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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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觉寺门前,两个丫头吵翻了天。
紫蔻衣衫单薄,眼看入了冬,却还是遍体丝麻,没有棉絮在身,原本就冻得瑟瑟发抖,还被旭奴给掐青了手臂。
旭奴两只眼睛生得狭长,眼中白多黑少,有几分刻薄之相,加之她脸上深深浅浅十二颗痣都长的不是地方,给人感觉凶悍又老成,凶悍是真的,但她的年纪与紫蔻差不多。
“昨夜里可是你去给姑娘告的状?”她说话间,又狠狠掐了一把。
紫蔻疼得龇牙咧嘴,天干物燥,唇上本来就裂开了几道口子,这下又渗出了血,她没有反驳,只是抱着自己的手臂,疼得直跺脚。
旭奴扯着她的耳朵:“你还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让你用清马圈的水沐浴是为了你好,试问这大冷天的,府里的柴火仅着姑娘们用尚且不够,又哪能轮得到你?幸亏清马圈的水尚且暖和些,不至于冻垮了你这身贱骨头,谁知你竟还跑到姑娘那里告状,当真活够了!”
紫蔻战战兢兢地摇头:“没有,没有告状。”
“没有?那姑娘怎么知道的,临睡了竟还给我叫过去训了一顿!嗯?”
“臭,很臭。”她扯着自己的衣服给旭奴闻,大意想说,因为身上太臭才被姑娘发现的,整个人看起来痴痴傻傻的,不似之前聪明伶俐了。
旭奴嫌弃地推了她一把:“离我远点,别腌臜我!姑娘肯留你在身边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别这么不知好歹,否则凭你这身贱骨头,早就该扔到街上喂野狗!”
紫蔻鼻子红红的,不知是冻得还是想哭,可旭奴依旧没有放过她。
“你以为找了靠山就能飞上枝头?痴人说梦!当年你费尽心思挤进姬家,自以为高枕无忧,还不是克死了姬姑娘,后来你又缠上了谢公子,到底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我也懒得提,想来可该安生些了吧,谁知你又克死了谢公子,我看当初你爹娘也是被你克死的吧?”
她随地啐了一口,接着道,“怕是姬家瞧出来你是个天煞孤星,才给你打发回来的,真晦气。”
说她可以,说爹娘不行,紫蔻忍无可忍,挠在了她脸上,四道血印子分外醒目。
旭奴捂着脸,破口大骂。
她却好似没有听见,不哭也不闹。
人呐,受的委屈多了,也就哭不出来了。
紫蔻本家姓裴,与锦爷未过门的新妻裴氏沾亲带故,算起来是同脉不同枝的表姊妹,可她们却同姓不同命,裴家东都大户,畜有牛马无数,无论是春秋借耕还是他乡走货,无论是豪门乡绅还是平头野民都少不得要与裴家来往,就连段家也不例外。
裴梦蔷是裴家长女,姬元锦是姬家长子,两人联姻更多考虑的是家族利益,就二人性情而言,并不被人看好,他们甚至从未见过面,只让人合了八字而已。
姬玄玞提醒过兄长,父亲年老智昏,不必事事言听计从,可姬元锦却道:“无所谓父母之命,若我有自己的主意也罢,现下不是没有嘛。”
姬玄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将紫蔻安排去了裴家,一是为着紫蔻考虑,她先前身心俱损,精神不大正常了,本想送回本家让她好生休养,可她爹娘已逝,兄嫂又不是好相与的人,这才给送回裴家,见到自家姐妹兴许能开心点;
