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代马依风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宣伽动了动,转过头,王舣不在他怀中。他坐起身,朝屋里看,原来王舣站在衣架前,正将红色的官服往身上套。
宣伽偷笑一声,赤脚下了榻,悄悄走到王舣背后,一把抱起他:“起了也不叫我。”
“唉!”王舣被吓了一跳,扣扣襻的手歪向一边,见宣伽光着个膀子,道:“快把衣服穿上。”
“没事儿,不冷。”宣伽乐陶陶地往王舣颈上蹭,王舣的四肢轻盈纤细,有点美人赵飞燕的意思,搂起来分外舒服。宣伽忍不住赖在他背后,听他说道:“纳妃的事,我想了想,或许有办法。”
“噢?”宣伽没想到王舣一早就记挂着这事,顿时有些说不清的欣喜,“什么办法?”
“你先坐下。”王舣握住宣伽箍在他腰间的手臂,带着宣伽坐到梳洗台前,随手将自己的头发绾上去,又不紧不慢地拿起把梳子,给宣伽梳头,说:“要让陛下和解士海对你的婚事都没话说,的确有个办法,不过这个办法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是将事情往后拖。”
“往后拖?怎么拖?”宣伽上身光着,王舣给他梳头,梳齿时不时搔到他的后颈,手指又在他发间滑来滑去,他被勾得开始胡思乱想,也不知这到底是享受还是折磨。
王舣说:“我记得宗室里有三名不到十二岁的女童,都是先帝堂弟那一支的。她们最小的只有四岁,大一点也不过八岁。”
王舣说到这,宣伽即刻明白过来,道:“懂了,你是不是想说,我可以向她们其中一人提亲?因为她们离出嫁的年纪还早,如果中途不发生变故,那最多能拖上八年,少一点也有四年,而且就算中途出了变故,我把婚退了,对方年纪也还小,不至于耽误她们,最重要的是,宗族子弟内部联姻,解士海也无话可说。”
“是。”王舣往梳子上抹了点茶油,以使梳起来更顺,“但也因为哪边都不得罪,解士海稍一想就能看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宣伽道,“但是,这三个女孩年纪太小,我和她们又素未谋面,如果我爹问起来,我怎么说?”
“看你编瞎话的能力,没见过也要说见过,剩下的无非是为团结宗室而考虑。”王舣说。
“嗯,也是。”宣伽拈了几缕发丝,绕在指尖玩,“说起来,我比你小了七岁,你以前看我是不是也像看个小孩?”
“不太是。”王舣放下梳子,沿着宣伽暖烘烘的肩颈嗅了嗅,说:“其实,和看十七八岁的自己差不多。”
宣伽笑眯眯地抱住王舣的胯,将脑袋贴在他平滑的小腹上,轻轻揉他的腿:“如果我认识你的时候只有十来岁就好了,因为是小孩,每天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缠着你。”
王舣噗呲一笑,推开宣伽的手,走到榻边拿起宣伽的外衣:“穿上,这是我家,好歹讲究点。”
“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掩耳盗铃嘛......”宣伽抬起手臂,王舣正把袖管往他手上套,听到这话,说:“那别穿了,直接出去。”
“好吧好吧,穿就是了。”宣伽连忙抬起手臂,王舣给他掩好领口,系上腰带,说:“进大理寺之前,我跟宋恪打商量,我担下让二鲤潜入李府搜查的罪责,他协助我们挖出署内的李府耳目。”
“怎么挖?你有主意了?”宣伽问道。
“嗯。”王舣边说边往宣伽身上套衣服,“那名眼线既知道二鲤潜入过李府、我与你单独见过陈延桥,又了解孟御史被审问的时间和地点,而能知道这些的人,只有参与了此案的使院推官或判官。”
“使院有两名推官,两名判官,”宣伽想了想,“宋恪不可能料到你愿意替他担责,他不会自己害自己。剩下三个人里,周容嘉的病假刚结束,不了解内情,那就剩下两个人了。而且,从我说要提审孟御史,到孟御史被刺,之间只隔了一刻钟。”
“我查了那天早上署内人员的出入名单,没有使院官员在办公时间内离开过衙署。”王舣下了结论:“对方应该有帮手。”
宣伽道:“会不会是访客帮忙传递的消息?或者买通了门卫?”
“署内严禁官员在办公期间私自谒见访客,访客进不来。”王舣道,“至于门卫,昨天我查过,没有在孟御史被刺期间擅离岗位的,所以顺着查不行,得引蛇出洞。”
王舣梳好头发,戴上幞头,继续说:“今早把使院的人叫来开一次会,会上你放出已经查到分布图下落的假消息。这条消息很重要,对方一定会立刻将它通报给李元若。我们把这段时间内的离署人员与孟御史被刺那天的一对,基本就能锁定下来。”
“行。”宣伽系完革带,走到榻边,坐下,往脚上套靴子,“辰初了,咱们去外头吃早饭?”
