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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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岁阑去拉祝孟桢的手腕,却被她挡开了。
“你想怎样?”祝孟桢咬着牙,眼神虽不至毒辣,却也像含了刀剑。
可她再凶相毕露,在雪岁阑看来,不过是跳墙的狗,咬人的兔子罢了。
“圣姑眼睛里是什么东西,亮闪闪的,该不会在害怕吧?”她笑着,邪如幽魅的声音像只冰凉的手,拂过了祝孟桢煞白的脸。
“月未央撕了我的命策,我永生不可身复仙籍,当年之事也算付出了代价,你又何苦如此相逼?”
“这算是求饶吗?”她轻笑。
祝孟桢绕过她,目光扫过眼前众人,似是在找谁。
雪岁阑怎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圣姑不必找了,四哥不在,今日不知怎的,回云山上母亲的墓穴竟然塌了,四哥是我们姬家顶有孝心的,闻言就驱马上山修坟去了。”
“他明日大婚,你们却让他上山修坟?”
“四哥孝心极重,拦不住,今夜恐怕没有人给四嫂撑腰了。”说罢,就毫不客气地扯开了她的袖子。
她手腕上缠的全是纱布。
众人不知何意,四下鸦雀无声,雪岁阑故意提高了音调,明知故问道:“圣姑的手腕怎么了?抬个邪神怎么还把自己弄伤了。”
“预儿,你究竟在做什么,不得对圣姑无礼!”姬元锦上前,拉住了胡作非为的妹妹。
虽然圣姑明日就是他姬家的少奶奶了,可毕竟身份地位摆在这里,若真拿住了他姬家的不是,谁也别想好过不是?
“大哥,你说过,无论何时都站在我这边的,可别忘了。”雪岁阑提醒道。
姬元锦闻言,忐忑地松开了钳制她的那双手,她随即就拉住了祝孟桢,将她手腕上的纱布撕开了。
深深浅浅数十道伤疤,不算已经完全愈合的,已经让人触目惊心。
“你们快看,圣姑的手上……”
“对呀,她手腕上怎么会那么多刀疤?这究竟怎么回事?”
“姬家大小姐,你给我们看这个做什么,圣姑手上的伤疤能说明什么?”段幼仪瞥了个白眼。
段思窈似乎明白过来了,拉了拉她的袖子:“长姐,你莫不是忘了,邪神狐仙若想显灵,须以人之血脉供养才行。”
“窈姑娘是个明白人,正如她所言,狐仙作祟,祸世为乱,可是凭这一尊冰冷的白玉石像就可以的,须以人的血脉供养才行,从这几十道细碎的伤疤来看,圣姑供养狐仙儿的时间可不短呀。”雪岁阑的笑,像暗夜里的鬼。
让祝孟桢节节败退的同时,她额上的白毫相光也开始熠熠生辉,眉间的灼烧感惊扰了她的思绪。
祝孟桢冷笑:“即使我手上有伤疤又怎样?即使我供养了狐仙儿又怎样?都别忘了,你们眼前这位姬家大小姐,失踪三年,也是被狐仙儿给抓去了,若是狐仙作祟,为祸世间,她岂不是也功不可没?”
雪岁阑不知为何,白毫相光似在冲撞她体内的元灵,她时而感觉烈火焚身,时而感觉寒意刺骨,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肌骨,浑身不自觉地颤栗。
祝孟桢也看不明白了,趁机落井下石道:“预姑娘怎么了,难不成被狐仙儿附身了?”
祝闵忱也帮腔道:“预姑娘是不是搞错了,我长姐可是东都执笔官,有什么理由豢养邪神?”
