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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霜降，天气逐渐变凉，但日头依旧暖和。
王府前，正停着两辆马车。
“陆掌柜，我们准备启程了。
你那边好了吧？”
她从马车窗边探出头去，看后边正整理货物完毕的陆嗣源。
陆嗣源微微笑说：“启程吧。
我马车跟随你们其后。”
回到马车里。
程菀笑眯眯的依偎在身旁男人怀里，“你没有吃醋吧？”
秦怀景顾着两个小家伙，眼下也顾不得吃味。
“孩子都生了，本王还担心你跑了不成。”
他眉头微微上挑，勾唇看向她，“嗯？”
程菀咳嗽一声，故意凑到他耳边说道：“那可不一定。
万一我带着孩子跑路呢？”
本是半开玩笑，秦怀景却是声音低沉，“敢跑路。
腿打断。”
“……这么凶残吗？”
她眨了眨巴眼睛，伸手环住俩小家伙，顺带环抱他，“跟你说笑的，我哪儿舍得呀！”
秦怀景唇角溢出一抹笑意。
谅她也舍不得。
两个小奶娃睁着圆溜溜乌黑的眼睛，天真无暇的看着爹爹和娘亲，鼻子皱巴巴的发红，感觉就要哭了。
还以为爹爹跟娘亲在吵架呢。
程菀连忙哄着，“只只不哭，娘亲在呢。”
秦怀景托着孩子，也不知要哄。
父亲带娃，就显得很是严肃。
但在程菀眼里看来，忍俊不禁想笑。
孩子“哇哇”哭泣的小奶音，都传到后面的马车里了。
陆嗣源迎着窗边深秋的凉风，思绪万千。
一路上，程菀与秦怀景都在应付孩子突发的情况中，直到进了山里，日夜颠簸，终是来到了寒山的山脚下。
外头马夫的声音，打断了程菀的入睡，“王爷，王妃。
寒山到了。”
“……到了？
这么快。”
揉了揉眼睛，她走下了马车。
山脚下的风有些凉意。
程菀环视四周，眼眶泛红，鼻子酸涩，喃喃道：“这里一切，都是这样熟悉。”
每次都是前面那条路上山，回茅草屋的。
那里纪念着她跟妹妹月儿度过的艰难日子。
秦怀景以狐裘拢住两个小家伙，不让他们冻着。
忽而，后边传来一声惊诧的喊声：“程姑娘！”
紧跟着，又有几声传来：“老大！”
程菀闻声，猛然回头。
正见串子、大川、瘦子、阿七，莘娘与老贺，以及他们的孩子安儿出现。
这个时辰，正好是他们傍晚回家的时候。
“莘娘！”
她险些落泪，冲上前去与他们紧紧相拥。
串子几人疯狂飙泪，呜咽的哭着互相抱在一起，“呜呜，老大……你终于回来看我们了！”
程菀也止不住的掉眼泪，眼圈红了一大片。
人生幸事，莫过于回到原点时，那些艰难日子里互相扶持的故人们，平安康健，仍旧安好！
在等着她回来。
串子抽噎着，哭得上起不接下气，“老大。
那是你跟秦猎户的娃吗？
你咋偷偷生娃不告诉我们啊！”
莘娘吐槽了一句：“你们几个找了媳妇儿，不也没让程姑娘知晓。”
大川笑说道：“咱们不知道老大的住处，也不方便打搅。
对吧！”
瘦子已经跑过去看娃了，傻笑着。
阿七打量秦怀景的周身，十分矜贵，气度不凡，问道：“怀王爷吗？”
秦怀景颔首。
众人才纷纷想起来彼时的秦猎户已经不存在了，如今可是怀王爷了！
于是纷纷要去行礼，但秦怀景没有扫了他们的兴致，“诸位皆是昔日友人。
不必拘礼。”
他们有些感慨的点头，十分唏嘘。
老贺牵着安儿，笑说道：“今日是霜降，我们想一起围着篝火吃烤肉。
你们回来的正好，入夜了一块儿来吧！”
程菀点点头，接过莘娘的帕子，擦了下眼角，笑了笑，“好啊。
不过我带了个友人来，他在附近送货。
一会儿跟咱们一起！”
那厢，陆嗣源回头微微向他们一礼，众人还礼。
“对了，月儿来不来？”
她心头泛泛，很想念妹妹。
莘娘正欲说，不远处，就传来一阵惊声，大喊道：“……姐姐！”
就见裹着雪白团子的妹妹程月，哭得一塌糊涂，跑向了程菀。
程月身后，有笑意温温的药铺先生荀如玉。
程菀一把抱住了妹妹，“月儿！”
姐妹二人团聚，皆红了眼眶。
太好了，终于见到了……程月哭得哽咽，一把鼻涕一把泪，“姐姐！
你过得好不好？”
程菀打量着妹妹，如今真是长大了，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与稚嫩。
现下也是嫁了人，做人家娘子的人了。
“我一切都好。
听说你有身孕了，怎么还这样跑。”
