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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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望君不知从哪儿偷了个碗大的桃子,喜滋滋地去找月未央炫耀,不曾想月未央怀里抱了个西瓜大的香栾,一瓣一瓣撕扯着往嘴里送,阵阵的清香快要翻墙进了佛院。
“央央,你吃独食。”
“彼此彼此。”
他倏而凑到月未央身边:“你猜,你今日下山偷桃的时候发现什么了?”说罢手还不安生,贱贱地伸向了香栾。
月未央“啪”地打开了他的手:“无非就是段世清赶着猎犬闯了姬家的花田。”
“你又知道了?”他没有得逞,颇为扫兴,倚在石槛上道,“太猖狂了,咱也别忍了,废了他吧。”
“瞧把你厉害的,笔给你,你去写。”
“不敢,不敢。”他讪笑之后才发觉不对,“该不会又是你安排的吧?”
“段世清去找姬伯谦必然会被拒之门外,想要把双辰宴的请柬送出去,只能去七里花田碰运气,姬罗预禁足,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七里花田,但必须挑个晴好的天儿,东都城一方天地的阴晴都在我翻云覆雨间,你以为呢?”
“果然是你,你可知段世清送了什么给她,这种损阴德的事情我讲都懒得讲。”
“不就是寿衣嘛,先前谢丞修穿着丧服迎娶亡妻闹得满城风雨,她也该付出点代价。”
“央央,你怎么不讲道理呢,那是谢丞修自作自受,怎么能怪姬罗预?”
“谢丞修自作自受,自有他该有的惩罚,姬罗预替□□道反而损了自己的德行,否则你以为世间恩怨都是怎么来的。”
崖望君托着脸,静静打量着她:“有时候我在想,你的血到底是不是凉的?姬罗预说她最讨厌生性凉薄之人,你偏偏就是,而你最讨厌生性风流之人,她偏偏就是,恕我冒昧,你们之前真的和平共处过?”
何止和平共处,同池沐浴,同台梳妆,同床共枕,同……不可言,不能说,月未央晃了晃脑袋,否认道:“非也,从早打到晚,谁看谁都不顺眼。”
崖望君挑眉:“是…吗?”
“嗯。”
“我说你怎么对她这么狠呢。”
“如果这都算狠的话,今晚她应该会更难过。”
崖望君惊起:“你又干什么了?”
“她和段世清马上就要定下婚约,在此之前必须要培养下夫妻感情才行,城东南有块洼地叫绊仙沟,遇到下雨就会积水成沼泽,天黑路滑,她可能会失足掉下去,不过不打紧,段世清最得意的白斑猎犬也会失足掉下,所以段世清会去救她。”
“你确定段世清会去救她而不是那条狗?玩的有点大吧。”
月未央不可能没有答案,却不知她一意孤行的目的是什么:“不如咱们打个赌吧。”
“好哇,我赌狗,如果我输了,你今夜剥下来的香栾皮我全部嚼碎咽了。”
“我赌她,如果我输了……就此搁笔,往后他们二人的姻缘我听之任之。”
崖望君目瞪口呆:噢……原来如此。
穿堂风阵阵扑来,撕咬着东安堂正厅唯一的那盏烛火,恍恍惚惚的光映照在两张绝美的脸上,一个急切,一个轻蔑。
姬罗预不知该如何解释:“听你方才所言,我也肯定背后有人操纵,但求你别抬举我,我没有那么料事如神,那夜我偶遇段世清,也是我第一次去梦觉寺,真的没有见过你的什么祈愿牌。”
祝孟桢不以为然:“姬姑娘,戏过了吧?那天我在山道上遇见你,身边一个随侍都没有,显然对上山的路了如指掌,你却跟我说那夜是你第一次去梦觉寺,如果你是我,你会相信吗?”
“怎么…我…我记性好还有错了么?”姬罗预实在讲不清楚,“况且我要去的也不是梦觉寺,而是山侧的扫羽轩。”
“哼,荒唐,从未听闻!”
