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良善之人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女子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轻易的就能抚慰朱秦那些不安与焦虑。
面纱滑落,那张脸平平无奇,只算得上清秀,可那眉眼,却让朱秦痴迷。
情至深处,朱秦胡乱的吻着她的眼睛,着魔似的低喃,“燕然,燕然。”
“我在。”
女子搂住了他的身体,柔声回应着,好似能包容一切。
天牢的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唯一庆幸的便是那些犯人并没有逃脱,除了死了三个罪大恶极的死刑犯,其余的连动弹都没动弹,诡异的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谁的鬼魂回来报仇了。
天牢里的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
离年在里面看了看,问了当值的狱卒,得知对方死后,就问了还活着的人一些情况。
不过他没有怪罪谁,也没有处罚谁,只是加强了天牢的戒备,然后又在那些重犯的门上加了几把锁,临走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老狱卒。
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了,头发跟胡子都是花白一片,他坐在了入口的台阶上,嘴里念念有词,说都是报应,是有人回来报仇了。
狱官闻言一个激灵,看也不看离年,大步上前,一脚揣在了他的大腿上,骂了一句糊涂的老东西,一挥手就要让人将他拖下去。
但却没有人听他的命令。
狱官胸中怒意翻涌,一回头,便对上了离年冰冷的目光,他心头一颤,瞬间升起了一抹惧意,不过很快他就将之压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您第一次来,不知道……”
“拖下去。”离年淡声吩咐。
狱官愣了一下,瞅见他身后的侍卫迈步走来,要扭住他手臂的时候,双腿一软,砰的一声砸在了台阶上,“王爷饶命。”
狱官面色惨白,原本以为是一个软柿子,谁知道竟然是一块铁板。
离年看都没看他一眼,抬脚走到了那个老狱卒身边,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老人家,可愿意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老人双眼浑浊,懵懂的看着他,带着戒备。
“你愿意说,我便带你去能听的人面前,不过你可能会死,你还愿意吗?”离年诚恳的说道。
朱秦这个人自私自利、多疑、残暴……但他却唯独不会让人作贱陆燕然。
离年曾听说过那些事情,他也想不管不顾的将白凝娴一刀子捅死,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才等了这么多年。
索性,他们都等到了,那人归来复仇的这一天。
老人似是有些害怕,他缩了缩脖子,避开了离年的目光。
离年接着道,“你若不愿说,我可以送你离开,让你安享晚年。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让你被人所害。”
老人垂着头,缩着脖子,一言不发。
离年叹息一声,虽然遗憾,但他也知晓自己没什么可埋怨对方的,“将他送到南王府。”
他吩咐了一句,抬脚就离开了。
刚刚往上走了五个台阶,老人便开口了,“你是什么人?”
“我叫离年。”
“是陛下刚封的郡王。”
“在此之前,如一个幽灵般生活在皇宫里,比狗还不如。”
这些话,他并不避讳任何人,也同样不怕被朱秦听到。
“所以,若发生什么事情,我保护不了你,我能活着,便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你去见陛下,保你活着讲出你知道的事情。”
离年说完便噤声了,他看着老人,目光平静,没有期待也没有催促,所有的心思都藏在了心底最深处,不被任何人窥见。
老人垂下了眼睑,沉默着,不发一言。
离年也不着急,直挺挺的站着,等他一个答案。
牢狱之中,静寂无声,谁都不敢擅自发出什么声音。
唯独狱官着急的眼珠转来转去,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急的满头大汗。
“我跟你去。苟活了这么多年,也够本了。”他慢悠悠的站起身,身形佝偻的厉害,明明方才五十多的年纪,看起来倒像是七十多岁一样。
老狱卒整理一下头发,又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仰头露出一抹笑容,“劳烦这位小哥了。”
离年没有在意他的称呼,往下走了几步,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多谢。”
老人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他想:哪用得着谢呢,他不过就是苟延残喘的罪人。
他知道是谁回来了,因为死的那些人,跟当年那个人是那么的像,才五年多的时间,漫长的像是走过了一生。
人们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其实所有的报应,也不过就是一些人经年累月,费尽心思的报复罢了。
哪有那么多的天意,总是落在恶人身上呢?
