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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碔砆混玉出圣门,何奈妙手无仁心;
难弃私念难恪己,不畏天道不悯人;
乱兴风雨恶兴夜,何起冤仇何起恨;
天诛有劫十二道,宁为手足不留身;
姬罗预看罢,又将命策黄页压在了香炉下。
她转眼斜睨座上邪神,红绸覆体,看不出全貌,只知神像似白玉剔透,真人般的大小。
踩着香案,她扯开了红绸,入眼可见如女人般玲珑的玉体盘坐其上,美轮美奂,可却长了张兽面,狰狞之下似乎还藏着诡邪的笑意。
狐仙?有意思。
敢在梦觉寺私设香坛,祭拜邪神,好大的胆子!
室外,一阵骚动,她知道,等的人回来了。
就在今日清晨,她才和崖望君赶回东都,两人先去了扫羽轩,后来转回了梦觉寺。
扫羽轩空无一人,就连走之前整理好的命策也都不见了,梦觉寺却多了不少人,都是像小泗一样大小的孩子,有些是孤儿,无父无母,有些虽父母俱在,但仍被送上山来。
许是月净尊者在此成佛,金光普照之下吸引了不少香客和出家弟子,三年未见,梦觉寺竟也壮大了。
他们此刻正在外面叽喳不停,口口声声喊着师父。
“师父,寺里来香客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道。
“我来说,让我说,师父,不是香客,那两人没想烧香拜佛,他们是神仙,毫不费力就砸开了大悲坛的锁。”
净涂凝眉:“神仙?谁?”
十几个小僧弥你看我,我看你地摇了摇头:“他们没有自报家门,但那个姐姐长得还挺好看的。”
“什么叫挺好看,本来就是天仙下凡,东都城根本没有见过那样的姐姐,不是天仙又是谁?”
净涂被吵得头疼:“他们现在人呢?”
小僧们让开一条路,个个指着身后的大悲坛:“还在里面呢。”
净涂正想上前敲门,姬罗预就自己推门出来了,两人皆是一怔。
“姬姑娘?”
“恭喜呀二师兄,才三年不见,你竟也收了弟子,应了师父。”姬罗预说罢抱拳,颇有些江湖风气。
净涂这才缓过神,打量起她,身形消瘦了不少,可却不见了之前的娇矜蛮纵,那笑也透着爽朗的味道。
他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道:“姬姑娘,好久不见。”
姬罗预不见外地拍了拍他的肩:“没多久,三年而已,对了,小泗呢?”
“拖着东西跟在后面呢,他腿脚慢,要等会才能回来。”
自从师兄成佛之后,身旁的故人走的走,散的散,唯一陪着他的只有小泗一人而已,如今见姬罗预回来,自然喜不自禁,虽然姬罗预从前喜欢愚弄他,在寺里时从不安分,常常兴风作浪,但好歹故人相逢,还是开心的。
“姬姑娘,随我去禅室用茶吧。”说罢摆了个请的手势。
周围的小和尚议论纷纷:“这姐姐竟然叫师父师兄,你们听到没有。”
“听到了,而且她还直呼师叔的法号。”
“对呀对呀,虽然师叔跟我们也差不了几岁,可辈分摆在那里,她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呢。”
姬罗预伸手弹在那小和尚的额头:“到底是谁没大没小,你们当着师父的面议论客人,还有没有规矩了?”
净涂严肃道:“晚课时间到了,都散了去,再不走,我可要罚了。”
“师父要罚人啦,快跑!”
不知哪个机灵鬼喊了一句,大家跟着四散而去。
“这些孩子整日里吵个不停,真够人头疼的。”
他虽如此说,但姬罗预瞧得出来,他心下还是高兴的:“这才有千年古刹的样子嘛,难不成还像从前冷冷清清的才好?”
两人一路说笑来到禅室,净涂正为她斟茶:“对了,姬姑娘,这三年你究竟去哪了?我原本以为你回了东都城,可几次去城里,竟也没找到你,还有崖望君,他人呢?”
