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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莫罗4

人生拼图版 [法] 乔治·佩雷 2814 2021-04-05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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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 莫罗4

  莫罗夫人的厨娘把设备超现代化的厨房很快改变为老式厨房,亨利·弗勒里想把大餐厅装修为最新潮的餐厅作为对抗,餐厅以几何学的一丝不苟和完全是形式主义的设计,布置得冷冷冰冰、矫揉造作,在这儿举行盛大的晚宴将有一种独特的礼仪气氛。

  餐厅里原来放满了各种家具(从略)。

  亨利·弗勒里的理论与一般广为流传的看法一致,认为不仅食品的特殊颜色会影响食欲,周围环境的颜色也会影响食欲。通过深入研究,数次试验,他确信白色是一种中性颜色,“无内容”,有光泽,将是衬托食品美味的最佳颜色。

  根据这个论点,他彻底改变了莫罗夫人的餐厅:他取消家具,拿掉吊灯,拆掉接缝覆盖板条,用闪亮的白色层压板做的假天花板挡住线脚和蔷薇花饰,假天花板上装着白色小聚光灯,都朝着房间中央聚光。墙壁刷上闪闪发亮的白漆,旧地板覆盖上白色塑料贴面。所有的门都被封住,只留下通往门厅的那扇双扉门,他用两扇推拉门代替原来是装玻璃的对开门,用隐蔽的光电元件控制。然后,他用白色人造革高护板挡住窗口。

  餐厅里除了一张桌子和椅子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家具和摆设,甚至没有开关和电线。所有的餐具、餐巾都放在餐厅外门厅的柜子里,门厅那儿还放了一张配有加热装置并且摆了一块切菜板的桌子。

  在这间毫无斑点、毫无阴影、没有任何凹凸不平处的白色空间的中央,弗勒里摆了一张桌子,一块巨大的完全是白色的大理石板,切割成圆角八边形的桌面,圆柱桌脚直径约一米。再加上八把白色模压塑料椅子,这就是餐厅的全套家具了。

  关于白色的采用就此为止。意大利工艺美术家迪多雷里绘制的餐具是柔和色调——象牙白、浅黄色、水绿色、浅粉红色、浅紫色、橙红色、淡灰色、青绿色等等——其用途由菜肴的特性决定,菜肴本身以一个基本色组成,同时配上同样颜色的桌布、餐巾,侍者也穿同样颜色的制服。

  莫罗夫人在健康状况尚好时,十年中大约每月摆宴一次。第一次宴会的基色是黄色:勃艮第奶酪蛋糕、荷兰肉圆、黄焖鹌鹑、甜玉米沙拉、柠檬番石榴雪葩,配雪利酒、夏隆酒庄酒、卡尔邦尼厄酒庄酒、苏玳冰潘趣酒。1970年最后一次则是以黑色为基色,盛在光滑的石质平盘里,有鱼子酱、乌贼拌龙蒿、坎伯兰乳猪里脊、松露沙拉和蓝莓芝士蛋糕。比较难选择的是最后一道菜的配酒:鱼子酱搭配了倒在玄武岩高脚杯中的伏特加,乌贼搭配了实际上是深红色的松香味希腊葡萄酒,为了与猪里脊搭配,管家拿出两瓶1955年的宝嘉龙酒庄酒倒在足够大的黑色波希米亚水晶容器中,以应时景。

  莫罗夫人自己几乎从来没有吃过宴会的菜肴。她遵照越来越严格的饮食制度,最后只能吃生鱼的鱼精、鸡胸脯肉、真空包装荷兰干酪、干无花果。一般她在宴会前先用餐,一个人或者和特雷凡太太一起用餐。但是她仍然精神饱满地主持晚宴,就如同她致力于白天的工作一样,何况晚宴是她白天工作必不可少的延续。她仔细周到地准备晚宴,列出邀请客人的名单,如同制订作战计划一样。她总是请七位客人,一般是请一位任有公职的人(部门主任、审计院的审核官、最高行政法院助理办案员、高级公务员等),一位艺术家或一位文人,一位或两位她班子里的成员,以及与她有商业来往的法国企业家或外国企业家——晚宴就是为企业家而设的——最后再请两个或三个精心挑选的客人的太太。但是特雷凡太太讨厌这类宴会,从不出席,她宁可在晚宴的时候独自留在自己房里看书。

  最令人难忘的一次晚宴是请一位数次来过公寓大楼的德国企业家赫曼·弗格——阿尔塔蒙夫妇和于汀的朋友,莫罗夫人将在法国代理销售他的野营器材。那天晚上,她了解弗格先生对烹调的爱好,准备了以粉红色为基色的晚宴:火腿肉冻、金黄色鲑鱼、桃子炖野鸭、粉红色的香槟酒等等。她请了她最亲近的、负责她企业超级市场部门的合作者,一位美食评论家,一位改行从事熟食业的面粉厂老板和一位摩泽尔葡萄酒的业主,还有他们俩的太太,她们同样很迷恋美食。他们并不在意弗卢朗的猪骨和正餐前的冷盘,而是专门谈论美食乐趣、古老的菜谱、已经作古的名厨、克莱蒙斯大娘的白奶油以及其他话题。

  亨利·弗勒里设计的餐厅显然只是用来举办宴会的。其余时间,即使莫罗夫人身体还很好,胃口也不错的时候,她和特雷凡太太仍然总在她的卧室或她女友的卧室用餐。这是她们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她们总是谈论圣穆埃齐,不厌其烦地回忆往事。

  她回忆起从布扎塞来的自酿烧酒的老头,用一匹小黑母马驮着红铜蒸馏器,小黑母马叫“美人”;回忆起戴着红色软帽的拔牙郎中以及他的彩色广告,还有他吹风笛的助手,助手使劲吹风笛,吹得都跑调,震耳欲聋,以掩盖被拔牙的不幸者的喊声。莫罗夫人总也忘不了她被取消吃餐后甜点的惩罚,当她的老师给了她一个坏分数,她连续三天只能啃干面包,喝白开水。她还记得那次她妈妈让她把一个炒锅下的一只大黑蜘蛛擦掉时,她感到的恐惧。或者她想起了1915年某天上午,她生平第一次看到一架飞机——一架双翼飞机从雾中穿出,降落在田野里——她是多么惊奇。从飞机上下来一个人,穿着皮夹克,双眼茫然,细长的手戴着羊皮双层大手套,真是美如天神。他是一位威尔士飞行员,在飞往戈比尼克城堡途中在浓雾中迷航。他的飞机中有数张地图,他查阅后仍然方向不明。她帮不了他的忙,只能带他去找其他村民,他们也无能为力。

  她回想起最遥远的事情是她小时候,她特别喜欢看她爷爷刮胡子:他一般每天早晨近七点时,在饱饱地吃了一顿早餐之后,在一碗热水中用非常柔软的剃须用的肥皂刷精心地准备肥皂泡沫,又白又浓又稠。七十五年后的今天,她想到这一切时还想流口水。 人生拼图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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