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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凝娴自然不想,但她又能怎么办?摆出皇后的架子,拿出皇后的威严来训斥他们,来惩戒他们吗?
只怕这样才真的会落了下成。
“先去看看陛下。”
白凝娴压下了心中的怒意,来日方长,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与一个孤苦无依,不过是刚在朱秦面前露脸的孩子,她不相信自己会输。
朱秦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殿中坐了多位妃嫔,他身边还有两个,根据这些也能断出一些谁更受宠些。
莲儿刚进来,还未说什么,便听到一声怒斥。
“你这贱婢,竟然敢私自阻拦我们,该当何罪!”
莲儿抬眸,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庞,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眼却一片通红,里面盈满了泪水,却倔强的不肯滚落下来。
朱秦心中一痛,但却避开了目光,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奴婢不知这位娘娘的意思。”莲儿嗓音虚弱,她被离年扶着,缓缓跪在地上,声音温和,若水若风,“陛下,莲儿无用,还请陛下责罚。”
朱秦还没有说话,便有妃子娇声道,“陛下,就是这个贱婢,将臣妾们都挡在了外面,连陛下是何情况都不清楚,可吓死臣妾了。”
“是啊,陛下,臣妾等也就算了,可皇后娘娘,她都敢私自拦下,若说没有不臣之心,谁能相信?”
“留这等奴才在身边,不知何时就会叛主!”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
虽然没有名分,但人人都知道朱秦盛宠这位莲儿姑娘,好不容易抓住一次机会,自然是让她快点下地狱!
离年皱起了眉头,旋即便舒展开,他垂手站着,神色平静:这些女人真可怕。
他这样想着,又觉得朱秦真可怜。
害死了唯一对他真心的女人,留下的尽是一些肮脏的要命的妖魔鬼怪。
这就是报应吧。
离年心中嗤笑,眼中尽是冷漠,他垂下了头,防止了负面的情绪外泄。
“莲儿知罪,请陛下……”一句话没有说完,莲儿便呕出了一口血。
朱秦瞬间就坐不住了,一把推开自己身边的妃子,大步走到了她身边,“来人,传太医!”
他嘶吼着,眼睛一片赤红。
盛怒之下的朱秦没有人敢惹,刚刚走进来的白凝娴便看到了这一幕。
她还未开口,便对上了朱秦血红的眼,心中一惊,脚步加快了几分,“陛下,这是……”
“都给朕滚出去!”朱秦抬手将莲儿的面纱取下来,然后把人打横抱起,“跪于殿前,无朕令不得起身。若莲儿出事,朕让你们所有人为她陪葬!”
一群人吓得瑟瑟发抖,面色惨白,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离年看着地上那摊血,心中有了猜测,但却也只有无尽的嘲弄与冰冷。
莲儿为什么会受宠?又为什么要时常戴着面纱?
因为那眉眼,与陆燕然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论是表情还是气度,都分毫不差。
再加上那狱卒说的话,他是想到了陆燕然的死吗?是终于后悔了吗?
别急,这只是一个开始。
“皇后娘娘,父皇如今盛怒,还请您委屈一下,带各位娘娘,去外面跪着吧。”离年拱手说了一句,然后便快步走了上去。
白凝娴脸色铁青。
朱秦那句话她听到了,原本不想理会,也跟上去看莲儿。
可如今离年这么一说,她倒是不好无视了。
而且那莲儿刚从自己那里出来便是这副模样,只怕自己会被迁怒。
自从成为皇后,白凝娴何时吃过这种亏?
白凝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走吧。”
“皇后……”不少妃子都瞠目结舌,满面不愿,她们本以为白凝娴会为自己等人做主,谁知就连皇后都妥协了。
难不成真的要一直跪着?
就因为那个无名无分的如低贱的奴才一般的东西?
“陛下如今正是盛怒之时,若顺从些,还能让她消气。”白凝娴冷声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身为后宫之主,理应作为表率。
多么讽刺啊。
她费尽心思爬到皇后的位置上,可不是为了这些的。
为何陆燕然那么的特殊,朱秦纵着宠着,而她,却让屡屡让步?
甚至就连死了,都让人不得安宁!