老人在离年的搀扶下走出了天牢。
繁星满天,夜风清冷,几步踏出,便好似换了一个世界。
天牢里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数呈在了朱秦的案头。
离年带着狱卒进了皇宫,无人中途生事。
他知晓,他们之所以平安,不过就是暗中有人护着罢了,不然这个狱卒怕是连一半的路都走不过来。
狱卒跪在地上,花白的发丝在烛火下显得有些凌乱,他垂着头,将当年自己所见的那些事一一道来。
酷刑,凌辱。
哪怕最罪大恶极的人,都没有陆燕然经受的那般。
比畜生都不如。
朱秦听着,面色一片惨白,他未曾想过陆燕然会遭受那些事情,那曾经是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啊。
他承认自己的目的不单纯,可他亦是喜欢的,不然不会娶她,更不会让她做皇后。
“是谁!”
朱秦怒吼的将桌案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嘶声质问着。
“他们说,是陛下的意思。”老狱卒流出了眼泪,“皇……那姑娘从一开始就不信的,但后来,她见到了一道旨意。”
朱秦心中一跳。
“圣旨上说,不论手段,让她吐出令牌所在。”
“自那以后,陆姑娘便信了,她变成了一个人偶,不管遭遇什么,都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们就更过份了。”老狱卒闭了闭眼,想着当年那些肮脏残忍的事情,身体颤抖了起来,“只要眼睛看到的,都成了他们折磨陆姑娘的工具,好好的一个孩子,那血就像是流不完一样。疼极了她就喊,可嘴里堵着东西,喊都喊的不痛快。”
“闭嘴,闭嘴!”
“我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什么。如果换个人,怕是早就死了。重伤好几次,我都以为她熬不过去了,但她却硬生生的熬过来了。”
老狱卒一边哭着一边颤抖,是怕的也是因为当年的情景太过惨烈让他悲伤,“有一天,我没忍住,给她上药的时候问她,你在熬什么?”
“朕让你闭嘴!”朱秦嘶吼着,一把将桌子掀翻。
离年挡了一下,将滚动的桌子掀到了一侧,这才没有砸到狱卒。
“陆姑娘说,她即便死,也要亲耳听到,陛下赐死。”
“陆姑娘自焚那天,皇后去了,拿着一道圣旨,说是陛下赐死。有一个经常凌辱她的人,拿着鞭子抽她,皇后就跟没看到一样。”
“陆姑娘看到了皇后拿着的圣旨,然后便用藏起来的火折子自焚了。”
朱秦怔愣的听着,那些声音拼命的往他耳朵里钻。
老狱卒说的很详细,活灵活现的,那些场景就像是他亲眼见过一样,让他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陆燕然遭遇了那些。
“大概是心里撑着的那口气彻底散了,所以就活不下去了。其实挺好的,若是活着,还不知会受怎样的凌辱。陆姑娘那样高傲的人,我都不知她是如何撑下来的。哪怕寻常人家的姑娘,只要那样被对待一次,就会抹了脖子。她不知被对待了多少次,都沉默着撑了过去。”
“就是不知,在地下,陆姑娘会不会忘记那些疼。她说,她手上染了很多血,这辈子就算死了也会去地狱受罚,不会喝孟婆汤忘记前尘去转世。”
“那她得多疼啊。”
“陆姑娘说,她特别怕疼,若真的被打入地狱受刑,她会想法子让自己魂飞魄散,哪怕不轮回也无所谓,她那么恶毒,那么脏,本就不应该有轮回的机会。”
“陆姑娘说,她最遗憾的,终究是没有亲眼见到自己在意的人,没有问一句为什么。”
“陆姑娘没有说那人是谁,但我知道,她说的是她的夫君,她每次在牢房里,看着的都是皇宫的方向。”
后面这些,是老狱卒编的,陆燕然没有说过这些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说出来,他抬起了头,看着朱秦,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盛满了恨意。
离年心中一跳,他退步到了狱卒身边,抬手摁住了他的肩膀,很用力,几乎将他的肩胛捏碎。
老狱卒身体一抖,垂下眼眸,跪伏在地,“陛下恕罪。”
朱秦久久回不过神。
