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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那*******净 御殿樱 9093 2021-04-06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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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山道上的脚印越来越少,清晨雾气遮天蔽日,连远处的山头都不见了,谁还记得那里有座梦觉寺呢。

  寺里的和尚也乐得清闲,尽管小年已过,可还是欢欢喜喜地炸了芝麻糖,小泗自然是开心的,但却不敌真启,真觉他们兴高采烈,噙着芝麻糖跑着闹着,连千百年盘根错节的老菩提都摇落了一身白雪。

  风晴日暖,正正好的天儿。

  雪岁阑站在墙外,一身海棠花色缀兔绒的披风妥妥盖住了她香藕白的鞋面,移步的时候才看清,那鞋子原是妃红的,只因裹上了雪才成了这个样子,梦觉寺二百来层长阶,独留她这两串脚印,上山着实不易。

  听着墙内嬉笑欢语,她也笑得开心,命紫蔻把新赶制的棉衣送了进去。

  僧袍里面穿的,花样自然多些,没有那么庄肃死板,孩子们都喜欢,只有净涂出言责怪:“姬姑娘,他们虽然年纪尚幼,可也是出家之人,这些东西怕会坏了他们的修行。”

  “二师兄言重了,坊间的孩子们过年还要添身新衣服呢,你真当他们是无欲无求的得道高僧了?不过话说回来,我看这院里少了好些孩子,都去哪了?”

  “有些孩子只是山下送到山上来修行的,并未出家,过年自然又给接回去了,等到明年开了春,还要再送回来,功课不能落下。”

  她笑道:“二师兄够辛苦的,要操持梦觉寺日常杂务不说,还要教习他们功课。”

  “都是生在富贵人家的孩子,虽不得宠,但也怕骄纵成祸,能送来寺里修身养性,也是父母有远见,我自然要负责到底,总不辜负了就是。”

  她却嗤笑:“信佛的人,心都狠!只当有几钱香火银子撑着,做什么事情都肆无忌惮,总以为我佛慈悲,不会计较,可不知我佛到头来算计的只有因果。”

  净涂怅然:“这几日山下有股妖风刮得正紧,听说狐仙作祟,蛊惑人心,借刀杀人,桩桩件件骇人听闻。以往夜不闭户的东都,如今成了人人自危的鬼城,孩子们下山化缘的时候,□□里家家户户都锁着门,敲也敲不开。偶闻稚子啼哭,老妇哄劝时竟也拿狐仙吓唬,连稚子都觉害怕,再委屈也不得不止住了哭声,这都什么事。”

  “二师兄什么主意?”

  “我不外乎是想把这尊邪神请出去,供在梦觉寺里时间久了,或许真得了灵脉也不一定,若这些祸事真的是那孽畜犯下的,梦觉寺岂不是也担了大罪过?”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答应你,时候到了,自然会还梦觉寺一个朗朗乾坤。”

  紫蔻从门外转进,伏在她耳边道:“姑娘,有人上山了。”

  “这么快就来了?”

  净涂问道:“姑娘还约了别的客人吗?东禅房已经洒扫干净了,不如去那里叙话。”

  “不必了。”她起身,拢了拢披风,笑道,“算时间该过堂了吧,二师兄带着孩子们过去,无论外面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就是了。”

  “啊?”

  没有解释,雪岁阑径直出去了。

  紫蔻提着纸钱,在梦觉寺长阶尽头堆成了小山,火石擦亮的瞬间,风也跟着袭来,本就微弱的火焰左摇右晃,安定不下来。

  “临近年关了,按理说不宜祭奠的,不吉利,可姑娘执意如此,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知道姑娘在祭奠谁,就算是老夫人,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

  雪岁阑两膝跪地,双手合十,放缓了呼吸,看她微闭的双眼似乎没有想要回答。

  紫蔻见她面朝扫羽轩的方向,自然而然给了猜测:“姑娘是在祭奠前任执笔官吗?当年我们逃难到梦觉寺,受了她诸多恩惠,想来那时有仙人在侧,竟懵然不知,姑娘记得吗?当时我还猜她是山鬼呢,若非她惊为天人的姿容,肯住在这样的陋檐之下,说不定是什么山精野怪呢。”

  她吧啦吧啦说个没完,雪岁阑只当没听见。

  直到来往的风声中夹杂着剧烈的呼吸,长阶上又多出一串歪斜的脚印,她才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段少爷来了。”紫蔻笑着提醒,“姑娘果然料事如神,说他今日会来梦觉寺,真的来了。”

  雪岁阑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他,直到段世清行至身后,开口发问:“姬姑娘干嘛呢,马上就要过年了,却在此时行祭,也不怕犯了忌讳?”

  无人应答。

  他笑着蹲下身子,打趣似的笑道:“还选在寺庙门前,这不变着法儿地找晦气嘛,竟然没有和尚要赶你走?”

  雪岁阑这才开口:“世间无人祭此人,我替此人送孤魂;纸钱虽少情谊深,黄泉路上不压身。”

  “世间无人祭此人?谁呀?”他凝眉,眼睁睁看着雪岁阑摆出来一个牌位,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段府长子,段世清!

