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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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嗜血养魂,必报其恩,圣姑切莫吝惜,好歹我也代为添过香火。”
旭奴这话虽然含混,说得不明不白,可细究起来却让人不寒而栗。
在场众人的目光像张满了弦的箭,落在祝孟桢身上仿佛能扎出血,她是圣姑,万人敬仰,千人钦羡的圣姑,所言所行都不能有任何差错,又岂能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来,可旭奴为何不求别人,单去求她?不得不让人深思。
她不怕别人的讥诮,也不惧别人的嘲讽,独独最怕玞四爷怀疑的目光。
四爷歪着脑袋,紧皱双眉,手里的大圆刀还在往下沥着鲜血,他似乎有话要说,可最终没有开口。
旭奴拖着残断的双腿,往前艰难地移动,这次,抓住圣姑的脚就再不松了,虽然没有出声,但仿佛在说:求你,救我。
圣姑仰起头,轻蔑肃杀的目光中满是不可一世:“你咎由自取,还敢求我相救,我纵然身为医师,有救死扶伤之责,但也并非不辨是非善恶,你受邪神蛊惑,犯下大错,今日就算观音菩萨来了也救不了你。”
这话不像说给旭奴听的,倒似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毫无痕迹地解释了旭奴为何向她求救。
可旭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她深知如果祝孟桢不想办法救她,她决计活不过今夜了,那么她所知道的秘密也就成了永远的秘密,随她埋入坟墓,这可怎么甘心!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如就拼一把。
肺腔灼热,翻涌的气血到嘴边化成了血沫,让她说话也呜呜哝哝的,但依旧可以听到,无缘无故被提及的梦觉寺,还有八年前夜半婴啼的前尘旧事。
祝孟桢俯身,咬牙窃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咧嘴一笑,连牙都成了血色,虽然身体极度痛苦,但此刻却万分畅快,她颤抖的手抓着祝孟桢的腕子,死死不松:“圣姑好狠的心啊,竟将血亲弃之不顾……整整八年,是为成就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尊荣,还是苦心孤诣要嫁进高门大户的绝情使然?”
“血亲?什么血亲?”众人议论纷纷。
“祝夫人早就不在了,算起来也并非八年前的事,那妖女提的血亲究竟是谁?”
“该不会是祝老先生吧?想来又不可能,怎么能说圣姑对祝老先生弃之不顾呢?”
“别推测了,八成是妖女胡言乱语的。”
……
话虽如此说,可祝孟桢的神色不对,她掐着旭奴的脖子,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旭奴嗤笑:“圣姑这就急了?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知晓的吗?”
“那日,在梦觉寺,我命你自罚,你或许瞧出了什么端倪,所以才来诈我,告诉你,不要白费力气。”她压低了声音道,“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是妖女,又成了疯子,疯子的话没人信,妖女的话也只会蛊惑人心,威胁我,没用的。”
旭奴笑了,笑得歇斯底里,她摇头道:“诈你?我可没有,我所说的每句话都有根有据,圣姑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你摆在案前的器皿还残存着未凝干的鲜血,你可以矢口否认,但血脉相通,铁证如山,你又如何狡辩!”
“她在说谁啊?”
“血脉?难道祝老先生在外还有子嗣?”
“祝老先生卧病在床,如此说话未免不妥,再说,祝老先生也并非留恋花丛之人,怎会在外还有子嗣?”
“这话难说,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不是祝老先生的,难道是圣姑本人的不成?”
“话可不要乱讲,圣姑向来深明大义,德行兼备,堪称东都女子之楷模,怎么可能未婚先孕子,你若说是祝小公子在外欠的野债我倒还信上几分。”
议论刺耳,是非难辨!
