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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的开远门外，兵士们手持的长槊，几乎与宽阔的城濠边的柳树等高。和族人们一起站在道路中，越过荆棘丛一般的槊尖，曹锦玉望向那高不可及的灰色城墙上的谯楼。

　　黄色伞盖和巨大鸟羽编成的长扇下，站着一个健拔的身影。身着黄色锦袍的那个人，不停地向着城下黑压压俯身行礼的人群挥手致意。

　　他的身边是神仙一般的侍女队列，身着紫色、赤色等衣袍的众多高官贵戚，以及身着黑色衣袍、外罩亮闪闪铁甲的无数雄壮卫士。

　　“长安城的城墙上站着的那人，就是天可汗！大唐的当今皇帝！”身边的阿妈康琳低声告诉她。

　　曹锦玉听了，赶紧低下头，耳边传来数万族人震动天地的齐声礼赞声“天可汗！”

　　传语中使大声宣告着皇帝对族人未来安定生活的期待，这边的族人领袖们分别代表各自族属多次致敬、致谢。

　　过了很久，这样的仪式才逐渐结束。曹锦玉等人在天可汗的挥手致意下，缓缓地告别了这座天下无双的巨大城池，逆泾水北上邠州、泾州、庆州、盐州……，前往天可汗为他们新筑的安身之处——宥州。

　　米亦琛不停地悄悄过来嘘寒问暖，曹锦玉红着脸哄他走开，他也就笑嘻嘻地跑走了。

　　康琳笑道：“到了宥州还不是要成亲么？做什么这样厉害呢？”

　　曹锦玉嗔道：“阿妈这样着急不要我了吗？”眼睛却还是看着米亦琛三步一回头的身影，又看他没有看路，打了个趔趄，禁不住笑出声来。

　　康琳也笑道：“你是我的孩子，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恐怕是你自己要着急了。”

　　曹锦玉还要还嘴解释，看到爷爷曹永泰也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她害羞得不敢再接话，只是低着头，匆忙走在返乡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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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只白鹭扑扇着硕大的翅膀，从头顶飞过。

　　“记得大斗拔谷的营将梁和说过，这是从扬州飞过来的，应该很远罢。”嵬飞猿抬头看着飞翔姿态优美的白鹭群遥想道。又是一道山丘，他也就放松马缰缓缓地走着，也让马儿稍歇一下。

　　白鹭的上方，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它俯冲下来后也更加清晰了——是一只翼展近丈的巨大兀鹫。看看离那几只白鹭近了，它低头冲刺，收拢起灰白色的翅膀，探出黑色的利爪，扑向其中一只。

　　白鹭觉得有猛禽到来，虽然惊慌，也还是立即反击。它们扑打着翅膀，上下飞舞，试图搅扰兀鹫的视线、干扰它的企图。兀鹫闪身躲避开几只大鸟的围攻，见到那只看好的小白鹭正要下沉飞离，立即对着几只大白鹭晃动身体，把它们逼退一些。

　　然后，它再次俯冲下去。那只小白鹭不停哀鸣着求救，但已经来不及了。它的身子被兀鹫的利爪抓住，几只大白鹭赶来啄击兀鹫。

　　而兀鹫怎舍得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猎物呢？它抓紧猎物，拼命煽动翅膀，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又冲向了高空，把几只悲鸣的白鹭甩在了羽下。

　　“好凶恶的猎手！”嵬飞猿看得出神，不禁脱口说道。

　　几只盘角山羊从眼前飞奔掠过，迅捷地向山岩上攀登。嵬飞猿心想“正好我也来展示一下狩猎的本领！”抽出弓箭，他瞄向猎物，觉得距离稍远，又打马驱前，心里计算着距离。

　　已经追过了一座山岭，下到半山坡，盘角山羊仍在快速奔跑。它们坚硬的蹄子蹬落的小石子，“噼里啪啦”地从半山腰滚落下来，“咕咚咚”地掉进沉寂的山谷里的一个小潭里。

　　“啪！——嗖”，嵬飞猿把箭放出，却没有射中，心里暗叹“这山路太险，放不开手脚。”