二是为着裴梦蔷考虑,外界对姬家谣传颇多,庸化了姬元锦,魔化了姬定桥,神化了姬云灼和姬玄玞,反正在外人眼里,姬家四位爷都不怎么好相处,他担心未过门的嫂嫂对他姬家有什么误解,这才命紫蔻过去作陪,有个知道内情的姊妹好与她多说说体己话,只待成婚那日,再随之嫁进府门。
毕竟没有姬罗预护着了,给紫蔻再找个靠山很有必要,留她在身边终是不妥。
紫蔻过去裴家,裴梦蔷对她尚有三分敬意,算起来毕竟是同气连枝的姊妹,可旭奴却百般刁难。
旭奴本不是裴梦蔷的贴身丫鬟,只因为裴父担心女儿嫁进姬家受欺负,行婚前特意选了两个不好惹的陪嫁,却成了紫蔻的灾难,裴梦蔷即使不忍,也不能时刻保其无虞。
恰逢今日,裴梦蔷试穿嫁衣之时,凤冠上的东珠不小心滚落,这可是不祥之兆。
原本滚落之后再镶上去即可,但那东珠找不见了,翻遍了裴府也没有找到,偏偏又极其珍贵,临时再也找不来那东西。
裴梦蔷心急如焚,一天下来连饭都没顾上吃,一直在府里找东西,即使找不到,也该选个东西替代才行。
紫蔻和旭奴本也想帮忙,却被她打发到梦觉寺里来烧香拜佛,说是东珠滚落,其兆不祥,必须要来找菩萨保个平安,她们两个是陪嫁,可以代为行事。
挨了一路的打骂,紫蔻终于坚持到梦觉寺,可却在此时划伤了旭奴的脸。
门都还没进,两人在外扭打成一团。
“贱蹄子,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不行。”旭奴骑在她身上,下手毫不留情。
紫蔻像被逼急了的兔子,咬在了她的手臂上,趁着她痛得鬼哭狼嚎的时候,挣脱着跑开了。
看着她落跑的身影,旭奴气得脸红脖子粗,终是没占到便宜,落了下风,但也不急,留着手上的牙印,回去姑娘面前告状,看她还能不能回裴家。
她转身进佛院的时候,蓦然看到缩在门后的几个小脑袋,真启带着四五个师弟在偷听,见她准备过来,赶紧缩了回去。
边跑边喊着:“母夜叉来了,母夜叉来了!”
旭奴气冒了烟,两道眉毛本就张狂,现在快竖起来了,她先是被那贱蹄子咬伤,后又被这些小家伙羞辱,说话间跟点着的炮仗似的:“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轮得到你们来编排老娘,寺里的方丈呢,还不滚出来,千年古刹就是这样诋毁香客的嘛!”
小泗把真启他们护在身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门清净之地,还请施主不要喧哗,师兄他此刻正在做功课,施主烧香拜佛可自便。”
“方丈是你师兄啊,看你年岁不大,辈分倒不小,既然如此,那你替他们受着吧,方才骂我那两句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施主想要干什么?”小泗怯怯地往后退了两步,可还是没有躲过。
“干什么?你们这样的小兔崽子放在我裴家是要打烂嘴巴的,既然你们方丈忙,那我就替他来管教管教你们。”说着她一把拉过小泗的肩膀,扬起手就打了上去。
“啪”的一声甚是清脆,小泗捂着脸余惊未消之际,她又扬起了手,可这次却没有得逞。
“谁呀,胆敢如此放肆!”祝孟桢从大悲坛中过来,身后带着芙若和一众随侍。
她不认识旭奴,可旭奴却认识她。
“圣、圣姑?”
祝孟桢从上打下将人打量了个遍,极其轻蔑不屑,又听她方才话中的意思,大概估摸出了她的身份:“裴家的奴才?”