她欣慰的捋着妹妹的青丝。
程月吸着鼻子，“一时见到姐姐忘了。
姐姐，你的孩子呢？”
之前，就收到书信了。
程月一直想去京城，可是药铺不得闲，加上身子也有些重，经不起长途的颠簸。
程菀回过头去，看向正在带孩子的秦怀景，轻笑一声：“俩个小家伙。
一对龙凤胎。”
妹妹程月“哇”一声跑过去，伸手逗弄着俩孩子。
“真可爱啊啊！
好像姐姐和大哥哥……噢，不对，是姐夫啦！”
程月欢喜的很，伸手抱了过来孩子，开心的逗着。
秦怀景看程月抱的鲁莽，淡淡提醒道：“小心些。”
程月嘻嘻笑：“知道啦，姐夫果然细心！”
程菀无奈笑笑。
莘娘笑说：“这下大家都齐了！
我跟相公买了牛羊肉，到时候咱们大锅里头炖着吃，暖和的很！
走，我们上山去！”
大川跟串子，阿七跟瘦子他们一声欢呼，大部队一块儿上山。
秦怀景似是不放心，一直守在被抱着的孩子的身侧，盯着些程月，防止她抱摔了。
程菀走过去，笑着揽住他的臂膊，“别那么紧张。
月儿知道分寸，不会摔了孩子的。
她也如今也是当娘的人了。”
“嗯。”
他应了一声，看见妻的笑容，不免也露出一丝笑意。
众人风风火火的上山。
走了好一会儿，程菀瞧见熟悉的茅草屋，还有茅草棚，格外感慨，“这都还没拆掉啊？”
那扇铜门，当初还是让他做的呢。
秦怀景顺眼望去不远处竹林外的木屋，“我的木屋，也还在。”
程菀顿时就开心了。
都在，真好！
没有物是人非。
串子高兴，嚷嚷着说道：“今儿我做大厨啊，别跟我抢！
那啥，大川你快去生火给老大暖暖，阿七你去生火。
瘦子你去洗菜，大川你去捡点干柴火！”
大川说了句：“就你会吩咐人啊！”
虽是如此，但还是去了。
程菀跟莘娘忍不住笑，他们几个还是这样。
程菀刚回来，被莘娘拉着一起，说起了她不在的这段光景的事。
一说就刹不住了。
秦怀景，陆嗣源，荀如玉三人，便站在一起。
三个男人能聊的，也不过是成家立业后的事。
更多的，也是关切孩子的事。
荀如玉的目光定在自家妻子的脸上，瞧着程月举高高小侄女儿，老贺则是抱着程菀的儿子，跟安儿一起玩耍。
“当初，我还记得王爷是秦猎户的时候，曾在这里生活的光景。”
荀如玉缓缓笑说：“一晃匆匆而过，想来仍旧熟悉。”
秦怀景负手，衣袍随夜里清凉的风拂过，顶着依稀淡淡的皎月，他说道：“那时本王，将先生视作过情敌。”
荀如玉一怔，问道：“情敌吗？”
嗓子仿佛悬在了心口。
秦怀景勾笑一声，“我以为，你会喜欢菀菀。”
……荀如玉确实被吓到了，抹了一下冷汗。
还好，还以为是月儿呢！
失笑了一声，荀如玉摇头，“彼时我只是觉得她姐妹二人艰难，便想着能帮一些是一些。
却不想，令王爷误会了。”
秦怀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程菀，他露出清淡的笑。
“无事。
过去了。”
眼下，已经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那些事，计较不得了。
荀如玉笑了一笑。
是啊，如今，各有各的家，各有各的妻儿。
很是幸福了。
程菀站在串子旁边探头看他煮羊肉，忍不住拿过勺子尝了下汤，“串子，你这汤底，不错啊！”
串子着急道：“唉呀还没好，老大你别吃呀！
等我做完了才能显出我的本事。”
“我就吃怎么了？
我偏偏还要来一勺！”
她起了玩心大展身手。
串子无奈的追着她，要哭了，“别呀老大！
别……”“我偏吃！
你来抢我的勺子啊。”
程菀满脸笑容，秀脸明艳动人，拿着勺子就跟串子斗起来。
秦怀景注视着她的笑意，唇角不觉勾起。
陆嗣源默默看着她，从衣袍袖口里拿出一张蓝色的医用口罩，上头写着：程医生，三个字。
他低头，藏好它。
这样，才是最好的。
这个秘密，他永远不会说出口。
永远。
荀如玉负手，看向秦怀景，笑说道：“如今，王爷与王妃二人，也算是圆满。
不知王爷，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秦怀景看着笑靥如花，在与串子追赶着的程菀。
“只愿妻儿平安康健，此生欢喜无忧。”
他与菀菀，岁岁年年，长相厮守。
且共白首。
全文完 农家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