“我和崖望君去了趟香至国。”
“香至国?我听说过那地方,很远很远,去那里做什么?”
“去找个答案。”姬罗预咧嘴笑道,“对了,我看大悲坛被人加了道锁是怎么回事?”
净涂深叹了口气,无奈道:“大悲坛原是供奉观音菩萨的香坛,可自从祝孟桢掌任执笔官后,就命人将观音佛像移了出来,又不知抬了哪路尊神进去,自此之后就上了锁,只有她来才能开,也只有她会去祭拜。”
“所以你们根本没有进去过。”
净涂摇头:“没有,有次小泗好奇,偷偷将门窗捅破了,打眼往里看,满目红光,不见其他,什么都没有瞧出来不说,反而被祝孟桢发现了,她罚小泗三天没有吃饭。”
“不会吧,她可是小泗的生身母亲,怎么会……”
“她对小泗算好的,吃穿送得殷勤,可她似乎很在意新修的大悲坛,所以才如此狠心吧。想来八年前,小泗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她把孩子丢在了梦觉寺的时候哭得伤心,正好是我守夜,我又不会看护孩子,这才去找了月姑娘,后来小泗越长越大,与月姑娘的情分也越来越亲厚,这才整日追在她身后喊着月月娘,可如今……”
越说越伤怀。
姬罗预脸色也阴晴不定:“你方才说,如今祝孟桢成了东都执笔?”
“不错。”
“她何德何能?”
“民心之所向,又有汝宁王撑腰,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姬罗预冷笑:“二师兄,你不会不知道执笔是个怎样的仙职吧,祝孟桢□□凡胎,她凭什么?”
净涂低眉:“若非祝孟桢闹得满城风雨,我也不会知道执笔官是个怎样的存在,天地悠悠,芸芸众生,竟不过是纸上的只言片语,手下的寥寥几笔。”
姬罗预托腮,陷入了沉思,祝孟桢绝对不简单,很有可能与她一样有天命在身,否则即便民心所向,又有王权撑腰也可能独揽仙职,毕竟执笔官隶属天机宫管制,指派谁得由天机宫说了算。
可她到底是谁,之前也没在天机宫见到过此号人物,好死不死,央央竟还把她的命策撕了。
“对了,姬姑娘,你方才进去大悲坛,见到了什么?”
她慵懒地抬起眸子,道:“没什么,狐仙邪神罢了。”
净涂腾地从案前起身,满目惊怒:“什么?邪神?她竟敢在梦觉寺供奉邪神!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气得乱打转,可良久也没有想出个对策来。
姬罗预漠然道:“她怕是以为梦觉寺还有灵脉镇着,这才将邪神供在此处罢了,不过为什么供狐仙儿?”
“不行,必须要把邪神请出去,梦觉寺佛门净地,绝对不能藏污纳垢。”
“二师兄可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那邪神可是供在大悲坛,享的是观世音菩萨的香火,怕是请不出去,即便请出去了也会后患无穷。”
“那该如何是好?”
姬罗预嗤笑:“供着呗,反正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没有出过什么事情,怕什么。”
“可……”净涂皱眉道,“唉,当初就不该答应她。”
“怎么说?”
“当年师兄成佛,我将他的佛像请进了华严宫,改华严宫为月净阁,倒给了她主意,她也想改修大悲坛,我原本不同意,可无奈她在东都只手遮天,别说改个香火位,就算端了梦觉寺我也不能说什么,这才勉为其难答应的。”
她眼睛来回转着,不知在思考什么,良久,开口道:“月净尊者在梦觉寺悟道成佛不错,但也没必要非得在此设坛修位吧,你又何苦改掉华严宫?”
