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韩昌的大腿(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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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到下又打量了王枫几眼,皱着眉头道:“先生刀法真是出神入化,可惜刚才那一刀老夫没有看清楚,你能不能再来一次?”
王枫道:“张真人说好了可是由青霜姑娘来试剑么?”
张幻卿点了点头,道:“大丈夫一言九鼎。”
王枫嘿嘿一笑,道:“那且不忙,先听我说个故事罢。”杜青竹瞪了王枫一眼,似乎在说:老子还等着跟小妹妹切磋一番,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说故事?王枫也不客气,走到桌前,倒了碗酒,缓缓道:“从前有个穷困潦倒的秀才,饿了三天未曾进食,悲叹命苦。这日,他在路边偶得一鳖,喜出望外,便带了回家去煮。等那秀才将水用锅烧开,却是犯难了……”
杜青竹问道:“怎么他不会煮?”
王枫道:“这倒不是,只因这秀才至小信佛,从不杀生,硬是将这鳖煮了,怕死后打入地府,落个杀生罪名。他灵机一动,便在锅子中间横空架了一截树枝,对这鳖说:鳖儿啊,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若能从这头爬到那头,我便放了你。”杜青竹听了一怔,大奇道:“这秀才真是可爱得很,让鳖从这根棍子上爬过去,还不是等于是它自己掉锅里?”
王枫道:“秀才正是此意。那鳖听了,又急又怒,这么细小的树枝怎爬得过去?但为了活命,它也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往树枝另一头爬。不料这鳖虽然爬得艰难,却居然真的爬了过去。那秀才当场傻了眼,搔着头愣了半天,便说了一句话……”
张幻卿不知王枫是何用意,问:“说了什么话?”
王枫忽然哈哈大笑,道:“鳖先生的爬法真是出神入化,可惜刚才我没看清楚,你能不能再爬一次?”
杜青竹一口酒水喷出来,险些笑晕了过去,张幻卿已羞得满脸通红。店内众人瞧瞧青城双恶,又望望张幻卿,皆是憋红了脸,忍住不笑出声来,更不敢大口喘气。
王枫又道:“张真人自然不会跟在下开这样的笑话罢,你我约定在先,青霜姑娘一剑之内瞧不出在下的刀法来历,就立即收拾东西走人,不知还算不算数。”
张幻卿尴尬地道:“这……这自然算数。”
王枫正色道:“张真人德高望重,侠名远扬,实乃青城武林泰斗。令徒脖子上这致命一刀,切处由下而上,头颅飞落一丈,在下这手中菜刀究竟有多少份量,真人只怕是早已心中有数。”
通常厨用菜刀长不过一尺,若是想一刀便劈下对方头颅,距离定是极近,几乎要贴身才能做到,而青玄子死时无半分觉察,面部平静如常,就算王枫与青玄子相识,他也绝无可能在青玄子毫无防备之下砍出一刀。这其中道理,张幻卿岂能不知,他为何要来状元楼寻王枫麻烦?莫不是他早知道真凶不是王枫,不过是来演场闹剧?
张幻卿哑口无言,一句不语。
王枫又道:“在下与青城派素无瓜葛,这其中的蹊跷,真人自然一清二楚。”
张幻卿面色一沉,道:“老夫当然要尽之所能,寻查任何线索,真凶不能伏法,将是青城剑派的奇耻大辱!明日午时,蜀中江湖上的朋友都来八仙楼聚会,即时恭候两位大驾,青城派诚邀天下英雄,是是非非,自能见个公道人心。”
杜青竹哈哈大笑道:“恕不远送!”
张幻卿脸色铁青,冷哼了声,拂袖便走,青箱子咬了咬嘴唇,又狠狠地瞪了杜青竹一眼,混元九子紧随掌门身后,抬起棺材愤愤而去。状元楼里几位客人这才松了口气,街坊邻居见青城派栽在青城双恶手里,不由得皆抚掌叫起好来。不料王枫神情凝重,却一直皱紧了眉头。杜青竹眯着小眼,忽然轻声道:“这老家伙明知道你不是真凶,却还来状元楼唱这出戏,看来这事并不简单。”
王枫道:“我也看了出来,这张真人其实早已知道谁是真凶,方才一直在暗示都江城刀法出众的,不是我一个。而这凶案关键之人物便是那个赵镖头,明眼人一眼能瞧出来的事,张幻卿偏偏避而不谈。”
杜青竹道:“据我所知,城中使刀的一流高手,除了你王枫,还有两位,一位是西井巷口忠义堂的相思刀,另一位便是长空镖局的长空一刀赵长空。而赵长空的嫌疑最大,听青阳子说来,他与三哥五妹正是去跟赵长空商议走镖一事,也只有赵长空知道他们在都江城。张老头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看不出。”
王枫点了点头,道:“你莫要忘了,青城派之所以很少涉足都江,正因为多年前就曾与忠义堂有过积怨,相思刀下此重手,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张真人跑来状元楼演这出好戏,究竟是给赵长空看的,还是给相思刀看的?谁也猜不到。”
杜青竹奇怪道:“总不会自己演给自己看吧?”
