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念*******忘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后,夏一念带着赵斐昀在寺院里逛了逛。
这座夏一念从小生活的地方,到了如今依然保持着古朴淳厚的气息,神秘幽远的建筑上的一砖一瓦带着历史古韵,静立于大雄宝殿内的三世佛庄严肃穆,流淌于耳边的经文朗诵带着洗涤心灵的宁静悠远。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才七点多,但相比于车水马龙的城市,坐落于山中的祥安寺仿佛进入了沉睡,只有偶尔间从隐匿在深山中的小动物传来的行走的声响,便是徐徐微风下树叶间碰撞的沙沙声响。
赵斐昀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习惯了城市的纷纷扰扰,乍然来到静谧无声的山林中,长久以来于城市喧闹中奔波劳累的心像是得到了释放,抬头看着天上的一片月朗星稀,赵斐昀内心一片柔软,觉得自己从内到外受到了心灵上的净化,正要深呼吸一口气感受一下天地灵气的时候,就听到旁边夏一念嘀嘀咕咕的声音。
小孩子蹲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手心放在树干上,闭着眼睛愁眉苦脸。
赵斐昀头顶闪过一大串的省略号。
“在干什么呢?”
“嘘。”夏一念神神秘秘:“我在跟它聊天呢。”
此棵大树正是夏一念口中当年赋予了无数心血和精力的芒果树。
赵斐昀沉默地看着,心想才种下十多年的树也能成精了?
“聊什么?”
“它说我今年错过了它这几年来能结出的最甜最大的芒果。”
行,这是馋嘴了。
赵斐昀眉宇间挂着一丝无奈:“你今年芒果可吃了不少。”
夏一念笑了一声不反驳,站起来与赵斐昀面对面,漆黑的明眸里似是映着细碎的星光,干净澄澈,“哥,他还说……你好帅!”
赵斐昀没好气地揉了一下他的头,但看着夏一念眸里狡黠的笑意,一时之间又觉得好笑。
他微微弯腰凑近至少年不足十厘米的距离,嘴角噙笑,语气间难得带着一丝促狭,“我听不到,你让它再说一遍。”
夏一念脸上的红晕随着他气息越发的靠近而节节攀升,不同于摩天轮里那个大胆讨要亲吻的人,夏一念这一次没有一鼓作气的信念加持,目光与赵斐昀藏在眼中的柔情相撞后,被击退得溃不成军、心如擂鼓。
夜阑人静,脸色绯红的少年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静待一个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的吻。
半晌后,夏一念才听到耳边传来的一声轻笑。
赵斐昀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夏一念颈后的肌肤上,熏染出一片红晕。
赵斐昀声音略微沙哑,“念念,这是寺院呢。”
夏一念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赵斐昀收紧搂在他腰间的手臂,双唇似有若无地蹭过夏一念脖颈上的白皙红润:“祖师在看着呢。”
夏一念转过头,视线对上旁边的祖师殿,正正好落在了正对门前的达摩祖师神像上。
“…………”
嘴上拒绝,胳膊倒是别抱那么紧啊!
自以为晋升到中级玩家的夏一念,被即使母胎solo二十载但依然比他多经历十年人生的赵斐昀彻底KO。
*
两人在芒果树下经过了一番切磋,游览过寺院主供奉佛的殿堂后,便来到了法堂。
佛教里讲求过午不食,因此大部分弟子在晚饭时间会聚集在法堂,凝神静气或听院内高僧讲法。
此时站在众人前方的便是明释。
他正对着大门,视线与赵斐昀对上后,笑着行了一个礼。
夏一念说:“那是明释师兄。”
他毫不留情地揭了自家师兄的老底:“你别看他不苟言笑,那都是跟着师父学的,实际上师兄的内心很奔放。”
与微信里网络用语用得贼溜的形象不同,明释看上去儒雅稳重,无视夏一念热烈疯狂地朝他挥舞的手臂,语气平稳地把最后十分钟的法堂讲完后,才举步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解散的弟子中有陌生的脸孔,也有与夏一念相识的伙伴,但除了夏一念外谁也不敢大声喧哗,赵斐昀亲眼看着双方无声中眼波流传下的暗流涌动,最后达成共识一般举起了彼此的大拇指。
“在干什么呢?”明释走在最后面,没看到底下弟子和夏一念的眼神交流,但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事。
他责怪似地屈起食指敲了一下夏一念的额头,眉眼间不难看出与小师弟久未相见的想念:“还是咋咋呼呼的。”
与明霁的动作语气几乎一致。
从明释微信头像就能看出,儒雅稳重背后的大师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弟控。