“那你可曾听说过执笔官,司掌一方水土气运,生死命数的地方仙倌?”
“越说越离谱了,我给开个方子,回去煎水服了,能治魔怔。”
“我没有魔怔!”她忽地起身,双手拍得案子左摇右晃,“我说的都是真的,别拿你那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祝孟桢用掌心护住那盏蜡烛:“你不必费心愚弄我,我自知蠢笨,没有守住自己的姻缘,反而给他人做了嫁衣,但求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你过你的锦世繁华,我渡我的苦海无涯,咱们两不相干。”
东安堂要关门,她只好戴着自己的草笠爬了出来,倾盆大雨聒噪在耳边,让她的心绪烦到了极点。
街上空无一人,灯也全部熄尽,只有一阵一阵照着亮呢,此次与祝孟桢会面也并非全无所获,最起码知道她与段世清遭遇的所有都是有人在暗处推动,也更加坚信东都城确有执笔官,而且能够编排金笔御使的姻缘,这位执笔官应该不同凡响。
“姑娘,你要找执笔官是吗?”
听到身后幽然的声音,她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去,那人裹得比她还严实,穿斗戴笠,又蒙着半张脸,别说看清楚容貌了,雌雄都难辨呢。
“你是谁?”
“姑娘要找的人。”
“你是东都城的执笔官?”
“并不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执笔官所在何处。”
“你相信有执笔官?”
“当然,我可以带你过去。”
“在哪?”
“绊仙沟。”
姬罗预暗自忖度:听名字不像什么好地儿呀,执笔官所在之处不能说钟灵毓秀吧,最起码风水不能差。
她纵然怀疑,却也跟着去了,毕竟找一个相信自己的人不容易,从城东一直往南走,将近快要出城的地方,忽然有个断崖似的所在,却不是很高,这里人烟稀少,走了半宿连户人家都没有见到,前面黑漆漆的一片,连着彤云密布的天际,闪电一道一道地劈下来,却也看不清断崖下究竟是潭水还是平原。
“这里不像执笔官栖身的地方,你在骗我吧。”
那人咯咯地笑着:“姬姑娘,你以为段世清有多钟情于你?你苦心孤诣争来的究竟是什么?今夜我就帮你印证一下。”说罢他抬起手,将人推了下去。
姬罗预反应不及,连救命都忘记喊了,落地的时候她还庆幸此地并不陡,双脚浅浅没在泥泞里,后来她发现,脚下的泥泞像饕餮的饿鬼,吞噬着所有陷落其中的猎物。
不好,是沼泽。
“救命,救命啊!”她此时才知道惊慌,半条腿已经没进去了。
岸上那人本想还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背后传来“阿弟”似的呼喊,他只好背身离去,风雨中找到了满身泥泞的祝孟桢:“姐,你怎么过来了?天黑路滑,可别摔着了。”
他将要去扶的时候,祝孟桢一个耳光甩过来,打掉了他的笠帽和面巾,纵然受了雨水的侵刷,却还是张干净的娃娃脸,眼前面若银盘的小公子正是祝闵恪。
祝孟桢没好气道:“姬姑娘呢,你把她带哪里去了?”
“姐,因为她你至于发这么大火嘛。”祝闵恪捂着火辣辣的脸颇有些委屈,“她抢了你的姻缘,总该付出点代价,不过玩玩而已,你别动气。”
“玩什么不好,你玩命!我们祝家祖祖辈辈救死扶伤,行善积德,没有干过害人命的勾当!”
“她死不了的,段世清会过来救她,我已经打听过了,每到月末段世清都会去常宁巷收账,风雨无阻,必然经过这条路,如果他不聋的话,应该能听到姬罗预呼救。”
祝孟桢摇摇头,满眼的无奈,也不知自己这个好弟弟究竟是傻还是精,自己造孽,倒成全段世清英雄救美,怕他们夫妻二人不够恩爱,特地过来煽风点火:“恪儿辛苦了,月老都没有你勤勉的。”
“什么意思?姐。”
“依我看,你还是动动手把姬姑娘救上来吧,别等到段世清过来。”
“为什么?”
