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她非寻常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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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守住的,只是不要再受伤害而已。
“教我如何说才是呢!姑娘愈是一幅无欲无求、清冷淡然的样子,皇上愈是一幅欲罢不能够的样子……。”
“天下无不散之宴,从前只愿相聚无别离,而历经浮生,柳絮却觉着唯有别离方始知相聚。”
不得不承认,在一次靠近,她是那样无所适从,于心底是那样惶然。爱恨情仇于她,实在是难以忍受的沉疴,不是她那样清淡女子能够承受的。
“姑娘所言想必皆为心境,我这个老婆子是无从可知,但只一句,禁宫中有无数丽质天成的女子,姑且不论姑娘心中是怎么想的,只是帝王的心经不得磋砣……。”
他经不得磋砣,她又合该经得起磋砣么?个中滋味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甘露殿
瓶插金花、庭开夜宴,宫妃们蛾儿雪柳黄金缕,乐师、舞伎一夜鱼龙舞,烨帝在以莲妃为首的宫眷簇拥之下,兴不在焉的看着歌舞。
“皇上,教坊排了《玉树后庭花》,据闻场面华丽、鹂音清越,不如……。”
莲妃打叠起浓情款语巴结着献宝,烨帝却皱了眉头,冷语道:“难道莲妃以为朕是陈后主那般酒色之辈么?”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莲妃哽咽住一抹酸涩,当即红了眼圈。
要忍耐,一定要忍耐,这是莲妃的父兄一再叮咛的,今非夕比,烨帝独揽大权,莲妃唯一能做的便是守住在禁宫中的地位,早日诞下皇子。
“皇上,未若命宫外的清音小班点出折子戏罢!”菱贵人见莲妃被一阵抢白,早有准备的招手命人捧上戏文。
烨帝越过菱贵人,将目光落在烫金的折子戏上,摆手道:“吵吵嚷嚷,怪烦人的。”
莲妃手执绣凤团扇,一阵轻哂道:“还真上脸了?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菱贵人一阵脸红、一阵脸白臊了一鼻子灰,只得尴尬退到莲妃身后。
说来说去,烦燥如烨帝,左不过是为了柳絮那个贱人,月亮底下照得清影,莲妃心中明白得很,尊贵如烨帝等着柳絮来哄,岂料,人家一张冷朝着他,连问都不问一声,他能高兴得起来么?
想到这里,莲妃含恨的痛楚中闪过一丝暗暗快意。
“皇上,未若命人吹了洞箫,召秦歌姑娘在永新楼上远远的唱唱小曲,倒是清雅。”
烨帝一晚上闷闷不乐,身为左膀右臂如淳于,又如何不知他的心思,皇上对柳姑娘较真了,原想着去寻了柳姑娘来。
可一抬首,见烨帝目光冰冷、言语带刺,淳于自是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抛砖引玉,慢慢琢磨着帝王的心思。
“准了。”
“环佩青衣,盈盈素靥,临风无限清幽。出尘标格,和月最温柔。堪爱芳怀淡雅,纵离别,未肯衔愁。浸沉水,多情化作,杯底暗香流。凝眸,犹记得,菱花镜里,绿鬓梢头。胜冰雪聪明,知己谁求?馥郁诗心长系,听古韵,一曲相酬。歌声远,余香绕枕,吹梦下扬州。”
听得永新楼上传来歌伎秦歌空灵的声音,一轮一轮如明月之清辉一般,渐渐笼络住人的心思,特别是那歌词,最是撩人的。
分明便是柳絮,环佩青衣,盈盈素靥,和月最温柔,冰雪聪明的倚于他的怀抱。
“淳于!”
烨帝一声淳于,莲妃与菱贵人及众宫妃俱含怯意又带希冀“齐唰唰”的望着烨帝,皇上起驾了,长长的一个夜宴,只听了一首曲子,便弃众而去。
任莲妃恨得咬牙切齿,亦无济于事。
“娘娘,皇上一定去寻那个侍婢了。”
“什么侍婢?分明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贱人。”。
“淳于,还是不要去了。”烨帝心中一阵窝火,凭什么他堂堂一个帝王天子,为了一个曾经抛弃过的女人而坐立难安?
