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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卷落枯叶,泛黄的叶子落在柴安肩头,他轻轻捏下,在掌心吹走,叶片在空中飞旋,缓缓落在了蔡得章的脚下。
“安惫懒惯了,受不得府衙规矩的约束,不过若大人有所差遣,安绝不推辞。”
蔡得章盯着柴安看了许久,在场面最为僵硬冰冷之时忽然笑了:“既大官人喜欢自在,蔡某人也不便强求,可方才你答应下的也别忘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蔡得章含笑离去,柴安送出府外,直到见不到车马踪影才回转。
关好府门,王进一阵后怕:“英才己不可得便行灭绝,这是蔡家一贯的作风,方才你真是太冒险了。”
“换作平常他真可能暗地里下手,但江州城如今风云汇聚,在还未理清之前他不会贸然对我下手,起码在圣石到达京师之前不会。”
“不怕海运他交付给旁人负责吗?”
“正因为怕才有了你抡锤的一幕。”
“你的意思是……”
王进看着柴安嘴角的笑容恍然大悟,也随之大笑起来:“你是明摆着告诉他你根本不在意这所谓天下第一奇石,破了也还能再搞出,而他们要是接手,破了后果自负,你也真是坏到骨子里!”
“哈,跟他一比,我这算什么。”
“也是。”对比当初蔡得章推柴安去死的做法,这点为自己考虑的小心思的确不算什么。
柴安当天就把李俊召来,这些时日李俊与张横轮流跑外为海运忙碌也很辛苦,不过却没有时间让他好好休息,谈了整整一夜,各种细节都考虑在内,确保万无一失,第二天刚亮,李俊就直奔知州府衙,带齐了书信与各种手续所需出了江州城,城内其弟李立则将九窍圣石封箱装船。
三日后有好消息传来,沿途的关卡都已打通,剩下海运衙门也进展迅速,有蔡得章的亲笔书信,又有太师府的照拂,并未得到刁难,海船也买下三艘,待这边船只抵达海港想来能即刻启程上京。
事态在掌控之中,柴安坐于竹楼房中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不过王进打探消息回来,他又皱起眉头轻敲桌面,九窍圣石已经启程可宋江与戴宗依旧未被放回,探听消息后,知州府衙是下令释放了,可皇城司的人横插一足令得放人迟迟难以实现。
“从那时伪造证据我就觉得这股势力不简单,王定经验丰富都看不出破绽,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后来从你口中得知了皇城司,却未曾想到竟有如此能量,一个上三指挥居然能挟制蔡得章。”
“在东京之时听起过皇城司,只知前身为武德司,有监察百官之职能,且独立于军政之外,权柄甚大。”
王进的话语忽然被打断,福伯在门外传入声音:“东家,李纲老大人过来了,正在书房等候。”
“李老?”柴安急忙起身,留王进在书房外,推门而入。
关上门他拱手道:“您老过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好让我去接您,又或者干脆到您府上便是了。”
李纲笑着摆手,示意柴安坐下,两人对坐面上都变得严肃起来。
“望之,你对皇城司知晓多少?”
“甚少。”
李纲微微颔首,沉吟片刻道:“原本皇城司的事情是不便说的,不过如今也顾不得了,望之,你知晓后莫要外传。”
“懂得轻重。”
李纲再次点头,目光回忆了一下,缓缓道出:“皇城司前身乃武德司,自五代时便为皇帝爪牙,权柄甚重,往往钳制宿卫主将,执掌宫禁,至周世宗时达至巅峰,慢慢衍生出探听情报,刺杀敌首的职能,并立下不少大功,后我朝承周朝一切,这武德司也沿袭了下来,并以皇亲国戚授武德使,为陛下潜察天下事,太祖年间,改武德司为皇城司,在东京左承天门内立府,察听天下,一时间风声鹤唳,民间俗称察子!”
“锦衣卫。”柴安的脑子浮现一个名字,职责相似却又远没有锦衣卫令人闻知,他问了一些关键所在,李纲暗暗点头,柴安并未因皇城司的可怕而失了冷静心。
“你问在关键上了,五年前皇城司有过一次大变动,最高统领改为都知,也即由内侍省插手,你切莫看不起那些宦官,这一任的皇城司都知冯忠是个难缠的角色,麾下还有上一指挥使赵镇、上二指挥使范河山、上三指挥使郭献,三位指挥使皆不简单,品阶虽不高,却能直达天听,故而太师府也压不住皇城司这几位高层,恰恰这次皇城司在此地的负责人就是上三指挥使郭献,一旦他出面,蔡得章也要敬其三分。”
“您老的意思是这一次针对我的人便是他?”