“没错,没错,不要忘了,祝家也被狐仙儿害得不轻,祝小公子至今都卧病在床呢,怎么可能是圣姑养的那个东西,她没有理由害我们,更没有理由害祝家呀。”
“对呀,预姑娘,肯定是弄错了,圣姑八成也是被狐仙儿给蛊惑了,所以才以自己的血脉供养。”
……
雪岁阑死死抓着她的腕子,气息极不均匀:“你竟、竟还想狡辩。”
说罢从袖中取出了两张黄页子,展开于众人面前:“大家看清楚了,这是祝闵恪和段临湘的命策,我先前在梦觉寺大悲坛狐仙儿的莲花座底发现的,想、想问问圣姑,这两人的命策怎么出现在狐仙座下?”
“怎么会?”祝孟桢瞪大了双眼,回头望向芙若时满是惊疑。
芙若也冤枉:“姑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罢,她也从袖中拿出了两张黄页子,打开来看时,上面笔迹什么的全然一样,只不过落笔处,多了个“预”字。
雪岁阑缓了缓,继而道:“圣姑不用看了,那两张命策是我伪造的,因为拿走了真的,怕被人发现,这才换上了假的。”
姬元锦后退三步,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祝孟桢,他这一退,所有人都跟着退,下了三五台阶,目光不离圣姑。
众人之中,最震惊的当属祝闵忱,今夜他本是过来借机脱罪的,想证明给长姐看,不是自己为非作歹,而是狐仙儿作祟,他身不由己,可不曾想,今夜捉的贼竟然是长姐,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闵恪的命策怎么会出现在狐仙儿座下?东都所有人的命策不都是由你保管的嘛,为什么会这样?”
下面的人也跟着起哄:“对呀,你已经是执笔官了,为什么还要供养邪神?”
“没错,”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雪岁阑冷笑,“从前任执笔官那里接手的命策,继任执笔官是不能更改的,但若想更改也并非没有办法,除了利用前任执笔官的朱笔外,还可以借助神鬼之力,因为神鬼本就不在六道轮回之中,自然不受命策约束,不归执笔官节制,以神鬼之力冲撞命轨,或可改变判命诗的预言,但,圣姑可曾想过,神鬼之力不可控,你豢养的狐仙真的听你的话吗?”
她回头,目之所及览尽所有神色,有痴疑,有惊惧,有好事者在看戏,有无谓者窃窃私语。
“与鬼为盟,焉能胜哉?”雪岁阑潸然泪下,状似戚戚,“四嫂啊,四嫂,你怎么能做这样的糊涂事呢?”
这时候知道谈亲论故了?怕不是接下来就要大义灭亲了吧,祝孟桢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终究没有拦得住她。
“这是我四嫂,也是东都城的执笔官,更是救死扶伤无数的圣姑,若说她有害人之心,别说你们,我头一个不相信,她豢养狐仙的初衷,许是为了救人,毕竟段三小姐固疾缠身,久治不愈,可四嫂你知道吗?狐仙是邪神,未必听你指令,这才连连闯下大祸,旭奴毁了我大哥的婚礼,险些要了我大嫂的性命,祝大公子呢,受了狐仙蛊惑之后,用段少爷的犬伤了祝小公子,致使祝家险些无后而终不说,还将罪过推给了段家,耍得几大世家团团转,搅得东都天翻地覆。
都说狐仙儿专找心术不正之人,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下一个心术不正之人又是谁呢?人人岌岌可危,草木皆兵,视邻如视仇,防友如防贼,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可过。”
祝孟桢正想辩驳,被段幼仪喝断了:“不错!此妖害我段家不浅,不止想把祝小公子受伤一事栽到我段家头上,挑起两家矛盾,更是蛊惑了清儿,让他平白将七十二家济世堂拱手送了出去,圣姑究竟安的什么心,我们不好说,但我段家被针对,被算计,被剥削,被利用,是该讨个公道了,还请圣姑给我们一个解释。”
“受了狐仙蛊惑?”祝孟桢冷笑,看着装聋作哑的段世清道,“不如请段少爷出来说说,你势要娶预姑娘为妻,不惜以济世堂下聘之事究竟是不是受了狐仙的蛊惑!”