白凝娴整个人都快要被嫉恨之火烧着了,她强压着心中的暴怒,面上异常平静,可那双眼里却盛着恐怖的阴鸷。
有人不小心看到了,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面色惨白,久久回不过神来。
太医很快便到了。
莲儿又呕了几口血,那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呼吸也随之薄弱了起来,好似下一秒,就会永远的闭上眼睛,温热的身体也会变得僵硬。
朱秦很害怕,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透过床上的人,他仿佛看到了在阴暗的地牢中伤痕累累气若游丝的陆燕然。
那个狱卒描述的场景在脑海中一点点的重现。
他不想要她死的。
他只是不放心,只是想要她手中的权力。
他只是想让她服个软,只是想让她不要再参与朝堂中的事情。
“莲儿,莲儿,你跟朕说说话。”
朱秦坐在床边,紧紧的抓着莲儿的手,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莲儿已经无力说什么了,她弯起了唇角,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
血从嘴角流出,刺的朱秦眼睛发疼。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止不住血!”
朱秦暴怒,目光如刀。
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回回陛下,这位姑娘是……是伤了脏腑,怕……怕是……”
“混账,若是治不好莲儿,朕要了你们的命!”
“臣无用。可臣却知晓一人,定能让莲儿姑娘痊愈。”
“那人叫做方知行,医术……”
“那还不赶快去将人请过来!”
“陛下容禀,方神医行踪不定,臣也不知他在何处。不过……不过他与南王关系匪浅,想必南王知晓方神医的行踪。臣会用汤药吊住莲儿姑娘的一口气,等方神医到来。”
“去南王府,询问南王方神医行踪,务必将人好生请过来。”
朱秦整个人就像是抓住了木板的溺水人。
宫人不敢耽搁,连忙跑了出去,匆匆而行,生怕晚一秒,自己的脑袋从脖子上飞出去。
而就在此时,有人匆匆进来,离年拦了一下,低声询问何事。
那人将帕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碎裂的东西。
“这东西奴才不敢隐瞒,今日去殿中打扫,就发现了在地上,已经碎了。王爷,这……”
“给我吧。”离年伸出了手。
太监犹豫了一下,便将东西递给了他。
离年接过,快步走到了朱秦身边,“父皇,刚刚一位公公送来了一些东西,极为重要,请您移步。”
朱秦皱起了眉头,神色不悦。
“陛下,我没事,这里有太医,您去吧。”莲儿劝解道,“别耽误了正事。”
离年压低了嗓音,“可能与燕然娘娘有关。”
朱秦神色一变,离开松开了莲儿的手,快步离开,其余的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离年心中冷意弥漫,而莲儿早就知晓他的性子,所以什么表情都没有。
碎成了很多块的玉乍一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离年细心的拼接着,等拼出一半儿,朱秦的脸色便是一变。
“这东西是在哪儿看到的?”
“就在大殿里,宫人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离年继续拼着,“父皇,这……便是那枚令牌吗?”
“是。”朱秦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那东西,“朕没有想到,竟然是玉。可是为何会出现在大殿里?”
“儿臣不知。”离年收了手,“当年燕然娘娘与儿臣提过这东西,她说,这是被下了诅咒的,谁得到,便会一生不幸。儿臣当年不懂,问过她,为何说是不幸?明明是世间人都想要的宝贝。”
“燕然娘娘说,因为它太过特殊,代表的东西太过强大,若是压不住,便只有无尽的祸事。四海升平,海晏河清,燕然娘娘想过要将之解散。天下之人,尽皆陛下臣民,吏治清明,靠的也并非这些人。存在与否,早已不重要。”
“留下,方才是毒瘤。因为特殊的权力,便是滋生恶意的土壤。”
“原来如此。”朱秦脱离的靠在椅背上,眼睛无神的看着桌子上拼了大半的东西,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画面充斥在脑海中,头疼欲裂。
离年冷眼看着,心中升不起任何的同情,反而还加了一把火,“不然父皇觉得,为何她身陷死牢,长宁都如此的平静,不起任何波澜?”
“而在她离世的这些年,父皇可曾听过有何地何人暴乱?”
没有。
朱秦眼珠僵硬的转动着,悔意在心中蔓延,他张张嘴,干哑的喉咙却吐不出任何声音。
离年不再说话,重新将碎片包裹起来,可他刚刚折好帕子的一角,手便被摁住了。
“你说,这东西为何会碎?是谁做的?”朱秦抬头看着他,双眼赤红,神经质的逼问着,“是不是她回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放火烧身,很多人都看到了,断然没有存活的可能。”离年冷静的道,“不管如何,可以号令那支势力的令牌碎了,那也就说明,摔碎令牌的人,没有想过再动用那支势力。”
“父皇,几十年后,一切便会化为乌有。无人维系的势力,是无法长久的。”
“儿臣不知你在担忧什么,但在儿臣看来,这东西毁了,极好。”
朱秦眼珠一动,周围的赤红消散了一些,“极好?什么极好?”
