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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不做声,将休书带到,便离了房间。
“……你站住!”
程菀的胸口上下起伏,因为怒意而不稳,她紧紧捏住休书,走到黑影的身前,“他出事了。
是不是!”
半个月,半个月里程菀半点消息也没有。
一线城的情况如何,只有那边的人自己知晓。
黑影转过身去,“主子要做的事,很凶险。
尚不确定能否活着。
主子说,若是出了什么事,便让夫人再嫁,不必再等他。”
程菀只觉可笑,趔趄的后退,她的骨节泛白。
“不可能!
这话绝对不是他说的。”
她的眼泪上涌,眼里弥漫着雾气,“他说让我等他的。”
一路走来,什么关没过过?
明明说好要一起面对坎坷!
可他却撇下了她,自己去面对风雪,这算什么?
黑影说道:“夫人,属下的话带到了。
属下告退。”
人影迅速的离开,只剩下两扇摇曳的房门,被风吹作响。
程菀任由风吹着自己,抱住双膝缓缓蹲下。
倚在了床榻边沿。
屋里无声静谧。
……翌日,光照进昏暗的屋里。
程菀一夜未合眼。
起身收拾了一会儿,程菀披上一件狐裘就出了房门。
外头已是艳阳天,风雪已不在。
丫环素心正安排着府上的下人们。
“翠梅,年货备好了吗?”
素心走过去拉住翠梅。
翠梅一拍脑袋,“呀!
忘了。
我这就去采购……”年底了,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过年了,可得提早备好。
程菀看见这一幕,很是欣慰。
不由走上前去,唤道:“素心。
你来。
我有话要嘱咐你。”
丫环素心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提裙缓步走去。
“王妃今日起得好早。
不多睡一会儿吗?”
“不早了。”
程菀放眼看着王府里,打量了一圈,对素心说道:“我要回丞相府住一段时日。
你不必跟来。
王府交予你打理,我会定期回来检查。”
素心一愣,怎么会这么突然?
“王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没事。”
程菀微微一笑,说道:“回娘家好养胎。
府上那么多下人来来回回的我看着不舒坦,还是回相府调养调养,坐稳胎了我再回来。
放心吧。”
原谅她此刻不能告诉素心具体的原因。
王府的人心不能乱。
如今他不在府上,府里不能成一盘散沙。
素心低头犹豫了一下,垂眸点头,“奴婢知道了。”
程菀喜欢的就是这丫头的这一点。
“备马车。”
她交代道。
素心应了一声,有点闷闷的,眼眶红了。
但什么也不说,只是去唤马夫来。
马车备在王府外头,程菀袖口中的那一封休书冰冷。
望着那匾额,程菀的眼里有许多东西,汇聚成了光彩。
“我走了。”
但总有一日,会回来。
一定,只是短暂的离开。
程菀上了马车,看着素心一副比哭还难看的模样。
“打理好王府,等我回来。”
她笑着伸手,捏了下素心的脸,“又不是不回来了,苦着个脸做什么?
福气都被你苦没了。”
素心连忙摇头,飞速的擦掉眼角的泪,拼命咬唇点头。
程菀坐着马车,离开了王府。
这是想了一夜,才做出的决定。
为了让他心安,仅此而已。
不远处的屋檐上,黑影见到程菀离开王府后,才骑上了出城的马,前去边疆。
此番,他是来城中拿药去的。
到坊市的时候,马车忽而停了。
程菀掀帘,“怎么了?”
马夫扭头,“前头有朝廷押着的缉拿犯,正在游街。”
程菀伸长脖颈,向那前处瞧去。
在看见牢笼里头满是被扔的菜叶,以及那小五那张脸时,她心头一顿。
裴侯爷联手霍泠城造反,连累了整个侯府。
“造反之人的家人,会有什么处罚。”
程菀一顿,问询道。
马夫迟疑说道:“本来是诛九族的,但皇上还是赦免了侯爷的家人。
所以他们要被送到苦寒之地去做事。
但很少能够到地方,一般都死在路上了。”
尤其是天寒地冻,这样的天气。
程菀趁着马车停了,抬步落地,伸手扶了下,走下马车。
侯府的下人都被发落去了,如今牢笼里只有裴五一人。
“让他们停一停。”
马夫闻声,便对前缉拿的人说:“王妃有令,停下车!”
那送押的官兵便停了,候在一旁。
程菀走过去,来到了牢笼前,盯着那蓬头垢面,身上穿着单薄囚衣,满脸脏乱的少年。
“小五。”
程菀唤出了一声,却是久违了。
少年那干涩的唇动了一动,死寂的眼眸涌现了一抹光,机械地转头看向她。
女子如水般娇媚,唤出的名字很温柔。
秀脸明艳动人,只是脸有些无血色。
“卿……”少年忽而瞪大双眼,满是鲜血的手猛地抓住囚笼。
那根囚笼的杆子拼命的震颤着,他干哑的唤道:“卿卿!”