“姬姑娘,你有所不知。”净涂焦躁坐下,皱着眉道,“当年师兄成佛西去之前,曾赐给我一秉烛火,并命我保其三年不灭,为此,我不得不设坛供奉,放之以明灯,养之以油蜡,三年来朝夕更换,日夜守护,生怕一阵风就给扑灭了。”
“什么了不得的烛火,还要如此勤勉地奉着。”
“姬姑娘慎言,那可是尊者留下的。”
她伸了个懒腰:“他留下的东西多了,咱们都得当宝贝供着?”
“不过那盏烛火确实与寻常所见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净涂沉默良久,道:“随我来吧。”
说罢就把姬罗预带到了月净阁,月净阁供奉的是月净尊者,威严的佛座两侧有明灯三千盏,姬罗预打眼就瞧见了那盏与众不同的烛火。
质地明晰,幻彩琉璃,连映在佛座上的光都是彩色的:“这样的火,我见过。”
“不会吧,姬姑娘何时见的?”
姬罗预先是惊愕,复又苦笑。当年她提灯上山,求月未央帮她把灯点亮,月未央还嫌她胡搅蛮缠,满是敷衍地从指间擦出火焰,那火焰正像如今见到的一般。
琉璃净火,名不虚传。
可月未央当时也威胁她说,点亮了那盏灯以后就不必上山了,她这才忍气吞声,没有让她点灯。
原来,月净尊者早已看穿一切,成佛之际就命二师兄供养琉璃净火三年不灭,三年,不就是在等她嘛。
她默然从怀中取出了存思录,于琉璃净火之下打开来看,只字也无。
净涂道:“这是什么书,为何一个字也没有?”
她无奈合起,道:“只等崖望君取灯回来,我还要借火呢。”
这话不是对着他说的,是对月净尊者说的,在佛前,她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想来月净尊者成佛以来,她并未拜过,无论是对其金身还是对其佛像,无论是在梦觉寺还是大通明寺。
这三拜,欠了好久。
晚间,姬罗预留在梦觉寺用了斋饭。
开始,净涂心里忐忑,害怕她又吃不惯,搞些荤的腥的野味,带坏了孩子们怎么办,不曾想,她拿起筷子时面不改色,以前无肉不欢,现在竟也能咽下素食了。
边吃还边夸:“二师兄,你的厨艺进步了。”说罢叨了块盐渍萝卜,配着油亮的米饭下了肚。
净涂摇头,颇有几分得意:“这斋饭可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
“当然是我啦。”小泗端着盘子进来,就坐在她身边,“神仙姐姐,好久不见,小泗可想你了。”
姬罗预险些认不出来他,当年的小屁孩现在变了样子,虽然仍是个孩子的模样,但不见了从前的稚嫩,鼻子眼也都长开了,还有点小帅气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姐姐不认得我了?”小泗摇了摇她的袖子。
姬罗预嘴唇微颤,沉默片刻之后忽然笑靥如花,捏着他的小脸道:“我是不敢认了,没想到小泗长这么高,都能够到灶台了。”
“姐姐不嫌弃就好,我还怕粗茶淡饭不足以给姐姐接风洗尘呢。”
“足矣了,我很喜欢。”
小泗歪头,窃窃私语道:“其实吧,姐姐的白饭跟其他人的不一样。”
姬罗预也歪头,问道:“怎么不一样?”
