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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长长的赌桌,柴安与对面三人分立两侧对峙,气氛凝重。
一改常态的柴安有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平稳淡然与盛气凌人两种气质转换自如,他伸手道:“请。”
通杀赌坊的三位前辈对视一眼皆露出凝重之色,他们厮混在赌坊一辈子岂能看不出一个人是虚张声势还是胸有成竹,眼前的人让他们如临大敌。
四人已经在赌桌旁站定,赌具业已齐备,柴安身前有着三套全新的,他的手掌握住了骰盅。
“慢。”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柴安的动作,苏策走到近前:“既然柴掌柜如此豪气,莫不如赌注再大一些,若你连输三局,和乐楼就此关门,如何?”
所有人都看向了柴安,赌注突然间变得极大,而且张顺还敏锐察觉到不一样的意味,隐隐约约这番话不只是表面那么简单。
“柴兄弟,好像有些不对劲?”他忍不住小声提醒。
苏策嗤笑一声:“若然不敢权当戏言。”
“哈哈,赌注还是不够大,不若这般吧,三局只要我柴安输掉一局那么和乐楼拱手相让。”他豪气顿生,目光炯炯地迎视上去:“不过若三局全胜,这害人不浅的通杀赌坊便归我如何?”
苏策有心张口,可终究在柴安的注视下还是选择了沉默,他原本的打算是一来重注影响柴安的心态,二来也是打断此刻柴安犀利不可一世的势,赌道中势极为重要,他深知此点,所以打算一石二鸟,可惜柴安反借势还击,不止断掉自身后路使得气势更盛,还借助王大官人一举压住了他自己。
“人下人终归是势弱一筹,宁为鸡首不为凤尾果真无差。”
苏策轻叹一声,不过他还是加大了银两的赌注,一旦柴安输掉这场局,起码会让那边的处境更加艰难,不过让众人不解的是在这等有利情况下柴安竟从未提起韩杰的事情。
柴安势成,在赌桌前一一检查过赌具,而后眸子中那种炫目的光华再次闪现:“三位前辈,来吧!”
投骰、双陆、牌九同时开始,柴安独对三人,紧张的气氛顿时弥漫开来。
赌坊内的所有人都屏息而视,只有骰子棋牌哗啦啦的响动。
柴安与对面的前辈同时抓起骰盅,猛烈摇动,里面六枚骰子,这也是苏策特意安排的,当初牛大三枚骰子的下场他了解过,而六枚与三枚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的确难度大了许多,不止考校技巧也极为考验腕力,若是当初的柴安真的玩不转,不过好在这些日子坚持不懈的锻炼与合理的饮食搭配,他能够应付下来。
手腕快速晃动,骰子转动的声响噪杂而混乱,柴安忽然闭上了眼睛,耳朵细细倾听。
啪
骰盅落在了桌上。
柴安并未开启骰盅,直接开始了双陆,规则有点类似后世的飞行棋,只是这时代更讲究策略,不仅要掌握骰子的点数,还要看穿对方、筹谋己方,或先归宫为胜,谓之马尽,亦有任人打子,布满他宫,使之无所归者,谓之‘无梁’。
行止之间,贵善用之。
柴安闭上眼睛迅速推演出要用的策略以及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形,不大功夫便让对面寸步难行,他趁着对方思虑的空挡推开牌九,他再次闭上眼睛,最强大脑的记忆力重现,方才每一张牌的所在都呈现在脑海之中。
哗啦啦
砌牌、掷骰、派牌。
当这边牌九到位,那边同步进行的双陆也在柴安最后一棋落下后结束。
他将装银两的袋子扔给张顺,随即吐出一口气,冲韩杰点点头道:“回家。”
“慢着。”
除了双陆那位前辈已经确定为输,另外的两位言之还未分出胜负。
柴安回头淡笑,道:“前辈盅内是一点,而这位前辈则是双天,你们输了。”
“胡言乱语,老朽已是一点,小儿安能取胜。”
“哈哈,笑话,老朽的乃是至尊,岂会是你说的双天。”
柴安耸耸肩,不再解释,抬步离去。
赌坊的人要追去,苏策看了一眼赌桌顿时脸色大变,伸手止住了手下人。
根本不信柴安的两位前辈早已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答案,也正是这个答案才让苏策不得不阻止。
一边是六颗骰子摞成一列,只有一点,而另一边则是五颗一列,第六颗斜在上面,无点。
牌九则正如柴安所言,通杀赌坊的前辈只有双天,而他的则是至尊,即便那位前辈如何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他的手段还是差了一着。
通杀,三局通杀,柴安真的做到了,一如他最初表现出的霸气,赌坊内的赌徒们无不热血沸腾,在他们的心目中,柴安犹如神灵一般的存在。
“柴兄弟,赢得银两可不少为何不一并拿回来?”张顺在路上问。
柴安瞄了他一眼,道:“我怕没命花。”
“呃……”张顺本来最清楚这些,可在银两面前还是失了理智,此刻被点透尴尬笑了。
“对了,柴兄弟你是怎么知晓那三位擅长什么的?”