怨了吧!为着他曾经犯过的错。
天阶夜色凉如水,掖庭宫内红烛高照,各宫室的门前俱焚着艾条,嗅惯了脂香粉艳,淡淡的草灰香气别一有番清幽之意。
烨帝一路悔气,一路还是忍不住去寻柳絮。
“皇上,又何必亲自来寻,一道圣旨召她来伴驾此亦为宫中之礼法。”
“淳于,她非寻常女子。”
他想要的是她的心,不仅仅只是她的身体,她清冷幽淡的样子,不是召幸便能够转寰的,就像风中飘絮,若非有心抓紧,寂寞流年便不知归期。
可他到底是悔气的,在踏入梧桐树下的小跨院之际,他恨不将自己狠狠的折腾一番。
七夕夜宴有无数宫妃侍婢仰望着他,他却作小伏低偏生到冷门冷面冷人的跟前去寻慰藉,烨帝觉着自己即窝囊又没骨气。
更令深觉尽失颜面的,便是那半颜的碧扉轩门,秦嬷嬷已默默跪在院子外静候御驾。
“你们都散了吧!”
小院轩门“嘎”的一声静静合上,望着满地摊开的书集,在明月清间翻得“哗哗”作响,愈是撩得烨帝心潮澎湃。
她在作什么呢?
碧纱窗下落着一道细细长长的玉影,撩开青丝静垂的绣帘,柳絮解了长发披于香肩,想是梳洗过,一缕淡淡的暗香袭人。
她端坐在纱窗前案几前,凝神秉笔提诗写字。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摸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原来是汉乐府古诗十九首,她凝神的样子温柔而沉默,眉眼之间仿佛静玉生香,烨帝不觉微微动容,一把抱腾空抱起柳絮,将她搁在双膝上。
烛光轻摇中紧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在一旁提笔合写道:“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可是皇上,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柳絮一阵忍凝眸,溢于唇齿间的只言片语,只得在烨帝的一阵忘情的热吻中生生咽了回去。
两道缠绵的身影,于碧纱窗下合二为一,红烛若起若浮的光线暧昧朦胧。
她陷入情欲的样子双眸霁色,秀色氤氲,说不出的风流妩媚、而若蹙的眉尖又楚楚可怜。他爱极了她这般模样,两下春心应自懂,怜香惜玉,颠鸾倒凤,未卜人间天上。
一夜春风,她并不意外,伸手于枕畔摸索着抽过一件衣衫,匆匆掩于横陈的玉体之上,他正在兴头上,在过些日子,腻味了她的身子,一切又将归于寂寞。
“朕始知为何历来将女子称为可怜,而非称为可爱。”
柳絮倦怠的倚在烨帝的膝畔轻轻伸了个懒腰,见他“可怜她身上衣正单”,小巧优美的唇角轻轻一抿,眸子里似有笑意。
她便是这样淡淡的诱惑着他么?
他一把拉过她,任长发绕指柔,在她的耳畔的吟哦道:“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什么时候伊始,他懂得调情了!
静静的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无情如他,也有着意绵绵的情意。任是无情也动人,不管从前与未来,将会有多少女子会折服于他的铁血柔情。
为他泣、为他伤、为他怨、为他怜……。
屏住呼吸,如果天长地久有时尽,那么此刻便是此恨绵绵无绝期。她或许还在爱着、刻骨铭心的爱着,所以于她异于常人更迫切的想要忘记。
俩俩相忘,是想便能够的吗?
骗自己么?方能够勇敢的活下去?在他抛弃她的日子,在她受尽折磨的日子,在她绝望的求死不能够的日子。
爱恨交织,倘若她注定没有过去与将来,倘若她的人生注定是晦色与阴暗,为什么不留恋于此刻?哪怕将那韶华打破。
柳絮轻启朱唇,如他,在他的耳畔呢喃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他哽咽着,只觉着眉目里一阵殇饬,是真的么?是真的么……?
龙朔三年,烨帝颁旨册妃,这是大夏国新君继位之后,第二次举行册妃礼,三年前也是在日月殿慕莲被册封为莲妃。
丝竹管弦、礼乐声中,盛妆华服的宫妃跪了一地,潢潢一片靡靡之音,莲妃一脸落怨毒的挨烨帝坐在左下首。
迎面正对着右下首,空着的雀屏玉座,将有一个令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贱人与她比肩。
“御前侍婢柳絮,性资敏慧,轨度端和,克佐壶仪,立为絮妃,赐金册、金印,记名玉牒。”
盈盈顿首之间,侍儿扶起娇无力,云鬓微拢,素靥花颜,册妃礼上柳絮不曾如莲妃一般遍插金步摇,只簪一了串红艳得如血泪一般红珠流苏,星星点点,悬垂于发际。
絮妃虽清艳却远不及莲妃倾城,眼下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始终是一幅淡极的样子,看不出是喜是忧,宫妃们心中暗暗称奇,难道皇上见惯了软玉温香,偏喜这面色无华的清冷美人么?