  “你什么意思!”他不由分说去抓雪岁阑的手腕,却意外让灵牌掉进了火堆,刺啦啦的火星泛起,那灵牌也随着纸钱化为了灰烬。

  紫蔻不明白,姑娘要祭奠的人竟然是段公子,可他分明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这不是触人家的霉头嘛。

  恍惚之下,她竟也没想到去拦着,段世清就那样抓着雪岁阑的手腕,将人拽起推到了斑驳的寺墙边。

  “你知道我今日上山?”

  “知道,身为段家独子,你成亲可是大事,怎会不求人算个良辰吉日?”即便被人压在墙下,她还是笑得那般嚣张,没有丝毫畏惧。

  段世清也不笨,知道她的意图自然也能猜到她干了什么:“满城的相师见了我都闭口不言,该不会也是你动的手脚吧?迫使我上山,纵然天寒地冻,也要求个心安。”

  “这个段少爷就错怪我了,你要求良辰吉日,可知今年岁时已尽,明年又是个哑年,寡年无春,不宜行婚,这是稚子童谣啊,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段公子怎能不知,还巴巴地去找相师,算什么良辰吉日。

  而且,要求个心安的也不是段少爷你吧,唉,长姑娘怎么没有一同上山?”

  “弯弯绕绕说这么多,还不是早有预谋,排了这出戏过来给我看,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段世清手下发力,她痛得冷嘶。

  紫蔻回过神来,忙过来拉扯:“段少爷自重,你这是干嘛呢!”

  段世清甩开紫蔻:“你家姑娘千方百计要嫁给我,我不过要成全她而已,如今挑不出好日子,不如现在就行了周公之礼,也好让她得偿所愿。”

  “段少爷自重!”紫蔻的噩梦重又翻了上来,先前她被谢丞修非礼,如今又轮到姑娘,段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怎能任他胡作非为!

  狠了狠心,她扑上去咬了段世清的手臂,如果不是雪岁阑拉着,恐怕都要啃到筋骨了。

  “疯丫头!”段世清退身过来,暗自骂道。

  紫蔻挡在雪岁阑面前,怒道:“你才疯呢,你们段家都是疯狗,见色起意,不顾人伦纲纪,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段世清正要上前教训,雪岁阑却将人推开了,她知道踩到了紫蔻的痛处,这丫头才像炸了毛的猫,本来还想跟段世清再玩两盘,如今不得不正了正神色,肃然道:“段公子既猜到是我用计请你过来,可知所为何事?”

  他一声冷哼,满是不屑:“怕不是要跪下来求我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你过门。”说罢环视了周围,“这里确实幽静,不会有人知道你如此折煞姬家的脸面,也不至于太过丢人,但我丑话说在前面,无论你使什么招,我都不会答应,这次,我定要姬家颜面扫地不成!”

  雪岁阑笑道:“也是,段少爷自有段少爷的傲骨,可不知金笔御使御柳卿说话是否也这么硬气。”

  “谁?”

  不仅段世清,紫蔻也蒙了:“姑娘,你在说什么?”

  她笑得从容和缓,挥袖扫开了余烬,北风过处,只留下一方焦炭,原是方才的灵牌:“我说我在此祭奠段世清,你不信,不信就不信吧,只别待到半盏茶过后向我感恩戴德就行。”

  她背身,笑道,“这世间,原没有段世清这个人,段伐阳前世填穴覆巢,烧了千障林,端了万蛇窝,所以此生他应无子而终,万贯家财尽落他姓之手,但贪狼星君垂怜,金笔御使追历尘劫之时,特意将其安排在段府,给了段伐阳一个念想,却也给了他一个了断,但说到底是他多行不义,段公子不必自责。”

  “自责?我为什么要自责,我爹是被蛇舅母那鬼东西一口咬掉了头,你从哪里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就敢在此信口雌黄!”

  “我并非信口雌黄,只是提醒段少爷不要忘了,若非为了救你,他大可不必铤而走险……不过,不重要。”

  她步履悠然,徘徊的眼神似乎在欣赏段世清此刻的慌乱,“我只想告诉段少爷,你本不属于这里,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要了却一段姻缘。”

  “姻缘?什么姻缘?”

  雪岁阑的眼神诚恳且坚定,道:“与我的半世姻缘。”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之后段世清忽而仰头大笑,笑得泪花儿都出来了:“你们主仆两个还真般配,没有你这样的傻子,也不会有她那样的疯子。都说你死而复生之后性情大改,好似被哪路妖邪附了身,在我看来妖邪不至于,夺舍附身的定是个说书人,否则也编不出这些荒唐可笑的桥段来。”

  “段少爷不信?”

  何止段世清不信,紫蔻也以为她家姑娘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段世清笑得肚疼:“你司马昭之心,我又岂会当真?别以为编了什么前世今生,我就活该要还你这段姻缘,明白着告诉你,聘礼,我段家不会出,嫁妆,你姬家必须拿,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雪岁阑摇头,再摇头:“段少爷言之过早了,嫁妆,我姬家一文都不会拿,聘礼,你段家一文都不能少,而且,我要的聘礼,是以段家基业济世堂为代价,除此之外,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等规制一样都不能缺,成亲嘛,就图个体面,你说是不是?”

