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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人终于踏足了梁山最后的地盘,荡平梁山的屠刀高高扬起,化为低吼的杀字冲向了山道。
怨军为先锋率先扑向了山道上的防线,此处两边陡峭,人力无法攀爬,只有中间的小道能容人通过,而寨子就扎在中间的小道上,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杨春是寨子的主将,他带着自己的一个团驻扎在其中,此时他登上寨墙,对于迎面射来的箭矢无动于衷,脸上写满了坚毅。
他忘不了以前的自己,当年他在村子里从不跟人红脸,可后来生辰纲逼得走投无路,他带着几个兄弟去衙门理论,不成想这一去,除了他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他是被父亲花钱救出来的,侥幸捡回一条命,但他回到村里面对失去顶梁柱的家庭无法交代,他至今眼前都会时常浮现孤儿寡母的泪颜,男人死就代表着天塌了。
他很想杀人但进了一次牢狱,他怕了,每每想起都会忍不住发抖,他忍了,这是对外的话,却欺骗不了自己,实则是他怂了!
可不久更大的劫难就降临在这个不幸的村子里,怀恨的府衙开始了报复,甚至连公报私仇的借口都不愿寻找,直接就围住了村子,男人出劳役,女人沿途伺候官差。
生性善良懦弱的他终于忍无可忍,他已经对不起死去的兄弟,决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兄弟的妻女受辱,愤怒终于取代了怯弱,他抄起大杆刀杀掉府衙的八名衙役,随后又杀了县令,从此落草少华山。
他成为三当家,山中的草寇都佩服他的事迹,可谁也不知道他在风光的背后隐藏着一颗颤抖的心。
他不能对任何人说出真实的自己,那样的他配不上三当家的身份,所以只能硬撑着,当年大当家陈达触怒了史进,朱武提议示好的时候也是因为害怕他立刻选择了答应。
结果自然是好的,他的胆怯反倒增加了明智的形象,可他是知道的,他只是不欺软也怕硬。
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样的性格是如何让他一步步成为梁山头领的,或许是运道使然,也或许是好人好报。
终究他知道了原因,做恶人气势胜,所以看起来一帆风顺,而做好人平平淡淡永不起眼,但却类似投资一般,不过投资的不是金银财货才是自己的人品。
帮百个人至少会有一个知恩图报,帮千个人总有三五个知恩图报,帮万个人天下也将为你的脚步让道。
说起来可笑,如此低得回报率简直就是施恩不望报,可也正因为这样的心态加善良才会让你积攒下会沉寂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坚实人脉,不要小看这份善良,换来的很可能是你最大的幸运!
这番话是先生柴安对他说的,他自认为隐藏得很好,可被柴安看透,并寻他谈话,点破了他的伪装,也有了这样一番话。
不过遭到点醒的他没有丢人的难堪,反倒寻到了真正的方向。
你的善良让你到不了为恶的程度,可军人的坚毅能让你利用善良救更多的人!
这句话牢牢记在杨春的心中,接受思想教育以及正规军事训练的他终于成为真正坚毅的男人,他正视了心中的怯弱,并转化为完全的善良,而这种力量令他拥有了顶天立地的信念。
欺软怕硬,不存在!
畏敌如虎,不存在!
临死退缩,更不存在!
他,名叫杨春,已成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保家卫国不畏死的军人!
坚毅的脸庞面对飞来的箭矢无动于衷,突然他伸手攥住了直奔面门的箭矢,当着所有人的面手掌用力折断。
他缓缓抬起了手臂,伴随着低沉的喊声猛然挥动:“杀!”
寨墙上的将士应声而动,依仗地势的他们占尽了优势,可打到这种程度,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除了干掉敌人再无其他的想法。
火攻、滚石、擂木借助地势的优势,杨春带着人一连打退了金人的数十次冲锋,他们一个团的人扎根于此,牢牢守卫着梁山第一道防线。
金人快要疯了,他们扔掉了那么多的人命可还是冲不上去,难不成需要挖掉寨墙基石?
此想法一出,有人再也忍不住,不过异想天开的这人不是完颜宗翰的人,而是蒲鲁虎的人,得到亲随禀报的蒲鲁虎意气风发,跟完颜宗翰撕破脸的他最需要的就是展示的机会。
金人一直在研究火药,在范河山的主持下进展神速,虽然相较梁山远远不如,可威力还是不错,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蒲鲁虎通过父亲吴乞买从范河山手中取得火药,用血肉冲锋成功将火药堆在了寨墙之下,一声巨响令得两壁山石滚落。
杨春提着大杆刀刚巡寨完毕,忽见末日场景,忍不住眼角狂跳,他知道麻烦大了,或许自己真要战死在这里了。
寨墙倒塌,敌人如潮水般涌入,杨春眼中出现的是女真人一张张狰狞的脸。
“团长,怎么办?”麾下的将士全都看向了他。
杨春握紧了手中刀,缓缓指向了前方:“唯死而已!”