他不知道那些,他一点都不知道,是那些人骗了他,他本来有机会知道的。
朱秦想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已经被尘封的回忆全数涌了上来。
那样的人……怎么会……
他隐约想起了当年自己见她的最后一面。
她的发丝是整齐的,衣衫虽然有些脏了也有些地方破了,但却十分平整,她挺直着脊背,目光清亮。
他以为那个女人会始终都是那副模样,他从来没有想过,那样骄傲与高傲的人,会经受这些事情。
一口鲜血喷出,朱秦捂着心脏,只觉得疼痛难忍。
大殿一片慌乱,屏风后,有一道身影快步走了出来,她蒙着面纱,脚步匆匆,身体瘦弱,“请太医。”她扶住了朱秦,用帕子替他擦去了鲜血,声音清冷,“这狱卒,就劳烦王爷先行照看了。”
离年愣住了,他应了一声好,弯身将人扶起,压下心中重重思虑,但他没有将人带到自己住的地方,而是送出了宫,让他去了南王府。
离年很清楚,自己护不住他,而他是生是死,除了陆燕然,无人可以决定。
宫门紧闭,便自成了一个世界,在这里不知埋藏着多少肮脏的事情,却无人知晓。
夜色沉寂,整个皇宫却因朱秦的突然昏迷而变得慌乱肃穆了起来。
不知多少宫妃被挡在了寝殿外面,她们怒声呵斥,却毫无效果。
这其中包括了白凝娴也包括了太子与那些或大或小的皇子。
屋内,离年蹙起眉头,忧心忡忡,“姑娘这是假传圣旨。”
“是陛下允许过的,不算假传。”女子轻声回道,细心的喂朱秦喝药,动作十分轻柔。
离年抿唇不再说话,只盯着对方看。
那眉眼,跟燕姐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巧合吗?
离年觉得不像,心中烦闷。
两道人影悄无声息的进了寝殿,没有惊动任何人。
离年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子已经起身跪在了地上。
“属下参见主子,王爷。”
离年一惊,侧头看着进来的二人,那股子烦闷与担忧便彻底散了。
“燕姐姐,姐夫。”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快步迎了上去,“我今日做的可好?”
“很好。”陆燕然摸了摸他的头,笑着称赞,“情况如何?”
“太医说是气急攻心,想要探望的人,都被我拦在了外面。”女子站起身,恭声答道,“青儿一直在闹脾气,并非对主子突然改变主意有意见,只是生气,无法自己报仇。”
“药都是出自她手,即便她来了,也不能手刃仇人,有何不同?”陆燕然淡声道,“随她闹,若是坏了事,我便将她许给雁栖做娘子。”
“那她想必会很高兴。”女子弯起了唇角,露在外面的眉眼也弯出了好看的弧度。
陆燕然收起了玩笑的神态,肃声道,“并蒂莲在宫内,你将人要到自己身边来。”
“主子是怕她……”
“不是怕,是肯定。”陆燕然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朱秦身上,满是厌恶,“你知道的,她是最爱美的人了。”
离年心中一抖,垂下了眼眸。
并蒂莲最爱美了,可如今却成了那副模样。
“如何了?”陆燕然吐出一口气,温声问道。
“怒急攻心,加剧了毒性的扩散,要缓一缓了。”薛徇轻声答道,“他还不能出事,不然会乱。我们需要慢慢图谋。”
“是。”女子应了一声。
陆燕然跟薛徇只是来看一下事态的进展,然后取一件东西。
诺达的皇宫此时异常寂静,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或离或聚,静默无言。
站在宣和殿内,薛徇顺着陆燕然指的方向看去,失笑,“谁能想到你会将东西/藏在上朝的地方呢?”
“谁都想不到,所以才安全。若是朱秦跟白凝娴知道了,怕是会气死。”陆燕然弯唇,“拿下来吧,夫君。”
“听夫人的。”
薛徇飞身而上,藏自然不是简单的藏,而是在后面做了一个暗格,十分隐蔽,即便有人要擦拭匾额,也完全发现不了。
“为什么朱秦跟白凝娴都觉得,拥有这东西就能接掌你的势力?以为这是虎符吗?”薛徇好奇的问道,这是他始终搞不明白的一件事。 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