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温莎的风流娘儿们(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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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德我把这个告诉了您,那我就是把什么话都告诉您了。听有人说,别看她在我面前装得冷若冰霜,可是在旁的场合,却很会得打情骂俏呢,因此已经引起人家在她背后纷纷议论了。约翰老爷,现在,我就要讲到我到底有什么用意这个节骨眼儿上来了。您是一个门第高贵的大爷,谈吐风雅,往来的全都是头面人物,您身份高、人品好,是有口皆碑的;何况又是文武全才,刀枪笔墨,全都来得,礼貌又周到,难怪博得大家一致钦佩了。
福斯泰夫啊,大爷!
傅德相信我这番话,因为我说的您早就知道了。我有的是钱,你只管拿去用好了,拿去用好了!尽多尽少地拿去用好了!把我所有的钱都拿去用好了!作为交换的条件,我只求您,为了我,花您一些时间,拿傅德家的女人当做可爱的城市,发动一场进攻,攻破她守住的贞操;把您的风流绝招都使出来吧,让她只得乖乖地依顺了您。要是还有哪个男人能征服得了她,那么您一定能够马到成功。
福斯泰夫您心里火辣辣的只想把她弄到手,难道就肯把您所追求的对象让给我去受用,您心里舒服吗?我觉得您可是给自己出了个荒乎其唐的主意啦。
傅德唉,您还没有明白我的苦心呢。她有恃无恐,对我摆出了一面孔好女人的神气,叫我心里虽有痴念,却不敢怎样放肆;都因为她冰清玉洁,叫我不敢正眼看她一下。嘿,只要有她的什么把柄落到我手里,原来她无非是这么个女人,那我就有了口实,有了前例可援,就可以向她当面求欢了。那时候,看她再躲到哪儿去——她别想再拿出她的贞操啊,她的名誉啊,夫妇间的盟约啊,以及一千种其他的理由做挡箭牌了。可是在眼前她好比躲在铜墙铁壁后面,真叫我拿她无可奈何。您说怎样,约翰爵士?
福斯泰夫白罗克大爷,第一,您的钱我要不客气地收下了;第二,让我跟您握握手;最后,我是一个有身份的人,我答应您,傅德家的那个女人,只要您喜欢,您不用怕弄不到手。
傅德哎呀,您真是热心人!
福斯泰夫我说了,我答应您了。
傅德您不用愁钱不够用,约翰老爷;我不让您短少一文钱使用。
福斯泰夫您不用愁傅德大娘弄不上手,白罗克大爷;我不让您缺少一个傅德大娘玩弄。对您说了吧,我正要去跟她幽会呢,还是她自己派人来招我去的哪。就在方才,您前脚进来的时候,给她传信,或者给她做牵线的那个女人恰好后脚出去。听我说,她约我在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去跟她幽会;原来在那一段时间里,她那不要脸、死吃醋的狗男人不在家里。您今晚再到我这儿来一次,那您就可以知道我有多大的收获了。
傅德能够和您结交,十分荣幸!不知您老人家认识那个傅德吗?
福斯泰夫去他妈的,这个倒霉的、合该做王八的奴才!我才不认识他呢。可是我叫他“倒霉”,他才不倒霉呢,听人家说,这个死吃醋的、做乌龟的奴才他家里有大堆大堆的钱呢。我正是看中了他的这个,他那老婆才让我看中的。我要拿她当做一把钥匙,去打开这个王八奴才的金库银库,我的丰收节日来到啦!
