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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五

　　十

　　一

　　章

　　用人房间9 瓦莱纳

　　瓦莱纳打算把自己也画入画中，就像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一样，他们总是在一群仆人、士兵、主教或商人之间为自己留一小块地方：不是位于中心，不是选定焦点上的最佳的最有意义的位置，也就是说，不是沿着一条特定的轴线，根据某个明亮的透视角度，选择在一个具有丰富内涵、可作依据重新解释这幅画含义的视线延长点上的那种位置。表面上看来，他们占据的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位置，似乎是随意地、顺手地、偶然地、一时心血来潮莫名其妙地画上去的，这样一来，就不会太引人注目，不会有人去着意追究他为什么这样画，而这种画法也就成为只有内行人才懂的一种标记。就像一位隐居的顾客订购一幅画，他只允许画家在他的作品上留一个记号，而且只有几个人知道，过不了多久，甚至这个记号也没有人记得了。这位画家一死，这就成了一件逸事，这一代传到下一代，这个画室传到那个画室，最后成了谁也不会相信的传说。直到有一天，人们核对财产，或是在一家博物馆的阁楼里找到一批底稿与此画像对照，或者纯属偶然，在一本书上碰到他早已在这幅画上读过的词句，这时人们才重新证实了这幅画确是某位画家的真品。而且人们可能还会发现在这个小人物身上总有一点儿与众不同的地方，不仅是脸部细节刻画细腻，而且更加中性，或者头部略微倾向一方，似乎是一种理解，一种柔情，一种微带忧伤的欢乐。

　　瓦莱纳自己也将在画中，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在画面的右上方，就像一只小蜘蛛在专心致志地编织一张熠熠生辉的网。他站在自己画的画旁边，手里拿着他的调色板，身上穿着他那件沾满颜料的灰色工作服，腰里围着他那条紫色围裙。

　　他站在自己即将完成的画旁边，他正在画自己，用他的画笔正在画一个围紫色围裙、穿着灰色工作服的画家的微小身影，手里拿着调色板，正在画一个正在画画的画家的微小身影，他真想无穷无尽地画下这深不可测的画中之画，似乎他的眼睛和手是无所不及的。

　　他将自己画自己，在这块正方形的大画布上，他周围的一切都已画好：电梯，楼梯，楼道，门前的擦脚垫，房间，客厅，厨房，浴室，门房间，门厅里站着一位美国女作家正在查询房客名单，马西亚太太的店铺，地下室，锅炉房，电梯的机房。

　　他将自己画自己，画上已可看到大汤勺，刀，漏勺，门的把手，书，报纸，小地毯，长颈大肚玻璃瓶，壁炉的柴架，挂雨伞架，菜盘托儿，收音机，床头灯，电话，镜子，牙刷，床单干燥器，纸牌，烟灰缸里的烟头，抗干扰镜框里的合家照，盆花，暖气片，等等；丹特维尔大夫的两个酒椰叶编织花盆套，西诺家的四个日历，贝尔热家的京都风景画，加斯巴尔·温克勒的雕花碗柜，奥尔洛弗斯卡太太的唱诗集，贝阿特丽丝·布雷台尔小姐送给克雷斯比小姐的突尼斯拖鞋，管理员的腰形桌子，马西亚太太的自动木偶和她儿子大卫的那慕尔地图，安娜·布雷台尔的写满数学公式的活页纸，马西亚太太炉灶上的调料盒，丹特维尔的“纳尔逊海军上将”，阿尔塔蒙家的中国式太师椅和织着一对老年情侣的珍贵地毯，尼埃多的打火机，简·萨顿的胶布雨衣，斯莫特夫的船用行李箱，普拉沙埃的星形墙纸，日娜维埃芙·富勒罗的珍珠贝壳，西诺的三角大叶印花床罩，雷奥尔的精工制作、带粗针脚箍带和镀铬环扣的仿麂皮大床，格拉蒂奥莱的双颈诗琴，巴特尔布思餐厅里神秘的咖啡盒和无影灯，卢韦和马尔基佐的异国地毯，门房间桌上的信件，奥利维娅·罗尔沙斯的水晶大吊灯，阿尔班太太仔细包扎的物品，于汀在瑟伯波·马吉斯发现的那只古代石狮。