“无非观察细致一些就能看出,第一位前辈手指细长灵活,显然精通投骰,第二位前辈性情沉稳却双目蕴慧显然精通双陆,最后这位前辈我一直在注意,或许是记忆力不错的人互相吸引,超群的记忆力最适合牌九不过。”柴安顿了一下:“观察加推测许多时候是接近甚至就是真相的。”
张顺听完受教了,接着又想到三位的身份地位,很是骄傲:“他们可是我们江州城最厉害的赌坊前辈,说起来今日赢了,以后满城的赌坊恐怕都不敢招惹你了。”
“不招惹最好,否则我一家家拜访过去,赌到他们脸绿。”柴安对一而再发生的赌博事件有些气恼,希望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否则他真的会疯狂一次,赌到全城赌坊都闻他之名而发绿。
平复了一些情绪,也知道那种情形不会发生,除非那些人也丧失理智发疯,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轻笑起来,这时候的王大官人应该真的脸发绿了吧。
啪
瓷瓶粉碎,王大官人的府上瓷片满地,他脸色发绿,质问苏策:“你说看透了韩杰那厮,只要是柴安走过的路他都容易上套,是,你对了,他是进套了,可结局呢!”
“疏忽了,想不到他的赌技已经出神入化。”苏策轻描淡写的带过。
“你……”王璋气得脸更绿,大声喝问:“即便柴安赢了,可韩杰不还在手中,你为何不用之要挟?”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王璋怒瞪过来,苏策悠悠叹道:“是真的不能,如果继续拿韩杰说事,恐怕柴安会一直赌下去,赌到我们赌坊垮掉,到时候我们可以杀掉韩杰泄愤,可以柴安的赌技,一旦发疯,只能两个结果,一个是我们关门避战再不涉足赌坊这行,一个则是我们的钱财助他跳出眼下的困境。”
目瞪口呆,起初的愤怒在听完后早已散去,心中反而生出一丝惧怕,王璋第一次将柴安放到对等的地位,手掌出汗,忧虑道:“他不会真的连日登门豪赌吧?”
苏策脑海中浮现柴安的身影,平日的从容今日的霸气,摇摇头:“他不屑做这事,后面针对他身边人的事情全都停了吧,此人极难对付,与其花费功夫阴谋设计不如光明正大的博弈,如此方能显露我们的优势。”
“以己之长攻其之短方是正途,罢了,后面的事你安排吧。”王璋无力的摆摆手,可待苏策离去后他又一脚踢翻了桌椅:“柴安,你欺人太甚!”
阿嚏
柴安在书房里揉揉鼻子,猜测会念叨他的人,对面的韩杰垂着头不作声。
“二哥,如果之前是因七娘的事而心情不好还能理解,可后来事情解决了缘何还会行差踏错?”柴安顿了一下接着说:“二哥虽读书不多可头脑灵活,有你看管和乐楼我很放心,只是眼下的行事可不符你的脾性了,先是对楼里伙计的无故喝骂,再到钻入别人设计的套中,不知到底是何缘由?”
韩杰脸色大变,急忙解释:“只是这几日心情不好才这般的,妹婿切莫多想,如今我们兄弟与父母皆在府中,不敢造次。”
柴安盯着他看了许久,暗暗摇头,眼瞅着韩杰要急眼,伸手按下他的话头,淡淡道:“今日难得清闲,你我兄弟坐下好好谈一谈。”
在柴安的吩咐中七娘忙活了几道小菜,酒水也温在一旁,酒香在房间缭绕,让人有些微醉之意。
“你可知道为何在赌坊里我一直不提你的事?”
韩杰张了张嘴却又摇摇头,七娘温酒的玉手明显一紧,柴安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今日他就是要摊开的,让七娘知道也让岳父一家明白。
他取过七娘温好的酒水,满上且对碰一杯后望着拘谨的韩杰,他开了口:“你我的结最大,虽然碍于七娘面上已经过去,不过心中过去与否则是两说了,对吧?”
“不是,不是这样……”韩杰脸色苍白如纸,身子也颤抖起来,他深知柴安的手段,若是被认定为敌人绝不会有好下场,这也是他一直担心害怕的事情,七娘也不由紧张起来。
不曾理会他们的忧虑,接着道:“一家人不必藏着掖着,否则久了反而容易生变,你是七娘的二哥,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你心中的忧虑大可不必,我是真心与你化解,并无他意,实际上当初我踹了你那一脚恩怨就算散了。”
空气凝滞了一瞬,柴安继续道:“而赌坊不拿你说事,不摆上桌当作赌注,缘由也在此,因为我不能拿你当筹码,什么时候都不成的,原因嘛。”
他语声微顿:“因为我真的当你是家人!”
温热的酒水略显辛辣,但也带着一股热烈,这时候的男人最是适合。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