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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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素的食材往往最需要高端的烹饪方式,忙碌了大半天,月未央终于开始制作月饼。
“馅儿已经拌好了,接下来和面,加水,快……”她挽起袖子,兴致勃勃等着崖望君。
崖望君拎着口缸过来了,在她的指挥下往盆子里添水,待到住手之后,盆子里早已泛滥成灾,月未央伸手搅了搅,稀稀拉拉地成了面汤,里面还有很多搅不开的面疙瘩。
她嗔怒道:“水多了吧,都怪你。”
“咱们说话讲良心好不好?分明是你要我加的。”
“倒、倒、倒面粉。”月未央豪横道,“今日我偏不信邪,还和不好个面皮。”
于是又在她英明神武的指导下,加了半袋子的面进去,盆子里的光景从刚刚的沼泽变成了山峰,她伸手搅了搅,发现根本搅不动。
“你来!”她将盆子推了过去,崖望君翻了个白眼,挽起了袖子:“好好的技术活,被你干成了力气活,歇着吧。”
不过这面也确实够硬,崖望君妄图大力出奇迹,咬着牙就上了,时不时地还从齿间迸出嗯嗯啊啊的奇怪声音,许是给自己打气,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他停下来时粗粝的喘息。
伏在门外的姬罗预本想不请自来地推门进去,可听到这样的动静又犹豫了,她表情极为复杂,忽又面红耳赤。
月未央看不下去了:“你到底行不行?”
崖望君‘啪啪’地拍着面团,底气十足:“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她伸出指尖鄙夷地戳了戳面团子:“你这也太硬了,可能因为刚刚你太过用力,接下来你要轻轻地揉,我配合你不动如何?”说罢她按住了盆子,方才崖望君揉面时,整个案子都在颤呢,天翻地覆的动静。
崖望君哭笑不得:“我太硬是因为你水太少,所以我才那么用力,这跟动不动没关系。”
天呐,什么虎狼之词!姬罗预忍不了了,破门冲了进去,却没眼看他们,低着头红着脸指责道:“青天白日的,你们干、干什么呢!”
“你怎么又来了?”月未央双眉紧锁,崖望君却笑得坦然磊落:“哟,小美人来了?知道今天做月饼,闻着味就上山了吧。”
月未央见不得他这般轻浮的样子:“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狗鼻子,再说了,还没有月饼出炉呢,闻什么味呀?”
做月饼?姬罗预猛然抬头,看到他们二人手上手上身上全是面粉,顿时明白过来,用无端的讪笑着掩饰方才的尴尬:“原来做月饼呢,我还以为你们、你们在……”
“在干什么?”
“在……打架呢。”她笑得极其僵硬,粉嫩的小脸略微抽搐。
月未央本不欲搭理她,吩咐着崖望君:“加水。”崖望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缸子就往里兑,不出所料……水又多了,月未央一副不信邪的架势,又搬出了面袋子,正准备往里倒的时候被姬罗预拦下来了。
“哎哎哎,先别动。”
她硬生生挤开崖望君,蹭到月未央身边,“水还没有和面和匀,可以先倒出来。”说罢就利落地挽起了袖子,把盆子稍微倾斜了下,感觉差不多了,又开始揉,那面不知为何,在她手底下如此听话,不沾不黏,不硬不软刚刚好。
“哎呦,小美人不错嘛。”崖望君赞许道,“原以为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呢,不曾想还有两下子。”
姬罗预弯起嘴角,得意笑道:“那当然了,而且我的厨艺可谓无师自通,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呢。”
“如此说来,我们今天有口福了,终于可以尝到回像样的月饼了。”崖望君高兴得差点原地起舞,却惹怒了月未央。
“以前都怪我不好,从来没让你吃过一次像样的月饼,跟在我身边也太委屈了些呢。”她说起刀落,将案子上的赤砂糖大卸八块,仿佛刀下就是崖望君的心肝脾肺肾。
崖望君吓得冷汗涔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今天…那个…总之……”
姬罗预看了赤砂糖道:“怎么馅儿都和好了,砂糖却还没有放进去呢。”
月未央‘哐啷’一声扔了刀,也不知跟谁怄气,转身就走:“你们两个做吧,我出去烧炉子。”
雪岁阑的手艺她清楚,之前没少吃她的饭菜,如今想来那味道仿佛已经成了前世记忆,寻常不见倒也不念了,抛诸脑后只当是上辈子的事情,可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又回来了。
主儿的交代犹在耳边,她也不断地给自己洗脑:别了吧,可别了吧。
正当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姬罗预牢牢抓住她的手:“姐姐,别走呀。”转而又对崖望君不客气地说道:“你,去外面烧炉子。”
“啊?我留下来帮忙不行嘛。”
“不行,笨死了,谁要你帮忙。”
“有这么说话嘛,好好一个大家闺秀,教养呢?”
