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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代马依风 燕泊 5412 2021-04-06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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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肩被伤后,宣伽没法像以往那样握刀,只能学着用右手。甫一开始,无论砍劈抑或扎抡,都生硬无比,像刚开始学走路的孩童。想到马车上施展不开,队伍也不能为他停下,他于是捡了根细长的树枝,在车厢里比划刀法。

  “看着点!”宣珩抓起坐垫挡在身前,“要不就去外边练!”

  宣伽不理他,自顾自练习。宣珩抱着手臂,挨到车窗边,说:“到时把右手练伤了,饭都吃不了。”

  “那就用左手吃,”宣伽搭了句腔,侧头看宣珩:“还剩几天的粮?”

  “四天,”宣珩又一想,“不养你的话,多个半天。”

  宣伽闭上了嘴,宣珩这人像缩在硬壳里头的刺猬,时不时就要冒出来扎他一下。几日下来,宣伽习惯了宣珩这副嘴上带刺的冷面孔,此时也不加理会,转回头继续用树枝比划。

  过了中午,车马抵达岑州,岑州是南岳关前的一座小城,但却闻名于大梁,只因前任宰相魏衍出身于岑州,魏氏子孙们受魏衍荫庇,岑州城的城墙与街道便比南岳关附近的其它小城要坚固与宽敞,城内魏姓子弟的宅院盖得甚至比知州府更阔气。

  只不过,魏氏已成明日黄花,岑州城里的魏氏旁支听闻魏家被夷九族的消息,终日惶惶不安,唯恐那把看不见的屠刀有一日会落到自己头上。许多九族之外的魏家人纷纷舍宅为寺,向佛祖求一份心安,然而对那些九族以内的魏家人而言,无论舍宅为寺或是舍财舍妾,都救不了他们的性命。

  车马靠近岑州后,宣珩向出城运水的脚夫打听城内魏家人的消息,脚夫是个有眼力的,将两只眼睛斜斜一横,语气里带有几分提防:“你问这个做什么?”

  “从榆次过来,路过岑州,听说狗魏倒台了,”宣珩换上张笑脸,“也不知是不是真事儿。”

  “榆次消息这么不灵通?”脚夫听宣珩的确像个看热闹的,放下了心,说:“魏家的确倒了,早上知州府押了一帮子魏家人出城,正是要送进京处决。”

  “大爷可知知州府从哪儿走的?”

  脚夫搔着头想了会儿,说:“就出城的那条官道,不过这几日鞑子来了,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换路。”

  宣珩谢过脚夫,打马上路。宣伽扶着车轼远眺,南岳关的烽火台依稀可见,靺鞨人的行军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这几日为了躲避靺鞨人,队伍专挑林间小路走,已经被靺鞨大军远远甩在身后。

  他与宣珩之前的猜测没错,太行山以西的这路靺鞨军并未攻城略地,只借官道一路南下,目标异常明确,就是要扼住武威军的咽喉,好让卢图母攻打祁京的道路更顺畅。

  从五台山到南岳山的这一路上,极少有州县出城迎敌,大都死守城内,观望大军动向。偶尔看到几支小股部队在山脚下活动,也多是城内派来刺探情报,而非与靺鞨交锋的。

  宣伽坐在车上读边防图,宣珩的身份既是逃亡时的障碍也是便利,以往要拿到一份边防图,对宣伽来说并不容易。

  他用树枝在南岳关的位置上比划着,青唐羌的国境在南岳山以西八百里外,好在梁国与青唐羌签订了协议,否则一旦靺鞨人攻破南岳关,抵达武威,武威军便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武威军是梁国的脊梁,百年来驻扎西北,抵御外寇,战力与靺鞨人相比,并不逊色,只要明瀚将沃多驱至南岳关外,卢图母得不到沃多的助力,武威军再急速回援京师,京师之危便可解。稍次一些,明瀚无法将沃多赶回北方,只死死守牢武威,分出部分兵力救援京师,凭祁京地广粮多的优势,强撑至入夏,靺鞨人便不得不返回东北,京师的危机亦可解。

  宣伽放下图纸,耳朵一动,听帘外车马声辚辚,似乎是有队伍朝这边来了,他挑开车帘,宣珩骑在一匹大马上,不远处尘烟滚滚,黄沙漫天,人与马的轮廓若隐若现。

  “绕路!”宣珩高高扬起马鞭,对手下喝道。

  车队藏入一处山坳,杂沓的马蹄声掠来,停顿在他们方才待过的位置。宣伽细细看,这队人马手握刀剑,说的是汉话,但看衣着,不是梁国的军队,那么是土匪?

  “大哥!”

  一人策马远远地骑来,宣伽看清他的脸,微愕,是陈延桥。

  陈延桥叫完这声“大哥”,来到队伍为首的那名男人面前,说:“看情形,南岳关是顶不住了,要不要派兄弟们去援?”

