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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丹特维尔2

　　丹特维尔大夫的候诊室。这是一个相当宽敞的长方形房间，地面铺着匈牙利小方块地板，门上蒙着皮软垫。对着门的那面墙前摆着一张蓝天鹅绒罩着的大沙发。室内到处摆着扶手椅、竖琴式靠背椅、套桌。桌上散放着一些杂志和期刊，其中有一本的封面是一张佛朗哥躺在灵床上的彩照，四名像是从拉都尔的一幅油画中跳出来的僧侣跪在灵床前守灵。紧靠右侧墙面摆着一张皮罩写字台，上面放着一个硬纸板做的拿破仑三世式笔筒，上面镶嵌着一些小贝壳和纤细的金色装饰线，在一个球形玻璃罩下，有一个上了罩光漆的座钟，指针停在一点五十分。

　　候诊室内有两个人。一个是瘦骨嶙峋的老人，他是一位退休的语文教员，现在还在给人上函授课，正一边候诊，一边用削得很细的铅笔批改一摞作业。从他正在批改的一份作业上，可以看到作文的题目：

　　拉斯柯尔尼科夫 注释标题 Raskolnikov，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Fiodor Mikhaïlovitch Dostoïevski，1821－1881）小说《罪与罚》（Crime et Châtiment，发表于1866年）的主人公。在小说中，拉斯柯尔尼科夫杀死了放高利贷的老妇及其妹妹，后投案自首，并被流放。 在地狱里遇见了默尔索 注释标题 Meursault，法国哲学家、作家加缪（Albert Camus，1913－1960）小说《局外人》（L'Etranger，出版于1942年）的主人公。在小说中，默尔索杀死了一个阿拉伯人，并被投入监狱。 （《局外人》）。请您引用两部作品中的例子，想象一下他们的对话。

　　另外一位不是病人。他是丹特维尔大夫约请下午见面的电话设备推销员，将出示一种新型的录音电话。他正在翻阅一本放在他身旁小圆桌上的刊物——一本园艺目录，封面上印的是京都金阁寺花园。

　　墙上挂着几幅油画，其中有一幅特别引人注目，不是因为它故作“天真”的笔法，而是因为它的规格——差不多有2米×3米大小——和题材，淋漓尽致地描绘了一个酒吧间的内部情景。画面中央，一位戴眼镜的青年，双肘支在柜台上，正在吃一块火腿三明治（抹了黄油和许多芥末），喝一大杯啤酒。他身后有一台电子弹球游戏机，背景是画得很差的西班牙（也许是墨西哥）风景，在四个计数刻度盘之间，有一个挥着扇子的女人。采取一种在中世纪绘画中大量使用的表现手法，那位戴眼镜的青年又在玩游戏机，成绩很不错，计数计上显示为67000，而这种游戏机只需得20000分就可以免费再玩一次。四个孩子呈单行站在游戏机旁，眼睛齐盯着弹球，异常兴奋地欣赏他的战绩：三个小男孩，穿着花式毛衣，戴着贝雷帽，是漫画中流浪儿的传统形象，一个小女孩，左手拿着一个桃子，脖子上围着一条黑线编织的饰带，上面缀着一个鲜艳的红球。画面的近景是一面玻璃窗，上面贴着用粗大白色字母反写的

　　窗后，两个男人在玩塔罗牌：一个人打出一张牌，牌面上印着一个手持木棍的男人，背着褡裢，身后跟着一条狗，人们称这张牌为王牌，也叫小丑。画面左方画着一个柜台，柜台后面站着老板，他是一个大胖子，卷着袖子，穿着苏格兰背带裤，正审慎地看着一位羞答答的青年妇女递给他的一张广告，她好像请他把广告贴在橱窗上。广告上方是一个扎了几个小孔的尖嘴金属小长号；中间是文字，宣告1960年12月19日星期日20点45分将在尚比尼的圣萨图宁教堂举行世界性的首演，由密歇根州立大学新铜管乐队演奏莫里斯·施米特林的35号作品《马拉希泰斯》，有十五件铜管乐器合奏，配以人声和打击乐器，作曲家亲自到场指挥；广告下方是马恩河畔尚比尼的平面图，明确标示出从万塞讷、比克普斯和贝尔西出发前往的路线。

　　丹特维尔大夫是一位地区医生。他上午和晚上盯门诊，下午出外诊。病人并不很喜欢他，认为他不够热情，但都赞赏他的效率和准时，因此总是请他看病。

　　长期以来，这位大夫暗中另有所好：他想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一个菜谱，叫“丹特维尔式蟹肉沙拉”，还是“丹特维尔蟹肉沙拉”，或者更加高深莫测，就叫“丹特维尔沙拉”，究竟哪一个好，他一直犹豫不决。

　　菜谱如下：

　　六人量：三只螃蟹——或三只蜘蛛蟹，或六只小黄道蟹——必须鲜活。二百五十克小贝壳面（意大利花式面）。一罐斯替乐奶酪。五十克黄油。一小杯白兰地酒。一大匙冬萝卜汁。几滴伍斯特调味汁。几片鲜薄荷叶。三棵小茴香。做汤汁的配料：粗盐、胡椒粒、一个洋葱头。做蛋黄酱的配料：一个蛋黄、芥末、盐、胡椒、橄榄油、醋、辣椒、一小匙稠番茄酱。

　　1.在一个大锅里放四分之三冷水，加入粗盐、五粒灰胡椒、一个去皮切半的洋葱头，煮沸十分钟，做成汤汁。稍置冷，把蟹浸入尚温热的汤中，再煮开，盖上锅盖，文火炖十五分钟，把蟹取出冷却。

　　2.再烧开汤汁，将小贝壳面撒入，搅动，大火煮七分钟。注意不要煮得过烂。把小贝壳面捞出控水，迅速过一下冷水，浇上橄榄油以避免黏在一起。

　　3.在臼内用臼杵或木铲搅拌黄油和冬萝卜汁，加一点儿白兰地酒和几滴伍斯特调料，拌和成稠腻的面糊状，注意不要太稀。

　　4.卸下已经冷却的蟹的脚和钳，放在一个大碗内，去壳，抽出软骨，沥干，取用蟹肉和蟹黄，略切一下，加入碾碎的茴香和切得很细的新鲜薄荷叶。

　　5.配置稠蛋黄酱，用辣椒和番茄酱上色。

　　6.把小贝壳面放入一个大沙拉盆内，逐次加入蟹肉块、糊状调料和蛋黄酱，轻轻搅拌。根据自己的爱好，用奶油生菜、小萝卜、鲜虾、黄瓜、番茄、煮鸡蛋、橄榄、橘子瓣等点缀。趁新鲜时上桌。 人生拼图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