“教养?那是什么,能吃吗?”强词夺理之后还戏谑地笑着,崖望君无可奈何:“行,行,得罪不起,我出去烧炉子,眼不见为净。”
他刚爬出去,月未央即刻抽离了手,脸色铁青,眼神不善。
姬罗预也不怕,撇着两弯柳叶眉,无奈道:“不是吧,姐姐,不过就牵了下你的手而已,至于如此苦大仇深嘛,你难不成还要把自己的手也剁了?在你眼里,我是有多脏?”
月未央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收敛了神色道:“我也笨,笨得很,恐怕也帮不了你什么忙。”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嘛,很简单的。”
可月未央步步拘谨,就是不愿意到她身边,她无可奈何,只得把人拉了过来,递了木杵过去:“反正这厨房里上上下下的东西我都碰了,姐姐若要嫌弃我,以后恐怕要活活饿死。所以别站着了,红豆馅料不够细,加了赤砂糖之后再捣,直到变成红豆沙为止。”
“我看已经很细了。”月未央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木杵。
姬罗预笑道:“豆子的皮肚子都还清晰可见,怎么好意思说很细了呢。”
“哪有?”
见她嘴硬,姬罗预抠起一指红豆馅儿腻在了她的鼻尖:“看到没有?皮肚子都起来了。”
月未央躲闪不及,惊诧地望着鼻尖上的一抹豆沙红,快成了斗鸡眼,惹得姬罗预捧腹不止:“姐姐,怕你看不清楚,我才移到你眼皮底下的,啊哈哈哈……”
她是得意了,月未央却气得面红耳赤,眉毛险些要飞起来,正欲伸手去擦呢,发现手上全是面糊,唯恐越擦越花。
“玩的嘛,别介意,经常动怒会长皱纹哦。”姬罗预已经摸住了她的脾性,笑道,“姐姐,我来给你擦。”可她伸出手的时候发现,自己手上也全是面糊,不知所措地望着月未央。
月未央心下一惊,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姬罗预撑着双臂轻轻抱住了她,踮起脚尖用自己的鼻尖蹭掉了她鼻尖的红豆沙。
又一次躲闪不及,月未央怒极:“你干什么?”
姬罗预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帮你擦干净呀,不过好像也没有很干净。”
月未央推开了她,两个人的鼻尖都沾了豆沙,姬罗预拍手笑道:“红鼻子,红鼻子,两个红鼻子。”
简直是个小疯子,她气冲冲地走出来,又一脚把崖望君给踢了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崖望君揉着酸痛的腚,满眼写着不明所以。
“没什么,姐姐生气了而已。”
崖望君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她都生气了,你竟然完好无损?”
“否则呢?”
“我明白了,这一脚算我替你挨的,说吧,要我帮忙做什么?咱们还是别耽搁了,我怕夜长梦多,小命不保。”
姬罗预笑道:“把红豆馅儿盘成红豆沙即可,面皮我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包好放进模子里压实成型就可上炉了。”
“模子?那是什么东西?”