祝孟桢正欲解释,远处的呼和声却穿云破雨而来,借着晦暗的天色,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隐约能感觉浩浩荡荡的人马从西而来,往东而去,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而且凌乱的风雨中夹杂着的不止有马的嘶鸣,还有猎犬的狂吠。
祝闵恪赶紧拉着祝孟桢躲在树后,完了,现在想去救人也来不及了:“姐,你千万别出声,段世清养的猎犬最是凶猛,如果被他发现了我们,可能连自报家门都来不及就成了猎犬的腹中餐。”
祝孟桢也不明白,收个账而已,带狗干嘛,想吓死谁呀。
许是道窄路滑,许是天黑眼瞎,为首的那只白斑猎犬在过弯时后蹄蹬空了,半个身子陷了下去,只留两只前爪扒着岸边,段世清正要命人拉它上来,不料凌空一道闪电降下,那犬呜咽着落到了崖下沼泽。
段世清不敢相信那道雷如此‘及时’,仰头叹道:“这也太邪乎了吧。”
同时,崖下也传来一声尖叫,姬罗预腰已经没进了沼泽,独留半个身子在上面,喊人都快没有力气了,可不知为何天降惊雷还给她送了只狗子下来,险些没把她上半截身子也砸进去,“啊”的一声叫得撕心裂肺,真怕小命不保。
段世清听到异动,冒死探头往下瞅:“谁,谁在下面?”
姬罗预听出了他的声音,方才强烈的求生欲此刻荡然无存:“段世清,我知道你记恨我,欲除之而后快,可也不至于拿狗子当暗器,怕沼泽溺不死我还想用狗子砸死我,我告诉你,休想!”
“姬姑娘?”段世清拍着脑门,真是见了鬼了,她怎么会在下面,“姬姑娘,那不是狗,是犬,我的犬怎么样了?”
“活着呢。”如此场景只能靠吼,姬罗预的嗓子都快哑了。
段世清抹了下脸上的雨水:“快,投绳子。”
绳子?他带着猎犬出门向来招摇过市,何时栓过绳子?随行人马找了半天,只找到根捆箱子的细麻绳:“少爷,套马的缰绳太短,怕不够,只有这个……可这也经不起姬姑娘和白斑的重量。”
段世清一把夺过,扔了下去:“姬姑娘,麻烦你把绳子系在白斑身上,拉它上来之后我即刻救你。”
啥?先救狗?
她姬罗预堂堂姬家千金,既有风流婉转之姿容,又有遍识百草之技能,在谁眼里不是个宝贝?不曾想此刻竟然输给了狗子,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能把段世清当人看。
再说,纵然众生平等,可…可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呀,那狗子后蹄那么长,得好大时候往下陷呢,而她已经迫在眉睫了。
祝孟桢也看不下去了,段世清的脑子当真被狗尿泡了是怎样,放着人不救,先救狗是什么道理。她正想上去主持公道,却被祝闵恪拦住了:“姐,别冲动,段世清推了你的婚约,苦心求娶姬家姑娘,原以为情根深种,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先拉我上去,没有条件可讲!”姬罗预怒了。
段世清也不甘认输:“你一个大活人跟条犬争什么,把你拉上来了谁给我的犬绑救命的绳索?白斑是我的领头犬,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两人相互扯皮,眼看着姬罗预的手已经快要从沼泽中抬不起来了,也没吵出个结果来。
不远处的绿野丛中卧了只白虎,他双眼精芒微露,笑得胸有成竹,背上还有个女子,月未央的脚看来真的不能走远路了,不过下个山而已,却不得不让崖望君驮着:“央央,看到了吧,你输惨了,不是谁先谁后的问题,段世清根本没打算救人,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狗。”
“再等等。”三个字透着她的有心无力,可崖望君却蓦然听出了丝窃喜。
如果姬罗预执意先救自己,死死拉着绳子不放,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段世清不得不舍下白斑,能救一个算一个,可段世清是正常人吗?