　　而在这些物品周围，画上一大群人物，画上他们的故事，他们的历史及经历：

　　1.佩拉约战胜阿尔卡马哈酋长，在科瓦东加加冕称王

　　2.俄国流亡女歌唱家追随勋伯格到阿姆斯特丹

　　3.两只眼睛颜色不同的聋猫住在顶层

　　4.胆小的小区区长让人准备盛满黄沙的木桶

　　5.吝啬的女人在一本练习本上详细地记流水账

　　6.拼图板制作者热衷于玩纸牌

　　7.门房太太为出门的房客照看花木

　　8.一对夫妇给儿子起名叫吉勒贝尔以纪念贝科

　　9.被奥斯曼国王释放的伯爵夫人接受一夫两妻制

　　10.女强人因不能再住在乡村而遗憾

　　11.小男孩一边构思他的小说一边下楼倒垃圾

　　12.衣着讲究的侄子陪澳大利亚女演员环球旅行

　　13.回避外人的部落不停地躲避人类学家

　　14.厨娘拒绝使用自动清除的炉灶

　　15.国际酒店总经理把1%的经费用于艺术

　　16.护士懒洋洋地看一份画报杂志

　　17.朝圣的诗人在阿尔汉格尔斯克遇难

　　18.意大利小提琴家令他的微型肖像画家失去耐心

　　19.爱吃香肠的一对胖夫妇一直开着无线电收音机

　　20.总司令部被袭击后，上校失去了一条胳膊成为独臂上校

　　21.坐在父亲床头边的少女忧愁的梦幻

　　22.奥地利顾客要求购买一幅更加雾化的《土耳其浴》油画

　　23.巴拉圭籍用人正打算烧掉一封信

　　24.年轻的亿万富翁穿着高尔夫球裤学画水彩画

　　25.河泊森林管理处巡察员建立了一个鸟类保护区

　　26.寡妇把她的纪念品用旧杂志包裹起来

　　27.国际窃贼是一名高级法官

　　28.鲁滨孙·克鲁索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他的孤岛上

　　29.会玩多米诺骨牌的仓鼠爱吃真空包装的干酪块

　　30.痛苦的“旧词杀手”常去旧书店

　　31.身穿黑礼服的推销员出售一本《新释梦术》

　　32.油商在巴黎开了一家鲜鱼饭馆

　　33.一盏漂亮的威尼斯吊灯坠下砸死了老元帅

　　34.破相的自行车赛车手与他教练的妹妹结婚

　　35.厨娘只有一个鸡蛋和一条水煮黑线鳕可供使用

　　36.——对年轻夫妇负债两年购买了一张豪华型的床

　　37.艺术品商抛弃自己的妻子爱上了一位意大利明星

　　38.童年时的好友再次阅读她五个侄女的传记

　　39.把软木刻的小人装在瓶子里的那位先生

　　40.追寻阿拉伯国王的西班牙首都踪迹的考古学家

　　41.在瓦兹省度晚年的残疾的原华沙小丑

　　42.女婿要剃须时，关掉热水的岳母

　　43.说任何数字都是质数K之和的荷兰人

　　44.西庇翁以“旧和新”来作为一位九十岁的人的定义

　　45.原子学家能通过一位聋哑（树干）人的嘴唇动作知道他的想法

　　46.向一位好莱坞明星唱情歌的阿尔巴尼亚强盗

　　47.试图烹调野猪腿的德国企业家

