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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乐群的确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几个小时后他就又笑眯眯了,坐在情人坡的草泽里,看六七个秀丽的虎溪寨少女正好奇地同他手下的人搭话,并且很快把已婚的耿金石撇在了一边。有两个疯疯癫癫的小女娃娃捉了草虫,追着温潋秋到处跑,要塞进他衣领里。
“挺好,”他说,“挺好。”
裘灏平淡地看他,没搭腔。
“总归毛毛本来也是这样,他心里就这样愿意,这就挺好,”傅乐群慈眉善目,“再者,毛毛也是个好孩子,模样也好,性情也好,挺好。”
“三哥——”倒是裘灏有点吃不消。
“咳——”傅乐群长长叹一声,仰头往上看,“你们兄弟俩是有缘分的。”
天空中布满了大块大块灰白色的云。
傅乐群没再说别的,裘灏却隐隐明白,他大概在想裘仕昌。
“哥哥!”温潋秋又被欺负急了。他现在的体力已经比往日要好,却还是敌不过从小涉水爬山、身强体健的虎溪寨姑娘。
裘灏一站起来,那两个小女孩就知道大事不妙,捂着嘴跑了。
温潋秋见裘灏又坐了回去,也回头看了看,便不再疲于奔命地跑,只是慢慢地走着。他并不到裘灏跟前来,也不去那一堆虎溪寨少女身边,更不理会落单的耿金石,自己在开阔的草泽走了几圈,一只手从另一只手的指尖抚到手肘的位置,有些寂寥地停住了。
他停在那里,侧过头来看看裘灏,又挪开目光。
傅乐群忽然嘿嘿笑:“这些姑娘真是没眼光,我看小赖也要被撇出去了。我得去瞧瞧,看看到底是吕开平招人喜欢,还是江城招人喜欢。”他在裘灏膝头一拍,站起身,往那人群走过去了。
裘灏也跟着站起身来,就见温潋秋转头又往这边看了一眼,一个人往草泽深处走去。
不远处的人群中忽然爆发了笑声,不知道是傅乐群去逗了什么趣。
暖熏熏的春夜,晚风低低地爱抚着草泽,拨弄出起伏摇曳的窃窃声。裘灏也撇下了人群,往草泽深处去。
身后传来圆润的歌声:“郎有心哎姐有情,郎有心来成双对,姐有情来不得罪。山既高哎水也长,山高真心也有路,水长深情也得渡。”
一曲悠长,却也短促,裘灏不知道是少女们不唱了,还是他们走得太远了。
温潋秋始终走在他前面,连头也没有回,却仿佛知道他在身后跟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温潋秋却还只是向前走,裘灏紧追一步,牵住了他。
“毛毛,你还要去哪里?”他逗他,“再走,你就又要掉进池塘里了。”
温潋秋回过身,扑在他怀里,抱住了他。
一阵风吹出悠远的音调,在广袤的草泽上蔓延开去。
天空像是在突然之间开裂,朦胧的月光从云层的裂隙中静静绽开。先是大块大块的棉絮似的云朵被慢慢吹散,接着是薄纱一般的云翳被轻轻拭净,最后是一轮明月,清光洒满人间。
温潋秋缓缓地扬起脸,面色皎洁如月,还带着晶莹的泪眼。
“怎么了,毛毛?”裘灏在他颈后缓缓摩挲,一圈一圈,慢慢地往他衣领里揉。
“他们也是这样的。”温潋秋答非所问,语焉不详。
“什么?谁?”
“他们,”温潋秋像是羞赧,“上巳节,要是遇见相爱的人——”
裘灏瞬间明白了,猛地把他抱紧。
所有寨子里的年轻人,都是在情人坡互通心意,在夜幕中走进草泽,成为天地见证的爱侣。
裘灏把温潋秋抱高了些许,抬头要吻他。
“嗯——”温潋秋摇着头不肯,“太高了,要被人看见了。”
裘灏看着他含羞带怯的模样,还是情难自已地把他亲了几下,才抱着他伏在草泽中,含住了他的嘴唇。温潋秋像是害怕,又像是害羞,在月光下合上了眼睛。
“别怕,”裘灏克制地哄他,“毛毛,你怕哥哥吗?”
“嗯,”温潋秋低低出声,“哥哥,你像要吃了我一样。”
“不会,”裘灏笑出来,“哥哥爱你的。舍不得。”
温潋秋又“嗯”了一声,怯怯地睁开眼睛,扬起下颌来亲吻他。裘灏不再冲动,而是由着温潋秋柔柔地,绵绵地,软融融地在他脸上亲吻。他抱着他翻了个身,让他不必仰着颈子费力,而是趴在他身上。
这全然是娇纵。可温潋秋亲了一会儿,又不好意思了,往一旁坐了下去,仰头看着月亮。
裘灏抚着他支撑在身旁的手肘,指尖珍惜地触摸着他细腻融滑的皮肤。
“哥哥,我做过这样的梦。”他说。
“什么梦?你又做梦。”裘灏微微地笑。
“就是这样的梦,”温潋秋天真地向着夜空画了一个大大的圆,“仰头是月光,低头也是月光,月光里只有我们两个,只有我和你。”
“嗯,”裘灏笑着问,“还有呢?”
