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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代马依风 燕泊 5648 2021-04-06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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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明瀚开口道,“营、品二州原是汉人领土,焉陵之战里我朝失利,靺鞨便派张可问占着这两州不肯归还;再者营、品二州是靺鞨南下的唯一道路,一日不收复营、品二州,北境便一日不得安宁,收复营、品二州不单单是为了雄、栾二州的安危,更是为了全北境的边防!”

  “四殿下,明公,”魏衍忽然说,“君无戏言,陛下的口谕万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既已做了决定,两位听安排便是。”

  明瀚还没有答话,孙靳便道:“朝会不是魏家的一言堂,陛下既已命丞相奉朝请,那便请丞相回位置上好好休息,耐心听其他臣子说。”

  魏衍瞪向孙靳,宣简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再说。魏衍转回头,说:“陛下,信使从京师到蓟州,最快也要十天,多拖一天,营、品二州便多一分被靺鞨人占领的可能性,纳降书一刻都耽搁不得!”

  宣简听了,说:“张可问的事就照魏卿的意思去办,伽儿和明公不必再说,散朝吧。”

  明瀚如鲠在喉,见宣简神色间已有些不耐,只得低下头,随众臣一道缓步退出大殿。

  离开颐年殿后,宣伽追上明瀚,明瀚正兀自忧虑,见到宣伽,勉强笑了笑:“四殿下。”

  “明公,”宣伽说,“如果让您带兵攻打营、品二州,收复两州的可能性有几成?”

  明瀚不假思索地说:“不到三成。”

  宣伽一怔:“为何?”

  “焉陵之战打空了国库,当时付给靺鞨人的五百万缗钱里,有三百万是解士海从河北路的百姓身上榨出来的。河北路本就因连年战乱而民不聊生,更因为这笔战争税,有三四个县甚至全县人都上山做了盗匪。”明瀚语气沉沉地说,“要与靺鞨开战,收复营、品二州,至少要再等三年。不过,三年也仅仅是最乐观的看法。期间陛下会不会心血来潮,再度大兴土木,建造几座类似乾元道宫那样劳民伤财的东西,又或解士海等人会不会克扣武威军的军费,等等,若将这些全部考虑进去,那么收复营、品二州一事,恐怕老夫至死也无法完成。”

  宣伽听到“至死也无法完成”几个字,抬头定定地注视着明瀚,明瀚的确不年轻了,老将军的脸上已经长出灰褐色的小斑,鬓角的白发像钢针一般扎在耳边。他的目光里藏满了北方的朔风与沙尘。那是绵延不绝横亘千里的太行与焉山,两山遥遥相望,天长地久。两百年前,大梁的祖先越过黄河以南几千里的沃土,在焉山脚下收获第一捧金黄的稻谷,自此焉陵成为大梁北境最富有的土地。奚人入关,马蹄声惊破古老的城墙,点钢枪/刺穿北境的脊梁。华北幽沦,北境的广阔平原成为胡人的跑马场。盛满悲伤的战马南下流亡,血泪浸透了黄色的土地,却只留下无垠的荒翳。

  宣伽踩着寂寞的夜色回了医馆,王舣坐在一盏昏黄的小灯前读着旧书,宣伽走上前,问:“在看什么?”

  “《伤寒论》。”王舣说。

  “怎么看这个?”

  “柜子上的书,”王舣笑了笑,说,“读着打发时间。”

  宣伽看了眼漏刻,说:“读书劳神,快躺回去。”

  王舣道:“天天躺,人快散架了。”

  说着,又低头慢慢看起来。宣伽也不作声,绕到王舣背后,忽然一把抱起王舣,就快步往榻边走。王舣疼得“嘶”了一声,宣伽忙将人放到榻上,分开王舣的衣领,检查伤口。

  “碰着了?”宣伽问。

  “你当是脚夫卸米袋,”王舣没好气地说,“这么粗鲁。”

  “我错了,”宣伽憨憨地笑了下,“......可我看你就喜欢粗鲁的。”

  王舣瞪他,宣伽将脸凑上去,笑吟吟地说:“那你打我,打到解气为止。”

  “打你还要费力气,”王舣换了个侧躺的姿势,说,“你自个儿动手吧。”

  宣伽抬起手,飞快地打了自己一掌。王舣怔住,一下坐起身,抓住宣伽的手,惊道:“还真打!”

  宣伽却只是笑,将脑袋靠在王舣腿边,说:“累了,躺会儿。”

  王舣听出宣伽的语气充满倦意,冷静下来,说:“上来躺,别着凉了。”

  宣伽慢吞吞地爬上榻,踢掉鞋子,躺到王舣的左侧。王舣摸了摸他的耳朵,没一会儿,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宣伽揉了揉脖子,看到明亮的晨光洒在屋子里,一室光明,难以言喻的淡淡欢欣涌上心头,力气好像又回到了身体中,昨日朝会上的失意似乎也成了一张脆薄的纸片。

  王舣还在睡,宣伽轻手轻脚地下了榻,穿好鞋,路过桌案的时候,顺手写下一张字条,便转身离开了医馆。

  宋恪昨日将郑宅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从各间屋子抬出了十一具尸体,让仵作勘验了一番,此时正在停尸房里和仵作交谈。

  宣伽用棉布裹住脸的下半部分,走进停尸房,低声问宋恪:“怎么样?”