“正是!”旭奴忙不迭赶紧下跪磕头,见了圣姑像见了神:“不知圣姑在此,多有冒犯。”
祝孟桢见惯了这样的嘴脸,挽着帕子抵在鼻端,嫌弃至极,她不动声色地瞧了眼被晾在一旁的小泗。
小泗脸上挨了好重一记巴掌,委屈得眼泪直打转转,可真启这些小辈们都在呢,作为师叔决计不能哭,他那强忍的样子着实刺痛了祝孟桢。
母子连心,岂有不疼的道理。
也是旭奴倒霉,今天算撞到了刀尖儿上。
“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撒泼放肆,昔日听闻裴家极重家训,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祝孟桢不怒自威,不仅旭奴,在场诸人皆不寒而栗。
旭奴听罢,赶紧磕头认错,还算识相:“旭奴知道错了,还请圣姑不要计较。”
但祝孟桢似乎并不买账:“今日,你口出污言秽语,冲撞的不是我,而是满院诸佛,讲道理不拔去舌头是不行的,但念在我佛慈悲,佛门圣地见不得打杀之事,且不日之后,我与你家姑娘或成妯娌之亲,于情于理都该对你网开一面。”
旭奴先是惊讶,后又多云转晴,本来骂了几句也无甚要紧,但圣姑却说要拔去舌头,这也太重了些,在她看来与杀人并无区别,后来说网开一面,这才放下心。
可她还是太年轻,不懂网开一面是什么意思。
芙若上前,不由分说“啪”“啪”两下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捂着脸,又惊又恼,可圣姑在此,不敢发作,只低声下气道:“是奴才的过错,惹圣姑不快了,这两下该挨的,多谢圣姑指点教训,旭奴以后必不会再犯。”
芙若冷笑:“你当这两巴掌就完了?”她看着自己发红的掌心,道,“我是告诉你,要用这个力道。”
旭奴不明所以。
她继续吩咐道:“你自己动手吧,不到天黑就别停。”
旭奴说话间两道眼泪就下来了,不知几分真几分假,可怜巴巴地哭泣道:“这如何使的?圣姑知道的,过几日就是我家姑娘和锦爷的大婚之期,我作为陪嫁不免要料理许多,脸若肿了怎好见人呢?”
芙若摇头,提着腔调:“冬日里天黑得早,也挨不了几下的,劝你千万不要偷奸耍滑,再惹圣姑不悦,闹得两家不快,届时还要你家姑娘出面收拾,未免太难看。”
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旭奴头顶像是炸开了道雷,绝望又无措,但还是听话地举起手,狠狠打在自己的脸上。
到时候脸若真的肿了,裴家会不会换掉她这个陪嫁?反正姑娘肯定不会要她了,本来就没有多亲厚的情分,再惹了圣姑,谁也保不了她。
看她还算识相,祝孟桢这才带人走了。小泗和真启吓得不轻,没见过这样的架势,饶是在寺庙,他们自己的地界儿,也不敢多说什么,由着旭奴一下一下扇着自己嘴巴。
可这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倒打醒了她。
这里是梦觉寺,不是她祝孟桢的私宅,即使浑骂了两句也无甚关紧,她何必动那么大的气,将来姑娘嫁去姬家,她还要叫声嫂嫂呢,如此行事不怕将来难看嘛……难道是因为那个小和尚?
说来那小和尚的眉眼与圣姑确有几分相像!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天光收进,星月朦胧初现,她这才停下了酸疼麻木的手,脸上除了火辣辣的疼再也没有别的感觉。
可以下山了,但她咽不下这口气,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偷偷溜到了大悲坛,圣姑出来的地方。
“锁上了?”
她搬弄着锁子,更觉得里面有蹊跷,大悲坛原是供奉观音的地方,为何给锁起来了?
拔下簪子,她捅了捅锁眼,在深宅大院混的时间久了,总会些溜门撬锁的功夫,无师自通。
果然,三下五除二,她就开了锁,进去之后却吓得不轻。
入门香火坛上即见一尊神像,被红绸覆着,看起来真人般的大小,但她肯定,这绝对不是观音,扯下红绸一看,果不其然,是尊面相狰狞的狐仙。
那狐仙惟妙惟肖,脸上几许狰狞的笑意也逼真至极,吓得她连连后退,双手合十,拜了三拜,看到香案上的灯油快燃尽了,又给续了来,还道:“罪过罪过,我不是故意的,狐仙恕罪,恕罪。”
简直不能用诡异来形容,圣姑为什么会在大悲坛请个狐仙?这可是邪神啊!
