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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代马依风 燕泊 3138 2021-04-06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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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伽蹲下身,在柴安的腰间掏了掏,取出那方白玉帅印收进袖中,随即站起身用力甩掉佩刀上湿淋淋的鲜血。从脖颈里喷出来的鲜血可不少,溅得到处都是,说是泉涌也不为过。宣伽的衣摆和靴子漫溢着温热的腥臭,他随手抄起衣摆去擦拭佩刀,这个漫不经心的动作引起旁观者们的一阵恐惧。直到这时,所有士兵才意识到这场突如其来的谋杀意味着什么。死亡般的沉默压在每个人的头顶。宣伽露出一个奇怪的不可捉摸的表情,目不斜视地走回了原地。

  明舒满脸惊愕,直直地盯着宣伽,许久终于变了神色,说:“是赵安嗣出卖了我们。”

  宣伽低着头,用树枝在地上比划地图,说:“事已至此,只能先想办法南撤,我们还剩多少人?”

  “不到三千……”明舒犹豫地说,“殿下,京里的旨意还没到,是否等皇上和枢密院裁决完再下令南撤?”

  宣伽不置可否,拿出从柴安身上取下的那方帅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听我的去做,不要管旨意如何。”

  明舒这次沉默得更久,半天才抬起头望着宣伽,说:“卑职明白了。”

  南撤两天尚未过黄河,杜亦却携着御笔来了。明瀚三日前抵达茳州,带兵屯驻在秋散坡,随时将与沃多及撒乞买开战。没有人敢于预测这场战争的胜负,宣珩亦如此。柴安大败的消息传回祁京当日,宣珩摔碎了御案上那方价值不菲的歙砚,擢明舒为河北路经略使,取代柴安的位置,率领残兵西行支援明瀚。

  然而,御笔里却没有提宣伽罔顾军纪杀死柴安应受的惩罚。

  宣伽读罢,将御笔轻轻递回杜亦手中,说:“皇上既有令,那么我们即刻出发,有劳公公大老远跑一趟了。”

  杜亦笑了笑说:“将士们受苦了,御赐的抚恤奴才一会儿就谴人送进来,殿下派文吏点点,看数够不够。”

  说着,跟在杜亦身后的一名小太监招呼身边的卫士往地上搬卸一口口大木箱。那小太监正是阿燕。宣伽像是不认识阿燕,淡淡地扫了一眼,叫来偏禆送杜亦换帐用饭。等到傍晚,天色渐渐转暗,宣伽擎着一盏油灯,站在舆图前端详太行山南段以西的大片山地,这时,忽然听到帐外传来几声沙哑的咳嗽声。

  “进来。”宣伽朝外面的人喊。

  进来的却是阿燕。

  宣伽盯着阿燕,慢慢放下灯盏。昏淡的火光将两个人模糊的影子投射外地面上。阿燕欲言又止,忽然低下头跪在宣伽的脚边,说:“昔日奴才对不住殿下,奴才知道殿下心里定将奴才剮了千遍万遍。奴才贱命一条,做了对不住主子的事,死是迟早的。今日奴才来向殿下赎罪,殿下,有件事不得不立刻转告您。”

  宣伽眼皮微跳,他的确想杀阿燕,但未曾想阿燕会向他故弄玄虚地赎罪,于是点头示意阿燕继续说。

  阿燕道:“殿下,半月前,王少尹在太学门口被一群学生殴打,伤的很重。听说,听说落下了残疾……”

  油灯咚地一声翻倒在案。

  阿燕接下来的话,宣伽一个字也没能听懂。意识从身体里剥离出去,剩下一具躯壳呆滞地站在原地。湿润的月光爬过缝隙照进营帐,阿燕讳莫如深的表情让宣伽腾起汹涌的杀欲。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喧腾的杀机,阿燕忽然重重地磕下两次头,飞快地逃出了营帐。

  无法得知宣伽为什么拿起了那把佩刀。也许打算给阿燕落荒而逃的背影斫上几刀,但佩刀的刀锋最终却对准了他的手心。

  一注血线沿着掌心爬过腕骨爬过小臂,像有了生命,血线蠕动如同肮脏潮湿的红色长虫。奇怪的是,疼痛让宣伽无比畅快,有了大汗淋漓后的奇妙感受。宣伽握着刀在掌心又划了一道,小小的红虫密集地涌出来,不甘人后地爬满了手心和手背。

  刻骨的疼痛里宣伽甚至听见了王舣模糊的话音。四郎我什么时候都等你四郎抱抱我四郎听话四郎不要,四郎,四郎。

  潮湿的月光淹没了宣伽的耳鼻,王舣留在他耳畔的低语遥远而清晰。他后悔离京前没能与他好好道别,为什么只想着肉/体的快乐而忘却语言的表达?宣伽闭上眼,逐渐看清那条漫长的返京之路。路上荒草萋萋,黄色的土地永远干旱无人,路的尽头响起悲切嘹亮的歌声,一只送葬队步履沉重地走在冷风中,苍白的长幡卷起轻轻的烟尘,像飘浮在人们上空的亡魂。他凑近了想看一看那死去的人,一朵绸布扎成的白花系在黑漆大棺的表面,不等他去碰,白花自己就掉了下来。棺材充满新鲜刺鼻的桐油香气,他恍惚间听到一阵木轴转动的咯吱声,棺材的底部躺有那名静谧而雪白的亡人,白布包裹的胸膛单薄纤细,亡人的脸颊泛着一层青白的薄雾。

  他心底涌起莫可名状的恐惧,他看到亡人两条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被漫不经心地摆放成枝杈的形状,那些脚趾积满淤青,但依旧如冰似玉,美丽动人。宣伽痛苦地尖叫起来,不顾一切地跌进棺材。楫之!楫之!他跪在王舣的尸身前号啕大哭,他知道这是又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送葬队的丧号声响彻四野,他的哭声犹如怨灵的诉喊,渐渐盖过送葬人凄迷哀伤的丧歌。他哭得浑身大汗,王舣的形象一点点与萧氏重合。他变成曾经蜷在萧氏榻边哭泣的那个孩子,小小的手甚至盖不住王舣冰冷的脸庞。宣珩讥刻的笑声穿过棺盖传进棺中,宣珩提剑刺入他的胸膛,他倒向棺壁血流汩汩。宣珩的剑指向王舣,剑尖到过的地方淌出黑红的鲜血,鲜血漫过棺底染红了天际。宣伽愤怒地去夺那把长剑,宣珩锋利的剑光噗吱一声洞穿他的心脏。他睁着眼睛,慢慢躺倒在血泊里。

  从梦中惊醒时已经三更,面前是华北的边防图,如豆灯火微微地跳动。宣伽伸手抹掉颊边的泪痕,噩梦引发的激动情绪让他掉了泪,这种情形在萧氏病故那年发生过几次,时隔四年再度因噩梦而哭泣,这却是第一次。

  宣伽出神地盯着边防图,目光在南岳关附近徘徊,慢慢想起一件事。 代马依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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