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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背着王舣走出老远,快到孙家浜时,宣伽才想起他把王舣的马儿忘在了原地。他扭头去看王舣,王舣却也忘了这事,听他这么一说,扶着他肩头笑得直打颤,说:“就让它在那儿吃草吧,明天让人来牵。”
“好。”宣伽把王舣往上托了托,一身甲片哗啦啦地响。王舣看他颈上不停冒汗,拍拍他的脑袋:“放我下来吧。”
“我不。”宣伽跳过几个小水坑,浑身简直有使不完的劲,王舣被他颠得扶不住肩,连忙拍他几下:“慢点儿!别走那么快!”
宣伽于是放慢步子,打量四周,尽量挑稳路走。两个人走回原先那块地,却发现俘虏们已经离去。找了一圈,不见人影,只好继续往孙家浜的营地走。等到了地方,宣伽找了块干燥的泥地,让王舣从背上下来。两个人勾着手往营帐走,天已经完全黑了,帐子里没点灯,王舣摸索一阵,捏起火绒正要点,宣伽却从背后抱住他,细着声说:“不要灯。”
王舣感觉一股热气在往他脖子上吹,有一点汗水与泥腥的味道,是宣伽摔在泥里带回来的。他转过身靠向宣伽的胸口,宣伽就那么安静地抱着他,也不说话。他感到额头滑过几点湿润,奇怪地抬起头,突然摸到一手的泪。
“怎么了?”他被他的泪水吓了一跳,赶紧捧住他的脸。他沉默着,泪珠掉得又急又密,王舣无措地抚摸他被汗水打湿的脖子,用哄孩子的语气对他说:“四郎听话......咱们先坐下。”
宣伽带着鼻音“嗯”了一声。两个人坐到那张窄窄的木榻边。王舣找出水壶,摸着黑倒出一盆子的热水。王舣替他解开铁甲,给他擦手,发现他衣服上有太多的泥点子,没擦一会儿,抹布就脏成了一团。他不得已丢开抹布,抓了自己的外套去搓他臂上的泥。搓得差不多以后,缓过来的宣伽睁着潮湿漆黑的眼睛,像条大狗那样转着脑袋,呆愣愣地瞅他。
“乖,把脚洗了,咱们睡觉。”他说着去摘他的靴子。宣伽难为情地缩起脚,等把黑漆漆的靴子一摘,那双不好看的脚就露了出来。王舣怔忪片刻,抬头问宣伽:“你脚怎么了?”
“我去了焉陵......”宣伽把脚塞进热水,“去找你。”
王舣默了默。半晌,他像才听到这句话,直起腰地脱了鞋,忽然挤到宣伽腿边,扒着肩,背对着他坐到腿上。
宣伽被他骤至的热情砸得发懵,陡然听他说:“四郎,抱抱我。”
宣伽伸手抱他,他两只脚轻触宣伽的脚面,在上面滑来滑去,光溜得像两条白鱼。宣伽喘了两声,慌忙踩住他的脚不让他乱动,可这坏心人偏要用脚趾去磨他的脚趾,好奇似地揉搓踩弄,把玩耍与引/诱的界限搅浑。
宣伽按捺着咽下口唾沫,把心火往下压。王舣又躬下腰,要去摸他的脚踝。他细长白净的脖子底下,两颗小痣就那么唐突地滑出,艳得近乎放/荡。
像是故意的,两颗小痣越黑,白的地方就越显得白。这样的情人能让老实男人变成变成淫/棍。一刹那,宣伽的眼神几乎能吃了他。
“别搓了。”宣伽嗓子发干地说。
“我应该高兴的。”王舣忽然扭过脸,眼里覆着一层潮润的光,怔怔地看向宣伽,“可为什么,你让我这么难过。”
宣伽脑子轰地一麻,没想到王舣在为焉陵的事难受,看到这双眼睛,他想也没想就说:“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难过。”他抓起王舣的手,拍在脸上,“你打这个混蛋,你打他。”
王舣听了他的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更不知该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好半晌,他的下巴忽然被抬起,吻落在脸颊上,绵软而悠缓,像春日的雾霭,柔润地环绕着他。
“因为我没用,一切都是我该的,你不要难过。”宣伽一下一下地吻王舣,温柔地,凶暴地。亲吻能解渴,也能杀人。宣伽把他杀了个透。到躺下时,怀中人吁吁地喘着气,只能断断续续地说:“下次,不要这么,么傻,该找个地,地方等我。”
“没有下次。”宣伽轻轻摩挲他的脖子,摸到后颈时,忽然的一块凹凸不平——是条细长的疤。他皱起眉,问他:“这是怎么伤的?”
“这个?好像是刚被抓到那会儿靺鞨人打的。”
宣伽埋进他乌润的长发,嗅了一阵,说:“我要卢图母付出代价,我要他的命。”
王舣被他这副赌咒发誓的模样逗笑了,揉揉他的耳垂,说:“咱们现在还寄人篱下呢。”
“不会一直这样。我要建立军功,把靺鞨人打回去,带着你堂堂正正地回京。”
“这事不好办,”王舣想了会儿,说,“要是以后没法回京,你愿意跟我去王家么?”