“这不就代表着,父皇对燕然娘娘猜忌的原因,已经被斩断了吗。”离年抽出了手,“无令,便无人可以命令那支势力,他们皆是有本事的人,若非被束缚,又怎会居于人下,只要主子一声令下,便必须献出自己的万贯家产,甚至性命。”
“若是父皇,肯如此吗?”
自然不肯!
朱秦没有说出这些话,他沉默的看着面前的碎玉,久久无语。
离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沉默的站立着,直到有太监来报说南王到了,他们这才离开暖阁。
朱秦的步子迈的很大,很快,看到薛徇的时候还踉跄的一下,是被身边的离年托住,这才免了出丑。
“薛徇,方神医……”
“陛下,方神医如今在外远游,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不过陛下放心,臣这些年一直跟着方神医,很多病症,臣也会看。”
朱秦黯淡下去的眸光再次亮了起来,“那便麻烦南王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陛下客气了。”薛徇淡声道,他没有立刻去看莲儿,反而是侧头冲着身边的陆燕然说了几句话,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去看莲儿。
朱秦的目光从陆燕然的身上一扫而过,今日她依然戴着面纱,眼皮垂着,手指交叠,放在腿上,坐姿十分规矩,赏心悦目。
但他总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若是坐在软垫上,背后靠着凭几,手中再多一份奏折或者书……
朱秦想着,眼前也便慢慢的浮现了那个场景,“燕然……”他迈出一步,不自觉的喊出了声。
“陛下。”陆燕然抬眸起身,欠身行礼,“陛下唤我何事?”
清冷的嗓音,眼中也尽是陌生。
朱秦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脚步一转,朝着莲儿走了过去。
“如何了?”
“伤了肺腑,肋骨也断了几根,我开些药吃着,暂无大碍。”薛徇道,“只是那药材很珍贵,有几味十分难寻。”
“你只管写。朕会让人寻来。”
薛徇应了一声好,在纸上写下了药方。
药方有两个,他交给朱秦的时候交代的十分清楚,“药三日内必须全部寻到,不然回天乏力。”
“好。”朱秦肃声应道,又将那几味药抄写了几份,让人去办此事。
“生死有命,万事随缘。”一直沉默的陆燕然开口道,她看着床上昏迷的莲儿,目光冷的很,“阎王爷要收的人,谁能留得住?”
“放肆!”朱秦怒声呵斥,但一对上她那双眼,不知怎的,那份怒火就像是被戳破的泡泡,噗的一下就散了。
陆燕然又慢条斯理的补充了一句,“自寻死路的人,也同样无人留得住,你应该最为清楚。”
朱秦面色一白,他又看到了被烈火焚身的情景,那火焰吞噬了那个人的身体,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痛,心中眼中,有的只是彻骨的恨意。
“莲儿姑娘受的伤,皮肉之上如今还显现不出来,等两个时辰后陛下不妨再看看,便能明白她为何会重伤至此了。”薛徇的声音算不得大,却清晰的钻入了尚在失神中的朱秦的耳中。
他一个激灵,慌张的应了一声好,挥手让人退下。
薛徇握着陆燕然的手走了出去,离年紧随其后。
出了殿门,看着下面跪着的一众妃子,陆燕然站定了脚步。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为首的白凝娴的身上,倏地便笑了,笑的眼睛弯了起来,但那其中却藏着彻骨的恨意。
恨不得将她一刀一刀的刮掉,恨不得将她一点一点的剁碎。
那种恨,侵蚀着她的心灵让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我可以代劳。”薛徇察觉了她的异样,从身后将她抱住,握住了她的手,指尖轻轻捏着她的手指,“别生气。不值得。”
“仇不都是自己报才有意思吗?”陆燕然声音冰冷,眼中的恨意与暴虐却如潮水般褪去。
跪在地上的白凝娴莫名觉得周身一松,那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恐惧倏然消散,她轻喘着,抬头看去,与陆燕然的目光对上,明明隔着很远,只能依稀分辨的出对方的五官,可她却有种瞬间被攥紧心脏的恐惧感。
“若是事事都要你亲力亲为,要我何用?”薛徇温声道,“外面冷,咱们回家吧。”
陆燕然收回目光,“你这样抱着我要怎么走?”
薛徇笑了笑,抓住她的手,走下了台阶,在经过白凝娴的时候,他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那里面含着的杀意让白凝娴整张脸都白了。 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