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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念*******忘 奈良树懒 8943 2021-04-06 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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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没有逗留多久就离开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晚上九点多,夜空中挂着一轮残缺的明月,小区公园内只剩下零星的人,小区路口的灯忽明忽暗,等夏一念走到路灯下时,瞬间短路熄灭了。

  把陈姨送回去,赵斐昀又陪着夏一念去了地铁口,夏一念身上有零钱,但不会买票,赵斐昀想了想,又陪着他下去,一步一步地教他。

  夏一念过安检的时候,好奇地盯着在身上上下扫荡的探测仪,把包丢在安检扫描仪上的时候莫名的有点心慌,拉了拉赵斐昀的衣袖,说:“哥,我包里面没危险品,能不能拿回来啊?”

  “不行。”赵斐昀推着他往前走,斩钉截铁地拒绝。

  夏一念有点焦急地想再说什么,突然就听到旁边的扫描仪发出‘滋啦’的一声。

  死机了。

  “咦?”

  安检员一脸懵逼地对视了一眼。

  夏一念心虚地抱起被输送出来的黑色背包,对上赵斐昀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哥,咱们走吧。”

  赵斐昀落后他半步的距离,不经意地问:“包里有什么?”

  夏一念这会儿倒是大方,打开拉链直接给他看,里面除了一本书和一瓶水外,什么也没有。

  赵斐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带他找到地铁线后,确认夏一念没问题了,他准备走了。

  “哥。”夏一念叫停他,笑了笑说:“谢谢你。”

  “没什么。”赵斐昀没所谓地笑了笑,坦坦荡荡地说:“我只是怕你骗陈姨。”

  夏一念撇了撇嘴,有点委屈地垂下脑袋,说:“我知道,我现在在你心里面就是个骗子。”

  赵斐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车来了。”赵斐昀带着他排队,手按在夏一念薄弱的背脊上,指尖能感受到他突出的肩胛骨。

  夏一念靠着门边的栏杆,转过身朝他挥了挥手。

  赵斐昀:“面试时间我到时候发给你。”

  夏一念点点头。

  车门关闭。

  赵斐昀往黄线外退了两步,隔着玻璃看到夏一念依然在对他笑,乌黑的瞳孔里闪着光,干净又澄澈。

  列车进入隧道口,赵斐昀没再看,转身离开了。

  如果他慢一秒回过头。

  他会在夏一念身后的另一扇车窗门上,看到一抹模模糊糊的身影,用力地扒住了夏一念的背包,正懵懂而又狰狞地想要挣脱而出。

  他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几天夏一念只要一有时间,就往霍梓阳家附近跑。

  王有为看着奇怪,问了他两句,就说是认识了新的朋友。

  王有为老妈子似的问:“那你午饭是哪里解决的?”

  夏一念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我啊,我最近都去吃酸菜鸡胗饭。”

  王有为操碎了心:“你还在发育阶段,要多吃点肉跟蔬菜啊。”

  夏一念点头说知道了。

  王有为今天有难得的空闲,便打扫了一下室内的卫生。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干净的地板上,王有为踩着这抹温热,在微风中呼吸着清晨的空气。

  他最近买了好几盆绿萝养在了阳台上,生气蓬勃的绿萝像是误入夏日酷热中的一片春意盎然,王有为把母亲的遗像往阳台方向移了移,让照片上面目慈祥的人能看到这片景色。

  夏一念帮他把垃圾袋系上死结,临出门的时候顺便带上。

  王有为穿着围裙在拖地,问他:“今晚回来吃饭吗?”