在莲妃及菱贵人等宫妃一片咄咄逼人的恨妒之中,烨帝亲身走下玉阶伸手拉住柳絮的手。
这于宫妃们是多大的恩宠,莲妃心底一酸,颤动的双手握着夜光杯,满当当的葡萄美酒,红得似一瘫鲜血。
他也只是在无人的背处,不温不火的握了握她的纤手而已。
“絮妃妹妹真是好命又好福气。”
莲妃看上去是纡尊降贵,亲手捧着美酒目光灼灼走到柳絮跟前,半是含酸半是挑畔的祝酒之辞,令柳絮清亮的眸子微微一颤。
“承莲妃娘娘吉言。”
眼前美艳绝伦、高高在上的女子,以一种俯视而嘲弄的姿态向柳絮示威,即使同为平妃,她是先来,她是后到,终究是较出了高下。
“唰”的一声,满当当的葡萄酒泼了柳絮一身,莲妃半张着小口,极其细心的替柳絮整衣,甚至慌忙回身向烨帝说道:“见着絮妃妹妹如此温婉,真是将臣妾比将下去了。”
“这衣衫怎么擦也是弄污了,请妹妹随姐姐我到一旁偏殿更衣罢!”
锦幔珠帘,粉盏纱制宫灯将偏殿照得团团皎皎,一派绮丽繁华,皇帝的两个宠妃,手拉着手,一路迤逦,看上去极其和美的样子。
“你们都在外候着罢,本宫要亲替絮妃妹妹更衣。”
婉转的娇音带着一丝寒意,外间服侍的侍婢虽多,闻言自是谨身退了一丈,见惯了主子们之间的恩怨,耳聋眼瞎,是最妥当的明哲保身之举。
“唰”的一声,气极败坏的莲妃一把撕裂柳絮身上九层薄如蝉翼的纹绣纱衣,露出她小巧圆润的香肩,和胸前一粒胭脂雪白。
“就是以一幅风流小寡妇的样子,再次勾住了他是么?”
留得葱管长的指甲轻轻一弹卸了玳瑁护甲,莲妃恶狠狠的掐在柳絮浑圆的胸部与臀部,剧烈的疼痛令柳絮一阵挣扎,这个美艳动人的女人,也曾柔情似水,而此刻,却失控得如一个泼妇。
“你愈是如此待我,他便愈是怜惜我。”
“可恶的贱人。”
莲妃不觉凄惶的住了手,若烨帝扒光她的衣衫,看到她浑身是伤,一定会气急败坏的找来她来算帐,难道,就这么无奈的泄恨之举都不能够吗?
“我以为将你送进宗人府那口活棺材里,可以将你彻底埋葬。”
“姐姐,贱人的命通常是又长又贱的。”
她那样看着她,清冷幽淡的眸子隐隐露出一丝鄙夷,这令莲妃身觉受辱,原是想羞辱她一番,却是自取其辱。
“你在床上,是怎样的放荡?先是跟皇上,然后又是跟陵王,现在又是跟皇上,两个男人于你,谁更厉害?不敢说罢!既然皇上是我们共同的男人,又有什么不能说呢?”
是不是打叠起最丑陋的言语,才能令心中的郁结稍稍舒解。
“我记得你曾经不是这样的。”
柳絮心底被莲妃深深的一刺,当然痛到,陵王是她心底永远的痛,她沉默的拾起一袭雪蛤色的丝衣,松松罩在身上,绣有团团花蝶的腰带轻轻一系,淡淡道:“怪不得,皇上始终会来我找这样的女人。”
不过廖廖数语,将盛气凌人的莲妃击得碎了一地。
是啊!
她慕莲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在好,此刻在烨帝的眼中不及柳絮一丝一缕,强烈的刺痛感令她惘然的扶着胡床的一隅。
柳絮淡淡回眸望了望伤痛在原地的莲妃,微微颌首道:“那么恕妹妹我先行回到大殿了。”
雪蛤纱紧紧裹着红艳的折裥长裙,柳絮一袭红妆素裹分外妖娆,无数宫妃及侍婢在柳絮经过之出俱顿首行礼,她即不热络的叫起,也不任由她们干跪着。
只是淡然道:“免礼。”
皇上的新宠是这样一个清淡的女子,菱贵人与从宫妃俱以团扇掩面,不禁纷纷交首接耳。
在絮妃的身上看不见骄矜与傲气,虽然看着清冷,却并非是令人望而却步的。她静静的挨烨帝坐着,安静得如一朵纤巧的茉莉。
清冷素雅,散着幽幽芬芳。
菱贵人心中若有所思,或者,像絮妃那样衣着打扮、言语安静,会更得到皇上的宠爱?她莲忙暗暗拔下满头珠钗,也学着柳絮一般缄默。
“娘娘,皇上玉樽里的美酒已经空了。”秦嬷嬷在柳絮的身旁小声的提点,柳絮纤手拎着鸾凤玉瓶,凌波微步、气若幽兰。
脉脉不得语言间,只闻得琼浆的香气,她连斟酒都如此清淡,宫妃及侍婢眼睁睁的看着一脸沉静,甚至不曾露出一抹笑容的柳絮,却深深俘虏了天子。
该死,当着他的后宫,她这么不给他长脸么?微微一个笑容,有这么困难么?