玞四爷威胁的眼神扫向段世清,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祝孟桢,段世清和他三人,旭奴一个跟祝家、姬家,段家毫不相关的丫头怎么可能窥测玄机?八成是有人给泄露出去的。
段世清懒得解释,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姬罗预死而复生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祝孟桢,祝孟桢的事说白了不过是深宅大院内的风流野史,即使人尽皆知也无甚关紧,不过就是一桩丑闻,但姬罗预死而复生不一样,这是奇闻,天大的奇闻。
面对姬玄玞威胁的眼神,他漠然以应,倒让姬玄玞心下没个底。
祝孟桢扫视周围,众人的反应无不出乎她的意料,只有雪岁阑,非但没有丝毫惊讶,反而面带讥诮的笑意,淡定得有些过分了,似乎在看一场已经知道戏本子的闹剧。
她蓦然而生恐惧之意,却不知在害怕什么,她甚至有个可怕的想法,旭奴今日之所作所为,该不会都拜她所赐吧。
“你以为你如此威胁我就能活命?在我看来可不怎么聪明,玉石同焚是最蠢的选择,你确定要继续吗?”
旭奴收敛了笑意,猩红的眼睛望着她,反正也活不了了,不如硬气一把,点头哈腰了一辈子,总不能死的时候也如此。
忽然,她提高了声调,环视周围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圣姑隐瞒于世的秘密?就在梦觉寺,那个小……”
“和尚”俩字还未出口,她胸口就捱了一刀,圆刃大钢刀直插心脏,从前胸穿到后背,彻彻底底,一刀毙命啊。
血滴子溅得祝孟桢脸上,身上,衣裙上到处都是,在场所有人,包括祝孟桢全都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姬玄玞。
旭奴话还没说完,他就拔刀给结果了,究竟为何?难道他就不想知道旭奴用以威胁圣姑的秘密?
雪岁阑笑意全无,她等的好戏还是没有唱到底,打死她也没想到,这折戏最大的变数竟然是四哥!他为何如此?
裴梦蔷愕然:“四叔叔何故夺她性命?”
姬玄玞接收到了众人疑惑的目光,但也不为所动,理直气壮地解释道:“妖言惑众,不能留活口了。”
这也算解释吗?
“可,可方才不还说,只断尽她的手脚,留她一条性命的嘛。”
姬玄玞只冷然道:“她居心叵测,妄图捏造谣言攀咬无辜,再不能留其性命了,望嫂嫂谅解。”
谅解?裴梦蔷又好气又好笑:“四叔叔说她居心叵测,我认,可捏造谣言攀咬无辜从何说起?你所谓的那些谣言,她都还未讲完,如何知道是在攀咬无辜?”
“嫂嫂可有想过,等她讲完,被谣言所误之人要如何为己开脱?无妄之言犹如燎原之火,我难道还要坐等其一发不可收拾吗?”
恼羞成怒了,脸色不是很好看,裴梦蔷饶是大嫂,有姬元锦撑腰,可也不敢再讲下去。
旭奴之前对祝孟桢所说的话,越是模棱两可,越是不明不白,引来的揣测就越多,造势的疑云也就越大,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可决计不能任由其讲下去了,那样的话祝孟桢的名声可就毁了。
祝孟桢忽而提了口气,放下时带着哽咽的颤音,四爷护她至此,竟让她始料未及。
姬罗预未能看破其中玄机,心有不甘,道:“四哥下此狠手,竟让我不知何意了,她想捏造什么谣言,攀咬什么人我不清楚,也不感兴趣,但她毕竟与狐仙有染,方才从洞房跑出来时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那不是人的脸,而且大哥身上的伤也无法解释,想我东都清明盛世,怎会有狐仙这等邪神作祟?四哥难道就不想查清楚嘛,怎的如此草率就结果了她?”
