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凝染给二人又将茶水斟上七分满，这才学着外祖卖关子：“外祖可知晓昨日祈岁之宴，大姐姐抚琴所用的便是那把焦尾？”

　　二人对视一眼，自然知晓此事，他们虽并未参与祈岁，可那参与之人，皆是身份不菲之人，通晓丝竹之乐之人亦不在少数，能认出焦尾琴之人也并不惊奇。

　　来时听了那些个人说苏凝瑶用一把焦尾琴抚了首《余音》上阙与中阙，不说那中阙无人知晓，便是那焦尾弹出的音律，都要比之她人好上不少，是以二人听闻苏凝瑶得了魁首也为惊奇。

　　只是夏均初初听闻以为凝染的焦尾被苏凝瑶夺去心下难受，却不想并未听闻凝染抚琴也是焦尾，再者，十大名琴也不单单只有焦尾最好，不知为何，夏均觉着凝染这般做，定有深意。

　　见二人颔首，凝染继续道：“大姐姐昨日弹奏至中阙最后边几个音律时，猛地勾起琴弦，好在外祖命人造的琴弦牢固，这才未有破损，后听闻大姐姐只会这中阙，并不会下阙。”

　　夏均夏晟二人到底是久经商场，见过的手段不胜枚举，是以凝染三言两句，二人便猜出八分：“小小年竟然这般恶毒！”

　　昨日苏凝瑶回答皇上之话，自然也被人津津乐道，能在这京城立足之人，各个儿都是人精，苏凝瑶那话，所信之人不多，谁也不是傻子，若说苏凝瑶真是一时情之所至，福至心灵，无法控制抚琴之手，那中阙尾音那儿那番举措又是为何？

　　虽则苏凝瑶动作不算太大，可前排之人也瞧见了，又见没一会儿苏凝瑶并未弹奏下阙，哪儿还有不懂的？

　　二人没想着那般贵重的焦尾被苏凝瑶抢了，苏凝瑶小小年纪竟然还敢反泼脏水，若非凝染给他们去信，若非他们真真让人连夜加急做了，说不得有何后果。

　　二人心下一阵后怕，却又觉着苏凝瑶不过一十四的姑娘家，此举说不得是大夫人授意，不由又为夏氏与凝染二人好一阵担忧。

　　凝染见着二人气愤之色，知晓外祖与舅舅怕是有何误会，便当先开口：“外祖父，舅舅，那焦尾是染儿赠予大姐姐的。”

　　“你赠予她，为何？难不成她还敢逼迫与你？”

　　夏晟猛地撺紧手心黑子，面色愤怒。

　　凝染一笑：“舅舅不必介怀，我自然知晓那焦尾乃是不可多得之物，价值不菲，可一来，染儿早便有所防范，这才求外祖弄张一模一样的焦尾，昨日那真焦尾便已换了回来，大姐姐抚的，不过是张假的罢了，二则，这事儿若是让爹爹知晓，还能让大夫人乘了染儿的情，染儿也恰好给夏叔换个差使。”

　　“后者倒还说得过去，可你是i如何知晓苏凝瑶会在祈岁这般做？这事儿总不会是你偷听来的？”

　　凝染知晓若说偷听，二人定时不信，苏凝瑶与她可无甚姐妹之情，况且苏凝瑶便是再蠢，也断不会在外边这般说，多不过是在大夫人那儿商议，而大夫人院子丫鬟婆子不少，她进去可是须得通报，这偷听显然是假。

　　凝染知晓外祖与舅舅不好蒙骗，却也并未说出重生之事，只狡黠一笑：“染儿记得娘亲曾说过，狡兔三窟，为的便是能够以防万一，是以夏家发家后，并不止做茶叶生意，也不止在安州一处有铺面。”

　　这般说着，凝染坦然一笑，夏均一怔，随后眼中尽是欣慰，不由伸手抚了抚凝染脑袋：“染姐儿知事了，万事有个防范是好，日后也应当如此。”

　　“爹，染姐儿再过几年便要及卉，自然之事不少，妹妹日后有福了。”

　　“是这般，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夏均不再多问，话锋一转，带着试探，“可这事儿染你心下不怨？她虽未算计成功，可却依旧抚着那把‘焦尾’夺得魁首，风光无限，并未有任何损失，你可甘心？”

　　“自然甘心，”似是想起何事，凝染一时笑眯了眼，“昨儿个除了宫中赏赐之物，大姐姐还得了南康六皇子所带来的一盆奇花。”

　　“这个外祖也有听闻，听说那奇花稍一拨弄，叶片儿便会害羞闭合，难不成染姐儿也想养一盆？”

　　凝染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前些时日觉着无聊的紧，便让人在书肆买了不少书籍，不消那《女戒》类，便是琴谱、棋谱，医术等都有买上不少，染儿记得有一本书中便有一植株与大姐姐所得的知羞草很是相似。”

　　夏晟一转眼眸，眼中一亮：“可是那植株有何不妥？”

　　“不妥倒是算不上，只是上边写着一条便是，肌肤久触之，毛发落。”

　　等了一会儿，夏晟眨了眨眼，竟是哈哈大笑而起，一手也无意识的拍着棋盘：“真真是奇花，这就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这般沉不住气，连你外甥女都比不上，好在渊哥儿不在，否则也要笑话你。”

　　夏晟被夏均这么一嗔，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爹，儿子这不是觉着畅快吗？这棋......是儿子输了。”

　　还未分出输赢，一局棋便被夏晟方才拿几掌打乱了，看不出原来棋面如何。

　　夏均虽则想要肃脸威严些，却也因着方才凝染那话心下畅快，便也不故作严厉，却是一哼：“谁要你让了？你的棋艺都是我教的，还需你让？快些收起，你我再来一盘，小心着点这棋，可不是石子做的。”

　　夏晟颔首称是，二人又边下着，便与凝染聊着。

　　凝染之前让郑掌柜安插的唐嬷嬷与梅嬷嬷二人，郑掌柜也与二人说了，对此，夏均夏晟二人倒是都未过问，这后宅中安插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以往夏氏不愿，也安插不进，他们还好一阵担忧，却不想凝染一安插便是二人，倒是让人放心不少。

　　夏均一边对弈，一边品着茶水，心中无甚烦忧之事，觉着再惬意不过，可又觉着有点儿美中不足，不由道：“染姐儿，不若你将昨日所抚琴曲也抚给外祖与舅舅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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