段世清走了出来,目光徘徊在她和雪岁阑之间,神色依旧淡漠,他没有正面回答祝孟桢,只压低了声音,劝道:“认了吧,不必负隅顽抗,这丫头我亲手教的,她什么样我清楚,今夜,是你的劫数。”
祝孟桢嘴角抽搐,师徒两个果然一样的嘴脸:“想我怎样?”
“认罪伏诛。”
段世清语调极为平静,转而对众人道,“我想娶预姑娘是真,可送出济世堂确实是受了狐仙蛊惑,但聘礼已下,没有再追回的道理,失了我段家的体面,何况我娶了预姑娘,段家和姬家就亲如一家了,济世堂无论在谁手上,做的都是救死扶伤的买卖,相信姬家接管之后,亦能替我段家造福东都万民,既如此,又何必计较济世堂究竟是姓姬,还是姓段呢?”
一番陈词,慷慨激昂,段家虽然丢了济世堂,但赢得了人心,如此结局也不错,只是苦了段幼仪她们。
现在的情势已经十分明朗,邪神是圣姑请的,狐仙是用她的血脉供养的,无论她是出于什么居心,但搅得东都天翻地覆是不争的事实。
乡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手里的家伙是该举着还是该放下:“真没想到,竟然是圣姑。”
“她已经是执笔官了,竟还这般贪心不足。”
“怎么能说是贪心呢,圣姑说到底也是为了救人。”
“只为了救段三姑娘,就置我们的生死于不顾嘛,再说,段三姑娘的病情也并未因此减轻,反而还害了那么多人。”
“不,依我看,圣姑就是有意针对段家,段三姑娘的病也不是什么重病,这二十几年都活过来了,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又加重了呢,说不定被人下了降头,定跟狐仙儿脱不了干系。”
“胡说八道,圣姑和三姑娘情谊深厚,为何要暗中算计?”
“你难道忘了嘛,段少爷当年何其决绝地推掉了与圣姑的婚约,祝家因此颜面扫地,若说圣姑怀恨在心,继而报复段家,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看来,圣姑正是为了一己私欲这才请了邪神,但请神容易送神难,她的目的达到了,可却苦了我们,我们没招谁没惹谁,为什么要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
“不错,请了这个邪神,咱们都没有好日子过,不如就地给她砸碎了,也好让圣姑死心。”
提着锄头一悍妇鄙夷道:“如今,还能叫她圣姑吗?她有什么脸面再答应!”
虽是说给旁边的人听,可却也进了祝孟桢的耳朵。
祝孟桢冷笑,对雪岁阑和段世清道:“你们这样合谋算计,真的不怕轮回报应吗?明明那些孽事都是你犯下的,如今推得还真干净!”
雪岁阑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可别求我说真话,托你的福,我此生再无轮回,又谈何报应。”
“我知道,你恨我,可休想以此除掉我,月未央毁了我的命策,我从此不老不死,除非自尽,否则谁都没有办法夺了我的性命,你以为怂恿这些乡民,毁了我的清誉,就可以置我于死地了?妄想!”
“首先,你并没有清誉可毁,狐仙是你豢养的不错,其次,我怂恿这些乡民也并非为了置你于死地,因为我知道,他们做不到,我如此而为只想让你体会体会千夫所指的滋味,当年央央卸任东都执笔,你是如何落井下石的?你骗我四哥说,是她夺了我的性命,甚至将蝗灾水患统统归结在她的头上,又携汝宁王上了龙首峰,几乎抄了全部命策,还点火焚尽大半,那时的你可想过有今天?”
“你与月未央的情义,不可谓不深,但雪岁阑,你别忘了,想置月未央于死地的是天机宫,不是我,我不过顺水推舟坐上了这个位子而已,你至于恨我至此吗?再说,蝗灾水患也确实是她招致的不错,你有什么资格怪我?要怪就怪她逆天改命,咎由自取!”