夏一念一点也不怕他,训斥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妥妥的一个被宠坏的小少爷模样。
作为从不吝啬于给予宠爱的一员的明释,将目光放在赵斐昀身上,正式地行了一个礼:“赵施主。”
赵斐昀笑着弯了弯腰:“大师,您好。”
明释便是当初借了钱给夏一念的师兄,而夏一念从小到大的功课也由他亲自把关,再加上此人对夏一念几乎有求必要,谈恋爱后理所当然地第一个告诉了明释。
赵斐昀这么多年,藏在骨子里的桀骜不驯早就演变成处变不惊,他倒是不怕外界的眼光,但人一但有了软肋,他又会开始思前想后。
来之前他甚至翻阅了资料,企图从中查找出佛教中人对同性恋的看法,查阅出不少持有非常深重的批判态度,尽管也有认为同性恋行为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执着,*并没有神圣与罪恶的分野,也没有蒙受祝福与承受诅咒的殊遇*,但赵斐昀却还是生出一丝丝的害怕。
但是幸好。
在踏入祥安寺,遇见明霁,真正直面明释的态度后,赵斐昀内心生出了庆幸。
祥安寺的比丘或沙弥,哪怕未曾受戒的弟子,都有显而易见的超凡脱俗,他们看透世事,凡事淡然处之,哪怕知道夏一念谈了一个男朋友也不多说一句话,仿佛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摘抄一本经书一般平常。
赵斐昀想起那一句——佛教并不谴责任何错事。
然而喜欢上同性这件事又何错之有呢?
夏一念成长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所以当他察觉到对赵斐昀不一样的感情后,不是自我迷茫和否定,而是勇敢热烈地在第一时间向喜欢的人诉说情衷。
他没觉得喜欢上一个相同性别的人有多惊世骇俗,也没觉得把这件事光明正大地宣知于众对部分人来说有多难,他在良好教育下,有自成的一套规则,哪怕佛教认为依法修行就能脱离生死轮回的苦海,他也要走出佛门,往前看,往外闯。
三人并行着往东侧配殿走,路上遇到几个弟子,除了朝明释行礼外没有给予他们一个多余的眼神,而赵斐昀也依旧目不斜视。
直到在配殿门前遇上了明灯大师。
他的身后跟着明霁,笑着和他们眨了眨眼睛。
明灯大师年过六十,即便胡须发白,但看上去精神矍铄、身板硬朗,行走间似脚下生风,眉眼间尽是淡然自若。
刚接待完客人,他的身上还穿着金丝袈裟,行动不疾不徐,目光落在夏一念身上依然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多挂念这位离家多日的小徒弟。
而娇气包不似看到师兄们的高兴,在看到明灯大师的一瞬间便红了眼眶。
尽管他平日里总是抱怨明灯大师为人如何严谨刻板且不苟言笑,但他心里到底是把这位亲手抱他回来的老人当做真正的亲人一般,比在旁的弟子少几分敬畏而多几分亲昵。
明灯大师看到他们不动了,而夏一念磨磨蹭蹭地,到底还是朝着自家师父跑过去了。
夏一念嗫嚅着喊了一声:“师父。”
当年撒娇着往他怀里钻、非要抱着走的小孩子,离家数月归来,眼眸依然澄澈明亮,但脸上的稚气早已褪去,他也不能再往明灯怀里钻了,因为夏一念早就比他高了。
明灯沉默半晌,才轻声说:“回来了。”
山上到了晚上天气微凉,夏一念出门前穿了一件衬衫,但和赵斐昀一路上打打闹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衬衫脱下后被赵斐昀绑在腰间,于一众穿戴整齐的比丘和沙弥当中,以往明灯要是看到,总是会训斥几句。
但如今脸上皱纹满布的老人,只看了两眼,却什么也没说。
夏一念有点忐忑不安,扫了明灯两眼,顺着他的目光看见腰间的衬衫袖子,三两下把衬衫解了下来,想要递给明灯,老人却说:“就这样吧。”
夏一念哦了一声,还是坚决地递了过去,说:“师父,给您,您年纪大,会冷。”
“…………”
众人目光落在明灯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僧袍上,眼里皆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保持四大皆空的超脱模样。
显然是十分习惯这两师徒的相处模式了。
明释在赵斐昀旁边笑着说:“师父也就看上去心烦,念念出山后,每天都到我这边旁敲推测他的情况,比敲钟的弟子还准时。”
赵斐昀心说,看出来了。
在夏一念红着眼跑过去的时候,赵斐昀便看到,明灯大师掩藏不住的柔和与疼惜。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看穿的明灯懒得理这糟心徒弟,越过夏一念的肩膀,视线落在了站在身后的赵斐昀身上。
赵斐昀不卑不亢地朝他鞠了一躬。 念*******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