“皇上。”
望着烨帝热剌剌的眼神,千呼万唤,柳絮唇角微微一抿,终于露出缕淡淡的笑容。絮妃娘娘的笑容如清风送爽,吹起一片涟漪。
那涟漪便是当朝天子的笑容,烨帝龙颜大悦牵着柳絮的手,含笑说道:“随朕到琉华宫向母妃娘娘请安罢!”
昭华夫人,柳絮的身子微微一颤,冰凉的小手渗出丝丝冷汗,恶梦般的记忆令她欲言又止。
“别怕,今非夕比,有朕在。”
一盏连着一盏宫灯,将夜色中的琉华宫照得明晃晃的,那团如皎皎明月般薰笼的明黄,令柳絮一惊一乍,昭华夫人与琉华宫,曾是她记忆里最温情的片断。
那样温和慈爱的一位长辈,会心如蛇蝎一般拿着剪子连着皮肉一同绞裂她的长发。
“皇上,”
愈是相近,柳絮心中愈是感到恐惧,她无助的望着烨帝,美丽的眸子满是惊惶,微微翕动着粉淡的樱唇,她终于讨饶道:“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絮儿,你如今已是朕的妃子了,这一关始终是躲不过的。”
怀中柔弱的人儿一阵瑟瑟发抖,他又如何不知她的恐惧,宗人府柳絮面目全非的模样的确是惨不人睹,他用力抱紧她,给她温暖、给她力量。
“朕,会保护你的。”
若母妃看到他与她如此恩爱和美,一定会恨得双瞳流血罢!抚过柳絮丝缎般顺滑的秀发,烨帝深遂目光泛起一阵诡谲的精光。
“这是什么意思?”
琉华宫的仪门跟前立着十八位侍婢,两位一组,左右夹出一壁甬道,当中搁着热气腾腾的木盆,烨帝与柳絮不觉对望了一眼,自是一阵。
“夫人请絮妃娘娘把脚洗干净了,方能踏入琉华宫。”
柳絮盈盈素靥窘得一阵滚烫胀红,昭华夫人是存了心思羞辱她,这在大夏国除了游街,最是羞辱女子的一个的法子。
官宦人家每逢纳进小妾,泰半小妾俱是青楼女子出身,正室夫人或者婆母为了羞辱妾室,便以这种方式给妾室来个下马立威。
命运多舛如柳絮,游街、洗脚这样羞辱人心的事情,总是为她所遇到。
她沉默的坐在绣墩上,任琉华宫的侍婢上去脱去丝缎绣鞋,解开罗袜,一双纤月般的小脚被强摁着浸没在滚烫的热水里,柳絮无措的咬着嘴唇,任滚烫的热水将一双纤足烫得一片绯红。
她紧紧蹙着眉心,隐忍于心。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就开口去为难烨帝,此情此景,烨帝忍不住背过身子,拳头没于衣袖中,攥得咯咯作响。
一连过了九只铜盆,柳絮双脚已烫得发麻,以致于在起身之际甚至于站都站不稳,就在秦嬷嬷上前欲替柳絮穿上鞋袜,琉华宫中的侍婢挡在前头说道:“夫人特特吩咐了,絮妃娘娘这一路要想踏入琉华宫的宫门,一切得照办。”
“嬷嬷,我可以的。”
她有什么错?
陵王之死,其实于她,最是一个鳏寡无助之人,冥冥中她不仅要忍受新婚丧夫的痛楚,更要忍受栽赃嫁祸被置之于死地的绝望。
朱漆大门洞开,仿佛撕裂开她重重愁绪。
悲恸如她,什么绝决的痛楚不曾经历罢,她又何怕之有!最无愧于心的,便是昭华夫人,这一刻,柳絮瞬间充满了力量,深深感到她不在那么恐惧了。
哪怕眼前是刀山火海,她也要一路泣血迎仞而上。
柳絮赤着纤足,一步一步踏在冰凉的金砖上,夜风撩乱了层层裙裾,大夏国宠冠后宫的絮妃,每迈出一步,足下沁出的汩汩殷红仿佛是金砖上开出的血莲。
烨帝低首一瞧,打碎了的瓷器、粒粒锋仞如碎石般铺出一条甬道,一路弥漫于慈宁殿,柳絮正是踏着一地破碎执拗的碎步前行。
“够了,那是朕的爱妃。”
他心痛了,这个凄惶无助的女子,深深令他感到痛惜,一把上前腾空抱起她,对着她一阵低吼道:“我们回去,不见也罢!”