“那我也是咎由自取吗?”连段世清也帮腔道,“如何的大言不惭,厚颜无耻才能说出这些话?这一切的一切起因是谁,你莫不是忘了。”
他们正自说话的时候,忽然从人群中挤出个小脑袋,是小泗回来了,他手里还提着琉璃莲花灯,刚回来的时候,山道上挤满了人,他还以为今夜唱社戏呢,这么热闹,拼了命也要挤到前头,可不曾想竟然是神仙姐姐和那位施主的恩怨。
不等祝孟桢回应,雪岁阑长袖一挥,铿然道:“砸!”
乡民本就群情激愤,听到她一声令下,自然不会再客气了,挥着锄头,犁耙就冲上去了。
吓得芙若赶紧闪开,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狐仙儿的白玉像给砸得稀碎,这还没完,那群乡民像红了眼,凶残地看向这边。
她哭诉道:“你们不要这样,听我们解释,姑娘她是无辜的,无辜的。”
饶是她吓破了胆,还是护在了祝孟桢身前,“姑娘多年来救死扶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难道都忘了么,在场我敢说没有一个人不曾被姑娘救治过,没有一个人不曾去东安堂看过病,既然你们都承了姑娘的恩情,又为何落井下石呢!”
“圣姑纵然是圣姑,可也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为非作歹!”裴家老爷发话了,“我家姑娘招谁惹谁了,又做错了什么,险些要遭此灭顶之灾!”
现在最难过的是锦爷,裴老爷子和段家姑娘吧最起码还有个清楚的态度,但他立场尴尬,明日祝孟桢就要嫁进他姬家了,如今算半个姬家少奶奶,如果他跟从这些人下了死手,明日见到姬玄玞,又要如何解释?
“大家冷静,不要冲动。”他拦在前面道,“此事有待查证,三言两语不足以说清,今夜已深,不如大家先散了,等明日再行计议。”
“事情已经够明显了,还有什么可查证的?”有人怒斥道,“今夜只看到那些被狐仙儿蛊惑的人犯了什么过错,可曾知道,还有不少坑蒙拐骗之辈,烧杀抢掠之徒借着一句狐仙作祟造了多少孽!”
“我们日日连门都不敢出啊,东都偌大的城池,□□里都像到了宵禁一样,没有一丝人气儿。”
“整日战战兢兢,支了个铺子也不敢开门做生意,就算开了门也没有人,已经山穷水尽了,锦爷你生在温柔富贵之乡,哪知我们的苦处?”
“不错,无论圣姑是何初衷,都不该做这害人的勾当,如此不知轻重,搅得东都鸡犬不宁,她怎么有资格再任执笔官一职?”
“当年她担任东都执笔,还是我们的功劳呢,在汝宁王面前,咱们都是说了话,求了情的,都以为她是救死扶伤的圣姑,定无私心,会为我东都谋福,可不曾想,却是这样的结果,早知她心术不正,以权谋私,当年就该让汝宁王烧了全部的命策!”
“走,咱们去祝家,烧了剩下的命策,一了百了!”
“等等,不能让她逃了。”有人提议绑了祝孟桢。
风水轮流转,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今天,除了苦笑又能如何呢!
锦爷仅仅为她说了句话就遭到质疑群攻,眼下也拦不住了,眼睁睁看着那些乡民走向祝孟桢,将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套在了她身上。
可此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不可!”
小泗跳了出来,挡在祝孟桢身前:“阿弥陀佛,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么多人欺负人家一个。”
“哪里来的小和尚,别不识好歹,快让开!”
小泗委屈,他一直记得雪岁阑曾跟他说过的话:既然知道她对你好,就要想着报她的恩。
这位施主每次去梦觉寺都要给他带好吃的,在佛前上香的时候也只让他守在身边,还会跟他讲很多很多的道理,山下泛洪,水淹东都的时候,还曾给他送过药草,除了大师兄,二师兄,月月娘之外,没有人对他那样好过,他记得这位施主的恩情。
今日这位施主落难,他自然要挺身而出。
雪岁阑怅然,祝孟桢和小泗的母子情分,今夜也算有个交代了。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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