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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记忆很骇人，但怎么也忘不掉；而有些事却不管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

　　——题记

　　·

　　故事的开始，要追溯至一个冬日。

　　·

　　几个小时前，夜未央。

　　王奇梦见了他们。徐鹏站在铁窗里，韩辉站在铁窗外，王奇从天空中俯视他们。曾几何时，他们三人是最好的朋友。韩辉看到了王奇，他狠狠地将一只足球踢向上空，王奇被击中了，他从空中急速坠落，像块生日蛋糕，被摔的稀烂。

　　但他没有醒，他又梦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既是天使，更是恶魔。他浑身是血，面庞冷峻，手里的刀泛着寒光。忽然间，一首肖邦的钢琴曲响彻云霄。他走向王奇的尸体，俯下身来轻声耳语：“听到了吗？你和我中了同样的诅咒，你永远也别想逃。”他，还有韩辉和徐鹏，都笑了。

　　王奇几乎窒息，他醒了，大汗淋漓。夜很静，清冷的月光洒在窗台上，那只浅绿色的铁皮盒子显得格外刺眼。

　　•

　　几个小时后，天破晓。

　　王奇起床开始工作。

　　他是一个落魄的推理小说家，每每坐在电脑前，他常感到才思枯竭。这天也一样，当他发现自己再也写不出半个字的时候，他打开了网页浏览器，百无聊赖地开始上网，并不自觉地登入了电子邮箱。虽然只是习惯性地看看而已，但他却出乎意料地收到了一封来自她的邮件。

　　信很简短：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来见见他吧，我和他准备结婚了。

　　伊娜

　　这信让王奇想起了从前，想起了他与伊娜的那个“约定”。他悻悻地想：其实我不该感到意外。

　　王奇步履匆匆地走上北街。

　　这个冬天虽尚未下过一场雪，但气温还是低的一点都不饶人，“嗖嗖”的冷风直往王奇的脖子里灌。从嘴巴和鼻子里呼出的热气扑上了王奇的眼镜，他眼前一片模糊。街对面有家咖啡厅，一个女人正在落地窗后向他招手，窗户的玻璃上蒙着一层水汽，他看不清那女人的脸，尽管如此，他仍确信那女人一定就是伊娜。他竖起衣领，穿过街道，向那家咖啡厅走去。

　　“伊娜，十年没见，你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真的吗？你看起来可比以前老多了哦！”伊娜显得很轻松。如果说，多年前还是青涩少女的伊娜会让男生想入非非，那么现在充满成熟女人韵味的伊娜则更会令男人疯狂。

　　打过招呼后，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沉默。

　　王奇开始注意伊娜身边的男人。

　　电光火石的瞬间，王奇与那男人四目相对。是他？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大学同学，王奇。”伊娜对那男人说。

　　那男人点了点头，王奇礼貌地微笑着。

　　“王奇，这是……”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位是殷甫，对吧？”

　　“错了，我是音符。”

　　伊娜一脸迷惑地看着王奇和音符，那一刻，她有点怕这两个男人。她的视线在两人面部游走：“你们两……认识？”王奇没吭声，音符打着哈哈说：“哦，有过一面之缘。”

　　伊娜半信半疑地望着王奇，王奇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盒香烟，递给音符一支：“抽烟么？”音符摆摆手说：“不用了。”王奇自顾自地点上一支烟，三人开始了平常的聊天，聊天内容基本都是王奇和伊娜大学时代的人或事，音符很少能插的上嘴。

　　趁着伊娜去洗手间的机会，王奇凑近音符身旁，低声问道：“这些年来，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音符笑了笑说：“你觉得我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吗？”

　　王奇玩着手中的打火机说：“呵呵，我太了解你了，你一定会告诉我的。”

　　“你就那么有自信？”

　　最后，音符果然还是说了。他将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讲给了王奇。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十年的经历，音符不像是在讲，而更像是将自己的记忆一股脑儿灌进了王奇的心里。如同武侠小说中传输功力一般。

　　王奇感叹这个男人总是会给自己带来奇异的感觉，虽然这感觉很恐怖、诡异……

　　“讲完了？”王奇似乎意犹未尽。

　　“是的，就是这样，所以我决定和伊娜结婚。”音符长出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这时，伊娜走出了洗手间，看到王奇和音符只是静静地坐着，她似乎有些不满：“你们两怎么光坐着也不说话啊？”她用纸巾擦了擦手：“不用这么见外吧？”

　　王奇笑着起身说：“我怎么会跟你们见外呢？好了，我要走了，你们结婚那天，我一定会去的。”

　　推开门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几片雪花飘落在王奇的脸上。竟然下雪了，这年的第一场雪见证了三人的重逢。

　　•

　　过去，十年前。

　　一个相似的平常日子。

　　王奇聚精会神地坐在电脑前，他才下定了决心，准备以写作为生。但写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感觉生活乏善可陈。写文章对他来说就像是便秘，无论再怎么聚精会神，憋红了脸却还是一个字也写不出。

　　QQ再次响起的时候，灵感一定会来。

　　王奇在写作的时候，总是会被QQ打断思路。只要QQ一响起，他的注意力一定会从他蹩脚的小说世界中转移。他更愿意与网络美眉神侃，而不是冥思苦想地坐在电脑前码字。但今天，QQ一直开着，而且一直处于在线状态，但却一直都没响，小企鹅的图标很乖很安静，一次也没有跳动过。然而，王奇更是一个字也写不出了。