  夏一念没说话,拿着那袋垃圾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

  最初见面时,王有为眉眼间满是郁结,眼底发青,眼睛内布满了红血丝,神情萎靡不振。

  尽管如今他依然被一堆破事压着肩膀,但萦绕在他身上的郁结尽数退去,他像是阳台上生生不息的绿萝,即便只剩下一片残叶,也挣扎着重新盛放。

  王有为没听见回答,疑惑地抬头看夏一念。

  少年一手拿着垃圾,一手握着门把,桃木红绳挂在他纤细白皙的手腕上,随着开门的动作轻轻晃动。

  夏一念点了点头,说:“今晚回来吃。”

  “行。”王有为有点高兴,他怕耽误夏一念出门,只匆匆地说:“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我有个老同学做房地产吗,他今晚也会过来,到时候我帮你问一问他有没有便宜的租屋。”

  他忍不住啰嗦了几句:“要不你跟我一起住就行了,我这又不是没有地方给你住,你现在又没收入来源,我怕你一个人住会被骗啊。”

  王有为的这个老同学,是他高中时候参加艺术生培训认识的,曾经形影不离,一起逃学去过网吧,也一起互相督促着学习,约定过考同一间美院。

  彼此都有对方的联系方式,曾经无话不说,毕业后反而联系不多,各自踏入社会以后,除了逢年过节的一声问候,有时候朋友圈刷到都不会点赞。

  王有为联系他的时候,只询问了租房的信息,对方说电话里说得不清楚,就干脆约出去吃了一顿饭。

  然而他没想到,对方在其他人口中隐约听到过他最近的事,居然主动提出要帮助他。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把王有为当作朋友。

  王有为需要钱请律师,他就借钱,还找了律师朋友给王有为提供了很多有用的建议。

  明明很久没联系,但依然二话不说地给了他最大的支援。

  王有为又想到夏一念曾经开玩笑地说过他在三十岁前会有一道坎,然后命里会出现一个贵人,帮他迈过去。

  王有为想,自己应该是遇到了。

  在很早以前就已经遇到了。

  夏一念出门去了。

  王有为想了想,给老同学发了条信息,对方回复很快,直接回了一个‘OK’的表情。

  王有为笑着收起了手机。

  *

  夏一念在找霍梓阳的二魂六魄。

  人在离世时七魄先散,三魂再离,轮回时三魂再聚,七魄再生。

  如今霍梓阳只剩下一魂一魄,无法强行回到业报身上,如果始终无法找回剩下的魂魄,那么一直徘徊在人世间的霍梓阳,便会魂飞魄散而无法进入轮回道。

  而失去三魂七魄的业报身,也很容易遭到游魂野鬼的觊觎。

  如果只是单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和惊吓,人的魂魄不会飞散。夏一念无法想象到底是谁,又是怀着怎么样的恶意,去造成如今的状况。

  在别人的口中,霍家总是与人为善,霍梓阳因为活泼的性格,身边朋友也很多。

  夏一念有意无意地问过陈姨,霍梓阳和霍父霍母没有得罪过人,一定要说的话,就是祸害霍梓莘的那个男人。

  霍梓阳曾经看不得姐姐受欺负,瞒着父母去了男人工作的单位,两人曾经大打出手过。

  夏一念不愿意怀着恶意去揣测别人,他更愿意相信人性本善。

  于是他带着八块腹肌、一拳一个嘤嘤怪的赵斐昀找上门了。

  渣男叫张怀志,今年四十四岁,正值壮年,长得不怎么好看,带着一副金色框眼镜,身上有文质彬彬的气质,不深入了解的话,表面就是一个斯斯文文的专门搞学术的老师。

  但夏一念从陈姨那里了解过他的事迹,张怀志打开门后,他先是凶巴巴地哼了一声,然后很不屑地问:“张怀志吗?”

  张怀志不认得这两个人,看夏一念这一副像是上门寻仇的样子也不生气,客气地笑着说:“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夏一念仗着身后站着个赵斐昀,说话一点也不留情面:“关于霍梓莘的事,我们有话要问你!”

  听到霍梓莘的名字,张怀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赵斐昀打了个哈欠。

  他连续值班24小时,今早在休息室洗完澡,想要回家睡一觉,就被夏一念逮住,说要去见义勇为。

  因为他一个人太害怕了,而认识的人里面只有赵斐昀有战斗力。

  赵斐昀困得要死,夏一念几乎是扛着他去坐地铁,一上车就睡得不省人事。

  出站的时候也是夏一念拖着走的,小小的躯体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睡了一觉,赵斐昀精神好了一点,眼里还带着红血丝,不咸不淡地看了张怀志一眼。

  只一眼,张怀志想要关门的动作就顿住了。

  夏一念注意到了,身后的狐狸尾巴要摇上天了。

  他没猜错,张怀志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带着赵斐昀上门找人这件事做得太正确了!