　　48.带狗太太的儿子喜欢黄色小说而不想当教士

　　49.马来西亚男侍者操洋泾浜英语换出圣母像

　　50.被罚不能吃蛋糕的小男孩梦见了蛋糕

　　51.看了剧本后，七名演员拒绝演出

　　52.在朝鲜战场扔下自己的巡逻队导致他们死亡的美国逃兵

　　53.改换性别的吉他手成为超级明星

　　54.向一位棕红头发的欧洲人提供一次打虎机会的印度土邦主

　　55.在一部小说中获取灵感的自由派祖父

　　56.书法家在麦地那抄写一章《古兰经》

　　57.要求在阿尔科纳蒂的《奥兰多》中演唱安杰莉卡唱段的奥尔法尼克

　　58.和他的兄弟一起策划他死亡的演员

　　59.高举奥林匹克火炬的日本青年

　　60.在卡塔洛尼平原战役阻止阿提拉的游牧部落进攻的埃提乌斯

　　61.苏丹谢里姆三世射中八百八十八米

　　62.吃进大量橡皮的中士丧命

　　63.发现菲茨-詹姆斯的最后遗书的“狐狸号”大副

　　64.在房间里半年闭门不出的年轻大学生

　　65.制片人的妻子又将进行一次新的环球演出

　　66.暖气装修工调整煤气点燃器

　　67.把自己收集的音乐剪报遗赠给图书馆的富翁

　　68.把医药广告吸墨水纸归类的小男孩

　　69.被一位美国富婆雇用当厨师的演员

　　70.她曾是赌场赌手，现在成为胆怯的小妇人

　　71.失意的教学辅助员丢失了左手的三个手指

　　72.年轻姑娘和一位比利时泥瓦匠在肖蒙-波尔西安同居

　　73.医生的祖先认为自己掌握了制造钻石的秘密

　　74.和梅菲斯托费勒斯签约的一位少妇

　　75.古玩店老板娘的儿子穿着红色紧身服启动摩托车

　　76.代理人不相信德国化学家的秘密

　　77.老历史教员烧毁退稿

　　78.一位日本老人是潜水表工业巨头

　　79.声称为妻子和儿子报仇的一位外交官

　　80.改为第二天出发的女房客又要回她的豌豆

　　81.聚精会神注目一份掼奶油草莓菜谱的明星

　　82.收藏钟表和机械玩具的老夫人

　　83.能以偶然选择的数字猜测一切的魔术师

　　84.送给拉格丽西一张漂亮的桃花心木S形安乐椅的富翁

　　85.不再驾驶小车的司机玩扑克牌算命

　　86.医生幻想有一天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一份菜谱

　　87.倒卖非洲皮货破产的工程师

　　88.对三名“三个自由人”组织成员进行痛苦的入门教育的日本人

　　89.年老的自学成才者沉醉在对他在疗养院时期生活的无数回忆中

　　90.远房侄子不得不把遗产拍卖

　　91.海关人员打开怒气冲冲的公主的茶炊包装

　　92.印花棉织品商人在九层装修他的“落脚处”

　　93.在汉堡把开始曲献给一位法国妇女的作曲家

　　94.玛格丽特用织物密度分析镜观看要修复的细密画

　　95.拼图板制作者的棕红色猫被命名为“亲爱的皮皮”

