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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残阳随着马蹄声斜照下来,一匹马踏碎地上的残阳一路杀至。
“宋江,你让人给我下毒没想到我无事吧,那么卢某就来取你首级了!”
快马狂奔,掌中铁枪如蛟龙出海卷出无边血色,直取宋江。
秦明急忙拍马迎上,但只挡了三招就被震到一边,宋江脸色惶恐,好在麾下的强将不少,关胜、呼延灼两人抵住了卢俊义。
这时又有一彪人马杀来,为首的是朱仝,宋江大喜,迎上急询,他太过于关心柴安的情况,尤其是王进出现之后,真的害怕柴安未死,可见到派出的精锐回转,且阵型严整不似吃了败仗而回又生出希望。
“朱兄弟,事情可曾顺利?”
朱仝并未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宋江喜不自胜,忍不住大笑:“柴安啊柴安,你终究还是斗不过我。”
笑罢他转向方腊,淡淡而笑:“方腊,柴安受诛,看今日还有谁能救你。”
他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冷硬接下:“我!”
宋江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只见朱仝扬起了手中刀一下砍掉了李逵的脑袋,他身子摇晃,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朱仝也反了!
“卢俊义反了。”
“朱仝反了。”
“吕方反了。”
噪杂的喊声如寒风刮过,令人寒彻心扉。
身边的人倒下了,自己的后背也挨了刀,同袍间的信任在一瞬间倒塌,没有人再敢把后背交给任何人。
雪上加霜,后方赶至的兵马越来越多,虽然没有柴安的身影可他的人却赶到了。
穆熊如站立的人熊,持着大盾举着巨型狼牙棒如战坦冲来,他披头散发,如发疯的狗熊,手下无一合之将,人影飞了起来,兵甲碎了开来,抵挡他的阵线很快就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他们知道柴安杀来了,关胜、花荣等人都不知该如何做了,不由忆起书信的后半截,柴安写给他们说,他说为了死掉的十几万百姓会杀来的,而今真的杀来了!
官军大乱,四下溃逃,他们永远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反了,永远不知道身旁的同袍会不会捅自己一刀。
漫山遍野的逃兵,凶悍狰狞的追将。
宋江扫视着发生的一切,耳朵仿佛失去了听力,什么都听不到,他看到提着李逵头颅仰天流泪的朱仝,看到纵横无敌的卢俊义,看到不要命的燕青把马背上的秦明拉落,也看到双刀砍飞秦明头颅的扈三娘。
“相公让我问候你们。”
扈三娘的娇喝在战场上传出很远,也传入宋江的耳中,她双刀对准了宋江,虽为女子却不弱男儿。
宋江的耳朵终于恢复过来,也听清了扈三娘代为传达的柴安问候,他拔出腰间剑,再也没有平日里的沉稳与度量。
“来啊,我宋江何曾怕过人!”
卢俊义、扈三娘、穆熊、王进从四面冲向了他,黄昏日落下的最后血色一并淹没了宋江……
清溪县城的巷战还远远未曾结束,邓光觉带领的一支人马正与张叔夜的人马纠缠,他已经被逼到绝路,身边的人不足百人,被困死这条街中。
张叔夜顶盔贯甲走出,他看了一下邓光觉最后劝说道:“还不投降?”
“摩尼教没有怕死的人。”
张叔夜轻轻点头,挥手道:“那你们就去死吧。”
无数的精锐前后夹击杀进了巷子,邓光觉持着铁禅杖抛却生死,左右冲突,他跃上了墙壁,直取张叔夜,铁禅杖掀起狂风,稍稍靠近之人都被风啸迫得面孔变形,碰着的更是要命,轻则骨断筋折,重则当场身死。
邓光觉拎着铁禅杖一路杀来,死在手下的人命早已数不清,张叔夜都被震动,盯着百米外的光头和尚眼中露出激赏:“如此猛将当为朝廷效力。”
他扭头传令:“不可杀他,生擒之!”
众人领命,却不想因此让邓光觉活了下来并杀透重围逃出城外,再也不知踪影……
张叔夜一阵惋惜,不过接下来也面对的事更多,方腊、卢俊义、朱仝合兵一处,以最坚定的意志杀回圣城,加上因瘟疫一事收拢的民心,不少百姓也相助,将张叔夜的大军赶出了城池。
他们正好途径柴安的营地,亲随提议趁营地空虚杀掉柴安,如此必能将功补过,甚至于能讨天子欢心,。
张叔夜驻马片刻,最后摇头道:“他日战场我定会取其首级,但在这里,他对得起百姓,而我也不能对不起良心,走吧,金人南下,我们会有很多的事做。”
大队人马轰隆远去,柴安站在营地前,对张叔夜有了更深的认识,也暗自生出佩服,古人的道义有时候真的令人动容。
… …
清溪回归了平静,可血与火的痕迹依存,触目惊心,方腊麾下的兵将死伤无数,麾下将领也相继凋零,邓光觉自杀出后再也没有回转,如今只余方百花、王寅、石宝、杜微,曾经震动东南的永乐朝无疑日暮黄昏。
圣城宫廷内没有分毫劫后余生的喜悦,方腊送走了王进等人后呆呆的坐在王椅上,脑海中翻涌着难忘的回忆。
那一夜,他们齐心协力杀掉了摩尼教中投靠朝廷的高手,从此一路峥嵘建立了强盛的王朝,即便他们也吃过亏从天堂跌落地狱,可大家伙始终不曾分离,东山再起很快重现了辉煌,可如今呢,死去的死去,失踪的失踪,身边的生死至交只余寥寥几人。
他眼前依稀浮现那一个流血夜晚的情景,他们拜月立誓。
明善恶、扬光明,皆平等、焚恶躯。不离弃、天下净!