傅德我倒是希望您老人家认识认识那个傅德,那么万一跟他碰见了,您也好回避一下。
福斯泰夫去他妈的,这个靠手艺吃饭、卖咸黄油的混蛋!只消我把眼睛一瞪就叫他吓破了胆。只要我一举起棍子他就不敢吱一声。我要拿我的棍子挂在他的绿头巾上,要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克星。白罗克大爷,您瞧着吧,我一定要叫这个庄稼汉子服帖我,您一定能跟他的老婆睡觉。天一黑您就来吧。傅德是个奴才;我可要提拔他一下。白罗克大爷,您会知道,原来他不单是个奴才,还是个大王八哪。天一黑,你就来吧。
〔下
傅德哪儿来的这个该死的不识廉耻的老贼!我的肚子快要给他气炸了。谁说这叫做没来由的瞎吃醋?我的女人已经托人传话给他了;把时间也约定了;这一对儿已经勾搭上了。天下哪一个做男人的会想得到这一招?倒尽了几世的霉:娶来那么一个偷汉子的老婆!我干干净净的床铺要给那两个弄肮脏了;我的银箱要给盗空了;可怜我的名声,难保不落得千人指万人笑了!我不但要蒙受这奇耻大辱,还要让人家给我加上一串难听的称号——而且还偏偏是让那个私下损害我的人给加上的。什么绰号,什么大名哟!叫我“阿楣门”,倒也罢了;“卢西弗”,也还罢了;“巴百松”,也还罢了[349]——这些个还都是给牛鬼蛇神取的名字、加的称号呢。可偏偏骂我“王八”!“乌龟”!——“王八”!就连魔鬼也逃过了这个称号呢。裴琪是头蠢驴,闭着眼睛做他的蠢驴。他是相信他的老婆的;他是不懂吃醋的。我宁愿把我的黄油交托给荷兰人看管,把我的干酪交托给休牧师那个威尔士人,[350]把我的“活命水”交托给爱尔兰佬[351],或者把我的骡马交给小偷儿去骑;可我就是不能把我的老婆交给她自个儿看管。你把她一个儿丢在家里,那时候呀,她就要动脑筋了,就要耍花招了,就有鬼主意了。一旦有什么念头钻进了她们的心里,她们认为可以做得,那就不怕心碎了也要做了再说。赞美上帝,赐给我这一股醋劲儿!是约在十一点钟哪!我要去撞破他们,盘问我的老婆,抓住福斯泰夫,出我这一口恶气;还要把裴琪取笑一番。我马上行动起来;宁可早三点,不可迟一分。呸,呸,呸!王八,王八,王八!
〔下
第三景温莎附近田野
〔凯乌斯大夫及鲁贝上
大夫杰克·鲁贝!
鲁贝有,老爷。
大夫现在几点钟啦,杰克?
鲁贝已经过了时间了,老爷,休牧师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
大夫老爹,他不来总算保住了他的灵魂;他不来,他是在忙着做祷告、念《圣经》呢。老爹,杰克·鲁贝,他要是来了,他早就活不成了。
鲁贝这也是他的聪明,老爷。他知道您老人家的厉害,来了就是送死。
大夫老爹,杀死一条青鱼也没有像我杀死他那么容易。把你的剑拔出来,杰克,让我来告诉你,我怎样杀死他。
鲁贝哎哟,老爷!我不会使剑呀。
大夫小奴才,把剑拔出来!
鲁贝慢着些,有人来啦。
〔店主,夏禄,史兰德及裴琪上
店主祝福你,好一个大夫!
夏禄上帝保佑您,凯乌斯大夫先生!
裴琪喂,好大夫先生!
史兰德您早哇,大爷。
大夫你们这些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起来干啥?
店主来瞧瞧你怎么样交锋,怎么样出手,怎么样横冲直撞,怎么样东一跳西一跳,怎么样刺过去、劈过来,怎么样使回马枪,怎么样摆阵势,怎么样刀尖儿往上挑。他给杀死了吗,我的俄塞比亚人?他给杀死了吗,我的法兰西斯哥人?[352]哈,老兄!你怎么说,我的伊库拉庇乌斯?我的嘉伦?[353]我的宿货?哈!他给杀死了吗,我的臭烘烘的冤大头?他给杀死了吗?
大夫老爹,他是世界上最没种、最不要脸的牧师,他不敢到这儿来露脸。
店主你真是那西班牙大王“尤里那”!希腊大将赫克托,[354]我的孩儿!