程菀微微一笑,低头从袖口里拿出一把令牌,递向给他。
“皇帝欠我一个人情。
拿着这个,让官兵放你远离京城,饶你一命离去。”
令牌金灿灿,是皇帝宋平曾经赐给程菀的。
至于人情。
自然是,她的相公为国去一线城,平反。
少年浑身发颤,一双涣散的瞳孔死死的瞪着令牌,他的口中呵出白气,眼里有血丝,“我不走,我不走……卿卿,我要与你在一起!”
不要离开京城,不要。
程菀的手柔柔的放在自己的腰腹上,杏眸里多了几分潋滟,“我有身孕了,小五。”
少年浑身一僵。
冰冷的硬邦邦的。
此刻,竟是觉得今年的冬日,这样冷。
如冷刀一般,噬心剜心。
程菀看着少年越发苍白的嘴唇,如同只有一息尚存,“造反的是裴侯爷,不是你。
你是无辜之人。
你待我好,算我还了你的人情。
今后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裴五低垂着头,嘴角的鲜血已经干涸,他苦笑着,浑身都在发颤。
良久,都没等到他说话。
程菀看向他身后,“听说你娶了唐灵婉,怎么不见她。”
“杀了。”
“什么?”
“我杀了她。”
少年的双眼有些阴翳,抬起脸来,对着她笑。
程菀一怔,“……为什么?”
少年冷嘲,仰面闭眼。
口中不断呵出热气来,氤氲在面上。
此刻,落下了点点的雪花。
一点一点,凝聚在少年的眉峰上。
“因为。”
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睁开眼,“在这世间,没有人能够说你不好。
哪怕半个字。
我也要她的性命。”
只有他知晓,他的卿卿,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虽然这姑娘,终究不该是属于他的。
程菀抿嘴,涟漪的目光看着牢笼里。
一只老鼠,在咬着他破了鞋的脚。
袖口里出现一根银针,她迅速执针,“咚!”
一声,眼疾手快的刺中老鼠的命喉。
老鼠当即毙命,少年的脚趾微动。
程菀扔了银针,再度抬起眼来,却对上少年唇红齿白,微笑的脸。
雪花扑簌的飞落,她也微微一笑。
“小五。”
她的声音轻缓,平静的说道:“你才十八岁。
你要好好活着,才有希望。”
活下去,有无限的可能。
日后,才能洗清罪犯之身,去往更大的可能。
少年低垂着头,鸦羽般的长睫煽动。
手里握紧了程菀给的令牌。
许久,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好。”
活着,只是为了与她,有更好的重逢。
程菀缓缓后退,退到马车前。
与带着笑的少年相视一笑。
牢车被官兵拉走。
再无人敢往里头扔菜叶子,臭鸡蛋。
马夫见此,偏头低叹一声,道:“我家王妃,真是好心肠。”
程菀没说什么,只说道:“去铺子吧。”
“是。”
马夫待王妃坐稳,便换个方向走了。
等到了葡萄酒铺时,郭兴跟小二都来迎。
小二连忙倒了热茶,郭兴去将准备好的暖炉带过去,放在她的手上。
“掌柜的,天冷。”
郭兴低声道。
程菀捧过暖炉,笑说:“这么贴心啊?”
走进暖和的铺子里,烧酒的香味四溢。
二楼雅间的食客正在烫酒吃。
一楼最里头,有一青衣青带的男子坐着。
程菀一眼就认出来是陆嗣源,“陆掌柜怎么来了?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陆嗣源闻声,笑着亲手给她倒了一杯热酒,推过去给她,“冬日冷。
有些馋你这里的酒。”
程菀拂去了身上的雪花,坐在了他的身前。
“这酒。
恐怕我吃不得了。”
她轻轻推过去,笑着提茶壶倒茶喝。
陆嗣源的身形微顿。
半晌,他才问道:“为何。”
程菀笑而不语,直到双手捧上了热茶,才看着他说道:“有个小娃娃,他吃不得酒。”
小娃娃……陆嗣源的瞳孔猛然一怔。
他抿着唇,不做声。
两人皆是沉默。
程菀轻轻饮着茶水,“陆掌柜家的茶叶,就是好喝啊。”
陆嗣源放下了手中的烫酒,“他,可知晓。”
“不知道。”
她笑着拿起杯子,手指转了一圈看着上头的纹路,好整以暇。
“多久了。”
“嗯,前后算算。
两个月了。”
“你打算何时告知他。”
陆嗣源问道。 农家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