“不是吧,你们做月饼难道不用模具吗?就是个小方盒,里面刻着什么‘花好月圆’之类的,压出的月饼花儿的形,上面还有祝词。”
崖望君摇摇头:“从未见过,我们只用爪。”说罢抻开五指。
姬罗预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难关在这呢,她想了想,问:“那有没有小盒子?无论什么形都可以,祝词我们自己刻也行。”
“小盒子……我记得央央的案桌上好像有个红色的盒子,六棱形的,不知道能不能用。”
姬罗预当然来者不拒,崖望君拿过来后,二人开始着手压形,压出来的月饼细细白白,六棱形的十分可爱,姬罗预拿起勺柄,想也没想在上面刻了个“明月未央”,字迹隽秀,清逸洒脱,当崖望君问及为何不刻自己的名字时,她又刻了个“春雪岁阑”。
两人越玩越有兴致,崖望君兴奋道:“刻我,刻我的名字。”
“不行,你的名字笔画太多,小小一方月饼盛不下。”
“嘁,那我按个手印总可以吧。”于是崖望君变出了虎爪,按在了月饼上,猫爪子倒比刻字的月饼更讨人喜欢了。
之后,姬罗预又刻下了“春花秋月”“光风霁月”“清风朗月”“风花雪月”“华星托月”“临风望月”“举杯邀月”……
崖望君不解:“这些都是祝词?”
“不全是,应景而已。”
他撇嘴:“怕应的不是景,而是情吧。看看,看看,全是月未央的月。”从刚才起他就觉得自己多余,看来真没猜错。
姬罗预辩驳道:“非也,这是月饼的月,月光的月,中秋明月的月。”
两人来来去去争论着,时不时地蹦出两句笑话,再互相打趣。
月未央在外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加快了手下煽风的动作,炉子烧得越来越旺,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仰着黑黢黢的脸问道:“好了嘛,该请出来了吧。”
里面的笑声戛然而止,姬罗预和崖望君规规整整地端着一盘盘月饼下了炉子。
看到月未央的脸时,她又笑得花枝乱颤,肆意轻狂,险些把饼子扔到炉灰里去,崖望君着实替她捏了把冷汗。
月未央淡漠启唇:“时辰不早了,你也该下山去了,今夜中秋不能留你。”
又下逐客令?
“姐姐,好歹我也动手了,就不能容我吃上一口再赶我下山吗?别的姑娘都能留宿山寺,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赶我走?”
月未央头也不抬:“留宿山寺没有问题,可今夜是中秋,家里亲眷还等着你回去赏月呢。”
姬罗预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叛逆,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愣愣坐在炉子前:“今夜谁撵我我跟谁急。”
月未央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炉子中的月饼那形状有些眼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随着天边的月亮若隐若现,星子也胡乱地眨着眼,炉子里飘来摄人心魄的香味,焦香中带点微微的甜。
姬罗预的馋虫被勾了起来,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可月未央不说话谁也不敢妄动,纵然炭火烤黑了她的脸,可仍掩不住清冷的眉眼,她瞥了瞥姬罗预窘迫又无辜的神色,命崖望君开了炉子。
一个个金黄焦香的月饼摆上玉盘,上面的祝词也变得更加清晰了,惹人垂涎。
崖望君挑了几个道:“我去给主儿他们送去,今夜就开始讲经了,小泗还指着这口月饼过夜呢。”
姬罗预也急不可待地拿了一个,谁知竟然如此烫手,崖望君那货果然皮厚不怕呢,她情急之下松了手,月饼落地的瞬间她又给打到了空中,被月未央稳稳接下,她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指,情急之下双手捏住了月未央的耳朵。
月未央又又又又又没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烫,要放耳朵上,手指才不会被烫坏。”
“那为什么不放你自己耳朵上?”