大夫我请你们大家给我做个证吧,我在这儿待了六七个钟点——两三个钟点也不止了呢,可是他没有得来。[355]
夏禄他是个聪明人,大夫;他给人家医治灵魂,您给人家医治肉体,你们两个要是决斗起来,那你们可是在自己拆自己的台脚了。我这话对吗,裴琪大爷?
裴琪夏禄老太爷。您现在倒喜欢做和事佬了,当初您自个儿也动不动就找人决斗呢。
夏禄老天哪,裴琪大爷,我现在年纪老了,火性儿全退啦,可是看到人家拔出刀剑来,我手指头还是痒痒的,恨不得也插进去斗一场。虽然咱们是法官、是大夫、是牧师,裴琪大爷,可是我们身上还有几分年轻人的血气呢——我们都是女人生下来的儿子呀,裴琪大爷。
裴琪说得对,夏禄老太爷。
夏禄您看我的话有点道理吧,裴琪大爷。凯乌斯大夫先生,我是来接您回家的。我如今发誓要做个和事佬了。我看您明明是一个懂事的大夫,休牧师也明明是个懂事的、有涵养的教士。怎么说你也得跟着我走,大夫先生。
店主对不起,法官老主顾——跟你说句话,“尿”先生。[356]
大夫刁!这是什么玩意儿?
店主“尿”在我们英国话中,就是好样儿的意思,老兄。
大夫老爹,这么说,我跟哪一个英国佬比起来也一样的不少一些“刁”——发臭的狗牧师!老爹,我要割掉他的耳朵。
店主他要把你揍个痛快呢,老兄。
大夫“揍个痛快”!这是什么意思?
店主这是说,他要给你赔个不是。
大夫老爹,我看他不把我“揍个痛快”也不成哪!老爹,我说到就要他做到。
店主我要“挑拨”他一番,叫他这么办,否则让他开步走!
大夫为了那个,我谢谢你。
店主再说呢,老兄——(向夏禄等悄声)可是第一招,我的房客大爷,裴琪大爷,还有史兰德少爷,你们穿过市镇到弗罗摩去。
裴琪休牧师在那儿,是不是?
店主他在那边;去看看他正在发多大的脾气吧;我领着大夫从田野上绕过去。这样好不好?
夏禄我们就这样办。
裴琪夏禄史兰德回头见吧,好大夫。
〔三人下
大夫老爹,我要杀死那个牧师,谁许他替一个猴儿崽子向安妮·裴琪小姐说亲!
店主把他杀掉得了。可你别那么大跳大叫呀;在你的怒火上头泼冷水吧。跟我绕着田野到弗罗摩去吧——安妮·裴琪小姐正在那边一个庄稼人家做客吃饭呢,我把你带到那儿去,你可以当面向她求爱。“一边喊一边打鸟”吧——我这话说得妙不妙?
大夫老爹,我谢谢你的好意;老爹,我喜欢你;我要给你介绍许多大主顾——侯爵啊,爵士啊,大老爷啊,乡绅啊,他们都是我的病人。
店主你这样帮忙,我一定在安妮·裴琪的亲事上做你的“对头”。我说得妙不妙?
大夫老爹,太好了,说得妙。
店主咱们就此开步走吧。
大夫紧跟在我后面,杰克·鲁贝。
〔同下
第三幕
第一景田野
〔牧师及辛仆儿上
牧师这会儿我要请问,史兰德大少爷的听差——你这位名叫辛仆儿的朋友,你往哪条路守望凯乌斯大爷——那个自称为“医学博士”的人?
辛仆儿哎哟,您老,[357]我向着教堂那边望,我向着温莎大林苑望;每条路都望过了,旧温莎大道也望过了;除了通城里的那条路,每一条路我都望过了。
牧师无论如何,不管怎样,我要你也向那条路望一望。
辛仆儿知道了,您老。
牧师祝福我的灵魂吧!真把我气得个要死,连心都在发抖呢!要是他存心让我扑个空,那倒也罢了——你看我是多么忧郁吧!我恨不得举起他的便壶朝准他这个奴才的葫芦头上摔——要是有那么个下手的好机会——祝福我的灵魂!