“嗯,望之,你要小心,郭献此人不可小觑,武艺高强不说更兼行事冷酷,是个让人极为头疼的人,一旦被咬上绝难脱身。”
“那您还来我这里?”柴安起身就要送老人出去。
李纲摆摆手,眼中满是关切:“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活几年都未可知,岂会怕构陷污蔑,倒是望之你,还有大好前途,切莫为了江湖义气把自己搭进去。”
“安有数的。”
李纲盯着他,看穿言不由衷,轻轻叹气:“你是我见过最有头脑最有手段的书生,却也是见过最不像书生的读书人,如果真要跟皇城司硬碰,你定要保全自身,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王老头还能为你出上几次头的。”
柴安心中流过暖流,亲自送李纲出门,临登车时,他握住柴安的手掌嘴唇颤抖说了一句话,那是王文厚带过来的,他心中不信会这样,一直也憋住未说,可此刻还是说了出来。
车马萧萧,人心凉凉,柴安念及老人最后的话也生出一股寒意,他对人心是很洞悉的,可细思依旧会颤抖,若为真,那个刚直的老人或许会遭到更沉重的打击吧。
他没有回家,独自走在江州的街头,王进远远的跟在后面,不久张顺过来了,急着见柴安却被王进拦阻,两人起了口角,柴安没有回头,又不久,虎子、韩杰、余见等等各路掌柜都赶过来了,王进不近人情地拦下,争执声越来越大。
柴安没有回头,淡淡的话语传过来:“碰上的难事都自行处理,处理不来便忍下,这段时日别被人拿捏到把柄。”
“可是……”
“都散了吧。”
柴安摆手驱散,拐入另一条死胡同,他站在胡同的尽头,隐约听到浔阳江的浪头在翻涌,一浪三叠,一浪高过一浪,一浪强过一浪,扣戴宗、压张顺,最后应该就是自己了,即便他也不愿相信真会如王老说的那般,他纵身跃过了墙头,墙外正对江水,有一片血色扑来。
不远处出现了两队黑靴龙纹剑的皇城司人,或许以为他跃墙会逃跑不慎露出了马脚,柴安袖内的拳头骤然握紧。
他暗中传令启动最紧急的应对策略,江州散没的情报人员全都盯着暴露的风险发动,柴安回到家彻夜不眠,将不断送来的情报一一翻阅,忽然发现了一个极为重大却又忽略的地方——城门!
嘭嘭嘭
“进来。”
张顺领着两个人进来,前边那个体型高大神武非凡,后面来人唇白齿红,男生女相,异常俊美,两人都罩着黑袍,在张顺的带领下来到桌前。
“柴兄弟,这位是梁山寨主,晁盖哥哥,这位是人称小李广的花荣兄弟,他们都是为了公明哥哥的事情而来。”
柴安审视两人,伸手道:“坐。”
“柴大官人,此番过来寻你实为迫不得已。”晁盖开门见山。
柴安点点头:“我知道,城门被禁诸多好汉入城几成不可能之事。”
晁盖面色一惊,他与花荣刚入城就有大批狴犴衣饰的黑靴劲旅过来封城,众多兄弟皆被挡在了外面,好在接应的张顺当机立断拉着他们躲过了那些狴犴衣饰的查问,路上没有耽搁,径直赶来此地,这个看来一直呆在这里的书生缘何会知晓封城之事,难道是未卜先知?
柴安将桌上的情报封存,抬头道:“皇城司动手了,事态超出了掌控,如果我所料不差,最晚后日午时三刻就会处决宋江与戴宗,你们打算如何救人?”
“这么快?”晁盖一脸惊色。
“这几日没有特别的动静是我忽略了,自城门关闭始就意味着皇城司要动手了,郭献那人我见过一面,是个心狠冷酷的人,他绝不会给我们筹备的时间。”
晁盖急忙将商议过的事情托出,柴安认真听着,等他说完摇了摇头,道:“你们的计划行不通,要想救人必须听我的安排,能不能做到?”
“让我们听你的?”花荣嗤笑道:“你何德何能敢说这话,要是误了宋江哥哥的命,砍你头颅都不够。”
柴安瞥了一眼他,花荣昂起头迎视,柴安语调平和的回应他:“你对宋江的义气我很钦佩,不过……”
他顿了一下,语气沉了下来:“进哥,带他出去教训一顿,别打死!”
王进应声而入,花荣噙着冷笑:“不知天高地厚。”
话音未落,他的脸色就大变,王进的手掌他竟然没能拦下,被扣住了左肩头,一股大力传来,疼痛袭至嘴角,忍不住抽搐,想要拍开,手掌却倏忽消失,再出现揪住了衣领,他双脚离地,竟被提了出去。
外面传来打斗之声,柴安却眼皮不抬,取过纸笔边说边描绘,由于皇城司的意外出现,梁山的计划漏洞百出,即便侥幸救下人也休想逃脱,加上此刻时间紧迫,他的语气并无往日的温润平和,甚至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森然杀意。
他的心情很坏!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