　　他想起高中的一篇英语课文：有个人每天半夜都会被楼上扔靴子的声音吵醒，有一天他忍无可忍就上楼去责备那个扔靴子的人，那人连连道歉；当天夜里，那人脱掉一只靴子后，再次重重地扔在了地板上，这时，他忽然想起这样会吵到楼下的人，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另一只靴子，轻轻地放在了地板上，谁知楼下的人却因此而一夜未眠——他一直在等另一只靴子落下的声音。王奇现在也一直在等QQ响起的声音。他有种预感，像今天这么安静的状况很反常，QQ再次响起的时候，灵感一定会来。

　　QQ终于响了起来，王奇兴奋的面红耳赤，可是电脑屏幕还是一如既往，小企鹅还是没有跳动。原来是手机铃声。他沮丧地拿起手机，心中不断地咒骂自己为什么要用QQ的信息声作铃音。

　　“喂？”王奇漠然地说。

　　“请问你是王奇么？”

　　“是啊。你是？”

　　“我是韩辉。”

　　王奇心想：怎么会是这个混蛋？

　　韩辉是一名警察，是徐鹏多年的挚友，曾经是。而徐鹏是王奇的大哥，他们是结拜兄弟。王奇很奇怪韩辉怎么还会有脸打电话给他。

　　“以前我和你大哥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提到你。他很相信你的能力，认为你有写作的天赋……”

　　王奇不耐烦地说：“是啊，谢谢你还记得我大哥说过的话。托你的福，他现在过的‘很好’。”

　　韩辉叹了口气，接着说：“你读大学的时候，经常来我们警校，还记得么？”

　　韩辉和徐鹏都是警校毕业的，韩辉读的是侦查学，徐鹏读的是心理学。

　　“你、我还有徐鹏，我们一起聊过很多，也许你已经忘了。看来你忘记了太多过去的事情……我想请你来监狱与一名杀人犯谈一谈，他和你大哥那件案子里的凶手情形相似，但是案情却很蹊跷……”

　　王奇冲着手机怒吼：“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这又是我大哥做的？他早就被你关进监狱了，你还要怎样？”

　　“我觉得这对你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写作素材，你不是最喜欢推理小说吗？也许你能查明真相。”

　　王奇气不打一出来：“那还要你们这些警察做什么？”

　　“这个案子，马上就不归我们管了。这个杀人犯将被释放，上头也要求我们结案……通过这个案子，但愿你能明白你大哥那件事……希望你能原谅我……”

　　挂了电话后，王奇带着满腹的疑惑来到了韩辉所在警局的监狱。

　　韩辉带着王奇穿过监狱中长长的走廊，这里很阴暗，只有很少的光线透过铁窗照在地上，微微晃动着，显得斑驳、婆娑。韩辉手中握着一大串钥匙，它们随着韩辉的步伐，有节奏地互相撞击着，叮当作响。

　　韩辉边走边对王奇说：“我想让你见的这个人名叫殷甫，是以杀人罪被捕入狱的。他们家很有背景，关于他的这件杀人案，媒体上报道的很少。这个案子所有的审理过程都是在地下秘密进行的。”

　　韩辉顿了顿，看到王奇面无表情，似乎对这样的事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他继续说道：“他很快就会被判无罪释放了。”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王奇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那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凶？如果是真凶的话，为什么会被无罪释放？”

　　韩辉说：“这就需要你自己和他谈了。”

　　韩辉停在了一间牢房前，他用钥匙打开了大铁门，铁门被拉开的瞬间，巨大的声音在一片死寂的监狱中不住地回响。韩辉转过身神秘地对王奇说：“他和你有相似的地方……好了，进去吧，他在里面等你很久了。”

　　王奇走进牢房，铁门“咣”的一声在他身后被关上了，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牢房内只有一张方桌，殷甫就坐在桌子的对面。

　　王奇拉过椅子坐了下来，仔细地端详着他。

　　殷甫与王奇想象中的重刑犯不太一样，他没有带手铐和脚镣，也没有穿囚服。他的上身穿着一件淡蓝色条纹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褐色的毛线背心，而下身则穿着一条普通的牛仔裤，赤脚趿拉着一双拖鞋。

　　在王奇坐下之前，殷甫一直都低着头。慢慢地，他抬起了头，不是很长的头发下，是一张异常英俊的脸，戴着一副黑色金属边框的眼镜。他低声对王奇说：“你来了啊，等你很久了！”

　　王奇开始感到有点不自在。殷甫自顾自地对王奇讲起了他的故事：“你喜欢听钢琴曲吗？比如说肖邦的……”

　　半个小时后，王奇离开了监狱。这，就是他与殷甫的第一次见面。

　　不久后，殷甫果然顺利出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至于他所犯下的那宗杀人案，除了部分警察及涉案人员——其中也包括王奇，就再也无人知晓了。

　　•

　　现在，十年后。

　　王奇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殷甫。他现在不但变成了音符，而且竟然还是伊娜的未婚夫。

　　今天，通过与音符的第二次对话，王奇了解到他这十年的经历，他思前想后，决定把音符的故事写出来。

　　十年前，音符那件案子的谜底王奇至今仍未解开。也许，在必要的时候，他还该去拜访韩辉……看来，只有当一切真相大白时，他才会释然。 零乐章之谜情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