玞四爷语重心长道:“预儿,何必呢?妖邪作祟我去请道士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故听一个妖女胡言乱语。”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摇着头,满脸写着委屈,诉道:“四哥可知,这三年我都待在何处?那夜我被人暗算,跌下绊仙沟,原以为性命不保,已然放弃挣扎之际,却被一个和尚救出,可我后来才知道,眼前的和尚原是狐仙所化,她救我只是为了让我助其金身成形,日日要以我的鲜血养其魂魄,这三年来我一直被囚禁在庙堂方寸之地,终不得脱。”
她挽起自己的袖子,上面深深浅浅数道伤痕,触目惊心,好一出苦肉计。
享受着众人惊讶的目光,她接着道:“可在前两日,兴许是她缠上了旭奴的缘故,我才得以喘息,逃身出来,不想下山之时正好赶上大哥大婚,原谅妹妹我这三年过得苦不堪言,只挣了条命回来,并未给大哥带什么贺礼。”
姬元锦甚为心疼:“说什么贺礼不贺礼,你能回来已属万幸,是大哥没用,没有及早发觉,让你受了三年委屈。”
骇人听闻啊,姬家逝去三年的大小姐竟然被狐仙掳了去。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不管别人怎么议论,祝孟桢一万个不相信,她破口而道三个字,不可能。
“姬祝段三家公子小姐俱在,岂能容你胡言乱语,扰人清听!”
狐仙是她养的,血也是她供的,怎么现在做这一切的反倒成了姬罗预?不可能,除非姬罗预已经知道她的秘密,所以才会反咬。
姬罗预却笑道:“圣姑为何脱口而出不可能?难道圣姑知道这三年我去了何处?还是说你明白狐仙究竟怎么回事?我有没有胡言乱语,大嫂应该深有体会。”
裴梦蔷被人利用尚不自知,痴痴点了点头,道:“确实,那佛堂只有方寸之地,其上摆着盛血的器皿还有把利刃短刀,刀前祭着狐仙的白玉像身,我当时就有所怀疑,这应该是什么邪术,坊间曾有传言,以人之骨血奉养狐仙,可令其真身成形,如若不然,狐仙的魂魄只能依附在他人身上,无所倚傍。”
“大嫂所言极是,我不过想知道究竟是谁请的狐仙,搅得东都不得安宁。”
玞四爷道:“预儿,你可记得被关在何处?我去找了这狐仙的真身,捣了她的老巢,让她还敢作祟!”
裴梦蔷摇头,姬罗预也摇头:“不知,那里焚的香甚为诡异,可让人神志不清,东南西北尚且分不清楚,怎么知道身在何处?”
“预儿所言不假,我刚刚被抓进去的时候,也是如此,那香冲得我头昏脑涨,根本想不了其他,逃出来的时候确实难以分辨东南西北,只向着山下的灯火走去,这才捡了条命回来,也算万幸,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旭奴应该知道,可惜被你斩了。”
姬玄玞知道自己做错了,可他没有办法,无奈之下悔之愧之,脸上像蒙了层灰。
姬罗预劝道:“四哥不必介怀,人死了就死了,也是她罪有应得,怕的不是狐仙,而是请邪神的人,那人居心叵测,比旭奴更甚,可不知要在东都掀起什么风浪来,留之必成大患!”
祝孟桢的脚心像钻了钉子,站也站不稳,做贼心虚的感觉可不好受。
听妹妹如此说,姬玄玞才缓了口气,道:“谁请的邪神,又想做什么,我并不在意,可让我妹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口气不能忍,今夜我就安排下去,搜遍整座东都城,也要查清楚究竟是谁请的邪神,又安顿在什么地方。”
“四哥不急,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姬元锦安慰道:“预儿,回去休息吧,今日你肯定累坏了,你四哥要如何做,是他的事,你不用管了,好生歇息着,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
姬元锦对待兄弟素来宽仁,可方才这话明显有针对之意,显然他对自己这个四弟今夜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
旭奴闹的是他的大婚,受伤的是他,受害的是裴梦蔷,更何况预儿还牵扯其中,姬玄玞说把人杀了就把人杀了,如此处置确实不当。
“来人。”姬元锦安排道,“府内出入前后门分戍十二人,从前庭甬道到后院长廊留两班巡查,轮休倒换,尤其是老爷子和预儿的房间,连只虫子都不能飞进去,凡守夜者一律身佩刀斧,无论是人是鬼,只要来路不明,皆可先斩后奏。”
“是!”
折腾了一夜,所有人都累了,姬元锦将段家众人和祝家姐弟都送了回去,这才拉着裴梦蔷的手进了洞房。
洞房,大红绣金的床帏被撕成了碎布条子,连床榻上也飞着棉絮,姬元锦身上带伤,刚上了药给包扎起来了,裴梦蔷则浑身狼狈,脸上也脏兮兮的。
两人默然坐在床上,谁也没有说话。
睡吧,算什么,大婚之夜就这样了?不睡吧,一个伤着一个脏着还怎么行房?