  “都是一刀毙命。”宋恪看向仵作,仵作解释道:“看刀刺入的深度和速度,动手的人应当是军队里的人。”

  “军队里的人?”宣伽问。

  “嗯。”仵作掀开一块苫布,露出底下的尸体,血已经被清理干净,尸体的脖颈处有一道狭长的刀伤,“伤口是由下往上切的,这种情况,说明杀手比被杀的人要高上许多。一个人很难做到在短时间内杀掉不同屋子内的十一个人,只会是多人同时动手。这些被杀的人里,有好几人的身高接近五尺八。杀人的手法娴熟且有五尺八以上身高的,最有可能是禁军里的人。”

  宣伽点点头,和宋恪走到屋外,说:“殿前司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真是疯了,”宋恪感叹道,“从参知政事到殿前司,都想着怎么卖掉自己的朝廷。”

  “对这些人来说,朝廷怎样不重要,保牢他们自己的金库才重要。”宣伽说,“不知道蒋淞知不知情,如果是他派人动的手,案子查起来就费劲了。”

  “蒋淞......”宋恪道,“现下五虎里风头最盛的是解士海,李元若算是完了,杜亦还是老样子,魏衍是秋后的蚂蚱,蒋淞反而是藏的最好的。”

  宣伽往前院走了几步,徐信匆匆忙忙跑进院,面上带笑,对宣伽喊道:“殿下!二殿下回京了,陛下邀殿下午时进宫用膳!”

  宣承回京了?宣伽微微一愣,是了,宣承每年都差不多这个时候回京,只是今年自己做了府尹,平日里事情多,便将对宣承的记忆丢进了脑海深处,以致有种时间过了很久般的错觉。

  宣承是四兄弟里最像父亲宣简的。宣承自六岁起学画,从二李父子的金碧山水临摹到武宗元的人物画,十三岁时在京中便有画界神童的美称。除了画技卓绝,宣承身上风花雪月的那面也极像宣简,因而宣简最欣赏这个儿子。七年前宣珩被立为太子时,宣简因无法割舍宣承,曾将宣承出京的日期一拖再拖,直到大臣们接连上书劝谏,才放宣承出京担任京北节度使。

  “小佘子,”宣伽对徐信道,“去牵匹马,我回府里换件衣服。”

  “是!”

  徐信离开后,宣伽和宋恪接着刚才的话,宋恪问:“要不要派人把蒋淞监视起来?”

  “殿前司的兵是禁军内百里挑一的,署里的人一去,怕立刻就会被他们发现,”宣伽说,“先查查去年十月份中书省的守兵调动有没有异常,把异常报给皇上,才好接着往下挖。”

  “那剩下的四张分布图,殿下有想法了么?”

  宣伽碾了碾脚边的石子,说:“挞懒肯定会跟朝里的人接头,好拿到那四张图纸,我到时派人盯着他们,加上我自己在一旁看着,应该没问题。”

  徐信牵了马过来,宣伽翻身上马,对宋恪喊道:“我去宫里了,有什么事让阿燕进宫来找。”

  祁京府离承德门不远,到了宫门,内侍让宣伽换轿进宫,宣伽将马交给徐信,钻进小轿中,颠簸了一阵,到达俦宾殿。

  上阶的时候,宣珩恰好也从石阶的另一侧走来。一道螭陛将两人隔开,宣伽和宣珩同时看向了那块巨大的灰色螭陛,宣伽收回目光,对宣珩淡淡地笑,说:“也不知道二哥一年里变化大不大。”

  “一年而已,能有什么变化?”宣珩漫不经心地说,“倒是四弟,几个月里又英挺了不少,想必是仕途情场双得意了。”

  “只是小打小闹,”宣伽笑道,“不及大哥。”

  宣珩冷冷地乜了眼宣伽,宣伽抬掌指向月台,说:“大哥先请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俦宾殿,宣简坐在长桌的北面,宣承坐在他的右手边。宣伽走过摆有白色兰草的长桌,向宣简与宣承打了招呼。宣承的脸很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宣伽正觉奇怪,宣承却抬头仔细端详着宣伽,说:“一年不见,四弟容仪俊爽,可比之玉山了。”

  宣伽坐到位子上,笑着说:“玉山就算了,中看不中用。”

  宣承展颜一笑,说:“那便送个‘玉汝于成’给你总行了吧?”

  “玉汝于成好,”宣简说,“玉可琢可磨,为璧为琮,为珪为璋,伽儿可塑的地方还多。”

  宣珩坐到宣简的左侧,问:“二弟这次回来待多久?”

  “待半月便走,”宣承突然咳嗽了一声,说,“......京北的事情还多。”

  “怎么咳嗽?”宣珩忙问。

  “来的路上受了风,”宣承握起拳头,抵在唇边,又咳了几声,“身体不比几年前了......现在吹点风便要小病一场。” 代马依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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