(唱)
河水浅,河水急,
鸟儿唱歌唧唧唧;
玫瑰花儿铺成床,
一千个花指环喷喷香。
河水浅——
老天可怜可怜我吧!我越想越要哭出来啦。
(唱)
鸟儿唱歌唧唧唧——
我一坐坐在巴比伦——
一千个花指环砰砰响。
河水浅——[358]
辛仆儿他来了,[359]从那边儿来了,休牧师。
牧师他来得正好——
河水浅,河水急,
老天保佑好人吧!——他拿的是刀是枪?
辛仆儿没刀也没枪,牧师。我家少爷,夏禄老太爷,还有另一位大爷也来了,从弗罗摩来了——他们正跨过了梯磴——是这一边。
牧师请你把我的袍子给我——不,还是你夹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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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琪,夏禄及史兰德上
夏禄喂,怎么,牧师老人家!早安,我的休牧师。叫赌鬼别捞骰子,叫读书人别捧书本儿,那可比登天还难哪。
史兰德(自语)唉,可爱的安妮·裴琪!
裴琪老天保佑,我的休牧师!
牧师慈悲的上帝祝福你们大家!
夏禄怎么,又是剑又是书本儿!您想做个文武全才吗,牧师老人家?
裴琪还越活越年轻了——只穿一件紧身上衣,一条裤子,在这么个阴冷的、叫人发风湿病的天气!
牧师这可有道理、有缘故啊。
裴琪我们特地来给您做一件好事儿,牧师老人家。
牧师很好,是什么事儿?
裴琪有一位大大有身价的大爷,看来是受了谁的气恼,把自己的端庄都抛开了,平时的耐性也全忘了,倒在那儿暴跳如雷——那种样儿您还从来没瞧过呢。
夏禄我少说也活了八十个年头,可从来没听说过像他这样有地位、有气派、有学问的人,会这样顾不得自尊自重的。
牧师是谁呢?
裴琪我想您认识他吧——就是那位凯乌斯大夫,有名的法国医生。
牧师上帝的意志!他可把我的心都气破了!你们跟我提起他,还不如跟我谈烧煳了的一锅粥呢。
裴琪为的什么呀?
牧师他懂得什么喜宝克拉底,[360]什么嘉伦——再说,他又是一个奴才坯子;你想看看一个没胆量的奴才究竟是什么样儿,那只消看看他好了。
裴琪我向您担保,您要找人决斗,找他才对呢。
史兰德(自语)啊,可爱的安妮·裴琪!
夏禄看样子也真是,他手里扬着武器呢。凯乌斯大夫来啦,别让他们揪在一块儿。
〔店主,凯乌斯大夫及鲁贝上
裴琪得啦,我的牧师老人家,把您的家伙收起来吧。
夏禄你也收起来吧,我的大夫先生。
店主双方交出武器,不许动武,只许动嘴——让他们保全了自己的皮肉,只管叫英国话去受那份儿活罪吧。[361]
大夫(向牧师)我求您容许我在您耳边说句话:——您为什么失了我的约?
牧师(向大夫,悄声)我求你耐着些性子吧——正是该讲耐性的时候了。
大夫老爹,你是个没种的,是个狗崽子,是个猴儿崽子!
牧师(向大夫,悄声)人家存心在捉弄我们,我求您,快别做人家取乐的笑料。我希望跟您交个朋友,反正我以后补报您好啦。(高声)看我不把你的便壶摔在你这奴才的狗头上,约了日子,约了地点,到临了却不敢来!
大夫见鬼!——杰克·鲁贝,——我的“吊霉带”店主东,——我没有等着他来送命吗?我不曾在约定的地点守候他吗?
牧师我可是个基督徒呢,喂,你听着,这儿才是约定碰头的地点呢——让我那“吊袜带”的店主东来给我说句公平话吧。 莎士比亚喜剧五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