“我娘估计在准备早饭,我让她别做我们的份。”王舣出了门,往堂屋走,岑氏坐在檐下读着杜甫的诗集,见宣伽站在王舣屋中,正往他们这边望,问:“昨晚和同僚谈公事?”
她指的是王舣和宣伽睡在一间屋的事,王舣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
“娘,”王舣捡起火钳,拨了拨他娘脚边的炭盆,使火旺了一些,“我俩要赶去衙署,就不在家里吃了。”
“好,”岑氏说,“对了,你同僚带的礼物有好几样是襄楼的,那儿的东西贵,礼尚往来,这顿早饭你要请人家吃点好的。”
“明白。”老仆给王舣牵来马,王舣握着缰绳,朝宣伽摆摆手,宣伽问候完岑氏,跟着他出了院。
“有什么想吃的?”宣伽拿过王舣手里的缰绳,随口问道。
“你决定,”冬日的空气干燥冷冽,王舣呵出一团白雾,用力搓了搓手心和手背,“这顿我请。”
“那就找家干净点的面摊吧,省点钱。”宣伽指指前方一家叫“陈家面”的面馆,扭头发现王舣在搓手,便说:“手给我。”
王舣伸手过去,宣伽的手掌很暖和,由内到外地散发着热力,又结实硬朗,令他心跳鬼使神差地快了几拍。他忍不住盯着宣伽的脸,笑道:“......怎么觉得你这么俊呢。”
宣伽耐心地搓着王舣冰凉的手背,听了这话,说:“我爹是京里闻名的风流才子,我娘过去是襄楼歌伎之首,他俩的儿子能不俊吗?”
王舣笑得没了眼睛,捏住宣伽的脸,说:“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玩?”
宣伽拴好马,王舣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面馆的桌子擦得干净,两碗鸡丝汤面很快上来。王舣正要给宣伽磨掉筷子上的竹刺,店门口却陡然一阵喧哗。
“一边儿去!疯婆子!”
“菩萨保佑,求您帮帮忙!”
“嗯?”宣伽侧过头去看,一个瘦小的妇人手里捏着一张男人的画像,堵在店伴跟前,不断地喊着帮帮忙,帮帮忙。
一名店伴将两人点的荠菜包子送上桌,王舣看向那个妇人,问:“门口是什么人?”
“一个疯婆子,住在龙津街的,家里老伴丢了,”店伴拿起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三天两头地来附近找人。”
“她老伴多大年纪?怎么会走丢?”宣伽问。
“不晓得,听说她老伴是大白天出的门,一走就没回来过。”店伴擦完桌子,问:“两位加菜么?”
王舣摇摇头,店伴便转身走了。
“你先吃,我去让她写个状纸,”宣伽站起身,“待会儿让府里的人帮着找找。”
宣伽走到店门口,跟女人说了几句话,女人姓郑,店伴管她叫郑三娘。郑三娘的男人姜才是大理寺的狱卒,五六天前出门当值,到第二天也没回家。三娘去大理寺找,寺里的人说姜才没来,问他们人去了哪儿,都说不知。三娘苦等半日,问遍了亲戚邻里,姜才却依旧下落不明。她只好上街一家家问,一户户找,看看有没有姜才的消息。
“会写字么?”宣伽对郑三娘说。
“不会......”郑三娘低着头小声说,灰白蓬松的乱发搭在胸前。
掌柜有现成的纸笔,宣伽拿起笔,铺开纸,示意郑三娘说住址。郑三娘磕磕绊绊地说完,宣伽对她笑笑,道:“你把画像给我一份,我让人贴到街上。”
“只有一张。”郑三娘的手缩了回去。
宣伽道:“我让署里人再画一份,到时把原画送回你住的地方。”
郑三娘犹豫半晌,掌柜忽然夺过姜才的画像,笑呵呵地捧给宣伽,对三娘道:“舍不得你男人一张画像?”
郑三娘无话可说,像一匹受伤的骆驼,头又低了回去,沉默地弓着背。
宣伽收好纸笔和画像,回到桌前,王舣叫人重新热过宣伽的面,面上仍冒着白气。宣伽随意吃了几口,便骑着马带王舣进了公廨。
“你去叫使院的判官和推官,让他们到我这儿来,我给他们开个会。”宣伽叫住正往使院送文书的路达,吩咐道。
路达一听宣伽要召集使院官员开会,以为来了大案子,忙问:“殿下,京里出了大案?”
“没有,”宣伽有些哭笑不得,“你去就是了。” 代马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