  “再等等,”那人的年纪看上去比陈延桥要长不少,灰褐色的粗布短衣穿在身上,显出一身结实体格,像座小山般稳稳坐于马上,“朝廷也许有援兵。”

  “倒是刚才,停在这儿的是什么人?提刀带剑的。”那人又说。

  “商队吧,”陈延桥说,“估计以为咱们是土匪,就跑了。”

  宣伽反应过来这是一伙地方武装,用朝廷的话说,就是乱民。

  陈延桥继续说:“还有条消息,老四捉了个鞑子的军官,军官说沃多要在河州与卢图母会师,再合兵攻打祁京,咱们要不要将这消息递给朝廷的人?”

  “递,记得让人装成普通百姓。”

  “好,”陈延桥甩了甩手,朝前方看去,忽然“嗯”了一声:“那是车盖?”

  宣伽转回头,这座山坡高度有限,马车一进山坳,车盖完全没藏住,山下人大致换个角度,就能看见。

  宣珩也听到了陈延桥的话,抬手向队伍里的人飞快比划,示意众人跑。

  然而山下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陈延桥翻上山岗,身后带着几个握着长刀的人,对他们喝道:“不要再走了!前面有鞑子兵!”他一扫视,看见宣伽站在一处山石前,手里的刀不禁一晃,又惊又疑地叫道:“四殿下?”

  “是我。”宣伽看到陈延桥表情的第一眼,知道了他不会害自己,但他不会害自己是一码事,他队伍里的人会不会害自己又是另一码事。他手扶刀柄,慢慢后退,陈延桥又喊道:“你怎么不在象州?”

  宣伽不回答,不回答已说明很多,陈延桥却似乎并不在意,沉默着细看宣伽憔悴了的面孔,跳下马,解了鞍上扛着的一袋蒸饼,放在泥地上,调头牵马,带着人缓步离开了。

  陈延桥走后,宣珩让人捡起地上的那袋饼,问宣伽:“那什么人?”

  “做府尹的时候认识的,贩私盐被抓了。”宣伽拍掉马脑袋上刚沾的尘灰,跨上去,“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

  离开山坳,队伍沿乡间小道南下,在夜色降临前登上了南岳山的右峰。南岳山的右峰俯瞰关隘,烽火台余烬未熄,垛口上黑压压地堆满士兵的尸体。攻破南岳关后,靺鞨兵清理完战场,原地修整,在一处开阔地搭建帐篷,密密麻麻的黑点从关隘的出口铺到一里外。宣伽趴在一棵葱茏高大的松树后,观察完靺鞨人的动向,转身下山。

  “离靺鞨人太近了,”宣伽抱着刀坐到一块石头上,对所有人说,“今晚都别睡。”

  宣珩本要点火折子照明,听到这话,放下火折子,问:“鞑子有多少人?”

  “接近两万。”宣伽解开陈延桥给的那袋蒸饼,递了一圈,剩下一个,他拿出后就着月色,一口酒一口饼地吃起来。宣珩坐到他旁边,一片漆黑中,有几分百无聊赖地说:“你看,这儿有三个月亮。”

  宣伽看向他。宣珩指指空中的月亮、宣伽的酒壶和饼:“空中月、壶中月、饼中月。”

  “还有心中月。”宣伽想了会儿,随口接道。

  “唷,”宣珩轻快地笑了下,“你有心中月,但我没有。”

  “因为你没心。”宣伽吃完饼喝完酒,拧好酒壶的盖子,挂回马鞍上,“好了,现在没有饼中月和壶中月了。”

  宣珩哈哈大笑起来,手下恐惧地看着他,他收起笑,笑声倒没有传到山谷外,只在原地飘了片刻,周遭静了下来。

  翌日天未亮,靺鞨的营角声响彻四野。军队整队开拨,兵器声、马鸣声穿透山谷。宣伽满头的朝露,凑到衣袖上擦了擦,在山谷里吹了一夜的风,早上起来就有些手脚发凉。他呵出一口气,踩镫上了马,宣珩忽然丢给他一把弩/机和三只箭:“收好。”

  宣伽点点头,将弩/机和箭挂到马鞍上。等靺鞨兵撤离南岳关一个时辰后,队伍循小道绕至南岳山山南。

  离开南岳山,又是开阔的大平原。沃多带了八千骑兵,作为先锋军,最先开离南岳关,但步兵带着辎重,走不快,整体速度不及他们一行人。他们必须赶在靺鞨人抵达武威之前联络上明瀚,不然届时两军开仗,城门一关,四处避无可避。

  接下来的百里路,宣伽跑死了一匹马。因为靺鞨人的南下,沿途州县相继封锁城关,村野内只有驮货的马。宣珩干脆丢了车厢,让宣伽骑拉车的马。在茳州附近补给过两次后,马队驰上官道。羲和御车驶过七遭,星移斗转,第八日的傍晚,宣伽立马于武威城外的山岗上,武威军的赤色大纛织有黑色流苏,在风中猎猎飞扬。

  城门紧闭,城楼上巡逻的士兵一队接一队,照明用的灯笼从两里外绵延至南城门,形成一道红色的天河。整座武威城阒寂无声,如蛰伏于林海间的黑色巨舰。宣伽挥落马鞭,不远不近地绕了一圈,跟着另几个人跑回原地:“戒严了,得想办法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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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仗啥的大概看看就好,都是作者的纸上扯淡。 代马依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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