“我耳朵上挂着明玉珰呢,不方便。”
“……”
贪狼星君把她安排在东都城是来折磨自己的吧?实际上并非御柳卿渡劫还债,而是她月未央对吧?
月未央猛地炸起,袖子甩开她的手臂:“够了,我忍你很久了,今日上山究竟所为何事?”
姬罗预委屈得紧:“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都吓到我了……我今日上山是为了、为了……”说着她拿出了灯,“这盏灯我带回去之后怎么也点不着,想着过来问问你究竟什么原因,正巧遇到你们做月饼就顺手帮了忙,也并非故意过来蹭饭的,你别生气。”
这是蹭不蹭饭的问题吗?这死丫头当真不明白?
她看着盘中新鲜出炉的六棱月饼,每个上面的祝词都不同,却都带了个月字,心下多有不忍,收了余怒道:“此灯名为玉虚琉璃灯,须以琉璃净火才能点燃,寻常火石没用。”
“那我该去哪里找琉璃净火?”话是这样问的,可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月未央,似乎打定了不劳而获的主意。
月未央凌空打了个响指,指尖腾地冒出了簇火焰,质地明晰,幻彩琉璃,她神色凝肃冷然,眉眼像晕了层冰霜云雾:“你可想清楚了,琉璃净火一旦点燃,除非灵泉圣水,否则不可熄灭。”
姬罗预举起灯:“想清楚了。”
“给你点了烛火,你就提灯下山去吧,往后别再来烦我。”
一听这话,她又把灯收回去了,在怀里抱得死死的:“那不成,此山又非你开,此树又非你栽,我为什么不能再上山来了?”
“到底要不要点灯?”
“不要!”她坚定而果决,“我不过就想找人说说话而已,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赶我下山!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就因为我衣冠不整,媚色倾城?可说到底我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就污了你这佛门清净之地了?”
她又开始掉眼泪了,遇见这种,月未央最是没辙,还能如何?哄着呗:“你想说什么,我听着便是。”说话间又坐回了她身边。
“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从小到大甚是苦闷,父兄和母亲虽然很疼爱我,可他们毕竟□□凡胎,不知道我的过往,我也从不曾向他们提及,我原本想着今生今世没有沦为祸国妖妃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安稳度日即我毕生所求,即使我还留着前世的记忆也不足为惧,可那夜在山寺中遇到了段世清,这才知道天机宫从未放过我。”
说罢她忽然又自嘲地笑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世间还有追着债主要还债的,他欠我的半世姻缘我自己都不打算讨要了,为何天机□□还是定下了因果?”饶是快哭了,她仍然不忘手上的月饼,浅浅咬了一口,软糯可口,唇齿留香,可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苦的。
“你也说了那是因果,而非你情我愿的姻缘。十八世红尘劫难你经历了个遍,命里早就没了姻缘线,生生世世也找不到自己的真命天子,所以天机命盘让他还你半世姻缘,究其根本是在拯救你,想让你退隐之后能有个归宿,这也是他欠你的,可谁知你竟不乐意呢……”
说了大半天,月未央低头一看,她竟然趴在自己的双腿上睡着了,睫毛上挂着泪珠儿,手里还有块刚咬了一口的月饼。
崖望君回来看到眼前此景,不自觉地给月未央竖起了大拇指,继而伏在她耳边,悄然道:“段家和祝家已经领了亲眷上了闲月阁,姬家没有去,因为等不来这位姑奶奶。央央,现在就差段府栊香庭的一把大火了。”
她不慌不忙,指尖轻点在姬罗预满头的珠翠上,望着苍空皓月,喃喃自语:“雪儿,对不起……”
就在她闭眼凝神的瞬间,空中一道流火划过,不留余地地冲向了城南段府大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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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未央:我技能满格,水火风雷信手拈来。
雪岁阑:那又怎样,你不会做饭。( ̄▽ ̄)/
干了这碗狗粮,敬那些互怼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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