“我偷偷煎了几块鸡皮,又撒了椒盐上去,待到鸡皮焦香,煎出了油之后才放进白饭里蒸的,蒸熟起锅再挑出鸡皮,拌上芝麻,如此方能香而不腻。”
姬罗预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白饭,比起其他人碗里的确实又白又亮,难怪简单的盐渍萝卜却能吃出荤腥的味道。
她低声道:“用心了,不过你都已经是当师叔的人了,怎么还敢这么任性?不怕破戒被你师兄罚嘛,我看他们都挺害怕的。”
小泗笑道:“我也就辈分大罢了,再说只要姐姐开心,我破戒被罚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不想那么明目张胆惹师兄生气罢了,至于他们……”
他打眼扫了满桌的小朋友:“他们害怕师兄是因为师兄对他们很严厉,可对我不一样。”
“你呀。”
“小泗,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食不言寝不语可忘了?”净涂面无表情道。
小泗吐了吐舌头,姬罗预笑道:“没什么,长时间不见,寒暄罢了。”
有姬罗预说请,小泗更肆无忌惮了,张口问道:“对了,姐姐,月月娘呢,她去哪里了?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姬罗预手上的筷子定在了半空,良久道:“她…不是跟着主儿成佛了嘛,现已身归西方世界。”
连净涂都微微抬起了眼睛,似乎在等她的答案,当然并不是敷衍人的这种。
小泗放下碗筷,道:“没有吧,月月娘早在大师兄隐去金身之前就不见了,当时我满寺找她,都没有找到她的踪影,而且,她放在寺里的那个龙头也不见了,我还想着为她打扫干净来的。”
姬罗预知道,这孩子没有之前好糊弄了,她夹了菜放在他碗中:“食不言,寝不语。”说罢,自顾自地吃起来,再没说话。
小泗察觉出来气氛不对,只好低下头认真吃饭,可围坐在一圈的小朋友们却炸开了锅。
“哎哎哎,你们知道师叔口中的月月娘是谁吗?”为首的这个孩子法号真启,是真字辈的大师兄,仅比小泗小一岁,所有孩子里数他最伶俐了。
“我知道,那是师叔的娘亲。”
真启拍了下旁边的孩子额头:“什么呀,师叔他娘亲早就不在东都了,说来你们可能不信,那个月月娘…是前任执笔官。”
“真的吗?”
“当然了。”
有的孩子悄咪咪凑过头来:“可我听说东都当年的执笔官是个千古罪人,正是因为她在职期间犯了很多错误,所以才会水淹东都,你们忘了吗?我记得小的时候还在山上躲过大水,你说师叔怎么会跟她如此亲近呢?”
“知道千古罪人是什么意思嘛你。”真启道,“没听到师叔刚才提到的龙头,据说正是因为她斩了龙头,东都大水才退去的。”
“啊,是这样啊,可我娘亲跟我讲是因为活佛现世,金光普照,这才赶走了雨云。”
“笨,降雨的是龙王,光赶走雨云有什么用。”真启道,“山脚下就有个龙王庙,改天我带你们过去,可好玩了。”
“你说的是凌波桥头的那个水龙王庙?不去,不去,听说闹鬼,很可怕的。”
“你们难道没听说,梦觉寺也闹鬼嘛!”忽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崖望君三步并作两步闯进了斋堂,“当年梦觉寺闹过虎伥,现在寺后崖下还有很多白骨哦,而且,像什么夜半婴啼,女鬼叫魂等等都是家常便饭,可比龙王庙的刺激多了,你们怎么还选择在此处出家呢?”
小和尚们看他的样子,并不像眼前那姐姐一样和善可亲,自然不敢说话,只有真启不害怕,砰然放下碗筷道:“你是谁?”
“我?我可是你们的师祖!”
净涂皱眉:“崖望君,不可亵渎师祖,也莫要拿孩子们寻开心,他们会真信的。”
崖望君这才收起了故作狰狞的脸,笑道:“二师兄,许久不见。”
二师兄不想搭理他,他转眼就看见小泗了:“嘿,当年的小尾巴长这么高了都。”
小泗起身,到他跟前抱住了他的腿:“不高,不高,还不到大猫你的腰呢。”
猝不及防,崖望君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姬罗预笑盈盈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也有如此失措的时候,继而问道:“东西可取来了?”
崖望君这才回过神,晃了晃袖子。
※※※※※※※※※※※※※※※※※※※※
小泗:二师兄,我的法号是你定的吧?
净涂:不错,怎么了?
小泗:我排行第三,为什么要叫小泗?
净涂(惆怅):当年确实想叫你小三来着,可大师兄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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