　　失望地看着盘角山羊消失在山间的草木从中，嵬飞猿也只好下到山坳，想去那个小潭里喝水休歇。

　　马儿俯首在水面，喝得开心。嵬飞猿也掬水喝了一口，却觉得味道不好。还没回过味来，他听得头上的半山腰中，传来“呼噜呼噜”和“啊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和自己打招呼。马儿也不安地打着响鼻，踢踏着四蹄。

　　嵬飞猿四处查看，却看不到有人，仔细再看，立即吓得大惊失色。他立即上马，手持弓箭准备。

　　一只金钱豹伏在草木丛里半隐着身子，不注意是看不到的。或许它并不饥饿，所以未主动发动偷袭。看到这个人紧张的样子，它也紧张起来，死死地盯着他。

　　嵬飞猿被它盯得后背冒汗，大喝一声：“想要活就快些滚开！”金钱豹似乎觉得这个人实在无趣，不是好玩伴，扭头窜跑，身形转瞬间就没入了岩石中。

　　嵬飞猿只见低矮的树丛晃动了几下，一切又恢复了沉寂。只有山泉水从山隙里不停淌出来，流进小潭时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看着四周荒草稀疏的这个小潭，嵬飞猿心里平静了许多，想道“还是赶快离开此地罢，再也不来了。”打马跑了几步，他又觉得口里咸涩。再停住马匹，转身盯了一会儿小潭，他大笑着骑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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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云庆与可斡朵利，跟着丰州派来维护秩序的兵士，前往宥州所在的灵、盐、夏州之间的山丘之中。

　　从黄河河曲边上的丰州南下的路上，连绵的青山、旷野，皆是无边的草场。回环如柔软的绸带般的河流之间，洁白的羊只、各色的骏马，在草滩、河边漫步、觅食。牧人们骑着马，挥着鞭子，唱着嘹亮的歌谣，歌声飘荡在蓝天白云下。

　　仲云庆心情舒畅，不禁想道“许久没有打仗了，这里祥和如仙境一般。花草杂木、飞禽走兽也再次多了起来。有了花香、有了鸟鸣，这样多好。那些粟特兄弟也就能再见到大草原了。”

　　自己刚回到丰州的时候，站在丰州城头，欣赞四方天地。阴山绵亘在丰州北面，遮挡住西北吹来的风沙。贺兰山东侧的大河，从灵州北上，到达丰州后被阴山阻拦转而东向，画了一个大“几”字形，又从西面的胜州再次南下。

　　而沿着黄河两岸，尤其是这个几字形的顶端的南面，那广袤的天地中，河水环抱、绿草如茵的景象，更是一望无尽、令人爱恋。

　　但是唯一遗憾地就是，在这个几字形的北面，大河自西向东横直流淌的北岸。

　　自阴山东部的西受降城，连接中受降城、东受降城的，鸡鹿塞、高阙塞、呼延谷、大青山白道谷等要隘之间，是接连不断的烽楼垛口，是连绵不绝的数道土石墙，把自己的叔父拦在了墙外。

　　叔叔样磨人仲云达仁，和许多族人在阴山附近放牧、行商，但是进到丰州这边来，却因边境查禁森严而极为困难。

　　虽然自己身在丰州，相隔并不遥远，但也是难得一见的。自己公务出去，叔父却是游牧去了远处；他回到附近的时候，自己又是在丰州了，想起来也是无奈。

　　“把贺十一害得惨了。”仲云庆想起去年贺远至坚定地划伤自己的手臂来验看药材的效果，但发生了用药错误、发烧一场的事，仍然觉得可笑，也很惭愧。

　　“是我拿错了药，幸好他为人豪爽，没有责怪我。”仲云庆想道，“不知道他救护宋六时，用的是否是那些神药。”

　　贺远至还是死了。那样一个豪勇有情义的人，没有死于金创疾患，没有死于战阵，却死在了相好的同袍手中。

　　“阿史那博恒，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宋六刻板，不敢违抗节帅的命令，放走了他。应该杀了他的，贺十一就这样白白死掉了。宋六虽然武勇仁厚，但也只是个迂腐呆板、一心只要自己扬名的人罢了！”仲云庆叹道，心里发狠“阿史那博恒，你好好活着罢，让我遇到你，必杀死你！报得你杀戮同袍、羞辱同袍的大仇！” 大唐因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