宣伽想起王氏的祖籍在江宁,说:“我没离开过北方,在南方呆不惯的。”
“多待几年就习惯了,我来祁京不也是?会习惯的。”
“不要,”宣伽一本正经地说,“要是我做了上门女婿,日子一久遭你嫌弃,既要我洗衣做饭,自己又跑出去打野食,最后还可能被你这个坏男人休掉,你让我上哪儿哭去。”
“叫你四郎了,你还分不清谁是媳妇儿么。”王舣缩进他怀里,“我看你才是坏男人,又占我便宜,又不想做王家的赘婿。”
宣伽心尖又涌起那股热,快想把王舣揉碎了吞下去:“对,我是坏男人……”隔着中衣,宣伽捏捏王舣的大腿,“喜欢坏男人摸么?”
王舣脸一烫,骂道:“跟谁学的?馊死了。”
宣伽绕着王舣的发梢,正要接话,忽然听到营帐外有脚步声,一会儿,外头传来传令兵的声音:“四殿下,明经略有事相商。”
宣伽低头看王舣一眼,朝传令兵喊道:“知道了,马上来!”他半撑起身,给王舣拉上毯子,低声说:“你先睡会儿,我去了。”
“一起去。”王舣拉住他,说:“正好去拜见明家父子。”
“本来想金屋藏娇,这下藏不成了。”宣伽贴着王舣的耳朵笑得贼兮兮,嘴巴忽然却被王舣拧了一下:“嘴长皮实了?”
宣伽捂住嘴说:“等以后回京了,就造座金屋把你关进去。”
“话说得太早,一咱们还没回京,二你现在也没钱。”没钱是真的,宣伽的俸禄和赏赐都搁在王府,现在就是个顶着废皇子身份的穷光蛋。不留情面地调侃完,王舣笑了笑,说:“我再做十年二十年的官,兴许还勉强能买座金屋。”
“钱会有的,再不行就砸锅卖铁。”宣伽收拾好衣服,牵起王舣的手往外走,到了帅帐,明舒和明瀚都在,一左一右地坐着,面上没什么表情。他们下手,宣珩已坐在椅上,端着杯茶,小口小口地抿。而就在末座,宦官杜亦正襟危坐,两名披挂甲胄的卫士守在身后,胯上赫然挂着殿前司的腰牌。
见到宣伽和王舣同时进来,几个人都愣了一下。王舣报了官职,拱手三揖,和宣伽坐到宣珩的对面。这时,明瀚开口了,却是对杜亦说的:“杜公公,你说吧。”
杜亦咳嗽两声,一张脸像痨病鬼似的,整个人朝宣珩的方向一跪,对所有人说:“太子殿下,四殿下,明公,明防御,一月前奸臣解士海窃国,贿赂殿前司官兵,酿下弑君戮臣的大罪,更致使太子殿下与四殿下多日蒙受流徙之苦!自先帝遇害,蒋殿帅忍辱潜伏,私下与众臣谋划数日,终于拿下这奸贼,收押大狱,也将老奴赎回京中,得以继续侍奉圣上。可怎耐......怎耐鞑虏凶悍多诈,昨日圣上走西北门南狩扬州,遭遇伏击......现已被卢图母掳回营中!那酋首卢图母借此大开狮口,要我大梁赔偿靺鞨五百万两金银并牛羊马匹万头,割让中山、真定与河间三镇,否则,否则便要对圣上下手.......”
宣伽听了,像一道闪电敞亮地豁开天空,眼皮猛跳,飞快看向宣珩。杜亦欲言又止,看看宣珩,又看看两名侍卫。宣珩斯文地呷着茶,不紧不慢地看了杜亦一眼,说:“公公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是。”杜亦拱手一躬身,提了口气,大声说道:“朝中诸位大臣连夜商议,当此胡氛不靖之时,惟有拥太子殿下为新君一途,方可化解鞑虏围城之危局,亟拯京师阖城百姓于水火!”
“太子殿下——”杜亦喊道,“全城百姓夹道颙望,都期盼着您回京哪!”
宣珩淡淡地笑着,说:“一介废太子如何值得百姓夹道期盼?杜公公言重了。”
“太子殿下!”杜亦嘶声呼喊,忽然跪倒在地,两名卫士亦扑跪在他身后,齐声大喊:“太子殿下!——”
宣伽冷眼看着三人,身体一半冷,一半热,那天宣珩伏在案上写信的情景从记忆中跳出——宣珩在给谁写信?
似乎看杜亦一直跪着,不太像样,宣珩摆了摆手,说:“地上凉,杜公公仔细身体,快请起来吧。”
“多谢太子殿下,”杜亦一瞬间喜笑颜开,但也聪明地不立即起身,而仍板正地跪着,脑袋叩了三下地,说:“太子殿下这是应许了?”
“杜公公,这谈何‘应许’不‘应许’?这是孤的祁京,孤的百姓,孤自然不会坐视靺鞨围城而毫不作为。”宣珩到这时终于露出个会心的笑,说:“只是孤当时起行仓促,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带,现在的模样,只怕不好嗣临大位。”
“嗳!太子殿下不必担心,老奴出京前虑及此事,已准备过了!”杜亦冲卫士挥手,其中一人走到帅帐门口,取出一袭黄袍,高高举过头顶,膝行至宣珩面前,将黄袍虔敬地捧给宣珩。
“陛下,请!”
杜亦欣然地扑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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