如果不能救白斑上来,他会让姬罗预陪葬。
月未央的再等等,就是等姬罗预所能承受的极限,一旦冲破了生死边界,命轨就会发生改写,这就是常人所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届时莫要说更改姬罗预的姻缘,就算是生死命数,天机□□也无可奈何,即使天机宫要秋后算账,也没有道理可讲。
段世清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拉着绳子的一端迟迟不发力。
祝孟桢实在看不下去,却被祝闵恪死死拽住:“姐,你要相信,段公子即使不爱姬姑娘,那也该出手救人性命,毕竟与姬家的交情还在呢!你若现在出去,不证实了是我背地里动了手脚,加以暗害嘛!”
“你呀,为何总是惹祸上身!”
祝孟桢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省心,可也没有别的办法,谁让跟他绑在一根绳上了呢。
可不知远处的执笔官已将桩桩件件都记下,等着日后在命策上盘算呢。
姬罗预已经快要不行,眼看着沼泽污泥埋过了脖颈,此刻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呼喊声间歇衰弱的时候,段世清尝试着拉了拉绳索,不曾想却毫无阻力,显然她已经没有余力抓绳子了,扯上来的绳索除了沾着淤泥外,什么都没有带回。
“少爷,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人又不是我害的,不过没有救人而已,算不得罪过吧!也怪她自己太拧了些,早早把绳子绑在白斑身上,两者都能得救,偏偏执意而为,既害了别人也坑了自己,不值得怜惜。”说罢他心疼地注视着下面,“只是可惜了我的白斑,平白无故葬身于此。”
祝孟桢忍无可忍,甩开了祝闵恪,冲过来不由分说地给了段世清一巴掌,今夜她先打了弟弟,后打了青梅竹马,什么谦和恭顺的形象完全不顾,且怒斥段世清道:“人命都没了,你竟还惦记着狗!”
段世清的随侍都慌了,圣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上来还打了自家少爷,要知道段世清从小到大无论犯再大的过错,段伐阳都没有如此惩戒过,也不知圣姑哪来的勇气和胆量。
段世清也没有反应过来,脸上道道指印清晰明显:“祝孟桢?你疯了吧!”
崖下的姬罗预此刻都快没了气息,人命关天呀,却不想临死前还要看他们在崖上掰扯,跟打情骂俏似的。
她不断地磕着,像有什么东西掐住了自己的脖颈,可越咳肺间的气息就越弱,想要再呼吸难上加难,全身都已经凝固了一般在沼泽中动弹不得,直到淤泥侵入了她的嘴巴和鼻孔,窒息的感觉充斥全身,死亡的恐惧扑面而来。
“不,不要。”她觉得已经喊得声嘶力竭,可别人根本什么都听不到,细若蚊蝇的声音融入雨水和淤泥中化成了一个个泡泡,又在黏滑的表面挣破。
这辈子最终还是终结在了御柳卿手上,甚是讽刺!
直到淤泥将她全部吞噬,瓢泼大雨忽然顷刻而止,天雷仿佛被人圈定好了落脚点,从西向东这条崎岖的道上沉稳袭来,炸开的天火烧了附近的树丛,祝闵忱躲闪不及,左手被劈得外焦里嫩,怕是要废了。
回想方才,推姬罗预下去的好像也是左手。
轰鸣的雷声中夹杂着人仰马翻的痛苦□□,段世清和祝孟桢也傻了眼,莫不是天谴?那雷将将就就从他脚边擦过,像根定海神针直入绊仙沟的沼泽之中!
惊魂一夜,至此搁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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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罗预(幽怨):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女神,总有一天她会驾着十二道闪电来劈死我。
月未央(白眼):听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那*******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