王枫道:“明日八仙楼一定热闹得很,而且会演戏的人只怕不止一个。”
杜青竹眼珠子转了转,道:“相思刀年过六十,在城中口碑不错,纵是宝刀未老,也没理由会去跟混元九子的小妹妹勾三搭四,而赵长空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这次混元九子上门来寻他有事,嘿嘿,只怕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王枫笑道:“你倒是没有喝多,我以为你只瞧得见你的青霜小妹妹。”
杜青竹目光灼灼,抬头仰望着屋梁,喃喃道:“江湖上如果有人认为我杜青竹的眼里只有女人,那绝对是个谣言。”
都江城北面七余里处有家客栈,名月湖。若是朝涫城西南方向再走二十余里,便是青城山。
青城山脚下有湖名曰月城,湖水清波泛泛,浸润着青山的绿色,客栈以月湖为名,自有几分静谧。蒙蒙月照,夜风袭来,凉爽透肌,惬意无比。月湖客栈是往青城山的必经之路,过往游人若是傍晚到此,便不能再进都江城,只能在此歇脚,排场不大,生意倒还过得去。
张幻卿心事重重,彻夜难眠。他起身从床上起来,穿衣,关窗,吹烛,推门,未曾发出一丝声响。
月淡星稀,冷风猎猎,似轻纱狂舞,黑夜中隐约有萧萧杀气,张幻卿停伫脚步,背向月湖客栈,喃喃地道:“看来你我都要失算,王枫果然不是庸手。”夜幕无边,空旷死寂,他与何人说话?
“王枫确是第一流的刀手,你我堪称不世出的剑客,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他做朋友。”
夜幕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阴沉黑夜,见不着半点影子,声音丝丝绵绵,扣人心弦。
忽高忽低,或远或近,仿佛是一个地府精灵的梦呓,要吞噬这无尽的黑暗。张幻卿叹了一口气,似乎早已知道这里隐藏着鬼魅般的声音。他的眼神有些浑浊,望着黑暗的深处,又开始自言自语:“他十之八九已猜到一些,若是让九子知道真相……”
鬼魅般的声音忽又响起:“混元九子没有了青玄子和青丹子,现在已是混元七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这件事情本是个意外,你又何必耿耿于怀。都江城内几大高手明日定会来月湖赴约,倘若不出任何意外的话,你我永远是胜利者。”
张幻卿幽幽地道:“行百里路者半九十,青城派未到最后关头,怎可擅言成败。”
“蜀中多出精杰,英雄好汉辈出,张真人盖世奇才,更是雄韬伟略,青城派称霸武林之日不远矣。”
张幻卿仰望苍穹,缓缓道:“望你所言。赵长空千算万算,也料不到峨眉募捐赈灾的银两,居然是被你半途劫走,长空镖局与峨眉派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那清风师太只怕要活活气死。”
那鬼魅嘿嘿一声,发出一阵冷笑:“这是你我二人的成就,张真人功劳最大。”
张幻卿道:“只是那王枫精明非常,确有过人之处,若是此人不除,终是心头大患。”
鬼魅道:“莫要忘了,王枫并非主角,他只是你我手中一枚棋子,安于享乐的人最怕的就是惹上麻烦,这个麻烦对他来说,可大可小,我们只是以此事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而已,用王枫去对付赵长空和谢老爷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张幻卿沉思不语。
鬼魅的声音虚无缥缈,冷冷又道:“益州三十六路江湖黑道的堂口暂先不提,武林中很多人都知道谢老爷子与你积怨过深,而这次青丹子的事,你手中已有了他的把柄,他绝对是有苦难言,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会来管这闲事。再说赵长空,真人早想除之而后快,募捐赈灾的银子是峨眉派与官府干系重大的买卖,他有幸做了替死鬼,倒是他的造化,不用你我分心伤神。”
张幻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明日在八仙楼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赵长空休想翻身,就算赔得出银子,又赔不了名声。”
鬼魅忽然问:“青丹子的手镯你可收起?”
张幻卿一怔,缓缓道:“尸首虽已火化,证据是化不了的,这次为了青城派代价有些大了。”
鬼魅嘿嘿阴笑道:“青丹子不负众望,骗得谢老爷子和赵长空围着她团团转,实属女中豪杰,更是青城派大大的功臣,做这点牺牲又算什么。”
张幻卿悲声道:“唉,只可惜青玄子……”
鬼魅道:“真人何必徒添烦恼,那是他自己该死,怨不得别人。”
张幻卿轻哼了声,正色道:“你我现在已是一条绳上的蚱蜢,缺一不可,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莫要背弃于我。”
鬼魅冷冷道:“我岂是贪财好利之人?这批灾银定会一两不少地送你手上,只要清风老尼姑众叛亲离,我做我的峨眉掌门,你做你的发财好梦,其他事便一点都没相干。”
忽然,远处有人大声喝喊:“什么人!”