  有恃无恐夏一念,叉着腰往前迈了一步,眨巴着眼睛问:“可以进去吗?”

  赵斐昀看着他嘚瑟的背影,大手掌摸上他柔软的头顶,撸了撸。

  张怀志抿了抿唇,让开了半边身子,“进来吧。”

  今天是周六,张怀志单位双休,妻子一大早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这个周末都不会回来。

  应该说,自从霍梓莘的事闹开后,张怀志的妻子就没再在张怀志在家的时候带着儿子回来过。

  他给两人倒了杯水,然后有些拘谨地坐到单人沙发上,反而像个客人。

  夏一念先声夺人:“你最后一次见霍梓阳是什么时候?”

  张怀志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地问:“霍梓阳……是梓莘的弟弟?”

  赵斐昀嗤笑了一声,淡淡地说:“别装了,这里又没外人。”

  张怀志交握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半晌后,他抬起头,眼中虚伪的客气褪尽,轻声说:“我最后一次见霍梓阳?”

  他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靠背上,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一个月前,他找去我单位,因为他姐的事打了我一顿的时候呗。”

  “之后都没见过他?”夏一念追问。

  张怀志冷笑了一声:“没有,这种横蛮暴力狂,我看一眼都觉得掉价。”

  他有点抱怨地说:“霍梓莘也是,他弟弟这样做不但落了我的面子,她自己在单位的名声也不好,居然都不阻止。”

  “真不愧是一家人。”

  夏一念把水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微烫的茶水溅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张怀志肩膀微微收紧,他看了一眼紧盯着他的夏一念和拿了张纸巾的赵斐昀,慢慢地坐直了身体,问:“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哦~”他笑了笑:“听说霍梓阳傻了,该不会你们以为是我——”

  从进来到现在只说了一句话的赵斐昀,眼神冰冷地看了他一眼。

  张怀志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战栗感,他抿了抿唇,将幸灾乐祸的话吞了回去。

  夏一念看他这怂逼样子就笑了:“你没去霍梓莘的葬礼?”

  张怀志斯文败类的衣服脱了又穿上,说:“她的父母不会欢迎我的。”

  他有些畏惧地看了赵斐昀一眼,说:“霍梓莘的死不关我事,警察来调查过的。霍梓阳的事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关你的事呢?”夏一念眼眶微红,话语里带着怒气:“难道不是因为你,霍梓莘才会去自杀吗?!”

  赵斐昀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他一直觉得夏一念虽然小孩子气,但到底是个温和纯良的人。

  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单纯而又乐观地盲目相信这个世界上都是好人。

  知道他要来找张怀志的时候他问过为什么。

  “为什么?”夏一念像是疑惑:“他做错事,不应该付出代价吗?”

  赵斐昀不知道他要怎么让张怀志付出代价,所以他跟着夏一念过来了。

  夏一念认为人性本善,他不吝啬于给改过自身的人一个机会。

  所以捡回来的四个硬币是他定义的善因。

  但在张怀志的眼里,他没有看到悔过。

  张怀志自始至终觉得自己没有错,甚至把错误和责任全推到了霍梓莘的身上,觉得如果不是因为霍梓莘,他现在在亲朋戚友面前不会抬不起头,在单位里不会被人评头论足。

  夏一念想到霍梓莘就觉得很难过。

  若自杀身,得偷罗遮罪。*

  选择自杀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入轮回的。

  它们会被束缚在自杀身死的地方,每七天重复一遍自杀的过程。

  永永远远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如果当初张怀志没有招惹霍梓莘,或者如果他能早一点放过霍梓莘,那么这个女生接下来的路也许有点苦,也许很难,但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

  夏一念的世界非黑即白,他在寺庙里见过很多大善人,也见过知途迷返的人,也有人执迷不悟。

  世间有善有恶,夏一念是知道的。

  他没有料到的是,下山没几天,就遇到了张怀志这样的大恶人。 念*******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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