　　96.夜总会男侍者登台演出

　　97.设盛宴请同事的职员

　　98.房产经营所的女职员参观空套间

　　99.为英国人的拼图板制作盒子的妇人

　　100.偷吃奶油方糕的小姑娘

　　101.在一天之内使三万名卢西塔尼亚人丧生的罗马行省总督

　　102.穿大衣的少女瞧一张巴黎地铁路线图

　　103.公寓管理员考虑如何凑满本月的支出

　　104.小香水铺老板娘挑选老手工艺匠的戒指

　　105.被反法民族主义分子袭击而破产的大马士革印刷厂老板

　　106.为了英国人的一幅海景画而犯罪的评论家

　　107.老女佣梦见满眼充满仇恨的埋葬死人的工人

　　108.比较马钱子碱和箭毒的学者

　　109.在素食人的菜汤中加入肉的大学生

　　110.下班时第三名工人正在看信

　　111.老膳食总管不停地计算阶乘

　　112.受感动的神父帮助一个在纽约举目无亲的法国人

　　113.发了财的药商找到圣器的下落

　　114.从意大利铸工得到启示的化学家

　　115.穿黑大衣的人正在戴新手套

　　116.居约马德把汉斯·贝尔默的一幅画一揭为二

　　117.李斯特和肖邦的朋友作了一首惊人的华尔兹舞曲

　　118.唐·佩里侬请科尔贝品尝他最好的香槟酒

　　119.阿美利戈临死前获知人们以他的名字命名一个大陆

　　120.里里先生午餐后在柜台后打盹

　　121.马克·吐温在一张报纸上发现他的报丧讣告

　　122.秘书擦亮曾刺死克莱贝尔的匕首

　　123.文献学家向他当过校长的学校立遗赠

　　124.单亲母亲一边洗澡一边看皮兰德娄的作品

　　125.以不同笔名写轻浮小说的历史学者

　　126.年老的图书馆馆长收集希特勒没有死的证据

　　127.盲琴师正在为俄国女歌唱家调琴

　　128.装修师利用一头乳猪的红色骨骼

　　129.演员经纪人以为倒卖小贝壳可以发财

　　130.染发的顾客上当受骗，掉光了头发

　　131.女副馆长用红铅笔框上歌剧评论文章

　　132.多情的马车夫以为帘子后面有一只老鼠

　　133.小伙计为盛大宴会端上热吐司

　　134.比朴和拉米努茨打碎了女护士的牛奶瓶

　　135.年轻的士兵和他的心上人一起被困在出故障的电梯里

　　136.打工的英国少女终于收到她男朋友的来信

　　137.旧书店老板发现维克多·雨果的三封信笺

　　138.狩猎远征爱好者和他们的向导一起照相

　　139.美丽的波兰少妇带着她的孩子从突尼斯归来

　　140.总工程师在他的旅馆大客厅里中弹身亡

　　141.在武器的威胁下不得不开刀的外科医生

　　142.法语老师批改假期作业

　　143.法官妻子在火灾后发现烧黑的珍珠

　　144.运动员企图让他的纪录得到正式承认

　　145.军人认出了他以前的物理老师

　　146.上年岁的房东幻想创造一个小说中的真正英雄

　　147.过分完美主义的爵士音乐家一再重新排练

　　148.塔斯马尼亚的崇拜者向他们的偶像献上七十一只白老鼠

　　149.爱好数学的女学生梦想建造世界上最高的接收塔

　　150.硬心肠的女舞蹈演员常常梦见狂恋她的舞编

　　151.原先的西班牙门房拒绝排除电梯故障

　　152.尼古拉商店送货员擦衣帽间的玻璃

　　153.吸波尔·拉腊尼亚加烟的人在亭子里听留声机

　　154.等在中学门口的色情老头

　　155.肯尼亚植物学家希望命名一种象牙色的昙花

　　156.少年莫扎特在路易十六和玛丽-安托瓦内特面前演奏

　　157.参加报刊上所有比赛的“俄国人”

　　158.吞刀的杂技演员吐出小铁钉

　　159.制作敬神用品的工匠冻死在阿尔戈纳

　　160.瞎眼老马在矿下拉货车

　　161.泌尿专家再次兜售阿斯莱庇亚德和盖仑之争

　　162.英俊的飞行员在地图上寻找去戈比尼克的航线

　　163.细木工匠用刨花烧火取暖

　　164.旅游者无法重新装上土耳其戒指

　　165.三个流氓用手杖打死舞蹈教师

　　166.年轻的公主在她的祖父、国王的床前祈祷

　　167.临时房客检查卫生间管道

　　168.部门主管设法一年四个月缺席

　　169.古玩店老板娘把手指头伸进一个装酸黄瓜的大瓶子中

　　170.珠宝商看宣判他死刑的简讯

　　171.负有盛名的画家在名画上加上一层雾色

　　172.欧根亲王让人统计所有的圣器

　　173.拿破仑皇帝想到了以“鹰”来击破英国人

　　174.穿花点连衣裙的太太在海滩边织毛衣

　　175.美拉尼西亚姑娘跟着亨德尔的唱片表演体操

　　176.年轻的杂技运动员再也不肯离开高秋千

　　177.吉丁·史佩莱在口袋里找到最后一根火柴

　　178.意大利细木工匠物化了蛀虫的隐形作品

　　179.打算把全公寓都画入他的画布中的老画家 人生拼图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