  “你喜欢体面,我也喜欢,可不知我段家如果娶了一个傻子过门,会不会成为东都城的笑话?看这情形,将来你过门之后也不必精心伺候了,段府狗窝多得很,总有适合你的,到时每天扔两个馒头给你,左不过是个傻子,饿不死就行,姬姑娘意下如何?”

  他轻笑之余还藏着些报复似的狠厉:“傻子,枉我还耽误了半天功夫与你在这浪费口舌,真是闲的。”说罢,推开了姬罗预,径直向梦觉寺而去。

  拍了拍大门,没有人应答,也没有人开门。

  “这鬼寺里的和尚都死光了嘛,有人来烧香拜佛竟也不给开门!”

  “佛门清净之地,段公子何必气急败坏呢?”雪岁阑笑道,“我已经跟他们讲过了,今日无论谁来都不必开门,我亲自招待。”

  “你究竟想如何?”段世清没了耐性,眼神像淬了毒的利刃,直奔向雪岁阑。

  她倒也不慌,就是将朱笔从袖中取出的时候,难免伤情:“段少爷可知道这个?”

  段世清还算是个识货的,那朱笔虽然没有多名贵,但笔锋流光,笔身隐彩,不像是个俗物:“什么玩意儿?胡编乱造还不行,竟又拿出个道具来。”

  她拿着朱笔,于日光下微微转动,浮光掠影处,很容易就读到“月未央”三个字。

  字体甚美!

  段世清皱眉:“什么意思?”

  “记得你我今世初次相遇,是在寺后灵泉,当时我因为惧怕猎犬而昏了过去,不知可是段少爷救的我?”

  “当然不是。”他翻了个白眼。

  “我也猜到不会是你,毕竟在绊仙沟,你就曾见死不救,论起来,在你眼里我竟还不如一条狗重要。”

  紫蔻守在旁边半天,终于听懂了句话:“姑娘,怎么回事,那夜绊仙沟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深知你生性凉薄,那日失足跌下绊仙沟,不该对你有所企盼。”她忽而笑道,“言归正传,那段少爷是否记得,当时是谁救的我?”

  “我怎么知道!”脱口而出之后,他才察觉不对,那时于梦觉寺后确实见到了个陌生的女子,“是她?”

  “看来你想起了什么。”

  他摇头:“她神神叨叨说了那些话,我以为只是一场梦罢了。”

  “那不是梦,你的转世轮回皆拜她所赐,你的遭逢际遇也都是她一手安排。”

  “你说什么?”

  雪岁阑抬手,指着他身后二百余层长阶,问道:“还记得吗?那夜你一身凤彩织金的锦袍被十八道天雷撕碎在长阶上,手里握着的金笔神诏也进了白虎腹中,堂堂金笔御使,折尽威风,拜倒在东都区区末流执笔官手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姬罗预,你疯了!”他退身,下长阶。

  “不,师父,你该叫我雪岁阑!”她提着朱笔,步步紧逼,“你忘了吗?二十六年前天机宫那场大婚,我于洞房花烛夜自尽,你于洞房花烛夜落逃,走的时候连红盖头都没有揭,我多想和你好好作别,也不知叫你的那声师父,你听到了没有。”

  “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疯了,疯了,疯子,快滚开!”

  挣扎之下,他打落了雪岁阑手中的朱笔,笔尖扫过他的眉宇,在尾端,墨迹和那颗朱砂痣深深契合。

  点了转生痣,封印自然解除,瞬时间狂雪乍起,尘封的前世犹如洪水猛兽迎面扑来,才不会在意他是否头痛欲裂,摧枯拉朽地结束掉二十多年来世俗对他的奴役,往昔的记忆如烟似雾,幻化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他自我意识的觉醒。

  像飞云横渡九重天,碧落黄泉皆在一念之间!

  他目眦尽裂,青白的眼珠布满了血丝,所见无外乎妖魔鬼怪,看世间一切皆为狂乱!

  可天地依然,山水不变,狂乱而无法收拾的只有他自己。

  望着雪岁阑,他于长阶上摇摇欲坠,忍受着蜂蚁食髓之痛,才明白她所言,这世间本不该有段世清,自始至终只有金笔御使御柳卿而已。

  “神!”

  他抱着头,狠狠咬着这个字,跌下了长阶。

  二十六年前的那夜,他也是这样滚下的长阶,衣裙卷起飞雪,惊叫的余音震耳欲聋,原来这个世界,自始至终都不曾安静。

  雪岁阑眼角湿润,轻启朱唇:

  “冷眼算尽他人命,却负月净案前灯;金羽孤鸿临末世,恩未分明怨未清。

  你是冷眼算尽天命的金笔御使,而我却是月净座前的提灯侍者,我们本不该相识,不该是师徒,更不该是夫妻,命盘错了,你也错了,但因果已定,你我都回天无力。

  好在,她留给你的判命诗只有上半阕,下阕,我来写!”

  拾起埋在雪中的朱笔,她指腹划过那三个字。

  “央央,可不知这样的结局,是否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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