惋惜,甚至有不少人因此而心乱,担心当初柴安之事重现。
走出中军大营,关胜与花荣走在一起,摇头叹息:“前车之鉴不远,不想又来第二次,兄弟你看可有转寰?”
花荣只吐出一个字:“难。”
两人都不再说话,半晌忽然开口:“方才你的亲随过来,可有要事?”
异口同声,两人相对苦笑,最终都取出一封书信,正是刚刚亲随送来的,他们一齐打开,里面的大致相同,唯有最后一部分不同,乃柴安亲自书写的问候以及劝说的理据。
关胜与花荣看完后撕碎吞入口中,再一次相对苦笑:“我们的亲随都有柴兄弟的人,这一次或许真的走到了头。”
“柴兄弟说的也没错,招安没错,错在时机不对,上有昏君下有佞臣根本无从出头,从招安开始,我们所过的生活与想象的完全不同,除了征战还是征战,赏赐也只有金银而无府邸,朝廷根本没有把我们当成赵国的官,只是当成平乱的刀。”关胜看着伤兵营惨嚎的同袍,又想起柴安,同样是伤兵营,可情形截然不同,忍不住挥拳打碎了一块石头。
花荣也心有戚戚然,梁山时受伤的兄弟都有最好的安置,甚至家眷孩子都有依靠,如今却是不管不问自生自灭,里面只有一个半吊子道士帮着看一看瞧一瞧,当初一并从梁山出来的底层喽啰,但凡受了伤进了这里的人无不心生怨言,更多不少坦言后悔。
“招安了光明正大了,反倒过得不如以前快活,说实话有时候我都不敢来这里。”花荣拳头击打掌心,充满了愤懑。
“不光这里,家眷安置的地方我至今不敢念及,说是安置实则是监视,倒也是,朝廷历来都是这样的手段,出征的将军也是家眷在汴梁,算了,过一天算一天吧。”关胜是将军出身,最是明白这一套,若无柴安的先例,或许不会多想,但对比下的伤害实在痛彻心扉,也更怀念柴安的种种做派。
两人慰问过伤兵营出来,彼此凝视,最终还是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柴兄弟的信你如何作想?”
“不知。”
依旧是同样的答案,只是这样的答案实则已经代表了答案。
清晨的阳光升起,宋江站在高台上点将,他神色肃然按剑而立,自卢俊义一事众兄弟间的裂痕越来越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打破城池班师回京,然后才能全身心解决兄弟的内部矛盾。
他誓师攻城,黑脸上全是肃然,他对着八万军兵说了许多,从兄弟情义到忠君之道,语调从平缓到高昂,整片天地都仿佛凝滞下来唯剩他的声音在回荡,噌啷之声响彻天地,宋江拔剑高呼:“全军听令,攻城!”
清溪县城算不得高大,此刻遭到宋江麾下不要命的攻城支撑了三个时辰后终于被破开,不过方腊一众并未放弃,他们也接到了柴安的书信,心怀希望悍勇搏杀。
最终圣城被放弃了,全部退到帮源洞,这是方腊最后的据点,其内驻兵一万,皆是起义时的精锐,忠心耿耿且战力非凡。
方腊退入洞中,杀牛宰羊令兵将饱食,与宋江展开了最后的决战,洞口外尽是陷阱,死掉的将领数不胜数,禁军大小将领惨死二十多人,梁山好汉也死伤无数,通往洞口的山道完全是用命扑出来的。
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被竹枪洞穿,血流而死。笑面虎朱富、汉地忽律朱贵遭滚石压落,扛住了片刻便从身上碾过,成为血泥。
病关索杨雄挑飞了林中落石但被弩机铁枪射穿了心脏,跪地而死;锦豹子杨林、毛头星孔明、独火星孔亮掉入陷马坑百枪穿体。
宋江眼眶崩裂,每死一个兄弟都是他不能接受之损失,自征讨方腊以来,死掉的兄弟已经太多,他的心在流血,前路终于用血与火趟平,宋江大吼一声五万人齐齐冲向了洞口。
惨烈的厮杀伴随着血火蔓延,方腊也已经杀得满身是血,他摘掉了好几个梁山好汉的头颅,又杀了数十官兵,手中的大刀饮饱了鲜血,但很快遇上了对手,被索超、徐宁拦住,两人皆是好手,一身武艺非凡,杀得方腊汗流浃背。
“圣公你伤势还未痊愈,这些贼寇交给我。”
方杰挥动方天画戟赶至,他震退了索超杀向徐宁,此时秦明赶至,狼牙棒打得方杰吐血,但石宝也赶来,一记流星锤击中徐宁后背,方杰大吼一声削掉了他的首级。
“徐宁兄弟。”
花荣暴喝一声,拉弓射杀了方杰,王寅却骑着转山飞迅猛杀至,钢枪刺向了花荣的心窝,花荣大惊失色,幸而关胜赶至,长刀撩开了钢枪,呼延灼拍马而来,与王寅战作一团。
“着!”
庞万春的箭神出鬼没,将呼延灼射落马下,却又被张清飞石打中,继而被李逵、石秀、李衮、吕方四人围住,庞万春也的确了得,辗转腾挪中射死了石秀,又射伤了李衮,最后汤隆从背后出现,以钩镰枪断其双足,李逵挥动大斧掠过,庞万春半个身子被劈落当场身死。
方腊再度被众好汉围住,眸子中露出绝望,他长刀被震断,满身是血,袍袖如金石挥出,震飞了三人,仰头大吼:“柴安。”
宋江已经逼到近前,在战团的后面,冷酷道:“柴安自顾不暇救不了你,我的人这时候应该已经取了他的首级。”
宋江在攻破城池后就吩咐朱仝、李应、宣赞、宋清四将带着五千梁山精锐杀了过去,那是手底下最精锐的人马,柴安绝对无路可逃。
“草寇,纳命来!”
人群中突然冲出一名女将,红缨枪直取宋江,眨眼功夫十名亲随死在枪下,宋江并不混乱在护持下不断后退,吕方与邓飞左右夹击迫得方百花连连倒退。
“想杀俺哥哥,先吃俺一斧。”
李逵的大斧砍翻了方百花坐骑,随即赶上当头劈落,方百花内劲汹涌,以红缨枪架住,可李逵的力道恐怖,将她震得在地上连连翻滚。
“哪里走。”吕方一戟扫来将红缨枪击飞,方百花全身发麻,李逵恰在这是赶到,两柄大斧头对准了脖子呼啸挥过去。
“我命休矣!”方百花闭上了眼睛,脑海闪过的是王进的身影。
咣
巨响差点震穿耳膜,她睁开了眼睛,身前一道伟岸的背影,朝思暮想的男人!
她以为是在梦中,可下一刻那个男人背起了她,一杆铁枪独斗三名勇将,口中吐出一句话,令她的心都要化了。
没事了,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王进的出现顿时令宋江神色凝滞,他心头泛起强烈的不安,目光不由投向后方,擂擂的战鼓声由远及近,一彪人马从后方朝着他们推来,竖起的那杆棋他最熟悉不过——河北玉麒麟卢俊义!
卢俊义反了,他的脑海嗡的一声炸开,黄昏到来,天际泛起了无边血色。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