“月光照着的只有我和你,”温潋秋的声音朦胧起来,几乎要消匿在风声里,“你抱着我,我抱着你,仰头是月光,低头也是月光。”
裘灏坐起身,拈着他的耳垂,在他腮旁吻了吻:“这些已经说过了,毛毛。然后呢。”
“然后也是这样,”温潋秋说,“这是永远的,我们永远在那里,永远在一起。”
温潋秋回过脸,两人的嘴唇离得很近。
“哥哥,我想看着你。”温潋秋说着,神色却有些忧郁。
细白的手指悄悄地攀在裘灏的领口,沿着衣领的缝隙往下坠。
锁骨上的那道疤痕露了出来,温潋秋的指尖轻轻地抚了上去,由下而上。
天地之间响起了一支悠远的、细腻的歌。
“月亮照着我,月亮照着你,月亮什么都看见了,你怎么还是害羞呢——”
白衬衫的领子在温潋秋颈后渐渐地松散了,缓缓地落下去,又被月光铺满了,背脊和肩胛骨细微起伏的阴影幽幽地泛着浅淡的蓝,那神秘而温柔的颜色流淌着,逐渐隐没在草泽的深处。
“洁白的是地底的盐晶,洁白的是新蒸的糯米,更洁白的是月亮照着的我和你,你怎么还是害羞呢——”
常年紧扣的衣领打开了,锁骨之间有一道深邃而有力的凹陷,随着衣襟寸寸分离,郁郁勃勃地向下接续。皂荚和香木的气息都被风吹开,草木清鲜,月光沁甜,覆着在炽热的躯体上,蒸腾出温暖而干燥的尾调。
“风起了九百旋,你不要怕——雪落了三千叠,你不要怕——我的心幸福地唱起来,我的心幸福地哭起来。时光转向前,我看着你乌黑的头发,时光转向后,我看着你洁白的头发,不要怕,不要怕——”
温潋秋呆呆地坐在草泽里,仿佛落了满身霜雪,只有眼睛里的光芒像河流里的水,沿着大地静静地蜿蜒。他突然地捂住了眼睛,低着头伏在裘灏胸口。裘灏抱住了他,手掌抚过他微微弓起的脊背,安抚地摩挲住他颈后,又沿着银链拢着他颈侧。
即便在温暖的暮春之中,温潋秋也是肌骨生凉,唯有指缝里透出来的鼻息炙灼。他的胸口平静起伏,颈侧一道纤长的线条,随着呼吸隐现。裘灏轻柔地抚摸,颈侧细薄的皮肤下是血管的搏动,每一次随着搏动贴近他的手掌时,都仿佛在瞬间化为一个温和的吻。
“你还要看着哥哥吗?”
“嗯。”
“那怎么捂着眼睛?”
“嗯。”温潋秋羞恼地在他心口处蹭了一下,才缓缓地放开了手,怯怯地仰头看着他。
裘灏满心怜爱不尽,用力在他唇上亲吻。温潋秋犹在害羞,惊得想要躲,裘灏揽着他的颈后,轻轻蹭着他的嘴唇:“别怕,毛毛。”
他们的体格相差甚远,裘灏高大而结实,温潋秋却清瘦得骨节浮凸,有一种脆弱的精致。在不间断的亲吻和安慰里,他慢慢地平静了,小心翼翼地搭着裘灏的肩膀,去舔他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浅一下,深一下,像一只奶呼呼的小狗崽,迷糊着,发着呆,一面想要亲近,一面又不明白该怎么办。
像是纵容一样,裘灏一直只是在他颈后轻柔抚弄,任他毫无章法地舔来舔去,直到他蹙着眉抻直了身体,像是急了,才及时地捉住他的下颌,深深地、密不透风地吻他。温潋秋很快就痴迷地柔软了。
身体是震颤的,连心灵也是震颤的。温潋秋慢慢地睁开眼睛,鼓起胆气来,手指轻缓地沿着裘灏的手臂抚摸,眼睛闪动地低下去,又闪动地向裘灏脸上一瞥。裘灏凑上去轻轻地亲吻他的脸颊,明摆着是娇纵他。
被娇纵的那一个却还是奇怪地赌气,扭过头去不让亲,只留给裘灏一个小巧莹白的肩头,和肩胛处玲珑的骨骼线条。裘灏低头用鼻尖去描绘他精致的轮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笑他跌跌撞撞、怯怯羞羞的好奇,慌慌张张、战战兢兢的勇气。
天底下恐怕只有他一个,这么踉跄蹒跚地观览爱人的身体。
他仿佛永远不明白自己得到了多少偏爱,即便满足他的一切愿望,也还要悉心地哄着他,纵着他,才能让他安心地享受所有的宠溺和娇惯。
“哥哥,你在笑我!”温潋秋说。
“没有。”
“你明明在笑!”
“毛毛真好看。”
“你在笑我。”
“哥哥好看吗?”
“……”
“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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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冷知识,从底迪最早动心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年啦。 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