他率先冲向了女真人,大杆刀从未在这一刻渴望饮血,他再不是怯弱胆小的杨春,他是合格的军人……
山道的地势注定无法让敌军形成有效阵列的冲锋,考验的是小兵团协同作战的能力,恰恰梁山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五十多个险要寨子在精锐勇士的坚守下成为女真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建元五年夏,随着杨春的战死,双方的战争超越了刀锋。
死亡已经不再可怕,怕的是不能杀死更多的敌人。
范河山、完颜希尹这对兄弟也终于联手了,出其不意的火攻,意想不到的夜袭,配合蒲鲁虎的火药破寨之法,一座座险要的寨子被生生拔出。
张敦固带领的泰宁军绕过险隘寻上了梁山屯粮所在,本是一场大功劳,却遭到武松、鲁智深残存部队的迎头重击,这一战张敦固战死,泰宁军死伤过半,编制被彻底打散,成为了历史尘埃。
柴安的房间在深夜依旧灯火通明,扈三娘帮柴安挑亮了灯芯,她换过茶水又迎入朱武悄然走到柴安的身后。
“来了。”柴安抬头对朱武打了声招呼。
朱武将死伤数据表放到桌案,柴安简单扫了一眼,继续埋头批阅公文,朱武没有打扰,许久后他突然问了一句:“杨春的后事如何了?”
朱武汇报道:“金营那边沟通过尸体不会送回,而且杨团长的首级被割下悬挂在高杆,如今每逢一战都会将首级挑在最前面。”
“嗯,打击士气的无耻做法,很范河山。”柴安淡淡说了一句,待处理完手中的公文,合上案卷正色道:“眼下家眷已经全部安排离开,我们还要在此处死守一段时间,所以军心士气凝聚力都必须保证,所以杨团长的首级必须弄回来,不惜代价。”
“我会尝试再用张敦固的首级来换,若还是不行,就只能安排武松、鲁智深两位师长率部出击了。”
柴安点头:“步战除却方业部外也的确属他们最强,虽然他们的编制被打散,不过由于两人的关系军队合并没出现任何摩擦,倒也不影响战力,这样吧,告诉他们,工坊提供他们所需,来一次斩首行动。”
当夜武松、鲁智深率部冲出,两千人的精锐直插刘豫中营,他们没有按设想的照剧本去抢夺杨春的首级,刘豫手底下空有近二十万兵马,根本抵挡不住武松、鲁智深所部的不断冲击,连绵的阵营混乱不堪,当退出扎营所在,狭窄的山道挤满了嘶喊逃亡的人,想要支援的女真人也无法上前,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败局。
刘豫之子刘麟,王世冲被斩于战阵之中,刘豫在孔彦舟、关师古的保护下总算逃得一命。
此战过后,金人改变策略,将刘豫军队调到后方,以女真精锐为先锋,步步推进。
刘豫从伪政权各地强抓兵丁,又朝梁山增兵二十万,此刻小小梁山共聚集了近五十万的军马,分批分队的散入山中,每一队人相隔数十米,刀枪几乎连成一片。
面对这种稳扎稳打的打法,梁山也改变战术,善于野战的人马钻入林中打伏击,善于防守的则坚守险隘,每每失去了寨子也直接以火药炸毁寨子毁掉山路。
自己的后路也不留,摆出了最决然的姿态。
梁山,全是一群疯子!
建元五年冬,梁山失去了三分之二的险隘,终于走向了末日终结。
打散的猛士在山林中穿梭,或被追杀,或主动出击,他们推下火油、草垛,截断了山谷的退路,十几个人在大火蔓延的焦土中冲向了几百人的队列,血液在泥土中干涸又在烈焰中焚烧一空,他们选择了同归于尽。
藏身树干中的勇士趁着夜色直冲本阵,领头的陈达悍勇无双,竟杀透重重围剿闯入完颜宗翰的中军,他独身一人只能闯到距离三丈的位置,而身上的伤也令他无法刺杀成功。
陈达仰头狂笑,他本是山中猎户,嫉恶如仇,可也因此累被官司牵连,不得不落草为寇。
他喜杀官府中人,劫富济贫,可后来渐渐变了,为了山寨生存,他活成了曾经自己唾弃的那种人,他为了钱粮无故杀进史家庄,也因此结识了史进,这些年他早不是那个自己唾弃的自己,终于活出了人样,活成了他想要的模样。
“哈哈,杨春兄弟,跟过先生不枉此生,现在,哥哥来陪你了!”
他毅然引爆了身上的火药,围在身边的敌人全被气浪掀翻,死伤满地,而他铠甲的碎片更巧之又巧的没入了完颜宗翰的左腿中。
火药加碎片毁掉了小腿的筋,完颜宗翰瘸了。
而覆灭之日也到了。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