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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安脸色苍白，张顺扶着他缓慢的走进，他努力让自己走得平稳，目光是一贯的淡然，但掠过宋江后又变得深邃。
“既然诸位都愿认罚，那柴某就答应下了。”
宋江猛然抬起头，看到了坐在晁盖座位下方台阶的柴安，两人的目光撞击在一起，有旁人看不到的火花。
“柴安，你算个屁，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李逵大声嚷嚷。
“李逵你才算个屁，你的心思真当都不知，三两句敷衍只能蒙蔽眼睛，可良心不成。”张顺指着李逵挥动拳头。
宋江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站起身盯着张顺，柴安摆摆手阻止张顺继续说，有些话他不好说，让张顺代劳最好不过，一来都知道他的脾性，二来与梁山不少兄弟的关系好，即便难听也能用口无遮拦敷衍过去。
柴安此刻便一带而过，话已经说了，公道自在人心，他相信在场人无论有什么立场，但心中都会滋生出想法，或善或恶，至于未来能发展到怎样他并不强求，转而道：“方才诸位说认罚，我作为受害者应该有这份权利来指使吧。”
他双手虚按阻止不同的声音：“李逵他们的初心我不想追究，刻意也好，无心也罢，今天在这里我只想问一句，你们是不是真的有心悔过？”
秦明不知该怎么回答，一旦当众承认，那么是与不是都不再重要，李逵心直口快想要开口又被拦下，两人不由看向宋江，等候他的指示。
宋江用眼神让两人闭嘴，随即冲柴安拱手道：“他们二人的确犯了错，不过只是兄弟间的一些小恩怨，当然错就是错，我绝不会包庇，但身为他们的兄长我愿意承担下来，所以柴兄弟希望如何补偿，做兄弟的绝没有二话。”
“哥哥……”秦明、李逵感动的无以复加。
“好一出兄弟情深，那么宋兄就担下吧，我要你的命！”柴安脸上淡然，可眼中有寒光四溢。
李逵大吼道：“柴安，有能耐冲俺铁牛来，与公明哥哥无关，若再敢放肆，俺砍了你！”
包扎过的戴宗恰在此刻赶了过来，他脚步虚浮，可扶着聚义厅的大门怒叱欺人太甚，做了错事还动辄要砍人杀人，实在太过分！
“戴宗，你也不是好鸟，竟舍弃哥哥投靠柴安，一个鸟人没资格说话。”
“铁牛住嘴。”宋江急忙拦阻，在李逵开口的刹那他就意识到不好，此刻还针对戴宗，令不少人都暗自皱眉。
而他的言辞也被柴安抓住，摆摆手阻止了气恼的戴宗，开始变得咄咄逼人，柴安被扶起来，走到李逵的面前：“好啊，你天不怕地不怕，那就冲你来了。”
“哈哈，旁人怕你，可俺铁牛岂会怕你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招来吧，俺怕你最后吓破胆。”
“哦？”柴安盯着他无声一笑：“不如就按你吓破胆的试试，若是我顶不住，此事便作罢。”
李逵撕掉裤子，将一条腿放在椅子上：“你敢生吃我一块肉就算你赢。”
“你确定能够吓倒我？”
“休要废话，俺就问你，敢不敢吃！”
柴安眉头微皱，张顺与戴宗都在耳边低语：“不必理会他，如今我们占据一个理字，犯不上与他一起犯浑，吃人肉他也真敢想。”
“到底敢不敢？”李逵见柴安始终沉默，气势更凶。
柴安让张顺扶着他坐在了地上，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睛，见他不敢睁眼不敢吭声，李逵旁若无人的大笑：“这就吓得睁不开眼了，柴安，你个怂包！”
“你怎么还不开始？”
突兀的一句话令李逵愣在原地，柴安睁开眼看着他，满是戏谑。
李逵感觉自己成了傻子，还被人看不起，从腰间拔出尖刀狠狠刺下，剜出一块肉血淋淋的递给了柴安：“你吃啊，有种你吃啊？”
“柴兄弟……”
晁盖、张顺都出言拦阻，宋江也虚伪的劝阻。
柴安却淡淡的笑起，接过那块血肉模糊直接塞入口中，他脸上的表情不变，大口咀嚼。
见到这一幕的人无不色变，血淋淋的生吃，还是人肉，想要呕吐的恶心感不时涌到心头，而且那副平静的样子让人不动容都难。
“有种，你再吃一块。”李逵又剜出一块。