只见一条黑影自客栈内急射而出,往店后丛林深处飘去。
张幻卿心头一凛,身形倏然暴长,衣袂迎风飘展,似夜鹰般无声无息地往月湖客栈斜斜扑落。
客栈门外,混元七子已有三人疾风般跃起,三点剑花分上,中下三路,立即将张幻卿笼罩在寒光之中。
张幻卿闷声轻叱道:“人在后面!”
三子这才看清来人竟是掌门,剑势立收,便往那黑影飘落处狂追而去。
“青阳子!发生何事?”
青阳子不曾追出,见是惊醒了掌门,慌忙答应道:“弟子……弟子不曾看仔细,是七弟起来,见一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五妹房里……”
张幻卿脸色大变,道:“五妹昨日一死,房间并无一人,此人去五妹房里定是要寻什么东西,快去查看。”与青阳子进了客栈,便往那间空房而去。二人仔细查看,并无异样,无论是床台桌面,柜门箱盖,皆没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此时,众弟子已回客栈,只说那黑衣人身法太快,轻功了得,已追不上了。
张幻卿垂首沉思,不知这黑衣人贸然夜闯客栈,究竟是何目的,心里涌起一股不祥预感,忐忑不安。
此时,几缕霞光微映天边,巍屹青山,已渐露轮廓。
青城不老酒,最爱八仙楼。
青城山上有口泉井,名“鸳鸯井”,一方一圆,泉源暗通,一温一凉,一浊一清,煞是怪异。八仙楼的酒水香茶久负盛名,山乳酒色如碧玉,其味鲜醇,据说便是鸳鸯井中山泉所酿。
蜀中人自幼喜饮山乳,更是爱极八仙楼。
青城派众人早已在楼中等候,将酒桌合拢一起,摆上酒菜,张幻卿端坐桌前,闭目养神,混元七子训练有素,一色的青裤蓝衫,长剑负背,肃立两边,神情极为冷峻。
左侧一桌是三个素衣尼姑,面无表情,不苟言笑。桌前又有一人,却是个乌簪道士,身着金边黄袍,鹤发银须,肌肤淤黑发紫,眼似虎狼,鼻如鹰钩,举手投足间断然是一派宗师模样,令人不敢亲近。
右边三四个大汉,穿着简朴,敞开衣襟,头上均包裹着白麻布巾,看那模样倒像川人,正大口大口地喝酒聊天,谈笑风生。
已近未时,王枫与杜青竹这才慢悠悠地到了八仙楼外。杜青竹身体太过肥胖,加上天气又炎热非常,走几步便要停下来用衣袖抹汗,这一路过来,已甚是吃力。二人抬头望去,楼中竟聚集许多生疏面孔,心里大是不解,想这青城派果然有点面子。青霜子此时站在掌门身后,想起昨日受辱之事,似对二人心有余恨,柳眉剔起,远远地便狠瞪了两眼。
杜青竹倒是眼快,已经瞧见,只觉青霜子生起气来也这般的娇美可爱,楚楚动人。便旁若无人地呵呵笑起,拍了拍袍上灰尘,抖直了衣袖,满脸殷切地道:“小妹妹好。”青霜子见杜青竹居然当着掌门的面先跟自己打起了招呼,又羞又恼,眉眸间已有怒气浮动,恨不得立即钻进地里。
张幻卿干咳一声,缓缓道:“两位是真英雄,请坐。”
杜青竹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今日八仙楼只有英雄能来,我这模样,勉强算得上是一只狗熊,还是不要坐了。”
王枫眉头一皱,奇怪地道:“你是狗熊,那我算什么?”
杜青竹反问道:“那你想不想坐?”
王枫笑道:“山野村夫,不必坐了。”
杜青竹点了点头,端起桌上一碗酒,一饮而尽,道:“真人不必客气,我兄弟二人这碗酒喝完就走。”
左侧桌前黄袍道人忽然笑了笑,道:“久闻青竹蛇酒量过人,拳脚无敌,不知有无兴趣陪我喝上三碗。”
杜青竹将他打量一番,瞪着小眼道:“道长真是我的知己,俗话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就算陪你喝上一坛也是不多。”他笑眯眯地走上前去,捋袖抓起酒坛,掀开了布团,竟将酒坛高高举过了头顶,一条碧色浓浓的细长水柱缓缓流出,往桌面倾泻而下,不偏不倚正好对准了碗口。黄袍道人不露声色,掌心朝下,在桌上轻轻一拍,那大碗居然噗地弹起五尺多高,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托着,一滴不曾溅出,掌心一翻,又稳稳地跳入他手中。
黄袍道人将酒一口喝下,捋须笑道:“青城四绝,酒茶蛇蜂。今日能喝得杜青竹倒的美酒,已是不易,若是还能品尝大黄蜂亲自沏的香茶,做神仙也不过如此。”
杜青竹心里暗惊,寻常人力气再大,都不一定可以将空碗拍得如此之高,他却能让这只盛满酒水的大碗自行跳入手中,这内力确已是匪夷所思。后面这句委婉动听的马屁更是令杜青竹心旷神怡,万分钦佩起来。 仙风侠骨英雄泪(卷一)(共1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