好似撞破了什么天机,她吓得魂不附体,在殿前逡巡徘徊好一阵,仍旧想不通祝孟桢此举何意。
一不留神,她撞翻了狐仙座前盛血的器皿,祝孟桢白日里祭拜的鲜血还留了少许,已经发黑,没有干尽。
此刻她有个冒险的念头,被天际突然而来的一声惊雷给吓退了回去。
冬雷滚滚,阴风阵阵,方才还明朗的星月霎时间隐匿不见了。
晚课散尽,净涂看了看天色,交代道:“今夜怕有雪,不必巡夜了,都回房睡去吧。”
天冷,孩子们总睡不够,早课打哈欠,晚课也打哈欠,更兼小泗看起来不是很舒服,他作为师兄也心疼,趁着下雪之际,让孩子们回去补补觉也好。
于是个个擎着蜡烛,回到了自己的禅房。
小泗今天无端挨了两巴掌,心里委屈,默然不语已经一下午了,晚课的时候情绪也极其低落,净涂看出来了,所以早早结束了晚课。
回到禅房,小泗吹了蜡烛便睡下了,他皱着眉头,呼气时还带着些微的颤音,似是哽咽。
算起来真启他们都有父母,虽然他们的父母未必对他们都好,但总归知道自己根在何处,可他没有,他生来便在梦觉寺,开始的时候也挺好的,有大师兄和月月娘照顾着,无论他受了什么委屈,都有人给他撑腰,但现在大师兄得道成佛,月月娘也不见了。
他是师叔,辈分把他架在这里了,不能哭不能闹,要顾及着影响体面,虽然和真启差不多的年纪,但他早已不是个孩子了。
身如不系之舟,心如死灰之木,小小年纪,未免体会了太多太多。
净涂亲自提着灯笼去巡了夜,庭院中早就没有了人影,以为白日里的香客都走干净了,他这才关了寺门。
可不知,黑暗中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踩着薄如蝉翼的落雪,偷偷闯进了小泗的禅房。
这场大雪纷落不止,出来梦觉寺的时候,她兴奋得忘乎所以。
端着那碗血水泼向白皑皑的山道,冷风刺骨,她却不自觉笑出了声。
旭奴抬头望了眼彤云密布的天际,又用脚尖探了探山道的雪,明日大雪封山,所有痕迹都会被掩盖,没有人知道她偷偷闯进了大悲坛,也没有人知道她发现了个怎样的惊天隐秘。
今天这顿打,终是没有白挨。
回去时寂然的山道上,满是她毛骨悚然的狞笑。
正在暗自编排着以后该是怎样的春风得意,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野葵坡,野葵坡道两旁种满了槐桑,枝丫交错,盖住了天色。
即使□□,烈阳当空,这里尚且有几分阴凉,更无须提此刻,大雪纷然落下,又无半点月色星光,着实骇人。
更可怕的是,周围安静得出奇,暗夜里道两旁的枯木,活像一个个鬼影,不敢细看。
亏心事做多了,难免害怕走夜路,这个时候见不到人影会害怕,见到人影…更害怕。
前面好似就有个人影,堵在野葵坡的出口处。
那人提着灯笼,身披红梅花色的披风,看不清她的形容,好似背对着的样子,但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子没错了。
“紫蔻,是你吗?”她试探地叫了两声。
那女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回应。
她压住了步子,小心翼翼地靠近,瞪大着眼睛道:“若是,便吱一声,装神弄鬼想吓死谁,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那人依旧没有说话。
旭奴浑身打了个冷颤:“贱蹄子,究竟是不是你!”喊过之后,她捡起了道两旁还未被白雪淹没的枯枝,大着胆子往前走。
“还不说话?看我回去不禀明姑娘,丢你到街上喂狗去!”
那女子终于回过头,转身过来的时候,手中的琉璃莲花灯幻彩明晰,华光万道,映照出她真容。
吓得旭奴惊叫一声,退倒在地:“狐、狐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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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岁阑:你的面具挺好用的,再借我几日吧。
崖望君:央央亲手做的,你可要爱惜着些。
雪岁阑:涅槃重生回来的,这盘棋我必须赢!
崖望君:央央计划好的,你何必大费周折?
雪岁阑:赶尽杀绝不是自尽,而是身败名裂!
崖望君:央央若知道了,必不会同意你胡闹。
雪岁阑(气急败坏):我在跟你说我的计划,你却每句话都不离她,有完没完?
崖望君(堪破红尘):我每句话还不离你呢,你怎么不说呀。
有些事情,藏也没用,你的在乎,所有人都看得出。 那*******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