柴安大口吞咽下口中的血肉，而后接过又大口吃了起来，脸上的平静没有生出半分波澜，他目光淡定到让人心生敬畏。
“还有吗？”他冷酷的声音问出，李逵都下意识吞咽唾沫。
又是一块，柴安随意的接过：“张顺，味道太淡，拿些盐来调味。”
柴安沾着盐坐在那里大口咀嚼，他脸上淡漠的表情配上嘴角的血渍带给人无穷的冲击，在每个人的心海都掀起万丈巨浪。
狠人，这才是狠人，一个书生做的事情是他们都做不来的，尤其神色不变的那份心性，简直害怕到极点，招惹这等人，晚上睡觉都不能安稳。
柴安抬起了头，李逵吓得后退了一步，柴安抹抹嘴道：“看这情形你不敢割了是吧？”
“下三滥的招数你能唬住谁，我告诉你，只要你敢继续割我就敢继续吃，吃到你只剩骨头架子都行！”
柴安站起来逼近，眸子中射出最犀利的光，他一只手搭在李逵的肩头：“死都没能吓住我，你以为你算老几，去你妈的，犯了错就要认，挨打就要站直，别做没鸟的男人！”
李逵脸色苍白，柴安以冷漠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第一个就是吴用，同是书生，他却被吓得连连倒退，而其他人也无一个敢与他对视，那份在骨子里透出的狠与凶如同世上最锋利的剑。
“别让我看不起你们。”柴安在张顺的搀扶下对晁盖拱手抱拳，一步步朝着聚义厅外走去，随着背影走远，他的声音回荡在聚义厅中：“我不要你们的命，去找天山雪莲吧，赎罪也好，争口气让我看得起也好，滚下去吧。”
他走了，厅内诸人神色复杂，许多对柴安并不熟悉的大小头目也头一次正视起柴安这一号人，李逵默默的缠住大腿，提起大斧一瘸一拐的走出。
“铁牛，你去哪？”宋江喊住。
“哥哥，俺下山找雪莲。”
“那是他的激将法，莫要中计。”吴用也劝阻。
“铁牛不懂什么阴谋诡计，但他有句话说的对，俺不要让人看不起！”
他走了，秦明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最终也只好跟着下山，受了伤的花荣一言不发也选择了下山，哗啦啦片刻功夫，选择下山的人超过十位，宋江的脸色如同隆冬的雪霜。
林冲、武松被宋江拉了过来，原本是要做场戏让他们心灵触动，前期效果也的确不错，尤其那一跪，他清晰地看到两人眼中的变化，可当柴安过来后反而变得更漠然。
带着麻木的拱手辞别，两人从进来就一言不发，最终看了一场戏，他们看清了许多事，看懂了许多人，快步追着柴安的步子追去，在一条狭窄山道的拐角见到正在狂吐的柴安。
他在聚义厅表现的平静淡然，甚至让人心生惧怕，可人毕竟有情感有道德约束，强撑着演完了那场戏，他再也压不住那种恶心，当初压抑的呕吐感反噬到无可阻挡。
吐的稀里哗啦，吐得腹中清水都不剩，柴安坐在青石上，用山泉水漱口，他拍拍身边让几人坐下。
“难得有如此清闲的时候，只是想不到是临死之前才等到，所以说人往往活得太累，死亡或许也是另一种解脱。”
“柴兄弟，你……”
柴安笑着摆摆手阻止了他们，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很多的事，大部分都是对后事的安排，少部分则是对他们的嘱托，尤其是对戴宗与林冲。
“不缺钱，就不要再任由坏习惯延续，小会变大，大会成祸，戴兄，戒了吧。”
“林兄，昨日之事不可追，今日之事需把握，徐真是个不错的姑娘，我知你把她当成了贞娘，可不管贞娘还是真娘，都值得你真心对待，不要再错过，优柔寡断可不是这时候用的。”他顿了一下，又饮了一口山泉水，打趣道：“好在你是生在这时代，若是我那个时代，你这性子注定孤独一生！”
他们都不明白什么叫做柴安的那个时代，难道他们不是同一个时代？
可惜柴安不会为他们解答，只是躺了下来，嘴角的毒血不断涌出，王进背起他匆匆去寻安道全。
林冲、武松望着远去的背影，对戴宗、张顺抱拳：“柴兄弟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两位哥哥一定要寻到天山雪莲啊。”
“放心，交给我们。”
两人快步冲下了山头，耳中回荡着方才柴安喃喃自语时说起的事，天山的位置，天山的奇险，天山的天池以及雪莲！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