他们当初的誓言言犹在耳,可一同立誓的人却已然远去……
王进等人回到了营地,却没有见到柴安,因为柴安已经入了圣城,部分梁山好汉的俘虏在那里,他必须要回。
实则也不多了,呼延灼、张清、索超、吕方、汤隆、萧让、段景住,至于关胜、花荣在乱军中压根没有人理会,官军不会动,柴安的人又都有命令,到了最后他们两个身处战场却仿佛局外人。
两人有心要救宋江,可见到此情此景进退两难,只好朝着战场外走去,后来更是随着王进一并回转营地。
营地关押俘虏的地方围满了人,只有一个俘虏,那就是宋江。
宋江坐在囚车中,已经从无尽打击中恢复,他束起头发沉稳端坐,度量与心机重新回归,他目光扫过一圈人,恢复了沉默,面对众多百姓的质疑与指责他始终没有辩驳一句。
关胜、花荣、朱仝来了,在囚车前望着宋江,目光复杂,当初梁山聚义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人生境遇果然难以琢磨。
宋江同样打量着三人,先对朱仝问道:“为何反我?”
朱仝坦然道:“小衙内只是一个孩子,可李逵为了逼我上山却残忍杀害,这些你是知道的,如果你真的如绿林传言的那般仁义,就该杀了李逵,可惜过了这么久你依然没有做,所以我不认你是真英雄。”
宋江沉默,他是知道李逵过错的,可梁山上的所谓好汉又有多少是干净的,为了兄弟情义他只能安抚,只是不曾想到朱仝的心结从来没有解开过。
“所以你隐忍至今?”
朱仝摇头:“我没有隐忍,我杀李逵之心你从来都知,而今天只是时机到了。”
“说到底你还是因柴安反我。”
“宋江啊宋江,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懂,你知道自小衙内死后这么长的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朱仝一掌拍在囚车上,拍断了两根木棒,他眼睛布满了血丝,低吼道:“每天晚上我一闭上眼就能见到那个孩子,他一直在问我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死,我无法回答,你让我如何回答?”
宋江沉默不语,朱仝抓住囚车厉声质问:“你告诉我啊,你不是及时雨嘛,你倒是为我解解忧!”
他不停的拍打囚车,最后被关胜与花荣架开,交给了看守,离开的一路上朱仝依旧在大喊,可那个答案,宋江注定给不了他。
宋江许久后吐出一口气,又问向关胜与花荣:“你们为何也舍弃了我?”
花荣垂泪不语,而关胜则直言道:“在你点兵破城之前,我们曾问过你金人南下势如破竹,我们如何应对,你还记得怎么回答的吗?”
宋江想了一下黯然神伤:“说到底是你们不再信任朝廷。”
“不错,你说平定方腊后朝廷自有主张不必我等操心,你永远在意的都是朝廷,却忽略了众兄弟的心,朝廷早已寒透了我们的心,谁也不愿卖命,而如今金人一如柴兄弟所说南下了,你还要听朝廷的,他们的命珍贵,我们的命就不值钱嘛。”
“关胜,说到底还是你贪生怕死。”
“哈哈,关家从无怕死的孬种,但也绝不做你这种专门送死的傻瓜。”
宋江眉宇阴郁,花荣忽然开了口:“哥哥,你想过兄弟们吗?”
“你想过无依的家眷吗?”
“你又想过自招安后你还是以前那个孝义宋三郎吗?”
花荣哭得撕心裂肺:“你说招安我们随你,可最终是兄弟自相残杀;你又说兵贼自古不相容,忠义高于情义,也只是要夺回梁山;你又支持军师做下有干天和之事,质问你先是推脱后是成大事不拘小节;到了最后你还是不放心,让人杀柴安又让人毒害卢员外,你何时变成这样一个难以容人绝情寡义的小人!”
宋江低下头许久才道:“非我容不下他们,而是朝廷容不下他们。”
花荣愣住了,转身就走,再也无话可说,此时穆熊大步走上来,一刀砍掉了宋江的脑袋,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瓮声瓮气道:“冥顽不灵的人还费什么口舌,我们还得去接主人呢,不然可就要误了饭点。”
一代枭雄宋江以这等闹剧样的方式走向末日,或许他做梦也未曾想到,一世英雄会死在一个愣头青的手下。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