“咚咚咚!”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
“锦爷,是我,紫蔻,预姑娘安排我送个东西过来。”
“大半夜的,都将息了,送什么东西。”饶是如此嘟囔,姬元锦还是开了门,外面可不止紫蔻一人,还有四五个小厮合力抬着个硕大的浴桶。
“这是做什么?”
“姑娘说大少奶奶新嫁,虽被搅和了,但不能委屈着,所以命我安排了热汤沐浴,还有干净的换洗衣物,另外她还亲自下厨,准备了茶水喜点,稍后就给送过来,床榻被褥也要换,我一并拿来了,锦爷不用担心,能想到的预姑娘都已经做了安排,定不会委屈大少奶奶。”
裴梦蔷甚感欣慰,锦爷自然也是高兴的,可怎么感觉这不像预儿能做的事呢。
之前的她可从没有这般识大体,更不会安排得如此周全,当真奇怪。
“预儿长大了,为兄很欣慰,可那个浴桶……未免大了些吧。”
紫蔻笑道:“姑娘吩咐了,今夜春宵苦短,我们就不留在房里服侍了,锦爷和大少奶奶相互照应,所以就送了个大桶过来。”
这算什么?鸳鸯浴吗!
裴梦蔷笑道:“你家姑娘的心思还真……别致。”
姬元锦不好推脱,要推也该由裴梦蔷推,可裴梦蔷握着茶盏,慢条斯理的模样似乎没有想要推脱的意思,他看了一眼,不说心领神会吧,也大致明白了,旋即吩咐紫蔻道:“东西留下吧。”
“好嘞。”
雪岁阑利用了裴梦蔷,虽然她的目的是祝孟桢,但不可否认,她破坏了大哥的婚礼,所以能补偿尽量补偿些吧。
她交代紫蔻送去了精心准备的茶点喜饼,从后厨出来后就往闺房走去,刚推开门的瞬间却吓得魂不附体,认准了来人这才拍了拍心口。
“找打是吧,躲在这里吓我。”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顺着窗沿淌进来,偏偏只照了他的身子,乍一看上去,像个无头的鬼。
崖望君从阴影中走出来,笑道:“怎么,你也做贼心虚了?”
“谁做贼心虚了,那是我未来的四嫂,我可是大义灭亲懂嘛!”
崖望君不解:“既然要大义灭亲,为何不连根除去?抖出来她在梦觉寺大悲坛内的所作所为,也好铲除了狐仙邪祟,你现在打草惊蛇,日后她有了防范,再想拿住岂不困难?”
姬罗预仰躺在床,累地够呛:“梦觉寺大悲坛暗祭邪祟之事毕竟没有证据,若是不抓她个现行,怕是不足以使人信服,今夜我本想用旭奴咬死祝孟桢未婚孕子之事,先折了她的名声再说,可不知为何,四哥竟然痛下杀手,实在我意料之外。”
“那有什么好意外的,姬玄玞早就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还有小泗的身世。”
“你说什么?四哥知道!”她惊坐起身,不敢相信。
“你四哥是什么样的人物你不会不了解吧,央央在的时候,他连扫羽轩都敢闯,东都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既然他已决定娶祝孟桢为妻,自然会把她这个人查得清清楚楚,小泗的身世自然也兜不住。”
“他知道祝孟桢未婚孕子,而且还是别人的骨血,竟然还愿意娶她过门,央央安排的这条姻缘线是用铁链子栓的吧!”
“所以呀,央央的意思是,抖出祝闵恪谋害你,祝孟桢包庇他的真相,继而离间姬玄玞和祝孟桢,证据都给你准备好了,祝闵恪的那只手是被雷电所击而断,可那晚只有绊仙沟落了十二道天雷,简直无懈可击,你为何不顺水推舟呢?”
“她的安排确实无懈可击,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祝孟桢死在他手上,更何况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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