“不,皇上,臣妾都走到这里,只是一步之遥了。”
“你疯了么?前面是铺了炭火,会要了你的性命。”
柳絮微微垂了明眸,指尖轻触过烨帝不断抽紧的脸庞,柔柔说道:“皇上的心意臣妾心领了,可正如皇上所说,这一关,总是要过得不是么?”。
红通通的炭火将暗夜照得明亮而妖异,侍婢们不怀好意的笑容,令柳絮愈发想要淌过这条血泪之路,她一定要走到昭华夫人的跟前,她既然来了便绝不会退缩。
她,便是倔强的令他感到心痛。
轻纱叠裙触及炭火,“嘶”的一声蹿起淡蓝的火苗,双足踏在炭火上,跟着烨帝同来的侍婢忍不住纷纷落泪。
下地狱是这种火烧火燎炙得人直冒青烟一般的感觉吗?被割裂的伤口遇着炭火,瞬间发出一阵血肉烧焦的香气……。
倔强如柳絮,任大滴大滴的眼泪横流,任嘴唇被咬破沁出丝丝鲜血,那钻心般的疼痛,她忍了、面色潮红、无尽悲辛的强忍了。
烨帝看到柳絮的身子不住摇晃,连忙上前抓着她不断滚烫的手,足心的温度很快弥漫于全身,这令他心碎,柔弱如她,总是活得这么艰难。
这一刻,他萌生有强烈的罪恶感,是不是错了,以这种方式来拥有她,甚至利用她……。
“母妃娘娘,请你开门,朕的絮妃历尽艰难走到你的跟前。”
烨帝怀抱着奄奄一息的柳絮,他心痛的难以自持,低声向柳絮说道:“朕陪你等,一直等,一直等到她开门为止。”
“谢谢你,皇上。”
柳絮颤微微的倚靠着烨帝宽广的肩头,夜风很凉,她感到身上的灼热之气不断散去,愈发依赖他温暖的怀抱,想到这里,柳絮不胜唏嘘。
也许不知道未来的路,可是此刻,烨帝的确令她感到可以依靠。
哪怕是饮鸩止渴,她也不管不顾赖在这个怀抱中,压抑而低喘的哭泣声如溪水一般蜿转呜咽,“我好累,九殿下,真的好累。”
“絮儿,”她叫他九殿下,她触及了他心中最美好的柔软,她无助而悲辛的样子令他鼓起勇气,一脚踹开慈宁殿的大门。
“放肆。”听得一阵巨响,昭华夫人将一只青花瓷瓶狠狠往金砖上一掼,“为了这么一个贱人,你胆敢忤逆不孝!”
柳絮在一片泪光中微微抬首,她正要打叠起千言万语,向昭华夫人道扰赔小心,却不曾想昭华夫人披麻戴孝,将慈宁殿活脱脱的布置成了陵王的祭堂。
素缟一片的雪白,在她的双眸中不断放大,周遭的一切仿佛停止了止息。
新婚之夜,血溅新房,陵王温热的身体在她的怀抱中逐渐冰冷,白色、无限扩大的白色,她如一片飞絮在铺天盖地的大雪中挣扎。
“贱人,你嫁过人,就应该为他守节,像你这种残败之身,若非陵儿苦求,怎么可能将你册封为陵王妃……。”
“母妃,她是朕的絮妃,请您注意言辞。”
烨帝的眼中蕴着愤怒,慈宁殿一袭缟素,明摆着便是昭华夫人否认柳絮的身份,更是否认他身为帝王的权威。
“陵王的丧期已过,请母妃娘娘自持。”
“丧期已过?”昭华夫人闪过一抹凄冽的笑声,她一把从供桌上捧起陵王的牌位走到柳絮跟前,握起她的下巴,将牌位抵在她的小脸上疯狂的说道:“贱人,谁是你的丈夫?你看清楚,这一生,与你洞房花烛、拜过天地的男人只有陵儿一个,他躺在冰冷坟墓里,而你却跟他的哥哥在龙床上风流快活。” 宫禁:邪皇的枕边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